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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偶遇

    “有福,别走太远。这船上人多眼杂,透透气就回来。”

    “嗯。”

    卯时刚过,徐有福便穿戴整齐,准备去船尾甲板上扎马步。

    父亲在船舱的小房间,照顾躺在床上,有些晕船的母亲。

    这一次出门,徐家三口都深感出门的不便。便是曾经去过各地游览的徐有福,也吃不好睡不惯。

    漕船巨大,而且是双层。本来丁永安找了熟人打过招呼,徐家一家可以去上层租间屋子,但是偏偏这艘漕船有贵人包下了整个上层,因此,徐家一家三口只在下层的船舱赁了一间靠近船尾的屋子,好歹无人的时候,可以开开窗户透气。

    而且船上人十分杂乱,像他们这般,一家子出远门的,整艘船上,只有他们一家。大多是出门讨生活的游商和苦力,还有船上的工作人员。他们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奔波,每日都吆喝着聚集在一起,嬉笑喝酒,而且这些人身上,都有那种跑江湖独有的侵略气,一言不合便要挺着胸脯梗着脖子上的气质,让徐家一家三口大多时间,只能避在船舱里。毕竟有女眷。

    徐有福甚至时常能感受到船上一些人,衣服松垮垮的在身上披着,恶意的目光,偶尔落在徐家一家三口身上,仿佛在称量他们的斤两。

    若不是他们是船上管事亲自带过来的,恐怕他们在船舱待不了几天,就会遭遇冲突试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必须时时刻刻像大猩猩一般,敲着胸膛显示出实力,才能安然无恙。

    徐家一家三口在徐家村过着安稳日子,在这些跑江湖的人眼里,怕是跟小白兔无意。

    徐有福也早就换上了男孩子的装扮,每天趁着天蒙蒙亮,无人打扰的时候,出去甲板上扎马步透透气。

    此时,徐有福还是一身麻衣,只不过相比夏天厚实很多,双腿分开扎稳,看似目光落在远处江面平静无波,实则心里充满了紧迫感。

    她想,她可能是自出生以来,在村子里过得太安逸了,已经忘记走出家门,可能会面临的恶意。

    此时,她亡羊补牢。没钱没地位的时候,武力绝对是人身安全的最大保障。

    “公子,这小子还挺像样子的,已经扎了半个时辰了,脸上都淌汗了,脚底下还是稳的。开始我看他细瘦,还以为是个花架子呢。”

    徐有福不知道,二楼甲板上,早就有包下船的贵人出来透气,她扎了半个多时辰马步,他们就看了半个多时辰。

    “看他这样子,不但姿势,还配合了呼吸吐纳,不像是野路子,应该是有名师指点过。他一个农家子,真是稀奇了,不知是什么来历?”

    楼上,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又轻又稳,楼下的徐有福根本听不到。

    “厚朴,去打听打听。”

    这个叫厚朴的小厮一身墨黑色缎子,同色腰带,一双布鞋丁字步在自家公子身后,站的稳稳的,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听到公子吩咐,看了身旁另一个小厮一眼,退下去找管事。

    “爷,是清河上来的,丁家三公子出面安置的,姓徐,是一家三口。上层被咱们包下,他们便安置在下层的船舱。”

    一个比刚才更加稳重的小厮声音响起,原来是厚朴已经打听过消息,回来跟自家公子汇报。

    “小的去楼下看了一眼,这次有漕帮一些帮众在船舱中,他们是过来探路,准备运送秋粮的,想必,不会节外生枝。另外,刚才小的从这家屋外经过,有淡淡的药味儿传出来,可能是有人晕船。”

    厚朴说完,刚才说话的另一个小厮细辛再次开口,“一看就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农家人,坐船晕船了吧?他们是探亲还是投靠?”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时人若不是逼不得已,不会从家乡出来的。

    面对细辛的话,厚朴摇头,“他们一家三口,除了接水领饭,白日里很少出门,管事也不知道他们他们这是去干嘛,只知道目的地跟咱们一样,是去京城。”

    “还算聪明。”

    细辛评价。

    第一次出门,没有本事又咋咋呼呼,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像徐家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爷,看来没什么来历。”

    细辛看向身前背手而立的公子。

    此时,阳光已经透过水面的薄雾,铺满水面,徐有福也收了功夫,站在船尾看这金灿灿的光景。

    “真美啊!”

    徐有福在心里感慨,前世的山也匠气,随便去哪儿都是人,水也小气,在邮轮巨船下显得温顺。哪里比得上此时此刻这原生态的美景?

    徐有福天生有那么一丝力气加成,又练了一段时间功夫,别的不说,每天扎马步的基本功从不耽误。

    所以,此刻徐有福立在船尾,没有栏杆扶手,她就那样稳稳的站在船尾,像树在地上扎下根一般,背着双手,下巴微仰,感受这初秋凉爽的风,和仿佛能溅到鞋面上的调皮水花。船吃水很深,她仿佛就踏浪站在水面上,面前是扑面而来的宽阔水面。

    此时此景,徐有福脑海深处,不自觉翻涌起各种诗句,她想,虽然前世久远了,但是诗词这种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果然不会消弭。

    四下无人,徐有福甚至有一种“豪兴大发”的感觉,她举起胳膊,正想来一句“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却猛然停顿,好像不是很应景。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句,“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正要装模作样的吟咏一番。

    “有福!”

    天亮了,船舱开始嘈杂起来,徐成材赶紧伸出窗外的喊闺女回来。

    徐有福诗兴被打断,“哎!”一声答应,赶忙回到船舱。她也不喜欢船舱里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打量的目光。

    “噗嗤”一声,细辛被底下徐有福这怂样子逗笑,“看他振胳膊,还以为要吟诵什么千古名句呢。”

    厚朴面无表情,他们两人身前,背手而立的公子眼中,笑意也一闪而过。

    “既然底下都是漕帮的,这趟有正经差事,他们应该不会惹是生非,节外生枝。回吧。”

    清冷玉质的声音响起,公子说完,也不再吹风,转身往船舱走。

    他身后,厚朴和细辛却对视一眼。

    做公子的贴心人,不但要听公子说什么还是懂公子没说什么。

    看来他们以后,要多关注底下这一家人,别让他们真出了事儿。毕竟若是公子真的不关心,也不会说底下安全的事儿了。

    …

    徐有福回到房间,接过父亲递来的粥。他们船舱要了一个火炉,简单的一些粥食,可以自己在房间里煮,生火的时候,还能驱散潮气。当然,这些都是给过银子的。

    “还是自家煮的粥喝着香。”

    徐有福喝下一口,叹口气摇头夸张道。

    床上半躺的秦氏见到闺女搞怪的模样,忍不住露出笑容,“一碗清粥罢了,连盐巴都没有放,美滋美味儿的,也值当你这么夸张。”

    徐有福一脸语重心长,“娘,你不懂。这别的山珍海味,也许是外面卖的好吃,但是这粥,吃遍哪里,还是自家煮的香。”

    秦氏好笑摇头,“你这才出门几日,吃过外边多少东西,竟敢说这些话?”

    徐有福煞有介事的掰着指头算,“说起来,咱们也出门五日了,也就是说。还是十几天,咱们就要到京城了!”

    秦氏见闺女耍宝,笑了笑不再理会。

    她这些天,问了丈夫跟有福在丁家的始末,知道徐有福是因为会算账进的丁家前院儿,从而认识的丁少爷,此番徐有福掰着手指头做这幼稚状,不过是耍宝逗她开心罢了。

    “娘子,来,喝碗粥。”

    徐成材将粥放的微凉,没有那么烫之后,递给妻子,

    秦素清摁着床板起身,却被徐有福有眼色的搀了一把。

    秦氏做好苦笑,“我倒成你们的拖累了。”

    晕船辛苦,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胸闷想吐,脑袋里似乎时刻有和尚念经般不得安宁,晚上睡着,没一会儿就要难受的醒来,让家里其他人也跟着不得安宁。

    徐有福“啧啧”有声,“娘,您可要记得我跟爹的照顾之恩,以后别动不动就罚我们。尤其是别叫我面壁了,我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秦氏失笑,抬起酸胀无力的手指着徐有福,“你休想。照顾我几日就要我念恩了,你小时候,我可是给你把屎把尿两三年。”

    “胡说!”徐有福连忙反驳,“明明就一年多!”

    秦氏斜着眼睛看闺女,“三岁那年,你出去疯跑回来,尿过几次床,你忘了?”

    徐有福早慧,记事儿也早,徐家人都知道。

    徐有福听母亲这么说,仔细回忆了一番,“忘了,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了,您赶紧喝粥。这粥里可放了黄芪,补气的。赶紧,喝完就有劲儿了。”

    徐有福连忙转移话题。

    秦氏也不再翻旧账,接过碗,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咽。

    人病的时候,都没有食欲,她这也是强咽下去。

    待母亲吃完,徐有福从身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橘子。

    “这是哪儿来的?”

    秦氏和徐成材有些好奇。

    徐有福得意,“昨儿跟一个船员换的,船昨天不是停靠了一会儿吗?他们那些人可以下船一会儿。这橘子吃了开胃,橘子皮也别扔,就放屋子里,驱驱潮味儿。”

    船舱里无处不在的发霉的潮味儿,也是秦氏难受的点。

    徐成材嘿嘿一笑,“还是闺女体贴,我都没想到。”

    秦氏笑着,只觉得身子也轻了些。

    徐有福见家里人高兴,只觉得昨天银子没白花,这家里五文一斤的橘子,在船员手上可要一百个大钱!

    “咱们若是能到上边儿住就好了,最起码没这么潮。”

    饭后,徐家人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徐有福又老生常谈。

    徐成材是个乐呵的,只将炉火拨旺,嘴里应承姑娘,“别念叨了,你再念叨,楼上的贵人耳朵都要发痒了。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人家先租的上边儿,咱们就安稳待在底下不好?再说,不是还省钱了吗?”

    上下两层的租金,可不止差一倍呢。底下要二两银子,楼上,十两起步,还是最小的房间。

    秦氏也有了些力气,此刻接着道,“下次咱们再出远门儿,就有经验了,可不能这般拍着脑袋就走,得提前安排好衣食住行,才能出门。”

    徐有福点头,确实,她想的太简单。这会儿可不是后世,最难也不过两天两夜的硬座火车,这会儿,稍远些就要十天半个月,这还是他们清河就在运河边儿上,若是再偏远些,出门就更麻烦了。花的银钱不说,出门在外若不准备周全,病的起不来身子,可没有好心人照顾。大家都是为生火奔波的苦命人,谁有那钱和精力照顾你?在船上病的起不来,等待你的,可能就是船员将你银钱剥光了,夜生人静的时候扔下船。到时候一朵水花泛起,这世间从此查无此人。

    这世上有多少不明不白死掉的人?若是高门显贵,还有人追查一二,若是平民百姓,上天入地,去哪里能找得到人?

    徐有福看向父母,他们是她的亲人,也是依靠。他们一家,这会儿,可算是真的相依为命了。

    “爹,我出去透透气。”

    夜深了,船舱里经过一整天的喧嚣,终于安静下来。便是那些大半夜喝酒划拳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人都休息再无声响,徐有福从桌子上起来,小声说到。

    她家只租了一间房,当中的大圆桌,白天当桌子,晚上徐有福便铺上被子,当床用。

    好在她在家也是睡硬板床,身量也瘦小,所以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她闷了一天,在船上晃悠的睡不着,便想出去透透气。

    “嗯,你小心些,别往边儿上走。”

    徐成材对闺女一向放心,看了一眼睡睡的妻子,小声回答。

    徐有福轻手轻脚的起身,怕吵醒母亲,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口,打开门出去,夜色里,徐成材看着闺女这浓墨一般的身影,只觉得贴心又好笑。

    这边,徐有福出了船舱,深吸一口气,展着胳膊,走上甲板。

    外面空气清新,让人神清气爽,徐有福想,等母亲身子好些,该扶着她出来透透气。

    “爷,这小子也是个夜猫子。”

    一句话,楼上公子,楼下的徐有福,目光都射向声音处。

    细辛自觉失言,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