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遗嘱
夜色苍茫之中，展飞燕、王朝、马汉和包勉来到了十三号房子的暗影里。
马兆元的空房子与隔壁沈富的房子，就像一对孪生兄弟。衰败没落的褐色砂石建筑物上，出现了年深月久的斑驳条纹，老式的窗口都用灰木板挡住了，整幢房子阴森恐怖。
旁侧的沈家露出了烛光，那些捕快们的身影不停地来来往往。对比之下，沈家显然欢快得多。
“马汉大哥，你有钥匙吗？”
展飞燕受到这股抑郁气氛的感染，声调降了下来。
马汉默默地掏出了钥匙。
“进去吧！”包勉咕哝了一声，于是四个人推开了紧靠人行道的大门，门吱嘎作响。
“先上楼吗？”王朝问。
“对。”
他们迈步上了开裂的台阶。马汉点亮一只大的手提灯笼，打开了前门。他们跨进了黑洞洞的连廊；马汉用灯笼照来照去，找到了内门的锁，开了门。
四个人紧紧排成一列，到了里面，发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黑黝黝的洞穴里。
这时的展飞燕完全没有平时傲娇的神情，紧紧贴在包勉的身后。搞得包勉被两座大山压的有点心猿意马……
马汉手里的灯笼摇曳不定，他们依靠这点亮光，看出这里的形状大小与隔壁沈家的前厅一模一样。
“好吧，开始查看吧。”王朝说。
包勉两眼在跳跃的光线下显得特别明亮。他犹豫了一下，向四周望望，然后举步朝通往大厅黑洞洞的门口走去。
展飞燕紧跟着包勉，王朝和马汉耐着性子跟在后面，马汉高举着灯笼。
各个房间都空无一物，显而易见，屋主搬离这里的时候，把一切都撤空了。至少，底层一无所有，实实在在的一无所有。
房间全空着，满是灰尘，这儿那儿到处都是男子的脚印，那是小甲那班捕快们当初搜查时留下的。
墙壁发黄，天花板出现裂缝，地板弯翘，吱吱嘎嘎。
“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吧？”展飞燕悻悻然说道，这时他们已经把底层的各个房间全都巡视了一遍。
展飞燕因为吸进了灰尘，猛烈地打起喷嚏来。
“我还不够满意呢。”包勉说道。他带头走上光秃秃的木楼梯。
他们的脚步声响彻整个空房子。上得楼来，同样也是一无所有。
二楼的结构跟沈家相同，也全是卧室和浴室；但这些房间里，既无床也无被，根本不能住人，展飞燕越来越不耐烦了。
包勉在旧的壁橱里拨弄了很久，这是兴之所至；他找到了一堆废纸，别无他物。
“满意了吧？”
“没有。”
他们通过那道嘎吱作响的楼梯，走到了屋顶下的阁楼。
一无所有。
“好吧，不过如此了，”在走往底层的前厅的时候，展飞燕这样说道，“现在傻事已经办完啦，总该可以回去吃饭了吧。”
包勉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地转动着铜钱。接着他又望着马汉，说：
“马汉大哥，不是说地下室里有个破箱子吗？”
“是呀，小甲这样报告的。”
包勉来到前厅的后部。在通向楼上的那段楼梯的下面，有一扇门。他开了门，借过马汉的灯笼，朝下照，迎面是条曲曲折折的小梯。
“地下室，”包勉说，“来吧。”
一行人走下了这条摇摇欲坠的小梯，发现下面是一个大开间，其长度和宽度正好与整座房子相等。这儿鬼影幢幢，灯笼的光亮映现出条条黑影；这里比上面房间的灰尘更多。
包勉立刻走到了离楼梯十几尺的地方。他用马汉的灯笼照射了一下。地上有只破破烂烂的大箱子—是一个笨重的、箍着绳子的立方体，盖子已被撬开，拧断的锁歪歪扭扭下垂着。
“里面不会找到什么的，”马汉说，“小甲报告说，他已经搜查过了。”
“他当然找不到什么。”
包勉自言自语，一面用戴着手套的手掀起了盖子。他将灯笼的光照射到箱子里，空空如也。
包勉刚要放下盖子，忽然，他的鼻孔缩了缩，接着又张了张，于是赶快倾身向前，嗅了嗅。
“这下可找到了。”他轻声说道。
“来嗅一嗅这股味道吧。”
另三个人也嗅了起来。然后他们直起身子，
马汉喃喃说道：
“哎呀，打开棺材时我们闻到的也正是这股味道呀！只不过味道更淡些，淡得多。”
“一点儿不错。”传来了王朝的男低音。
“是啊。”包勉把盖子一放，“嘭”的一声，盖子合上了。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发现了李达遗体的第一个停放地点。”
“总算谢天谢地，”展飞燕虔诚地说，“不过那个小甲够蠢……”
包勉继续讲着，与其说是在对旁边那三位讲话，还不如说是在对他自己讲：
“李达说不定就是在这儿被勒死的，或者是在这附近。那是星期五深夜，十月十七日。尸体被塞进了这个箱子里，就放在这儿。
“凶手最初并未打算把尸体放到别处去，我觉得这也不足为奇。这所空着的旧房子是藏尸的理想地点啊。”
“沈富接着就死了。”王朝寻思着。
“正是这样。沈富接着就死了。是在第二天，星期六，十月十八。凶手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给他提供了一个永久隐藏被害者尸体的地方。所以，他挨到葬礼之后，在星期二或星期三的夜里，偷偷进来，拖出尸体……”
包勉住了口，迅速地走到黑黝黝的地下室的后面，看到了一扇风吹雨打的旧门，就点点头。
“经过这道门，就到了后院，再穿越那道门，进入了墓地。挖下三尺，挖到地下墓穴……
“在一片漆黑的夜里，这是不难办到的，只要你对于坟地、死人、墓穴气味以及妖魔鬼怪全都不放在心上就行了。咱们这位凶手想必是位讲究实际、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吧。
“这就意味着李达的腐烂尸体曾在这儿放了四五个日日夜夜。有这点儿时间也就够了，足以留下这股腐臭的味道。”
包勉提着灯笼绕四周走了一圈。地下室的地面，有几块是石砖地，也有些是木板地，上面全都空无一物，除了灰尘和那口箱子。但是近处有个吓人的怪影，直通天花板，形状大得可怕……
包勉壮了壮胆，用灯笼一照，这怪影却原来是一个大炉子。
包勉大踏步向它跨去，一把抓住生锈的炉门柄，拉开炉门，手握灯笼伸进了炉膛。他立刻嚷了起来：
“这里有东西啊！快来呀！”
四个人弯着身子，从生锈的炉门望向炉子内膛。在炉膛底部的角落里，新添了一小堆灰烬；在灰堆之外，有一小片，非常小--厚厚的白纸。
包勉从自己口袋深处，掏出了一块玻璃，让灯笼的光束对准纸片，聚精会神地察看。
“怎么啦？”展飞燕问道。
“我认为，”包勉站直了身子，放下了玻璃，悠悠然地说道。
“咱们终于找到沈富最后的那份遗嘱啦。”
王朝足足花了一刻钟，才解决了如何把那纸片从人手够不到的藏匿地点捞出来的问题。他再把灰堆拨弄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全都烧透了，探查不出什么了。
正如包勉所预言的，这张纸片看来铁定就是沈富最后一份遗嘱的片段。真是幸运啊，没被火烧掉的这一小块上恰好有着沈家收藏品总库继承人的姓名。
这姓名是用潦草字迹写的，王朝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沈富的笔迹，所写的姓名是李达。
“这证实了马兆元的那番话，一点儿没错。”王朝说道。
“同时也清楚地表明了张子正是被新遗嘱所剔除的人。”
“是这么回事。”包勉低声说道。
“不过烧掉这份文件的人，真是笨透了，干得多蠢哪……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非常伤脑筋的问题。”
包勉眼睛望着这块边缘烧焦的纸片，但是他没有讲出来问题究竟是什么，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伤脑筋。
“有一点可以肯定。”展飞燕终于满意地说道。
“张子正必定会编出一套花言巧语，来应付这封揭穿他跟李达是兄弟的匿名信，以及应付这份遗嘱。包勉，事情办完了吗？”
包勉点点头，同时再一次对地下室扫视了一番。
“办完了，我想无非就是这些了。”
“那么，走吧。”
王朝细心周到地把这烧剩的纸片折起来放进自己的茄袋，带头向地下室的前门走去。包勉跟在展飞燕后面，苦苦地思索着；马汉走在最后，显得有点儿慌慌张张，因为，他纵然阔肩厚背，也抵挡不住后面那一大片使人毛骨悚然的墨漆乌黑。
马兆元的空房子与隔壁沈富的房子，就像一对孪生兄弟。衰败没落的褐色砂石建筑物上，出现了年深月久的斑驳条纹，老式的窗口都用灰木板挡住了，整幢房子阴森恐怖。
旁侧的沈家露出了烛光，那些捕快们的身影不停地来来往往。对比之下，沈家显然欢快得多。
“马汉大哥，你有钥匙吗？”
展飞燕受到这股抑郁气氛的感染，声调降了下来。
马汉默默地掏出了钥匙。
“进去吧！”包勉咕哝了一声，于是四个人推开了紧靠人行道的大门，门吱嘎作响。
“先上楼吗？”王朝问。
“对。”
他们迈步上了开裂的台阶。马汉点亮一只大的手提灯笼，打开了前门。他们跨进了黑洞洞的连廊；马汉用灯笼照来照去，找到了内门的锁，开了门。
四个人紧紧排成一列，到了里面，发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黑黝黝的洞穴里。
这时的展飞燕完全没有平时傲娇的神情，紧紧贴在包勉的身后。搞得包勉被两座大山压的有点心猿意马……
马汉手里的灯笼摇曳不定，他们依靠这点亮光，看出这里的形状大小与隔壁沈家的前厅一模一样。
“好吧，开始查看吧。”王朝说。
包勉两眼在跳跃的光线下显得特别明亮。他犹豫了一下，向四周望望，然后举步朝通往大厅黑洞洞的门口走去。
展飞燕紧跟着包勉，王朝和马汉耐着性子跟在后面，马汉高举着灯笼。
各个房间都空无一物，显而易见，屋主搬离这里的时候，把一切都撤空了。至少，底层一无所有，实实在在的一无所有。
房间全空着，满是灰尘，这儿那儿到处都是男子的脚印，那是小甲那班捕快们当初搜查时留下的。
墙壁发黄，天花板出现裂缝，地板弯翘，吱吱嘎嘎。
“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吧？”展飞燕悻悻然说道，这时他们已经把底层的各个房间全都巡视了一遍。
展飞燕因为吸进了灰尘，猛烈地打起喷嚏来。
“我还不够满意呢。”包勉说道。他带头走上光秃秃的木楼梯。
他们的脚步声响彻整个空房子。上得楼来，同样也是一无所有。
二楼的结构跟沈家相同，也全是卧室和浴室；但这些房间里，既无床也无被，根本不能住人，展飞燕越来越不耐烦了。
包勉在旧的壁橱里拨弄了很久，这是兴之所至；他找到了一堆废纸，别无他物。
“满意了吧？”
“没有。”
他们通过那道嘎吱作响的楼梯，走到了屋顶下的阁楼。
一无所有。
“好吧，不过如此了，”在走往底层的前厅的时候，展飞燕这样说道，“现在傻事已经办完啦，总该可以回去吃饭了吧。”
包勉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地转动着铜钱。接着他又望着马汉，说：
“马汉大哥，不是说地下室里有个破箱子吗？”
“是呀，小甲这样报告的。”
包勉来到前厅的后部。在通向楼上的那段楼梯的下面，有一扇门。他开了门，借过马汉的灯笼，朝下照，迎面是条曲曲折折的小梯。
“地下室，”包勉说，“来吧。”
一行人走下了这条摇摇欲坠的小梯，发现下面是一个大开间，其长度和宽度正好与整座房子相等。这儿鬼影幢幢，灯笼的光亮映现出条条黑影；这里比上面房间的灰尘更多。
包勉立刻走到了离楼梯十几尺的地方。他用马汉的灯笼照射了一下。地上有只破破烂烂的大箱子—是一个笨重的、箍着绳子的立方体，盖子已被撬开，拧断的锁歪歪扭扭下垂着。
“里面不会找到什么的，”马汉说，“小甲报告说，他已经搜查过了。”
“他当然找不到什么。”
包勉自言自语，一面用戴着手套的手掀起了盖子。他将灯笼的光照射到箱子里，空空如也。
包勉刚要放下盖子，忽然，他的鼻孔缩了缩，接着又张了张，于是赶快倾身向前，嗅了嗅。
“这下可找到了。”他轻声说道。
“来嗅一嗅这股味道吧。”
另三个人也嗅了起来。然后他们直起身子，
马汉喃喃说道：
“哎呀，打开棺材时我们闻到的也正是这股味道呀！只不过味道更淡些，淡得多。”
“一点儿不错。”传来了王朝的男低音。
“是啊。”包勉把盖子一放，“嘭”的一声，盖子合上了。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发现了李达遗体的第一个停放地点。”
“总算谢天谢地，”展飞燕虔诚地说，“不过那个小甲够蠢……”
包勉继续讲着，与其说是在对旁边那三位讲话，还不如说是在对他自己讲：
“李达说不定就是在这儿被勒死的，或者是在这附近。那是星期五深夜，十月十七日。尸体被塞进了这个箱子里，就放在这儿。
“凶手最初并未打算把尸体放到别处去，我觉得这也不足为奇。这所空着的旧房子是藏尸的理想地点啊。”
“沈富接着就死了。”王朝寻思着。
“正是这样。沈富接着就死了。是在第二天，星期六，十月十八。凶手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给他提供了一个永久隐藏被害者尸体的地方。所以，他挨到葬礼之后，在星期二或星期三的夜里，偷偷进来，拖出尸体……”
包勉住了口，迅速地走到黑黝黝的地下室的后面，看到了一扇风吹雨打的旧门，就点点头。
“经过这道门，就到了后院，再穿越那道门，进入了墓地。挖下三尺，挖到地下墓穴……
“在一片漆黑的夜里，这是不难办到的，只要你对于坟地、死人、墓穴气味以及妖魔鬼怪全都不放在心上就行了。咱们这位凶手想必是位讲究实际、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吧。
“这就意味着李达的腐烂尸体曾在这儿放了四五个日日夜夜。有这点儿时间也就够了，足以留下这股腐臭的味道。”
包勉提着灯笼绕四周走了一圈。地下室的地面，有几块是石砖地，也有些是木板地，上面全都空无一物，除了灰尘和那口箱子。但是近处有个吓人的怪影，直通天花板，形状大得可怕……
包勉壮了壮胆，用灯笼一照，这怪影却原来是一个大炉子。
包勉大踏步向它跨去，一把抓住生锈的炉门柄，拉开炉门，手握灯笼伸进了炉膛。他立刻嚷了起来：
“这里有东西啊！快来呀！”
四个人弯着身子，从生锈的炉门望向炉子内膛。在炉膛底部的角落里，新添了一小堆灰烬；在灰堆之外，有一小片，非常小--厚厚的白纸。
包勉从自己口袋深处，掏出了一块玻璃，让灯笼的光束对准纸片，聚精会神地察看。
“怎么啦？”展飞燕问道。
“我认为，”包勉站直了身子，放下了玻璃，悠悠然地说道。
“咱们终于找到沈富最后的那份遗嘱啦。”
王朝足足花了一刻钟，才解决了如何把那纸片从人手够不到的藏匿地点捞出来的问题。他再把灰堆拨弄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全都烧透了，探查不出什么了。
正如包勉所预言的，这张纸片看来铁定就是沈富最后一份遗嘱的片段。真是幸运啊，没被火烧掉的这一小块上恰好有着沈家收藏品总库继承人的姓名。
这姓名是用潦草字迹写的，王朝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沈富的笔迹，所写的姓名是李达。
“这证实了马兆元的那番话，一点儿没错。”王朝说道。
“同时也清楚地表明了张子正是被新遗嘱所剔除的人。”
“是这么回事。”包勉低声说道。
“不过烧掉这份文件的人，真是笨透了，干得多蠢哪……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非常伤脑筋的问题。”
包勉眼睛望着这块边缘烧焦的纸片，但是他没有讲出来问题究竟是什么，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伤脑筋。
“有一点可以肯定。”展飞燕终于满意地说道。
“张子正必定会编出一套花言巧语，来应付这封揭穿他跟李达是兄弟的匿名信，以及应付这份遗嘱。包勉，事情办完了吗？”
包勉点点头，同时再一次对地下室扫视了一番。
“办完了，我想无非就是这些了。”
“那么，走吧。”
王朝细心周到地把这烧剩的纸片折起来放进自己的茄袋，带头向地下室的前门走去。包勉跟在展飞燕后面，苦苦地思索着；马汉走在最后，显得有点儿慌慌张张，因为，他纵然阔肩厚背，也抵挡不住后面那一大片使人毛骨悚然的墨漆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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