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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不堪

    长戌说的没错,怀慕在宫城附近只晃悠了一日便被人抓到了平王府,然而李成吉只打量了她一眼注意力便落在女人的脸上,他看呆了,这个女人虽只穿了粗布麻衣,衣服还有些污渍破烂,然而她精致绝伦的面庞却让他久久沉沦,他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可能让他一眼就不能自拔的却只有这个。

    李成吉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书房踱来踱去,他焦躁地大口喝茶,不知等了多久下人才在门外通报,打开门的一瞬他又一次震惊了,梳洗过后的女人真真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娇艳,头发随意绾了个髻,一件白色襦裙配白纱半臂,透过白纱隐约看得到她光洁如雪的肌肤。下人见李成吉垂涎三尺的模样急忙告退,只留两人在房间。

    “书上说的沉鱼落雁不也过如此罢,”李成吉不由得感慨,“苏卷耳可是你的妹妹?”

    怀慕装作受到惊吓,随即脸上升起喜色,“王爷怎知我妹妹的名字?她也在王府吗?”

    “是,本王从你妹妹口中听得了一些事,想问问你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怀慕急忙跪倒伏拜,“王爷,怀慕出身贫寒,家里本是醴城一农户,只因有几分姿色被周丰年父子看中,要把我送给北朝太子示好,他们约定等太子登基后就反叛朝廷,将原州送给北朝。”

    “什么?他们竟如此胆大包天,勾结外朝密谋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怀慕不愿离开爹娘去北朝,周起便将我软禁在府,有一夜不知为何府里起了骚乱,看守的侍卫也不知去向,我便趁机逃了出来,后来被周起发现追到我家中杀了我父母,只有我和妹妹逃了出来,半路遇到周起的追兵我们便跑散了,我们原想着混进宫里告御状,可到了观阳城我才知道宫城守卫森严,我根本进不去,如今有幸得见王爷,请王爷带我到皇上面前,我要当朝状告周丰年。”

    “兹事体大,仅凭你一面之词恐怕不行,你可有什么证据?”

    “我便是证据,王爷,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甘遭天打雷劈。”

    “本王自是信你,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先在府里住下容后再议。”

    “王爷,我说的句句属实,求王爷为我做主,为我爹娘报仇,他们死的太惨了,”怀慕不停地磕头,眼见额头已有斑斑血迹,“我愿当牛做马报答王爷的恩德。”

    李成吉忙将她扶了起来,用袖口轻轻擦拭她额头的血迹,“像你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当牛做马未必太可惜了”。

    怀慕不由得后退一步,眼中是明了一切的恐惧,李成吉微笑着看着她不发一言,等着她的决定,过了一会儿怀慕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上前一步跪倒在李成吉脚下,语气有些颤抖地说,“夜已深王爷该休息了,我伺候王爷宽衣吧。”

    长生殿

    “皇后娘娘,安万山将军的女儿已经住进了甘露殿,愉才人被挪到了偏殿,说是这月十六举行册封礼,封了贤妃。”

    “嗯,”张伽华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几封信件,略一思忖问身边的齐巧儿,“巧儿,这些日子没收到俪瑶的信吗?”

    “回娘娘,没有,奴婢姑母也没来信。”齐巧儿的姑母便是张俪瑶身边的齐妈妈。

    “这就怪了,难不成出事了?”最后一封信张俪瑶说周起康复得差不多,周丰年中毒颇深无药可医,皇上派出去的太医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足见周丰年的确病入膏肓,如今反而消息全无有些不寻常。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查查?”

    “暂且不用,先把这边的事了结干净。”

    齐巧儿去一旁端来一碗药,“娘娘这是太医新换的药方,安神止痛的。”

    “喝什么都没用,一入九月哀家的旧疾便会隐隐作痛,尤其是眼睛,”张伽华伸手抚摸干瘪的眼睛,“明明眼珠子都没了,却总觉得眼里有东西硌着哀家。”

    “昨日御花园飞来了一只纯白的仙鹤,浑身洁白如雪连一丝杂色都没有,皇上知道了还特意去看了看,说是祥瑞之兆,结果二皇子瞧见了追了那仙鹤许久,硬是要抱一抱才肯罢休。”

    “也不知这仙鹤吃不吃人?”张伽华皱着眉喝下那碗药。

    李慎每日都会收到常远的密报,大部分内容是说霍沉齐康复的情况,也提到霍沉齐为人谦逊待人和善,头脑冷静遇事沉着,只是他的右腿伤的厉害,日后可能无法正常行走,李慎不由心内感叹,一国储君若是个跛足无端端便丢了皇家颜面,当真天不遂人愿。偏偏后宫也不叫人省心,柳妃患病,皇后执意要把李成敬养在身边,他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成敬这孩子三岁识字五岁可颂诗文,如今不过十来岁便能做出几首小诗,聪明伶俐很是讨人喜欢。

    每次与皇后针锋相对时他都恨不能即刻废掉她,可冷静下来想起当年他们在战场并肩作战同甘共苦的情景又会心软,尤其她为救自己脸上挨的那一刀差点取了她的性命。

    这些年他装聋作哑由着她在后宫肆意妄为,那些被他一时宠幸的宫女转天就消失无踪,更不用提这些年后宫连一个有孕的嫔妃都没有,他们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在女人身上,只单单因为那个不成器的李成吉。他已经老了,已然没有开疆拓土的精力,周边又群敌环伺,若把这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交给李成吉,他怎能甘心。

    更叫他难过的是周丰年死了,他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去了,偌大的朝廷竟然找不到一个他可以放心派去守边的人,若是从前的周起他也还能信任两分,如今他重疾缠身难以治愈,一个病秧子如何能抵御外敌。

    李慎正在御案前思索,突然外面一声急报,连一旁的常随都吓了一跳,急忙呵斥来人,“陛下面前怎可如此慌张,慢慢禀报。”

    来人喘了口气伏拜道,“启禀皇上,北朝皇帝李憬驾崩,太子李昌继位率大军八万逼**关镇。”

    “什么!”八万大军,这是李慎认知里北朝的全部兵力了,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李昌到底要做什么。

    “禀皇上,据探子回报北朝大军还有半月抵达平关镇,安将军特命末将前来禀报,请皇上定夺。”

    “可有通报周将军?”李慎下意识一问,常随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已通报老将军,少将军说老将军染病不能外出,少将军已经赶去平关镇了。”

    “常随,召尚书令六部尚书入宫议事。”

    怀慕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酒菜,举手投足颇有当家做主的风范,卷耳看不得她这番不伦不类的架势。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我已经同王爷说好了,你随时能走,不过你名义上总算是我妹妹,我得给你好好践行才是。”

    “大可不必,从前我也叫得你一句嫂子,如今怕也不是了。”话这样说着,卷耳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记恨我什么,不过是为着霍...那个人,”怀慕笑着又给她倒了杯酒,见卷耳眼睛又瞪了起来,“好了我不提了,难得有机会咱们两人说说话不好吗?”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是三哥有什么吩咐?”

    “往日里总觉得他很严厉,不过他对你还是很好的,你要的酒他都给你带了来,足足二十几坛,一路上马车颠簸可是累坏了你三哥呢。”

    卷耳心下一暖追问道,“你们在落发村有没有遇到别人?阿行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是夜里去的,你三哥不想碰见任何人以免日后麻烦。”

    想到落发村的老老少少,想到阿行,想到秦梅,卷耳心里一阵失落接连又喝了几杯酒,放下酒杯便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你这是什么酒,酒劲好大。”卷耳话音刚落便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怀慕收起了一贯轻浮的笑容,她理了理卷耳的发髻,想了想又把发簪都取了下来,免得她一时冲动伤害自己,接着把她半拖半抱弄到了床榻上。

    多可怜的一个姑娘,以为找到了世上唯一的亲人,从不怀疑从天而降的亲人是否目的不纯,天真善良本该是一个人多宝贵的品质,放在她身上却成了致命的弱点,其实若能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尝是一件好事,只怕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她该如何承受这些无妄之灾。她们不同,她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被胁迫被利用,她出身风尘也不介意委曲求全,可卷耳呢,明日醒来该当如何自处。

    怀慕轻轻叹了一声,起身吹熄蜡,烛过了片刻,窗边传来三声轻叩,怀慕开门一个黑色人影闪了进来。

    “你来的倒快,如此迫不及待么。”怀慕语带讥讽。

    “你这嫉妒的样子我不喜欢,”长戌将走在前面的怀慕抱入怀中,“以后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要试试。”

    黑暗中怀慕的耳边一片宁静,但她能感觉到长戌一步步走向床榻,每前进一步她的心就更紧一些,长戌知道她还没走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地说,“你是想亲眼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