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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色盲

    包勉的声调依然不紧不慢、不喜不忧。

    “李达的同党是唯一能够制造假线索的人,而那凶手又是唯一有必要去制造假线索的人。

    “因此,李达的同党一定就是凶手。同时,根据李达自己的说法,他的同党就是那个在他送命前夕跟着他一起到来福客栈房间里去的人。

    “而这个人,我们不妨认为,上星期五夜里,在你跟李达从沈富家出来之后,李达见过他,碰头之后他就可能全部知晓那些新遗嘱呀、期票呀,以及你们在沈富加作客期间所发生的种种情况。”

    王朝沉思地说:

    “是有所进展,然而到目前为止我们仍旧无从着手啊。上星期四夜里跟李达在一起的那个人,根本不知是何许人。我们对他,一点儿材料也没掌握。”

    “这话不错。不过我们至少澄清了几个问题,有了奔头。”

    包勉喝了口茶,懒洋洋地望着大家。

    “还有一个问题很有意思,我一直存心避免谈到它。那就是,凶手失算了:马兆元先生并没有封口。

    “现在我倒要间间看,马兆元先生,你为什么不保持沉默呢?”

    “我早告诉过你们了。”马兆元说道。

    “我买进的字,根本不是王羲之的真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价值。”

    “说得很明确。马兆元先生讲,原因是他发觉此字实际上并不值钱。再讲得粗野一些吧,那就是,他‘豁出去’了,索性把详情细节和盘托出。

    “然而他只对我们在座这几个人讲!换句话说,凶手,即李达个同党,仍旧以为我们丝毫不知道字的事。仍旧认为我们既然抓住了他所制造的假线索,那么我们必然会断定沈富是凶手。

    “那么,好吧。我们在这一点上迁就他,在另一点上牵制他。我们不能公开宣称沈富是凶手。我们明知他不是。

    “然而我们要引凶手上钩,放出长线,看他下一步怎么走,不妨布置某种圈套,迫使他继续……怎样讲才好呢。继续有所作为。

    “所以,我们先放出话去,把沈富当作凶手,并把柳吟月小姐的证词抛给大家,让沈富是凶手的说法不攻自破;而在此期间,我们绝口不提马兆元先生来访的种种情况。一个字也不能走漏出去。

    “这样,凶手就会认为马兆元先生保持了沉默,并且继续寄望于他的沉默,同时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幅字并不是价值百万银两的王羲之的真迹。”

    “他不敢再抛头露面了。”洪米喃喃地说道。

    “他会晓得我们仍在缉拿凶手。好主意呀,包勉。”

    “我们散播出已经根据柳吟月小姐的新证词而推翻了沈富是凶手的论断。”

    包勉接着说道。

    “这并不会惊走咱们猎捕的对象。凶手对此是无可奈何的,因为,他毕竟一开始就冒着点儿风险,说不定有人会看出茶杯在外观上有所变动。

    “万一真的有人看出了这个变动,对凶手来讲当然是不幸的,但也未必一定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沈茂的失踪是怎么回事呢?”贾贯道问。

    包勉叹了口气。

    “当然啦,我的大胆假设,认为李达尸体是沈茂埋掉的,这完全是以凶手是他舅舅沈富作为前提。

    “如今,我们根据新的事实,不难确定:埋葬李达和杀害李达的,乃是同一个人。仅凭现有的材料,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沈茂失踪的原因来。

    “对此还需拭目以待。”

    这时,有人敲门,马汉带人回来了。

    包勉点点头。

    展飞燕把门打开,放进了高大而蹒跚的阿呆,他穿得整整齐齐,但嘴角边挂着迷茫恍惚的狞笑,令人生厌,看起来分外痴呆。男仆林木心神不安地站在门外。

    “怀英姐!进来吧!”包勉嚷道,接着又转脸望着阿呆那骨瘦如柴的手指间捏着的小包。

    杨怀英三步并作两步走,脸上带着询间的神色。

    “怀英姐,”包勉说,“你问问阿呆,吩咐他带来的东西他有没有带来?”

    杨怀英一进来,阿呆就满面春风了。

    杨怀英对这痴笑着的呆子,叽哩咕噜讲了几句。

    阿呆使劲点点头,举起了那个小包。

    “很好。”

    包勉语气和缓,但两眼逼视。

    “再问问他,吩咐他带的是什么?”

    简单地交换了几个生硬的字眼之后,杨怀英说道:

    “他说,让他带来一朵绿色簪花,从他堂兄沈富的衣橱里拿来一多绿色簪花。”

    “好极啦。叫他把绿色簪花拿出来吧。”

    杨怀英向阿呆厉声讲了些什么,阿呆又点了点头,就笨手笨脚地去解他那小包上的绳子。解了好久好久……

    在此期间,一双双眼睛全都紧盯住那十只哆哆嗦嗦的手指,鸦雀无声。

    最后,阿呆总算胜利地征服了一个难解的扣子,又小心翼翼地把绳子绕成一团,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才打开包裹。

    扯掉包装纸后,阿呆拎起了一朵红色簪花……

    一阵喧哗,两位大理寺官员激动得大声惊呼,展飞燕和王朝用温和的语气骂娘,包勉叫他们平静下来。

    阿呆带着痴头怪脑的傻笑望着大家,无声之中含有等待夸奖之意。

    包勉在屋里找了一圈,最终在展飞燕发呆之际,把她头发上绑着的绿色丝巾解了下来。

    在杨怀英异样的目光下,包勉郑重地问道。

    “怀英姐,问问他,这条丝巾是什么颜色。”

    杨怀英遵命照办。阿呆用契丹语回答得十分肯定。

    “他说,”杨怀英用惊奇的口吻报告,“他说丝巾是红色的。”

    “好得很。谢谢你,怀英姐。把他带出去吧。并且告诉等在门外的那个人,他们可以回家了。”

    杨怀英抓住这个白痴的胳膊,领他离开了办公室;他们出去后,包勉把门关上。

    “我认为,这表明了我在过分自信的逻辑推理中,是怎么会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的。我万万估计不到,竟有这样的可能性:阿呆是色盲!”

    大家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