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记 小人杂叙(1)

    这是一个普通的渔村，坐落在大海的旁边。没人知道它怎么来的，也没人能猜的准，它什么时候会消失在一场大风暴里。他的历史短的不能再短了，夸张的说，这里的人都追溯不到上两代。这是个年轻的渔村，还没经历过风暴的渔村。

    “铁蛋！你爹回来了！”

    随着一声响亮的喊声，一道身影飞快地从海边跑来，带着咸咸的海风的气息。两鬓的水渍，诉说着大海的黏人。来人叫做铁蛋，全名李铁蛋，没有其他的名字；村里的算命先生说铁蛋的命数不好，镇不住好名字，哪怕是一点吉祥也不能沾上，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顺着铁蛋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看起来不算雄伟的身影，甚至可以说算是佝偻了。

    他是镇上有名的渔夫，他每次出海从不出事，而且每次都满载而归。正因如此，铁蛋家里的条件不说是富贵人家，也算是整个渔村数一数二的好人家。

    “铁蛋，你小子又去哪了？每天就知道往外边跑，让你学老子这点技术你不学，让你跟着出海每次都不见人影，下次必须跟我一起出海。”

    “好啦，爹。我知道啦，下次我一定跟着去啦。”在铁蛋的眼里，他父亲的身影一直都是伟岸的，因为每次他都能安全出海归来。

    无论多大的风暴，总有着那么一只小船会从远处的海平面归来。铁蛋不喜欢捕鱼，但是他很喜欢大海，微咸的海风吹过父子俩黝黑的脸庞。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都很享受微风带来的大海的气息。

    这里的人都依靠大海为生，但是大海并不依靠他们为生。有的人喜欢着大海，有的人却厌恶着大海，而大海没有情绪，没有爱恨。

    这次铁蛋的父亲依然是满载而归的，从他还粘在袖口的鱼鳞就看的出来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铁蛋家是不用出海了。

    出海是一件危险与收益不成比例的事：它只能带回一船鱼的收益，而一旦大海把灾难降临在渔民身上，他们便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庆幸的是，大海没有情绪，不会因为自己的子民被抢走而降罪于任何人。不然，想必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比出海更加危险的事了。

    故事呢，很平常很简单，就发生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渔村里。至于主人公的话，我想故事里人人都是主人公。

    铁蛋父亲出海回来了，带回来了满船的鱼。说是满船，其实船身也不过四米有余，加上一些渔具，他能承载的收获并不是很多。但是就是这样的一条小船，能承载的希望却是无限大的。铁蛋家的船与别人家的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船头的甲板处有着不知名的红色颜料画的一个小人。据铁蛋说：那是他爹，是他最亲最爱的爹爹。

    铁蛋和父亲把渔船里的鱼卸了下来，鱼腥味瞬间混杂在了空气之中。在这个小渔村，没人会嫌弃这种气息，它是收获的象征。

    古语有云：“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原本还被夕阳笼罩的渔村，突然将夕阳隔绝在外。天边的云翳像是知道了什么，把渔村笼罩了起来。有些人和东西没回得来。

    海边传来了哭声，渔村很小，小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渔村。那个人铁蛋认识，那是渔村里最凶的最凶的大娘。是许许多多的小孩子的克星。她凶起来，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没有显露出很多的凶狠，却让人不自觉地害怕。

    没人想过她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也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好几个大人都扶不起来。她的手四处乱甩，像是在拒绝着什么，打开了所有向她伸来的手。大家都懂，但很多人没有经历过这种悲伤。是的，她拒绝了世界对她伸出的手。

    没有人因为家里的人满载而归高兴了，这件事让大家都没有了兴致。没人能确定明天和意外谁先来。哭声已经没有了，余下的呜咽大家也都听不见了。人们只依稀找到一些麻布，其它一概没有找到。

    时间很快的推移，到了下一次的出海时间了。铁蛋也第一次开启他的出海生活，铁蛋并不害怕出海。他是渔村里的孩子王，水性是数一数二的好。这条船对于铁蛋来说并不算陌生。这里每个角落、缝隙，都有过铁蛋的痕迹，就像船头的那个小人。其实，出海的生活是枯燥的，好奇心只能让人维持一会的兴趣。接下来的几天，铁蛋将要面对的是枯燥的生活和没有情绪的大海。

    阿妈在家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并默默为他们祈祷。他们是幸福的一家，是整个渔村有名的和谐与幸福。

    远处的海岸，迎来了画有小人的甲板。海风夹杂着咸味儿，诉说着它的来处。整个渔村被夕阳笼罩，迎来了属于它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