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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次睁眼,异想

    跃入雾海的下一秒肖禾就后悔了,自己还真是他妈的脑袋抽了,居然会做出这种蠢事来,不过骂归骂,自己内心里还是有点小满足的。紧接着满足就变成了绝望。

    接触到雾海的一瞬间,肖禾就明白了什么叫无力。

    自己在与雾海相接触的瞬间,从接触处开始身体就没有了知觉,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感觉,自己完全无法感受到身体都存在,即使是截肢患者也可以幻想出曾经存在的部位在疼痛,但自己是完全无法感受无法想象,只有自己的记忆告诉自己那个部位是存在的。

    肖禾完全没入整个雾海之中,整个身体动弹不得,全部的体感和身体的控制权被剥夺,只余下一双眼还可以观察,思维还在活跃。

    入眼的尽是翻涌灰雾,刺激得双眼发疼,自己的手脚像是被水浮起一样自然的飘荡在眼前,手上的皮肤在肉眼可见的衰老。肖禾想,这也许就是船主人开始索要自己的的船资了吧。

    他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的身体没有了知觉,这代表着自己不用切身的体会躯体衰竭的痛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肤慢慢松弛,皱起,露出沟壑,显出嶙峋瘦骨,却又感受不到丝毫,就像旁观一个他人的衰亡一样,很奇异。

    不知道下沉了多少,虽然到底是不是在下沉还不得而知。肖禾仅仅只能靠自己上浮的四肢,和那在自己身体轮廓边缘向内打卷的黑雾做出一个大概的判断。

    灰雾里开始有异物在游荡,时不时的荡出一条突出的由灰雾组成的轨迹,横陈在肖禾眼前,或在自己视野内上下穿梭。

    它们形单影只,从不聚集,看不清样貌,四处游荡,活脱脱一群孤魂野鬼。

    自己还在下沉,周围移动的轨迹越来越多,偶尔会有一道道轨迹撞到自己眼前的躯体上,停顿片刻后继续游荡被自己发现。

    好景不长,有一道轨迹在视野中停下后就不愿离去了。反而是追逐起下沉的肖禾来,在肖禾的眼前拖出了长长的笔直向下的轨迹。

    它身影晃荡,显出了真容,是一颗莹白的头骨,它面朝着肖禾追逐,开合的嘴里,眼眶,鼻洞之中源源不断地溢出灰雾,肖禾一下子明白了雾海的由来。

    那头骨追逐了一会儿,牙齿咔嚓咔嚓的不断断撞击,灰雾开始以喷涌的姿态出现影响了肖禾的视野,在肖禾眼中莫名的感觉那诡异的的头骨是在笑。

    嘲笑,嘲笑眼前这人送来了一顿美餐,嘲笑眼前这人毫无反抗之力,嘲笑眼前这人是如此平凡的一活物。

    周围已经的灰雾,变得越来越激荡,那是大量的的异物在游动。它们仿佛是被头骨异常的笑声唤醒了一般,纷纷显出了身行。密密麻麻的头骨围在肖禾身边,这里的雾一下子变得格外的浓厚又格外的洁白。

    一众头骨不在等待,在肖禾惊异的目光中俯冲而下,它们极力分开上下颚,企图咬住更多的地方。肖禾感觉自己脑海里一抽,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只见头骨群一个个,大口开合,仿佛在吞食空气一般,杂乱的咔嚓咔嚓的声音直入脑海。而自己则从思维里感受到了浑身在被撕咬,自己在这一刻仿佛重新被赋予了体感不过仅仅只有痛觉。

    不作用于肉体,只折磨精神,这就是来自灵魂的疼痛吗?

    撕咬的头骨群越发的状大,疼痛感如潮水般,连绵不绝,阵阵涌来。

    自己想要挣扎,想依着本能反抗,而自己的身体却动弹不得,连借用形体上的反抗来给予自己精神上的安慰都做不到,只能被迫经受这自己无法理解的作用于灵魂的痛觉。这就仿佛是将一个人四肢以及躯干钉死在了处刑板上,然后一刀刀凌迟,剃骨。

    无力!

    肖禾眼神在灰败,在失去颜色,眼里好似在挣扎如同野兽一般挣扎,随着时间渐渐失去所有力量,瞳孔在被绝望侵占,渐渐变得麻木。

    不知是已经把这副躯壳吞噬空了,还是其它的情况,那群头骨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三三两两还在啃食,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它们又一次隐藏起了自己,在周遭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轨迹。而肖禾只是它们享用完后的残区,不值得它们再惦记,于是就这么遗弃在这儿,任由他继续下沉。

    肖禾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不断沉向深渊。他如同旁观者一般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绝望和无法断绝的痛楚已经将自己从里到外侵染,麻木的他透过苍老的皮肤看到了自己的躯壳里血液在流动,哗哗的燥响。心脏沉而缓的跳动着,如同在擂鼓。全身的细胞在共鸣、舒张,低沉的闷响仿佛在呼吸。神经里一点点亮光迅速衍生,快速跃过、相连,激起了微弱的电流,在身体各处演变成了雷暴。

    现在肖禾难以理解生和死的界限,也无法理解这晃若半生的世界。

    我还活着,麻木的肖禾看着下沉的自己生出了念头。下一刻自己的所见仿佛都是虚幻,都沉寂了下去。

    血液的流淌,如同擂鼓的心跳,跳跃的细胞,异常的风暴……

    这些通通都从眼里消失了,也从耳中匿迹了。

    他的躯壳好像彻底沉寂了,皮肤褶皱,没了心跳,没了生命的特征,活像一具老死的死尸。

    我死了?

    他还能如旁观者一样看见自己,眼里的麻木还没有散去。

    心里万千的念头炸开,涣散的瞳孔里仿佛又有一潭水在轻轻漾起,我就这么死了?好无趣!有点窝囊……但是好像没有办法啊。没人推我,没人推我……疼,真的疼……谁带我来这里的……是补偿……这该是我的位置……

    乱的,全是乱的。他就像是在依照本能回忆一般,而不是在思考。

    这里是真是假……我是谁……为什么有平凡人……谁该做什么……这个世界怎么回事……我到底在哪儿……梦……谁在做梦……

    他的念头陷入了混乱之中,又猛然炸醒。

    对……我死了……

    一瞬间万念沉寂。肖禾双眼依旧麻木,不再能看见自己。他又回到了只能看到飘扬起的四肢,在自己身体轮廓边向里打卷的灰雾的状态,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眼里含了一汪幽幽的泉水。

    而后眼中的世界黑了下来,不再是一望无际的灰雾,而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可是……我不想这样。

    嗡……嗡……嗡……

    手机在某个角落里使劲的震动,仿佛想要引发一场地震掩埋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主人。随后一阵鸟鸣欢快的响起,久违的闹钟铃声意外的没有被提前关掉,欢快的闹腾起来。临近尾声觉得不够,又来了一遍。

    肖禾平躺在床上,猛然睁开双眼,黑暗不负,世界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他目光幽幽,紧紧的盯着天花板,丝毫没有理会。

    当第四遍铃声响起,眼中的幽深被埋进了更深处,瞳孔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他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短视频的推送今天意外的没有再出现了。班群里不再是一条打卡信息霸屏了,信息在锁屏界面不断的翻新,他们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多个新闻网站齐齐亮出了同一个主题,《震惊,博物馆事件仅是前兆?》《大量人同入一个梦境作何解释?》《梦境如现世,科学还能否站住脚?》。更有全国性的媒体发出了类似的标题《各地离奇事件频发,是世界的意志?》。

    肖禾目光闪烁,自己再次睁开眼世界好像不一样了。

    肖禾思绪万千,浮想联翩,一些幻影在眼前幻灭,似在舞动,似在喝彩,在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