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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散出消息

    包勉接着说道:

    “你们瞧,我当时是这样推算的:如果没有人告诉沈富他所戴的簪花是红色的,又如果阿呆是按照程序表给他准备衣着的,那么,沈富之所以知道簪花的颜色,必定是由于他能看得见。

    “我却没有考虑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程序表本身也可能不对头。按照程序表,阿呆在上星期六早晨应该递给沈富绿色簪花。

    “但我们现在知道,对阿呆来讲,‘绿色’这个字眼就等于红色。原来他是个色盲。

    “换句话说,阿呆患有一般常见的部分色盲症,他一直把红色当绿色,把绿色当红色;沈富知道阿呆这个毛病,在拟订程序表的时候,凡是涉及到这两种颜色时,他就会作相应的安排。

    “沈富如果打算要红色簪花,他必须吩咐阿呆去拿朵‘绿’的来。程序表就是根据这种情况制定的。

    “总而言之,那天上午,尽管沈富所戴簪花颜色不相符合;他却并不需要别人告诉他,也不必自己能亲眼看见,就会知道自己戴的是红色簪花。

    “沈富并没有‘换’簪花,当阿呆巳时(09时)离家的时候,他就戴着红色簪花。”

    “那么,这就意味着,阿呆、张子正和柳吟月小姐讲的都是实话啦。总算搞清了这么一回事。”

    贾贯道说道。

    “一点儿不错。我们还必须研究一下早就应该研究的问题,那个诡计多端的凶手,究竟认为沈富是真瞎子呢,还是也像我一样就事论事、自以为是地吃准沈富并不瞎呢。

    “现在来猜测,是猜不出什么名堂的;比较可能的是后一种情况;他也许并不知道阿呆是色盲;说不定他当时相信,到现在也仍然相信,沈富临死之前是能够看见的。

    “不管怎样吧,我们目前无法摸透这个问题。”

    包勉又转身朝着王朝。

    “有没有人记录从星期二到星期五沈家一切来客的名单?”

    洪米回答:“孙立记录的。我派了人在那儿。贯道,名单呢?”

    贾贯道拿出一张纸。

    包勉迅速地浏览了一遍。

    “看来他记录得很齐全。”

    名单上包括开封府捕快在掘墓开棺前一天,也就是星期四,曾经看过的那份记录来客的名单,又加上了从那以后一直到掘墓开棺结束的现场调查会为止的全部来客姓名。

    列在这份补充名单上的,有沈家一切成员以及下列这些人:苏千运、陈凤台、马兆元、李言闻、慧元、道隆、颖娘;还有死者的一些老主顾,除了已见于上次名单中的林休道和宗雅琴夫人之外,有一位商继孟,一位闵嫦夫人,一位倪天中。沈富收藏品总库的几名雇员也来过这个住所:成大奇、荷叶、安伟松。名单最后的几个名字是一些颇有声望的报社记者。

    包勉把这张纸还给贾贯道。

    “来过的人还真多啊……马兆元先生,你能保证对王羲之大师的作品以及你买进它的整个情况守口如瓶吗?”

    “滴水不漏。”马兆元说。

    “你还得保持警惕,一旦出现什么新的情况,你能立刻向开封府报告吗?”

    “极愿效劳。”马兆元站起身来。

    “我曾与陈凤台商讨了一下,这份产业的法律方面事务,就委托给他了。真是一团糟啊,沈富显然要被当作未立遗嘱而死亡。希望新遗嘱可别在什么地方冒出来。

    “陈凤台说那会使事情更为复杂。如果新遗嘱找不到的话,作为近亲的沈琼莲同意由我担任产业管理人。”

    “遗嘱丢了,就让它见鬼去吧!”

    洪米不耐烦地说。

    “反正我总认为,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宣告这个出于要挟的契约是无效的。这遗嘱说不定根本不作数,鸡飞狗跳了一阵,无非是空忙。

    “李达可有什么亲属啊?”

    马兆元哼哼哈哈地挥了挥手,走了。

    洪米和贾贯道都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地互看了一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人。”

    贾贯道和颜悦色地说。

    “你是在想,马兆元说他买进的那幅字并非王羲之真迹,只不过是编出来的,是吗?”

    “是呀,你倒一猜就中。”

    洪米承认道。

    “我也不信那一套。”展飞燕插话了。

    “管他是不是个大人物,他可是在玩火啊。”

    “很可能是这样。”

    包勉表示同感。

    “尽管在我看来这情况并不特别重要。然而此人确是个出名的嗜痂成癖的收藏家,他显然打算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住这幅字。”

    王朝叹着气说道:“真是一团乱啊。”

    洪米和贾贯道向包勉点点头,就离开了办公室。

    王朝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剩下包勉和展飞燕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包勉闲着没事,脑袋可闹腾开了。不断回忆起一些使自已气馁的情景。当王朝独自回到这里的时候,包勉正紧锁双眉,出神地望着展飞燕的鞋子。

    “透出去了。”

    王朝一面在椅子里坐下,一面用低沉的声调说。

    “我对报社的人透露了原来把沈富当作凶手,接着又把柳吟月的证词摊给他们,整个儿推翻了前一说法。要不了几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汴梁,于是咱们这位凶手朋友,就该够他忙的了。”

    王朝把杨怀英找来口述了一份标明“机密”的信,致杭州博物馆馆长。然后杨怀英就走了。

    “好吧,咱们等着瞧吧。”王朝很有见识地说。

    “要把这幅字的情况搞搞清楚。我刚才在外面跟洪米商量过。咱们可不能对马兆元的话照单全收啊……”

    展飞燕用揶揄的目光端详着闷声不响的包勉。

    “哎,包勉,别这副腔调。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你那套沈富是凶手的说法被推翻了,又算得了什么呢?丢在脑后吧。”

    包勉慢吞吞抬起头。

    “丢在脑后吗?丢不了啊,飞燕。”

    包勉攥起了拳头,茫然地望着它。

    “如果说这件事给了我什么教训的话,首先一条就是,从此以后,你

    一旦发现我违背了这个誓言,就马上毙了我;今后我对于自己可能参与的任何案子,在没有把整个罪行的具体情况全部摸得一清二楚、对每一个细小环节全都了如指掌之前,就决不轻易下结论。”

    展飞燕对包勉很关切。

    “还没结束……包勉。”

    “我想想自己多蠢呀……我是个忘乎所以、自作聪明、地地道道的大傻瓜……”

    “我认为你那个结论,尽管是错的,却十分言之成理。”

    王朝为他辩护。

    包勉没有回答,呆望着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