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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落契为定

    “细辛师傅,什么好事儿?”

    徐有福跟在细辛师傅身后,有些心急的问道。

    细辛闻言,神秘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相伴进了主舱,却见往日里简单雅致的主舱这会儿也添了些烟火气,不是形容,而是真真正正的烟火痕迹。

    半张塌和整张窗户已经被烧了小半,此时还冒着烟,这种柴火味道,徐有福从小闻到大。

    此时,屋里除了厚朴还有几个徐有福没有见过的披甲人。

    眼见这些人头戴铁冠,身穿铠甲,就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谢梁公子安排的接应人手了。

    徐有福跟在细辛身后,给谢梁公子请安后,便站在一旁,看着谢梁公子跟甲士说话。

    “你们今夜便连夜返回,虽然行踪瞒不住有心人,但是明面上却不能落人把柄。”

    “是,四皇子。”

    “嗯,这次回京之后,徐州那里,不久就会有变动出现,你伺机而动,我在京城,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等份内之事,四皇子不用太过客气。”

    “应该的,你在青州多年,也是时候挪挪地方了。”

    “多谢四皇子看重,末将等必万死以报。”

    …

    徐有福听着谢梁公子,哦,不对,是四皇子跟地方将领对答,心里却是一阵恍惚。她是什么时候成了四皇子眼中的“自己人”?

    难道就因为自己出身低,又机敏?所以四皇子爱才?还是说自己一家太过可怜,犹如浮萍,所以四皇子怜贫惜弱?这等大事也不避着她,她还真有些压力山大。

    “想什么呢?你这小子,以后当差可不能这么神游,要机灵醒神些。若是公子不得用,将你逐出四皇子府,你师傅我可是要跟着你丢脸。好了,别愣着了,还不赶紧谢四爷将你收入门墙!”

    徐有福回过神。便见上首端坐的四皇子目光正放在她身上,而且细辛师傅还在为她的神游打圆场。

    徐有福连忙振作精神,“谢四皇子看重,小子以后一定尽心竭力,为公子办差!”

    徐有福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应承下来。

    开玩笑,这可是四皇子,她徐家祖宗十八代,没见过这么高门楣的大人物,她若是能在四皇子门下当差,那还用管什么里正县令?便是族长,她也能背着手说话。

    徐有福此时,已经能想象到,这消息若是传回乡里,祖父祖母该有多高兴了。这可不是衣锦还乡,简直是光宗耀祖啊。

    “好了,细辛,有福先跟着你学学府里的规矩,等她正是落下契,先去规校苑找个师傅。”说着,谢梁看向徐有福,“你倒是聪敏,就是学什么都是浅尝辄止,规校苑有文武师傅,比细辛这个二把刀靠谱,你先去规校苑学两年,再出来办差。”

    四皇子话音落下,徐有福脸上又忧又喜,细辛忍不住在徐有福身后怼了她一下,“你小子平日里机灵的很,今儿怎么这么呆?是不是刚才吓傻了还没回神?快见过主子爷啊!”

    细辛催促。

    徐有福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

    刚才四皇子说落契,徐有福倒不是有什么现代人不居于人下的骨气,而是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如今还是雌雄难辨的模样,但是用不了三年,等她再大一些,可就不好瞒了。

    谢梁公子若是平常贵公子也就罢了,偏偏是皇子,若是白纸黑字签字画押,到时候,她不会是“欺君之罪”吧?

    “四皇子,小子冒昧问一下,是落什么契?我爹娘就我一个,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

    这话一出,细辛和厚朴无语,谢梁轻咳一声,看了眼细辛,“你跟他解释。”

    细辛咬牙切齿,“不是要你净身为奴,你想贴身服侍四皇子还不够格,你是平民,契就是皇子府普通的客卿契,不用你自贬为奴。四皇子一向为人正道,不会以势压人,强人所难。”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来忙。

    像徐有福这般,读过书的平民,便是谢梁身为皇子,也不会觉得自己可以让人随意放弃平民的身份,甘愿为奴。若是有人真的这般卑躬屈膝,谢梁倒要怀疑,这人如此忍辱负重,所谓何来。这样的狠人,谢梁是不放心用的。

    徐有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平民契好,不过,能不白纸黑字的落定,那就更好了。徐有福虽然骗人,但那是迫不得已,而且,她女扮男装,也并没有损害谁的利益不是吗?

    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

    若徐有福一开始便是女子装扮,她敢打赌,便是她表现的再聪慧再好,细辛师傅和谢梁皇子,也不会为她破例,收在身边。更不会手把手的教她扎马步练功。

    便是今天晚上,她以女子身份,带着父母死里逃生,得到的也不是四皇子的平民契,而更可能是一包银两,安抚她们一家被连累的损失。

    男子和女子在这个时代的差别,徐有福从小就从父母和祖父母身上,看得清清楚楚。

    当年她说话早,走路也早,人也机灵,是个带出去人人夸赞的福娃娃。时人认为,早开口,便是有宿慧,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

    徐有福三岁之前,也是为此而得意。因为她将家里所有小孩子都比了下去。

    但是三岁之后,打击就随之而来,那会儿徐家有余钱,要送三岁以上的孩童去进村儿蒙学。村里其他人家尚且因为疼爱女儿孙女,送女孩儿去凑热闹的,偏偏徐家,就是不准她去蒙学。

    徐有福无论哭闹撒娇,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就是不准去。她甚至还偷偷跑去蒙学,仅仅一天,得了夫子夸赞之后回家,等待她的,竟然是不准吃饭的惩罚,什么时候,她服软不去蒙学了,她才能被允许吃饭。

    到最后,徐有福被逼饿得晕倒,家里长辈,还是不许她出门去蒙学,最后,还是母亲秦素清承诺,自己在屋里偷偷教她读书识字,这件事才终于在徐有福服软后,终结。

    那会儿,她记得很清楚,母亲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趁着天气遮蔽,悄悄对她说过,“你祖父祖母,有众多孙子孙女,你真的饿死,他们也无所谓,村外的水流中,每年都要吞噬几个女童,甚至不会有人因此内疚,真正是一死百了。”

    那次之后,徐有福大病一场,好了之后,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委曲求全,再也不是那个宁愿饿死,也要坚持去读书蒙学的女孩儿了。

    现如今,徐有福自己,并没有嫌弃自己女孩儿的身份,相反,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并为此骄傲。

    但是这是私底下,她内心的想法。

    现实中,她深刻的明白,她只有是男子装扮,才有机会。而机会,对于她这样的出身来说,可遇而不可求。

    她心里有惩治大伯的想法,难道她要执拗的靠自己挣钱?以后聚集大势,逼迫大伯?别开玩笑了,大伯是读书人,这个世界,只有比大伯读书更好的读书人或者做官的,才能以势压人,让大伯认错,惩戒他,让他从心底后悔认错。

    她靠自己,要多少年才能压服大伯?难道要赔上自己一辈子,在大伯一家享受够了荣华富贵之后,自己在携着晚来的报复而来?那太可笑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她徐有福,不想等那么久。她想速战速决,不想因为某些不值得的人,浪费自己的世间。

    所以,这次投靠四皇子,可以说是她一辈子当中,最好的一次机会。

    若是她能在四皇子麾下得力,重要到让自己的性别不再成为阻碍,那她就拥有了惩戒大伯的能力。

    是攻略四皇子一个人,让他看重自己的能力,忽略自己的女儿身,还是对抗这个男子当权的世界,出去没头没脑的闯荡,这显而易见不是吗?

    “好了,别愣神儿了,知道你今天受惊了,回去早点儿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儿打起精神,来主舱这里,你刚为四爷当差,好好表现表现,知道吗?”

    细辛收好印有徐有福手印儿的契书,拍了拍徐有福的肩膀,叮嘱道。

    “嗯,知道了,师傅,我就是太意外了,也太惊喜了。”

    徐有福收起自己那份契书,说到。

    当然惊喜。她想过谢梁公子身份不凡,没想到直接到天花板了。

    “我送送师傅。”

    徐有福客气道。

    细辛气笑了,“你先把屁股从椅子上起来再说客套话吧。行了,歇着吧,我回去给公子复命。”

    目送细辛师傅离开,徐有福看着手里的契书,不知不觉,嘴角翘起,她此刻,只想将契书飞鸽传书回徐家村,让那个倔了一辈子的小老头儿徐老根儿看看,徐家,究竟还有谁?!

    抱着契书,徐有福很快进入梦乡。这一夜,她时而梦到自己衣锦还乡,时而梦到谢梁公子冷着脸,不满她骗人,下令将她送入大牢,又时而梦到自己在柜子里躲藏时,那黑衣人竟是个聪明人,识破了柜子里的小把戏,将他们一家三口捉起来,一刀一个。

    睡了一夜起来,徐有福只觉得比跑完马拉松还要累。

    “有福,吃饭。”

    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徐有福穿着中衣下床,拖着鞋走到门口,给母亲开门。

    “您身子刚好,怎么不好好歇一歇。”

    徐有福开门,对门外的母亲说到。

    她如今是谢梁公子的自己人,自然有了自己的房间。母亲和父亲两个,还在安置琉璃镜的那间屋子。

    秦素清不妨女儿穿着中衣过来开门,下意识看了一眼走廊,又看向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有福额角黑线,用不用这么明显?自己才十岁,平板一样的身材才是正常好不好?

    徐有福无语的接过母亲手里的饭菜,放到桌上,秦氏跟着女儿进屋,随手关上门。

    “快吃些东西,昨天你就这么睡了,怎么喊你也不醒。担惊受怕一天,又饿着肚子睡,昨天没睡好吧?”

    秦氏看着女儿,唠叨道。

    徐有福坐下,先喝一口粥,“您的手艺真好,这些日子爹熬的粥,水是水,米是米,没滋没味儿的。”

    秦氏笑开来,“你还好意思说你父亲,这些活儿,不是该你做吗?你在家做得,船上就做不得?就是欺负你爹宠着你。”

    徐有福得意的仰头,“那是。”

    秦氏紧接着又问,“昨天你跟细辛师傅去主舱,谢公子说了什么没有?不是说有好事儿?能有什么好事儿?”

    若是女儿如今十四五,甚至十三岁以上,秦氏自然想着好事儿就是给女儿找个好亲事,最好是读书人。但是偏偏女儿才十岁上,她想了许久,也不知能有什么好事儿。

    徐有福干脆的将怀里的契书递给母亲,“给,您闺女还没到京城,便找着好差事了,您以后,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秦氏看了一眼契书,又忍不住抬头,四处看有没有外人。

    “你怎么敢签的?这要拿到官府,就是白纸黑字的证据,要坐牢充军的!”

    平民欺瞒贵族,量刑十分严重。秦氏当然害怕。

    徐有福此时,已经没了昨天的忐忑,事已成定局,她要做的,就是表现的好点儿,好到让谢梁公子忽视自己的欺瞒和女子身份。

    “您放心吧,暂时不会有问题,我心里有数。”

    秦氏将契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心里思绪翻涌,最终,才尝试开口,“有福,你有没有读过史书?”

    徐有福边吃边吐槽,“您说呢?就家里那几本开蒙的书,您还要偷偷摸摸给我学,史书我哪里找来看哦!”

    徐有福对历史简直好奇死了,但是无人能为她解忧。她的环境,找到书看得机会,比找到钱的机会更稀缺。

    秦素清了然,接着开口,“你知道历史上,第一个以自己本名见于史书的女子是谁吗?”

    徐有福听了,瞬间了然,原来,关于先秦时期的历史,应该跟她的记忆仿佛。

    “巴清,先秦第一女商人,被始皇帝奉为座上宾。”

    秦素清点头,她也不知怎么了,若是在徐家村,徐有福做出这些荒唐事,她一定扭着有福去谢公子面前谢罪。

    但是如今,他们从徐家村出来,甚至远离清河,出门在外,她越发意识到女儿已经不是个黄口稚儿,而是长成了一个颇有能为的人,甚至,比一般男子还要强。

    所以,秦素清没有第一时间反对有福签契书,而是认真的替她思考对策。

    而先秦巴清,就是一个现成的榜样人物,她可以以女子之身,资助始皇帝,从而留名历史,那自己女儿,未尝不可。

    不管是皇帝还是农户家,谁抓住钱袋子,谁说话就管用。这道理,放在有福如今的处境,也是一样。

    若是依靠谢公子,创出一笔不菲的财富,那谢公子,想必也会慎重对待有福。

    “娘,我明白了。”

    徐有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