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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鬼市刀幡动

    苏映雪自与莫雨寒在饭店相遇,蒙他出手相救并相送,对莫雨寒己是芳心暗许,再到幽冥城变故,莫雨寒一路形影不离的保护,更令她一往情深。

    在靖山城时,两人同住王府,几乎是朝夕相对,苏映雪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沉浸于自己的少女情怀中。直到那一天,姜妍在观澜峰上出现,苏映雪见到姜妍与莫雨寒之间的情状,心里顿时如受锥刺,才在庝痛中明白,原来自己所有美好的想法,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但此时的她早已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了。

    而后,苏映雪每天在王府里见到莫雨寒和姜妍出双入对,心中更是倍受煎熬。但这一切须怪不得莫雨寒,更怪不得姜妍,除了自怨自艾外,别无他法。情之一物,伤心蚀骨,苏映雪无时不在那绵绵痛苦中挣扎。

    十余天后,苏映雪万念俱灰,觉得世间再无留恋之处,便想到了去刺杀大鬼王,以报父仇。她也知自己的修为和大鬼王差得太远,很难成功,不过就算失败,给大鬼王杀了,也可免受那无穷无尽的相思之苦。于是苏映雪留下七色琉璃,带着行囊,不声不响的出了靖山城,往幽冥城而去。

    在路上,她买了张帕子把自己如漆的长发包了起来,再用墨笔在洁白无瑕的脸上点了两粒黑痣,一个美貌绝伦的姑娘一下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平淡无奇了。

    苏映雪虽然已萌死志,但在她内心深处隐隐还潜藏着一个愿望,她在盼,盼莫雨寒出现。等到她一路无碍的抵达幽冥城后,心里的那个愿望才彻底的死去。她在父母坟前哭祭一番后,打探到大鬼王不在幽冥城,而在大邙山的鬼市。

    苏映雪虽然没见过鬼市,但作为鬼族族人对鬼市还是有所了解的。鬼市以售卖伥鬼为主,鬼族族人把捉来的人炼成伥鬼后,拿到市场上去交易,每个伥鬼都有其独特的驾御之法,交易成功后,把驾御之法传了买家即可。买家还可以向鬼族定制伥鬼,由鬼族族人按照买家要求去捉人炼鬼。另外,鬼市上也有不少黑货交易,鬼族在鬼市上保障每个买卖人的安全。

    鬼族的鬼市设在大邙山的一个山谷里,离双合镇不远。苏映雪从幽冥城赶到这个山谷的时候,天色尚早,鬼市要到晚上才开,谷口的大门紧闭,看不到谷里的情况。

    她在山谷附近找了个僻静之地,休息养神,等到天全黑了,拿出把短剑插在腰间,又来到谷口。

    这时谷口的大门已经打开,门口挂着四盏大灯笼,谷外有不少人正往里走,苏映雪夹杂这些人中进了山谷。

    山谷两边山势峭拔,高不可攀。谷中建有一条数百米长的街道,街边的门面上都挂着灯笼,把整条街照得通亮。

    苏映雪沿街走了一遍,见街上有家饭庄还有家茶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和外面的街市没啥区别。大部分的店铺里站着各类伥鬼,这些伥鬼和正常人并无二致,只不过眼中无神罢了。这是苏苏映雪第一次见到伥鬼,虽然自己也是鬼族之人,但她对这炼鬼之法,却感到无比的邪恶。

    苏映雪在街上闲逛,见每家伥鬼店都有不少人进出,看来生意还挺不错的,逛了个把时辰,她不仅没有看到大鬼王,就连认识的鬼族族人也没出现过一个。苏映雪走进那家茶馆,要了一杯茶,坐在靠街的地方,边喝茶边观测街上的情况,茶馆里有不少茶客,谈论的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一会儿月上中天,街上并排着走过来两人,一人身材魁梧,另一人身形瘦长,正是大鬼王和小鬼王。

    苏映雪起身出了茶馆,迎着二人走了过去。来到近前,就在和大鬼王交身错过的一瞬间,她拔出了腰间短剑,一剑刺向大鬼王。

    虽然苏映雪拔剑出剑够快够狠,又是事发突然,但大鬼王只是身子动了一下,苏映雪这剑就刺空了。苏映雪跟着一剑再向大鬼王刺去,这时,一根招魂幡从旁边伸了过来,挡开了她的剑。

    听得小鬼王喝道:“什么人,胆敢来此行刺?”苏映雪不去理会他,不要命的只管挥剑刺向大鬼王,只是她刺出的剑,都被小鬼王的招魂幡挡了回去。

    小鬼王接了苏映雪几剑后,见她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不过她的剑招很熟悉,是幽冥王的家传剑法,仔细看了看眼前刺杀大鬼王的女子,才认出这女子原来是改了装的苏映雪,口中叫道:“苏映雪,原来是你。”手中招魂幡搭在她刺出的剑上,一搅一带,苏映雪只觉一股大力从小鬼王的招魂幡上传了过来,手中短剑拿捏不住,脱手飞了出去,落在街上,她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子。

    小鬼王搅脱苏映雪的短剑后,撮唇一声尖啸,啸声刺耳难听,这是鬼族遇袭时的警戒之声。

    苏映雪短剑脱手,知道自己行刺失败,但她并不害怕,站住身子后紧盯着大鬼王。

    苏映雪他们适才动手,时间很短,但也惊动了周围的人,这些人站在一旁观看。大小鬼王没有说话,而是全神戒备,他们在等苏映雪的同伙出手,苏映雪也没有说话,她也在等,等死,场中一片静默。

    小鬼王的啸声过后,本来热闹的街上突然静了下来,虽然大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肯定出了大事。就这么过得片刻,谷里到处响起了吹哨子一样的尖啸声,这些鬼族传递讯息的尖啸声此起彼落的响过后,大小鬼王知道谷里并未发现敌人,两人都是十分讶异,不知道苏映雪何以会一个人前来送死。

    只听小鬼王阴恻恻的一笑道:“苏映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话声一落,手中招魂幡向苏映雪刺了过去。

    苏映雪闭上了眼,不躲不闪,她等待的一了百了的时刻终于来了,心中既有种将要解脱时的快感,也有几分说不出的遗憾。

    小鬼王见苏映雪这个心腹大患就要在自己手底下除去,忍不住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刀光从旁劈出,挡住了他即将刺着苏映雪的招魂幡。

    苏映雪虽然闭着眼,但也感觉到有人挡住了小鬼王将要刺中自己的招魂幡,心中蓦地一喜,睁开眼来,却听得小鬼王惊喝道:“大鬼王,你干什么?”等她看清是大鬼王出刀挡住了小鬼王刺向自己的招魂幡时,心中升起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只感到无比的失望,至于大鬼王为什么要阻止小鬼王杀自己,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苏映雪不知道大鬼王为什么要阻止小鬼王杀她,但小鬼王知道。小鬼王怒视了一眼大鬼王,手中招魂幡又向苏映雪刺了过去,同样又被大鬼王出刀挡住。小鬼王招式忽变,手中一根招魂幡一下子就像化作了五六根似的,尽往苏映雪身上刺去,一心想要取了她性命。大鬼王的鬼头刀舞出一片刀幕,护住苏映雪。小鬼王大鬼王出招皆是快极,倏忽而变,但见苏映雪身前,幡影无数,刀光闪闪。

    苏映雪呆呆的站着,一脸惘然,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对面前的幡影刀光视而不见。

    这时忽听得一旁围观的人中,有人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跟着许多人也叫嚷起来,街上顿时一片混乱。

    大鬼王小鬼王只觉得两眼突然痛痒不已,看不清东西,停下手来,心中惊悚,不知如何着了敌人的道儿,各自强忍两眼的痛痒,站着不动,疑神戒备,小鬼王撮唇尖啸一声。

    苏映雪在眼睛的刺痛和麻痒中惊醒,眼前之物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忍不住想用手去揉搓双眼,忽觉得有人近身,一个轻微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怕,是我。”苏映雪听到这个人的话声,心中狂喜不已,连眼睛上的痛痒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接着有人抱起了她,疾奔而行,在如飞的感觉中,这人又说道:“快把唾液抹到眼睛上。”

    苏映雪依言而行,用手指把口中唾液涂抹到眼睛上,果然双眼痛痒立减,好受多了。

    那人抱着苏映雪并没有出谷,而是往山谷里面奔去,身子如风驰电掣一般,快到极致,苏映雪在他怀里,平平稳稳的,心里只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过不多时,苏映雪双眼渐渐能看得清楚了,抱着她的人的脸庞出现在她眼里,她再也忍耐不住,痴痴的叫了一声:“雨寒哥哥。”

    相救苏映雪之人正是莫雨寒,那日,他替师父岳怀山拔除完体内寒毒后,一路拚命赶往幽冥城。十多日后,莫雨寒来到幽冥城,把自己稍稍改装一下,让小金躲在睡觉的袋里,进了城,在城里打听到大鬼王到大邙山鬼市去了。他不知道苏映雪到了幽冥城没有,来到城外祠堂后的苏城主坟前一看,见有人来祭扫过,从坟边除去的杂草看,应该是一天前有人来过。

    莫雨寒马不停蹄的赶往大邙山,到了大邙山开设鬼市的山谷,进了谷,在街上看到大鬼王阻止小鬼王杀苏映雪,他混在街上观看的人里,把口中唾液抹在双眼上,取出姜妍给他的小瓶,开了瓶盖,把瓶子偷偷扔到街心,等到众人眼睛痛痒,街上混乱之际,莫雨寒悄然来到苏映雪身边,抱了她往山谷里奔去。

    莫雨寒足不停步,低头轻轻对苏映雪说道:“有人追来了。”苏映雪被莫雨寒抱着,被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抱着,那种感觉早今她如痴如醉,对莫雨寒的话也没怎么在意,心想只要能在莫雨寒怀里,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怕之事了。

    过得片刻,莫雨寒忽地驻足,叫道:“不好。”苏映雪从他怀里往前一看,只见前面高峰挡道,已无去路,再抬头一望,两边也是高峰,三面山峰,其陡若壁,难以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