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文治武功的大流士时代

    大流士的计划，大部分都顺利实现了，先是鼓动高墨达篡位，从而迫使冈比西斯从埃及远征巴比伦，为暗杀创造了条件。夜袭军帐，兵不血刃的杀了冈比西斯。接着，又借助几个名门望族之手，揭穿高墨达，直接了了他性命。在精密的策划下，一切都朝着大流士期望的方向发展。现在到了最后一步，那就是登上王位。

    七个人联手结束了短命的旧世界，接下来就是要如何建立新世界。国不可一日无主，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政权，是一个急迫的问题。

    七个人按说都是波斯的大功臣，都是新政权的有利争夺者。杀掉高墨达后的几天，行动的主导者欧涅斯塔组织大家到家里商议，讨论这事怎么办。这一天的讨论哪怕从今天的视角来看，也是十分有水平和有意义的。起初大家都比较含蓄，没有直接讨论谁做老大这件事，而是先对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政体进行了讨论。

    欧涅斯塔率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从残暴和不可一世的冈比西斯、还有目中无人的高墨达的教训来看，独裁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国家不能再交给一个人统治了。

    他说：“虽然被选为国王的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但，即使这样，在权利没有笼子限制的时候，他可以不负责任的为所欲为，而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这样欲望总会引诱着他走向独裁的极端。意志坚定、有崇高修为的人可能会抵抗这种诱惑久一些，但是我们不能把一个国家的命运交给这种不确定性。”

    “而且，”他继续说到，“当统治者走到那一步的时候，他的身边将会围绕着阿谀奉承的无为之辈。因为，如果你提出严厉的建议，忠言逆耳，他会认为你在挑战他的权威；如果你不言不语，老老实实，他又会认为你平庸无能。因此，我不希望再有独裁者，我们应该让老百姓有参与自己国家的政权的权利，应该走民主制度，让老百姓选举和评价君主。”

    欧涅斯塔说话的时候，眼神十分坚定，看来他已经深思熟虑过。对面的美伽比佐斯接住了他的目光，他说了自己的观点：“欧涅斯塔，我很认同你对冈比西斯和可恶的高墨达的评价，我也觉得独裁制有很多不可控的东西，有他的危害性。但是，我不赞同把权利交给公众。民众的水平是参差不齐的，想法也是千姿百态的，所谓众口难调，也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同时，民众也是很容易被煽动的，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去引导民众的洪流，他们很难有辨别力，只会跟着横冲直撞。这股洪流是很难控制的，到时将会对我们国家带来难以估计的风险。与其把权利交给愚昧的人民，不如选一批像我们一样最优秀的人，把权利交给精英组成的小团体。精英们做出的决策，肯定更加英明和正确。”

    美伽比佐斯的说法听着也很有道理，而且在坐的都是属于所谓的精英团体的，这个主张得到了两个人的附和和赞同。于是，到目前为止，就产生了两种不同的政见。

    大流士的计划走到这一步，自然不想把权利让给别人，他接着发言：“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但是我认为我们还是要走独裁制。”

    几个人略有不解的看着大流士，本来认为他会在明主制和精英制中选一个，没想到他又回到了独裁制。

    大流士不慌不忙的说了自己的理由：“首先，民主制不但会因为素质参差不齐的民众带来稳定的问题，而且会导致效率十分的低下，诸位，试想我们要定一个国策，民众们千言万语，各不相同，怎么才能定下来呢？”

    周围的人听了表示赞同的点点头，继续听大流士说：“我们再看精英制，所谓的精英制就是少数人讨论和决策，因为任何决策都有可能给不同的人和团体带来不同的利益，所以即使是少数精英，也一定会分化为不同的派系。那么不同的派系如何达成一致呢？必然会相互斗争，一派战胜另外一派，这样精英团体必将走向分裂。不仅如此，最终战胜的一派会实际上成为独裁者。与其经过斗争、甚至流血，还是变成独裁，何不从一开始就采用独裁制、君主制呢？这个制度是我们的先祖一直传递下来的，必然有他的好处。最后，我觉得也不需要过于担心独裁者、也就是君主的问题，我们在坐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君主，所以君主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是最优秀的人，让最优秀的人决策，有什么问题呢？”

    大流士说完，看看其他六个人，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大流士的分析不但有道理，而且也暗示了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至高无上的君主，人们内心的那份欲望慢慢的就被勾引了出来。说到底，每个人的主张，虽然都是在考虑国家的治理和前途，但是无不例外的都会隐含着自己和家族的诉求，谁都不愿、也不会置权利和利益而不顾。所以，欧涅斯塔的民主制，把自己的权利交给广大民众，首先就被其他人否定了。最终投票，大流士的独裁制得到了四票，成为了这个话题的最终选项。虽然波斯帝国在最后关头熄灭了往民主制这种新方式探索的可能，但是这一次的讨论仍然让人印象十分深刻。在几千年前的时候，能对独裁者、民主制和精英制进行如此清晰的分析，还是难能可贵的。

    确立了仍旧采用君主独裁的制度后，就到了最核心的问题，那就是选谁来做一国之君。这时，坚持民主制的欧涅斯塔，主动退出了后面的游戏。但是老成的他提了一个要求，作为推翻高墨达的首席功臣，他要求他和他的子孙能得到一个相对独立的地方，世袭罔替，不需要向国王进贡，而且每年还能得到国王赏赐华丽的衣服和丰足的粮食。这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决定，不管后面国家怎么变和谁当家，要自己和后代能永远安全和富裕，这是何等的珍贵，老欧涅斯塔活的通透，想的清楚。其他六个人，感激欧涅斯塔在行动中的贡献，也欢喜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就一致同意了他的要求。接着，六个人讨论出了一个最朴素的方法来决定谁当国王。他们约定，明天一早大家一起骑马到城外树林，谁的马先叫，谁就当国王，退出竞争的欧涅斯塔作为裁判。就这样，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就交给几匹马来决定了。这个办法看着是十分公平的，输赢就是天命，输的人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散会后，大家各自回家。对于明天这么大一件事，都赶紧准备了起来，有的去祈祷拜神，有的到处寻找好马。大流士回到家里，始终没有想到万无一失的办法，他在马厩前面不停的踱步，眉头紧缩。半年多来，计划进行到这里，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他一定要把握住，不能有任何差错。他把家里的几个有经验的马夫都叫了来，说明了明天游戏的规则和事情的重要性，问他们有没有好办法。其中一个马夫欧伊巴雷斯嘿嘿一笑，对大流士说：“主人，这事不难，包我身上，你就准备好登基称王吧。”

    大流士喜出望外，把欧伊巴雷斯叫到跟前，询问他具体的办法。欧伊巴雷斯神神秘秘的不肯说，只是保证如果有差错，人头献上。大流士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只能在他身上赌一把了。

    晚饭之后，欧伊巴雷斯从马圈中挑出一批俊美的母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牵到大流士他们约定比赛树林里。随后，他又把大流士的坐骑，一匹正值壮年的公马带了过来。这两匹马，平时也经常挨在一起、耳鬓厮磨的，马夫早就清楚他们是马群中的伴侣。现在马夫给了他们单独在一起的环境，夜晚的月色又是迷人浪漫，两匹马自然而然的情不自已，行起巫山云雨之事。激情过后，两匹马心满意足，欧伊巴雷斯把意犹未尽的他们重新带回了马圈，分别关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大流士和其他五位国王候选人，以及裁判欧涅斯塔准时的来到了城外树林。欧涅斯塔看大家准备妥当，就宣布了竞争开始，整个波斯貌似都在等那一声马叫了。大流士的马夫，听到开始的指令后，拿了一个擦拭过那匹母马的毛巾，让大流士的马闻了闻。这匹马立刻就想起了昨夜的动人时光，认出了前面就是那个激情之地。公马再也抑制不住激动了，他认为母马还在那里等他。于是仰头向天，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嘶吼，朝树林疾奔了过去。其他五个人，马都还没走出去几步，突然听到大流士马的吼叫，心中一惊，弃马而下。恰在此时，天空中响起轰轰雷声，众人纷纷认为大流士天命所归，看着大流士骑着马折回，急忙上前一拜，俯首称臣，祝贺大流士上位。

    在充满神奇的传说中，大流士终于实现了他全部的计划，登上了波斯帝国的最高峰，从而开启了波斯的另一个盛世。值得一提的是，波斯帝国由居鲁士建立，传到儿子冈比西斯，未能继续辉煌。再到大流士，其实已经不是直系血脉，相当于王权异手他族了。某种程度上，有点大秦帝国二世而亡的味道。但因为大流士在历史上评价很好，文治武功，也是一代明君，从这个角度，居鲁士和大流士，更是有点康乾盛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