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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病重

    “皇后,皇后在哪儿!”李慎怒气冲冲地进了昭阳殿,殿里伺候的宫女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李慎径直走到寝宫,只见张伽华正在漫不经心调整发髻上的步摇,旁边伺候的宫女看到怒容满面的李慎急忙伏地跪拜。

    “皇后!你为什么处死胡才人?”

    张伽华眼眸低垂并未看向李慎,她语气平缓地说,“胡才人和侍卫私通怀了孽障,妾身是为皇上清理后宫。”

    李慎耳边嗡嗡直响,胡才人有了身孕,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知道,若不是有孕怕是胡才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有何凭据?”

    张伽华朝身边的宫女摆摆手,宫女战战兢兢捧着一张纸来到李慎面前跪下,“这是侍卫刘元的供词,皇上若是不信可以看看。”

    常随从宫女手中拿过供词诚惶诚恐地递给李慎,李慎一把将供词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把刘元带来,朕要亲自审。”

    “他已经死了,畏罪自尽。”张伽华依旧轻飘飘地说道。

    “荒唐!荒唐至极!”李慎对张伽华的厌恶又多一重。

    “妾身也觉得此事甚为荒唐,做了皇上的女人,享尽天下之荣华,”张伽华仰头朝李慎走来,她的脸上有一道极为可怖的伤疤,从右眼一直延伸到嘴角,右眼干瘪显然没有眼珠,“可惜她不知足,贪图侍卫年轻力壮。”

    常随闻言惊恐地看向李慎,皇后这话实属大逆不道,这不明摆着说皇上年老体衰么,他急忙挥手叫宫女们全都出去,自己也慢慢退出。

    “皇后,你不必如此,”李慎见殿内只剩他们二人,怒气也渐渐消了,“她一介才人,威胁不到你,你这样做只会让别人小看了你。”

    “小看便小看罢,只要她们怕我就行,”张伽华一步步走到李慎面前,抬手抚摸自己的脸,“不仅怕我的脸,怕我的身份,更要怕我这个人。”

    “朕知道你气什么,你有时间在后宫跋扈,不如多教导教导成吉,让他用心读书,别整日里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我知道你瞧不上他,你也瞧不上我,早知今日你会如此厌弃我,还不如就让我死在战场上,兴许你还能记着我的好。”

    又是同样的说辞,本来是恩情,说的多了不仅恩情淡了,还让人生厌,李慎看着张伽华独眼中散发的无穷恶意,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拂袖离去。

    “爹,您找我?”周起风一般走进书房,兀自拿着桌上的茶壶喝了起来,“今日校场比武倪仲胜了,这小子近来可是长进不少。”

    “你比他如何?”周丰年把书案前刚写好的一副字拿了起来,周起凑过去看,四个大字,“忠君报国。”

    “我自然比他强,我可不能丢您的脸,不过爹,您今日这力道可弱了些。”

    “瞒不过你,”周丰年难得露出怜爱之意,看得周起浑身不自在,“我...”周丰年刚要说话,便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周起在一旁看着生怕他把肺咳出来,急忙倒了杯茶过来。

    “爹,您这咳疾可有些日子了,怎地还不见好?”周起拿着杯子站在案前,呆呆地看着周丰年刚写好的字,只见洁白的宣纸上多了许多红色的斑点,他强忍着内心巨大的震撼,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茶杯塞进周丰年的手里,“喝些水润润嗓子,我去找赵大夫过来。”

    “不用了,药医不死病,我大限将至,已经无药可医。”周丰年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残血,拿起杯子徐徐地呷了一口。

    “不会的,不会的,您的身体比我还结实,您别听太医的话,他们既不敢诊断又不敢用药,等我再去寻些好郎中来。”

    “起儿,你早就知道了?”周丰年有些意外,原来这个看似忠良憨厚的儿子并不是真的毫无城府,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完完全全被骗了。

    周起几个月前便偷听到父母的谈话,他一直在想办法找寻名医,直到各位悄无声息出现在府里的太医们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他才觉得父亲也许真的病入膏肓了。他不甘心,依旧四处打听,就连道听途说隐仙峰有神仙这种事他都姑且相信前去一试,然而终究没有奇迹。

    “爹,您放宽心,您戎马一生遇到多少险境不是都挺过来了吗?这次也不会有事的,我听说北朝石城有一位神医,那里离平关镇不远,我叫萧葵去找了,她一定能把神医带回来!”

    周丰年摆摆手道,“你不该叫她冒这么大风险,李憬病重,北朝在南境加了三万兵力,若她被北朝抓到,只怕。”

    “萧葵功夫好不会有事的,您别操心,只管好好养着便是。”周起跪在周丰年身侧,激动地握住父亲的手,然而他印象中刚劲有力的手却变得软绵虚浮,此刻他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过往那个杀伐决断攻城掠寨的将军真的老了。

    “眼下我只担心两件事,一是北境的兵权,”周丰年担忧地看了周起一眼,“你太年轻,倪志贤和安万山你都压不住,若皇上真的将兵权给你,切记怀柔倪志贤诛杀安万山。”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周起红着眼眶忍了半天终于掉下泪来。

    周丰年抚着胸口舒了口气,接着又道,“二是你的子嗣,为父这一生杀气太重以致子嗣单薄,若我在闭眼前能看到你有一子半女,我便可含笑九泉了。”

    “爹!”周起扑倒在周丰年的怀里失声痛哭,周丰年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从书房出来周起在廊下徘徊了片刻,他要尽快调整情绪不能让别人看到起了疑心,不一会儿,他目光坚定地去往秦梅院里。

    晚饭时刮起了大风,天空乌云密布,干热了许多天,终于要等来一场大雨了,卷耳早早地关好窗户房门,歪躺在床上看桌上跳动的油灯,若是往日她肯定不舍得这样浪费灯油,有了周起给的一百两银子,她也能好好地过活了。不知道阿梅姐姐现下如何了,她时常冒出一丝冲动想去醴城看看她,她知道这冲动里没有霍沉齐。

    他已经走了半个月,时间不长,却也让卷耳可以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无论样貌谈吐学识都很好,可惜他不可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想到他会亲吻别的姑娘,会和别的姑娘温香软玉,她心里便隐隐作痛,她不敢奢求霍沉齐能对她从一而终,那样的话说出来也是骗人的,若有一天她变成个因爱生恨的怨妇,那将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突然响起的拍门声让卷耳吓了一跳,随即便是密集的拍打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憋了一夜的雨终于下了起来,卷耳翻个身钻进了被子里,紧接着一个炸雷惊得她拉起被子蒙住头。

    不一会儿卷耳就满头大汗,不得不把被子一把掀开,雨依旧下得很大,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把这间破房子拍碎,卷耳被这声响搅得辗转难眠,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门前,她看到房门在有节奏地晃动,真的有人在拍门。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还没下多久,不会有山洪吧?卷耳安慰着自己打开了门,她想象着阿行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一脸焦躁担忧说山洪要来了快出去躲避,然而眼前湿漉漉落汤狗一般的人竟然是霍沉齐。

    卷耳呆立了半天看傻了眼,霍沉齐拿湿透的袖子抹了把脸,笑着问,“你就这样看着我淋雨吗?”

    卷耳这才反应过来,退后一步将他让进了屋子,手忙脚乱地找了干布给他擦脸,他却旁若无人地脱掉青色外袍,接着还要脱,卷耳急忙捂着眼大喊,“霍公子,你做什么?你,你,请你自重。”

    “为了来见你,我的衣服都湿透了,不脱掉的话明日我生病怎么办?”

    “来见我?为什么?”卷耳不自觉地放下手,却看到他正在脱白色中衣,羞得满脸通红转过身。

    “因为我想你,我想见你,我等了你这么多日你都不来寻我,”霍沉齐一边说,一边朝卷耳靠近,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已经轻轻地揽住卷耳,在她耳边继续说,“我怕你嫁给阿行,我怕失去你。”

    卷耳已经平静的心瞬间起了波澜,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对霍沉齐她简直无力招架。

    “卷耳,你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霍沉齐的声音仿佛是一剂迷药令卷耳神魂颠倒,她转过身痴痴地看着他,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退到床边,他的眼神深情款款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欲语还休,他的身体很凉,他的嘴唇也很凉,刹那间她突然醒悟了过来,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不可以喊了出来,她推开霍沉齐,手忙脚乱地裹紧衣裙,背对他朝门口跑去,“你睡这里,别着凉,我去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