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骨
小丹最大的问题，就是对集团公司经营策略不认可，总有反骨，这是她职业生涯常常受挫的主要原因。
桌布云像瀑布一样，从桌山上倾泻而下，行云流水，是上帝的餐桌——桌山，难得一见的风景。就像幸运的人才能看见长白山天池的真颜，足够幸运的游客，才能遇见桌布云。
山上有很多稀有物种，那些珍稀动植物，都被科学家考证过，已经记载在册，游客从导游指南里可以详细了解。例如某些品种的兰花，鸟类，蛇，和岩鼠。
憨憨的岩鼠，像一只三、五个月大的小狗，呆萌可爱，它们居住在桌山的岩石洞窟里，吃着同样珍贵的植物的叶子花朵和果实，是游客们争相合影的对象。
而在这片大陆另一个方向，跟岩鼠一样体积和重量的旱獭，作为热带雨林里的精灵，却常常被当地人揭皮吃肉，吃不完的，就整只挂在路边售卖。有的人也会把旱獭晒干，熏干，作为干货出售。
真是同鼠不同命。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世上生存，都要靠运气。目前看来，岩鼠的运气，就比旱獭好一些。
小丹这些年，在这片大陆上，历险无数，能存活下来，运气也必不可少。当然，她自己的信仰里，还有神和上帝的护佑。
对于一个出国工作的人，被移民局抓，是历险的第一步。
HR部门才不会为你办好工作签证，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因为资料不足，BJ那边的各国大使馆也不会批准。
偷奸耍滑的HR部门，都是些千年老油条，他们只会买机票把人送出去。出去之后，就各个分公司自己管自己了，风险自担，再也没有集团什么事了。
分公司已经驻扎了的老员工，对新同事也不安什么好心。因为老员工吃苦吃多了，总感觉应该在新同事身上找补回来，让新同事先吃些苦头，他们心里才会平衡。所以，老员工也不会积极去帮衬什么东西。
等相处过一阵子，互相熟悉和了解了，老员工认可了新同事，才会着手去帮助新同事准备一切工作和生活所需；若是互相都不认可，也相处不和谐，那么，就自求多福吧。
小丹的工作签证，就是这样被耽误下来的。她刚到达新工作岗位第三天，负责人就回国去了。她在异国他乡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自己配合当地员工，守了分公司一个多月，休假的同事才返岗。
返岗没几天，又被上级委派去另外一个分公司处理一些他之前遗留的问题。转眼间两个月就过去了，小丹还没有搞清楚这个城市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灾祸就找上门来了。
这一天早上八点钟不到，公司的大院里就开进来一辆汽车。离公司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员工还没到，小丹掌握着钥匙，还没有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保安来到小丹的窗下，轻轻地讲：“移民局的人来了。”小丹反应非常迅速，她锁好自己办公室的门，又锁好睡觉房间的门，又锁好过道的铁门。
然后关掉自己的手机，打开储藏室的门，走了进去，在储藏室找了个软垫子，把垫子和自己一起，半靠半躺在壁橱里。
半个小时后，公司开始营业，当地员工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移民局的人也进来了，一共来了四男一女。
“我们接到举报，你们公司有非法劳工。请打开所有房间的门，接受我们的检查。”其中一共人说。
“我们公司负责人不在，他出差去南部Br市了，明天才能回来。我们只有办公室这个大厅的钥匙，没有其他房间的钥匙。”一名员工说。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非法劳工是一个女的，新来不久，不是你说的那个男的公司负责人。”
“最近，我们上级从肯尼亚总部派遣了几位审计人员来查账，她们住在酒店里，不住这里，她们也没有这么早来上班，一般都是十点钟才来，因为她们晚上忙到半夜才走的。”员工继续说。
“我看那边有个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灯也是亮的，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员工带着移民局的人来到指定的房间，依旧是没有钥匙开门。
于是，移民局的人决定撬锁。不知道这个锁为什么这么坚固，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他们从八点半开始撬锁，撬到快十一点钟，才堪堪把锁撬下来，把门打开。
这时候，他们已经饥肠辘辘了。
因为我们之前讲过，这个国家的人，早上五点钟就出门走路去上班。政府部门上午七点钟就开门营业啦。
当他们好不容易才撬开锁，精疲力尽，又被当地员工冷眼旁观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他们的脸色马上就不好了。
这时，公司员工也开始发声了：“我都说这里没有人啦，你非要撬锁，你们破坏我们公司的财物，你们要赔钱的！”
当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小丹拿着她的手机，躲在储物室的壁橱里，差点睡着了。如果不是因为壁橱里灰尘厚重，空气浑浊，她真想美美地睡一觉。
移民局的人被员工们这样抱怨，脸上挂不住，也不好再撬别的房间的锁了。忙了一个上午，饥肠辘辘的五个人终于撤退了。
当移民局的汽车离开公司大院之后，保安马上锁上院子的大门。过了十多分钟，员工雇了一辆出租车进来。
这时候，小丹已经收拾好所有证件和随身物品，坐上出租车，前往酒店，再安排第二天的航班，飞往肯尼亚总部。
两座圆圆的石头山，就像两头神兽，守护着一座城。
每一座石头山占地均有数平方公里，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两块巨大的陨石。树木在石缝中生长，不走近一点看不见有绿意。
道路从两山中间穿过，小丹在车上给山门和神兽拍照，照片效果显得蔚为壮观。
“过了这个山门，就是林场了。我们难得出来玩一次，都是托丹总您的福啊，平时麦总是不会放我们出来玩的。”同事大鹏说。
林场是数不尽的山头，一眼望不到边，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伸入林场深处。猴子们都在路上玩耍，远远看见有汽车过来，“嗖”的一声全部爬到了树上。
还好，小丹想象中猴子往车上扔石头、扔松果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成材的松树，因为从小接受人工的修剪管理，树干笔直得跟电线杆一样，伐木的机械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
直径十公分的砍掉一批，直径二十公分的砍掉一批，直径三十公分的又砍掉一批。
不同直径的木材，有不同的功能和用途。砍伐过后的空地上，小小的树苗，也在抓紧时间，沐浴晨光朝露，茁壮成长。
山花烂漫，一团团一簇簇，迎风招展。小丹在路边的枝头上，折下来一捧粉色的鼠尾绣球花，一路走，一路感受春风和花香，无比的惬意。
林场里有接待处，有露营区、餐厅、和Lodge客房。小丹和两位同事的福利，就是来这里玩一天，吃个午饭。
烤兔肉非常有特色，虽然山间多野味，小丹仍希望这是人工饲养的兔子，她潜意识里就害怕野生动物有病毒。酸奶竟然是林场里自己制作的，新鲜又有很好的口感。
原来，山谷之间有很多小小的牧场，水草丰美，饲养了奶牛，属于林场自有产业。餐厅的工作人员还说，这些牛啊，常常在数十个山谷之间漫步，一天步行数十公里，非常健康，产出的牛奶品质上乘。
这个国家的上空常年空气干燥，林场因为颐养水土的独特环境，制造出一片湿度均衡的宜人地带。
吃完午饭，小丹在观景台的躺椅上打了个盹，茅草屋顶就像一朵圆圆的大蘑菇，让身在其中的小丹感觉甜滋滋的，做了一个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梦。
回程的路上，有人在路边招手，询问能不能搭顺风车。司机挥挥手就拒绝了，甚至都不停车也不打开车窗。
“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土匪，这荒郊野岭的。”司机嘟哝着说。
后排座一个同事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丹总，您的花让雅先生过敏了。”大鹏说。
“哦，对不起，我赶紧扔掉。”小丹按下车窗，把手上的鼠尾绣球花扔进路边的树丛里。
“不好意思啊，我有花粉过敏症，真是抱歉。”同事阿雅说。
“该道歉的是我，让你过敏了。希望过一会儿能好转。”小丹说。
司机把前后排的车窗都按下来，让汽车通风。
一行人到达俩神兽看守的山门的时候，同事阿雅已经不打喷嚏，整个人都好了很多，司机才升上车窗，打开空调。
回到分公司，麦总已经安排保姆把大家的晚饭准备好了。
芝士烤大虾，炒青菜，烤鸡翅，凉拌牛肉，主食是韭菜鸡蛋馅的水饺。保姆一个人为这顿饭忙碌了一整天，实际上昨天就开始准备材料了。
人多吃饭就是热闹，大家欢声笑语，举杯畅饮，欢迎小丹来本国分公司出差。
第二天上班，小丹去分公司的仓库查看要调货的降脂茶，发现茶叶的包装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怎么感觉这个包装有点不同？”她问麦总。
“包装盒都是集团总部工厂统一印制的，百分百相同。”麦总说。
小丹随机拿起一个样品仔细查看，的确是集团总部工厂统一印制的包装盒。她一时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就把这个疑问放下了。
“调一万盒降脂茶，陆路运输过去给我，还是找之前一直合作的那个人负责运输，对吧？”
“如果你能多调一些就更好啦，我这仓库里有十万盒呢。”
“两百箱货，不少了，陆路运输很麻烦，大车很难过关的。”
“好吧，那就先调一万盒，希望你们快快卖掉，再通知我调货。”
“反正我离你这么近，虽然是两个国家，直线距离也没有三百公里，有事好沟通，咱俩没有时差。”
“行，那么就祝你业绩飙升，今天坐车回去的时候顺顺利利，一路平安。”
“也祝麦总你这边业绩飙升啊！您是我的上级领导，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我业绩做得好，也是麦总教导有方。”
俩人就这样互相吹捧，结束了这次小丹的拜访。
天气又干又热，库房每个月都会发一些茶叶给员工作福利。今天照样有一盒降脂茶放在小丹办公桌上。
小丹拿起茶叶盒，准备撕开外包装的封膜，她拿的时候，很自然地揉搓了一下盒子，却发现塑料膜自己就裂开了，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去撕。
她感觉很不寻常，于是拨了个内线电话叫库房经理到她的办公室来。
“这个塑料膜怎么回事儿？我还没有撕它，它自己就裂开了，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么？”
“应该不是天气原因吧，我们分公司已经成立十年了，我在这里上班上了十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库房经理说。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批货是从麦总那边调拨过来的。上次您收到货之后，就回国休假了，所以这个事情我一直没有跟您讲。”
“好吧，我知道了。”小丹接着又说：“分销商那边有没有人反馈意见？”
“有啊！Ev先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他只能跟顾客解释是天气太热了。不过这也不是一个办法。Jo经理跟他协商了，希望搞一个促销，把这批茶叶尽快卖出去，等你回来签批促销方案呢。”
“行，我会尽快安排的，你去忙你的吧。”小丹让库房经理走了之后，马上发微信给麦总：
“您好啊！麦总，上次那批茶叶出问题啦！外层封塑还没撕就自动裂开了，你让我咋整？”
麦总倒是回复得挺快：“丹总啊！给您调货这个事是区域总裁Kv下指示的，不只是给你调货，给周边几个分公司都调货了，你这边只拿了一万盒，算少的啦！反正我库房里十万盒货都已经发出去了。”
“就我这一万盒都够呛啊！按照以往的销量，我回国休假这一个月，足可以卖掉五千盒，现在麻烦了，两千盒都没有卖掉。分销商聪明极了，还指定要库房的旧货，不要这批新货。”
“就算分销商这边肯体谅，关键是影响顾客的体验，你想想，喝茶的顾客还没有打开盒子，塑料膜就自动裂开了，他下次还会买么？”
“没办法，这里的生产水平和技术水平就这样。纸盒子和封膜都是从集团公司工厂制作好，空运过来的，是本地加工的工厂封膜的时候，技术和设备都不过关。”麦总说。
这时候，小丹明白了一切，感觉没有办法跟他聊下去了。“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见这些货的时候，感觉包装怪怪的。”她心里想。
“我希望麦总您和Kv总尽快给我们批一个促销方案，把这批茶叶尽快推销出去吧。”最后她补充了一句。
“促销方案我早就草拟好了，听总裁秘书讲，Kv总也签批了，今天最晚明天就会公布。”他说。
小丹跟他聊完微信，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似的：“唉，真是太难了，太讨厌了，总是要做一些恶心的事情。”她想。
她明白这批茶叶肯定是过期被换了包装盒了。至于麦总那边为什么囤积了大量的过期茶叶，肯定是因为之前搞的升级促销，没有搞成功，被分销商弃购。
她想起去年年初那场升级促销，如此盛大的场面，集团总裁都过来了，在邻国的国家会议中心，三万多人的会场座无虚席，然而促销方案最终却没有得到广大分销商的认可。
“只能说不要一味把分销商当待宰羔羊，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她想。
她现在只能祈祷，茶叶包没有发霉，没有变质，没有被污染。万一喝坏了顾客的肚子，她就等着被警察抓了。
小丹想到这些，不由得悲从中来，心一酸，真的又想大哭一场。
茶叶封膜事件彻底击碎了小丹的信心，让她感觉身陷囹圄。
以往经年，就算是背巨资，走地下钱庄、被移民局抓、被诈骗，都比不上今天这些茶叶让她惊恐和担忧。她感觉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必须申请调离。
总裁秘书收到小丹申请调岗的邮件，第一时间就回复她：“丹总您好，您的申请已经上报给Kv总，有消息会及时通知您。”
过了几天，总裁秘书在微信上找到小丹：“你好丹总，Kv总吩咐我跟你沟通一下。”
她接着说：“通常自己申请调离的，区域这边是不会给你安排一些环境好的分公司的。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谢谢你提醒，环境恶劣的国家，我看看都是哪些，我考虑一下，晚一点回复你。”小丹说。
晚上的时候，小丹给总裁秘书留言：“已经决定了调离，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接受。”
再过三天，对方就亲自打电话来了：“现在区域准备把NG国那边的负责人安排去别的国家，那么，丹总你就调去负责NG国的市场吧，NG国有三个分公司加一个仓库，都在同一个国家，跟你现在不一样。”
“你现在是常驻一个国家一个分公司，兼顾法语区其他几个国家的仓库。分公司和仓库是不一样的，分公司单独考核业绩，还要汇总到国家整体考核业绩，Kv总相信，这样会增加你的工作量，但是工资待遇和级别都没有变。”
“这些我先跟你沟通好，希望你能明白，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地地方，你随时可以问我。”
“行，就这样吧，劳您费心了。”小丹说。
在确定了要调离之后，区域这边就安排麦总过来交接小丹的工作，让麦总暂时代管本国分公司，直到区域找到合适的人选为止。
这天，小丹带着司机和汽车，又在两国边境接到了麦总。
“哈哈，Kv总真是最英明的领导，难怪我一直这么喜欢他，我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Kv总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的崇拜，现在才搞明白，他把麦总您安排来接管我的工作，真是太英明了，我相信整个区域，没有比麦总您更合适的人选了。”
小丹一见面就乐呵呵地说。
“哎呀，你就别找乐了，我知道Kv总是怎么想的，他肯定就认为，谁干的好事就该谁把屁股擦干净呗。我这心里，也是忧心忡忡的。”
麦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忧郁的表情与小丹的兴高采烈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小丹认为这个时候可不能落井下石，于是乖巧地说一些好听的话：
“是集团那边乱发政策，搞什么升级大促销，害得我们这样的，据说中国区也不好过，国内的分销商也不买账。集团总裁这次要背锅了，因为老板很生气。听说这一次升级促销失败，整个直销事业部损失惨重呢。”
“哎呀，损失惨重也影响不了你，丹总，你不但没有参加升级大促销，出事了还第一时间逃跑，这个谁也比不了你啊，关键是Kv总还照顾你，批准你调离，这若换成别人，肯定不会批的。”
“我没有参加升级大促销，是因为领导认为我的市场潜力不够，还认为我本人能力不足，玩不转那些分销商。现在要调我去NG国锻炼去了。您也知道NG国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特别危险，环境特别恶劣。”
小丹收起笑容，认真地说。
也许麦总也感觉到小丹到了NG国会吃尽苦头，并不会比他承受的压力小，他于是没有那么忧郁了。
毕竟小丹也不是丢下他自个儿享福去，大家在同一个区域工作，还是患难与共，谁都不轻松，还是互相祝福、打气、鼓劲儿，更好。于是他露出一丝笑容，叮嘱道：
“去到NG国啊万事要当心，安全第一，什么工作啊业绩啊，不是重要的，平平安安把日子混过去就行了。”
“嗯，知道了，我就知道麦总最懂得关心人的，也祝愿您在这里一切顺利，平安无事。”小丹轻快地回应道。
桌布云像瀑布一样，从桌山上倾泻而下，行云流水，是上帝的餐桌——桌山，难得一见的风景。就像幸运的人才能看见长白山天池的真颜，足够幸运的游客，才能遇见桌布云。
山上有很多稀有物种，那些珍稀动植物，都被科学家考证过，已经记载在册，游客从导游指南里可以详细了解。例如某些品种的兰花，鸟类，蛇，和岩鼠。
憨憨的岩鼠，像一只三、五个月大的小狗，呆萌可爱，它们居住在桌山的岩石洞窟里，吃着同样珍贵的植物的叶子花朵和果实，是游客们争相合影的对象。
而在这片大陆另一个方向，跟岩鼠一样体积和重量的旱獭，作为热带雨林里的精灵，却常常被当地人揭皮吃肉，吃不完的，就整只挂在路边售卖。有的人也会把旱獭晒干，熏干，作为干货出售。
真是同鼠不同命。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世上生存，都要靠运气。目前看来，岩鼠的运气，就比旱獭好一些。
小丹这些年，在这片大陆上，历险无数，能存活下来，运气也必不可少。当然，她自己的信仰里，还有神和上帝的护佑。
对于一个出国工作的人，被移民局抓，是历险的第一步。
HR部门才不会为你办好工作签证，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因为资料不足，BJ那边的各国大使馆也不会批准。
偷奸耍滑的HR部门，都是些千年老油条，他们只会买机票把人送出去。出去之后，就各个分公司自己管自己了，风险自担，再也没有集团什么事了。
分公司已经驻扎了的老员工，对新同事也不安什么好心。因为老员工吃苦吃多了，总感觉应该在新同事身上找补回来，让新同事先吃些苦头，他们心里才会平衡。所以，老员工也不会积极去帮衬什么东西。
等相处过一阵子，互相熟悉和了解了，老员工认可了新同事，才会着手去帮助新同事准备一切工作和生活所需；若是互相都不认可，也相处不和谐，那么，就自求多福吧。
小丹的工作签证，就是这样被耽误下来的。她刚到达新工作岗位第三天，负责人就回国去了。她在异国他乡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自己配合当地员工，守了分公司一个多月，休假的同事才返岗。
返岗没几天，又被上级委派去另外一个分公司处理一些他之前遗留的问题。转眼间两个月就过去了，小丹还没有搞清楚这个城市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灾祸就找上门来了。
这一天早上八点钟不到，公司的大院里就开进来一辆汽车。离公司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员工还没到，小丹掌握着钥匙，还没有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保安来到小丹的窗下，轻轻地讲：“移民局的人来了。”小丹反应非常迅速，她锁好自己办公室的门，又锁好睡觉房间的门，又锁好过道的铁门。
然后关掉自己的手机，打开储藏室的门，走了进去，在储藏室找了个软垫子，把垫子和自己一起，半靠半躺在壁橱里。
半个小时后，公司开始营业，当地员工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移民局的人也进来了，一共来了四男一女。
“我们接到举报，你们公司有非法劳工。请打开所有房间的门，接受我们的检查。”其中一共人说。
“我们公司负责人不在，他出差去南部Br市了，明天才能回来。我们只有办公室这个大厅的钥匙，没有其他房间的钥匙。”一名员工说。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非法劳工是一个女的，新来不久，不是你说的那个男的公司负责人。”
“最近，我们上级从肯尼亚总部派遣了几位审计人员来查账，她们住在酒店里，不住这里，她们也没有这么早来上班，一般都是十点钟才来，因为她们晚上忙到半夜才走的。”员工继续说。
“我看那边有个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灯也是亮的，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员工带着移民局的人来到指定的房间，依旧是没有钥匙开门。
于是，移民局的人决定撬锁。不知道这个锁为什么这么坚固，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啊！他们从八点半开始撬锁，撬到快十一点钟，才堪堪把锁撬下来，把门打开。
这时候，他们已经饥肠辘辘了。
因为我们之前讲过，这个国家的人，早上五点钟就出门走路去上班。政府部门上午七点钟就开门营业啦。
当他们好不容易才撬开锁，精疲力尽，又被当地员工冷眼旁观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他们的脸色马上就不好了。
这时，公司员工也开始发声了：“我都说这里没有人啦，你非要撬锁，你们破坏我们公司的财物，你们要赔钱的！”
当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小丹拿着她的手机，躲在储物室的壁橱里，差点睡着了。如果不是因为壁橱里灰尘厚重，空气浑浊，她真想美美地睡一觉。
移民局的人被员工们这样抱怨，脸上挂不住，也不好再撬别的房间的锁了。忙了一个上午，饥肠辘辘的五个人终于撤退了。
当移民局的汽车离开公司大院之后，保安马上锁上院子的大门。过了十多分钟，员工雇了一辆出租车进来。
这时候，小丹已经收拾好所有证件和随身物品，坐上出租车，前往酒店，再安排第二天的航班，飞往肯尼亚总部。
两座圆圆的石头山，就像两头神兽，守护着一座城。
每一座石头山占地均有数平方公里，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两块巨大的陨石。树木在石缝中生长，不走近一点看不见有绿意。
道路从两山中间穿过，小丹在车上给山门和神兽拍照，照片效果显得蔚为壮观。
“过了这个山门，就是林场了。我们难得出来玩一次，都是托丹总您的福啊，平时麦总是不会放我们出来玩的。”同事大鹏说。
林场是数不尽的山头，一眼望不到边，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伸入林场深处。猴子们都在路上玩耍，远远看见有汽车过来，“嗖”的一声全部爬到了树上。
还好，小丹想象中猴子往车上扔石头、扔松果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成材的松树，因为从小接受人工的修剪管理，树干笔直得跟电线杆一样，伐木的机械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
直径十公分的砍掉一批，直径二十公分的砍掉一批，直径三十公分的又砍掉一批。
不同直径的木材，有不同的功能和用途。砍伐过后的空地上，小小的树苗，也在抓紧时间，沐浴晨光朝露，茁壮成长。
山花烂漫，一团团一簇簇，迎风招展。小丹在路边的枝头上，折下来一捧粉色的鼠尾绣球花，一路走，一路感受春风和花香，无比的惬意。
林场里有接待处，有露营区、餐厅、和Lodge客房。小丹和两位同事的福利，就是来这里玩一天，吃个午饭。
烤兔肉非常有特色，虽然山间多野味，小丹仍希望这是人工饲养的兔子，她潜意识里就害怕野生动物有病毒。酸奶竟然是林场里自己制作的，新鲜又有很好的口感。
原来，山谷之间有很多小小的牧场，水草丰美，饲养了奶牛，属于林场自有产业。餐厅的工作人员还说，这些牛啊，常常在数十个山谷之间漫步，一天步行数十公里，非常健康，产出的牛奶品质上乘。
这个国家的上空常年空气干燥，林场因为颐养水土的独特环境，制造出一片湿度均衡的宜人地带。
吃完午饭，小丹在观景台的躺椅上打了个盹，茅草屋顶就像一朵圆圆的大蘑菇，让身在其中的小丹感觉甜滋滋的，做了一个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梦。
回程的路上，有人在路边招手，询问能不能搭顺风车。司机挥挥手就拒绝了，甚至都不停车也不打开车窗。
“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土匪，这荒郊野岭的。”司机嘟哝着说。
后排座一个同事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丹总，您的花让雅先生过敏了。”大鹏说。
“哦，对不起，我赶紧扔掉。”小丹按下车窗，把手上的鼠尾绣球花扔进路边的树丛里。
“不好意思啊，我有花粉过敏症，真是抱歉。”同事阿雅说。
“该道歉的是我，让你过敏了。希望过一会儿能好转。”小丹说。
司机把前后排的车窗都按下来，让汽车通风。
一行人到达俩神兽看守的山门的时候，同事阿雅已经不打喷嚏，整个人都好了很多，司机才升上车窗，打开空调。
回到分公司，麦总已经安排保姆把大家的晚饭准备好了。
芝士烤大虾，炒青菜，烤鸡翅，凉拌牛肉，主食是韭菜鸡蛋馅的水饺。保姆一个人为这顿饭忙碌了一整天，实际上昨天就开始准备材料了。
人多吃饭就是热闹，大家欢声笑语，举杯畅饮，欢迎小丹来本国分公司出差。
第二天上班，小丹去分公司的仓库查看要调货的降脂茶，发现茶叶的包装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怎么感觉这个包装有点不同？”她问麦总。
“包装盒都是集团总部工厂统一印制的，百分百相同。”麦总说。
小丹随机拿起一个样品仔细查看，的确是集团总部工厂统一印制的包装盒。她一时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就把这个疑问放下了。
“调一万盒降脂茶，陆路运输过去给我，还是找之前一直合作的那个人负责运输，对吧？”
“如果你能多调一些就更好啦，我这仓库里有十万盒呢。”
“两百箱货，不少了，陆路运输很麻烦，大车很难过关的。”
“好吧，那就先调一万盒，希望你们快快卖掉，再通知我调货。”
“反正我离你这么近，虽然是两个国家，直线距离也没有三百公里，有事好沟通，咱俩没有时差。”
“行，那么就祝你业绩飙升，今天坐车回去的时候顺顺利利，一路平安。”
“也祝麦总你这边业绩飙升啊！您是我的上级领导，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我业绩做得好，也是麦总教导有方。”
俩人就这样互相吹捧，结束了这次小丹的拜访。
天气又干又热，库房每个月都会发一些茶叶给员工作福利。今天照样有一盒降脂茶放在小丹办公桌上。
小丹拿起茶叶盒，准备撕开外包装的封膜，她拿的时候，很自然地揉搓了一下盒子，却发现塑料膜自己就裂开了，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去撕。
她感觉很不寻常，于是拨了个内线电话叫库房经理到她的办公室来。
“这个塑料膜怎么回事儿？我还没有撕它，它自己就裂开了，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么？”
“应该不是天气原因吧，我们分公司已经成立十年了，我在这里上班上了十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库房经理说。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批货是从麦总那边调拨过来的。上次您收到货之后，就回国休假了，所以这个事情我一直没有跟您讲。”
“好吧，我知道了。”小丹接着又说：“分销商那边有没有人反馈意见？”
“有啊！Ev先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他只能跟顾客解释是天气太热了。不过这也不是一个办法。Jo经理跟他协商了，希望搞一个促销，把这批茶叶尽快卖出去，等你回来签批促销方案呢。”
“行，我会尽快安排的，你去忙你的吧。”小丹让库房经理走了之后，马上发微信给麦总：
“您好啊！麦总，上次那批茶叶出问题啦！外层封塑还没撕就自动裂开了，你让我咋整？”
麦总倒是回复得挺快：“丹总啊！给您调货这个事是区域总裁Kv下指示的，不只是给你调货，给周边几个分公司都调货了，你这边只拿了一万盒，算少的啦！反正我库房里十万盒货都已经发出去了。”
“就我这一万盒都够呛啊！按照以往的销量，我回国休假这一个月，足可以卖掉五千盒，现在麻烦了，两千盒都没有卖掉。分销商聪明极了，还指定要库房的旧货，不要这批新货。”
“就算分销商这边肯体谅，关键是影响顾客的体验，你想想，喝茶的顾客还没有打开盒子，塑料膜就自动裂开了，他下次还会买么？”
“没办法，这里的生产水平和技术水平就这样。纸盒子和封膜都是从集团公司工厂制作好，空运过来的，是本地加工的工厂封膜的时候，技术和设备都不过关。”麦总说。
这时候，小丹明白了一切，感觉没有办法跟他聊下去了。“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见这些货的时候，感觉包装怪怪的。”她心里想。
“我希望麦总您和Kv总尽快给我们批一个促销方案，把这批茶叶尽快推销出去吧。”最后她补充了一句。
“促销方案我早就草拟好了，听总裁秘书讲，Kv总也签批了，今天最晚明天就会公布。”他说。
小丹跟他聊完微信，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似的：“唉，真是太难了，太讨厌了，总是要做一些恶心的事情。”她想。
她明白这批茶叶肯定是过期被换了包装盒了。至于麦总那边为什么囤积了大量的过期茶叶，肯定是因为之前搞的升级促销，没有搞成功，被分销商弃购。
她想起去年年初那场升级促销，如此盛大的场面，集团总裁都过来了，在邻国的国家会议中心，三万多人的会场座无虚席，然而促销方案最终却没有得到广大分销商的认可。
“只能说不要一味把分销商当待宰羔羊，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她想。
她现在只能祈祷，茶叶包没有发霉，没有变质，没有被污染。万一喝坏了顾客的肚子，她就等着被警察抓了。
小丹想到这些，不由得悲从中来，心一酸，真的又想大哭一场。
茶叶封膜事件彻底击碎了小丹的信心，让她感觉身陷囹圄。
以往经年，就算是背巨资，走地下钱庄、被移民局抓、被诈骗，都比不上今天这些茶叶让她惊恐和担忧。她感觉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必须申请调离。
总裁秘书收到小丹申请调岗的邮件，第一时间就回复她：“丹总您好，您的申请已经上报给Kv总，有消息会及时通知您。”
过了几天，总裁秘书在微信上找到小丹：“你好丹总，Kv总吩咐我跟你沟通一下。”
她接着说：“通常自己申请调离的，区域这边是不会给你安排一些环境好的分公司的。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谢谢你提醒，环境恶劣的国家，我看看都是哪些，我考虑一下，晚一点回复你。”小丹说。
晚上的时候，小丹给总裁秘书留言：“已经决定了调离，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接受。”
再过三天，对方就亲自打电话来了：“现在区域准备把NG国那边的负责人安排去别的国家，那么，丹总你就调去负责NG国的市场吧，NG国有三个分公司加一个仓库，都在同一个国家，跟你现在不一样。”
“你现在是常驻一个国家一个分公司，兼顾法语区其他几个国家的仓库。分公司和仓库是不一样的，分公司单独考核业绩，还要汇总到国家整体考核业绩，Kv总相信，这样会增加你的工作量，但是工资待遇和级别都没有变。”
“这些我先跟你沟通好，希望你能明白，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地地方，你随时可以问我。”
“行，就这样吧，劳您费心了。”小丹说。
在确定了要调离之后，区域这边就安排麦总过来交接小丹的工作，让麦总暂时代管本国分公司，直到区域找到合适的人选为止。
这天，小丹带着司机和汽车，又在两国边境接到了麦总。
“哈哈，Kv总真是最英明的领导，难怪我一直这么喜欢他，我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Kv总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的崇拜，现在才搞明白，他把麦总您安排来接管我的工作，真是太英明了，我相信整个区域，没有比麦总您更合适的人选了。”
小丹一见面就乐呵呵地说。
“哎呀，你就别找乐了，我知道Kv总是怎么想的，他肯定就认为，谁干的好事就该谁把屁股擦干净呗。我这心里，也是忧心忡忡的。”
麦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忧郁的表情与小丹的兴高采烈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小丹认为这个时候可不能落井下石，于是乖巧地说一些好听的话：
“是集团那边乱发政策，搞什么升级大促销，害得我们这样的，据说中国区也不好过，国内的分销商也不买账。集团总裁这次要背锅了，因为老板很生气。听说这一次升级促销失败，整个直销事业部损失惨重呢。”
“哎呀，损失惨重也影响不了你，丹总，你不但没有参加升级大促销，出事了还第一时间逃跑，这个谁也比不了你啊，关键是Kv总还照顾你，批准你调离，这若换成别人，肯定不会批的。”
“我没有参加升级大促销，是因为领导认为我的市场潜力不够，还认为我本人能力不足，玩不转那些分销商。现在要调我去NG国锻炼去了。您也知道NG国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特别危险，环境特别恶劣。”
小丹收起笑容，认真地说。
也许麦总也感觉到小丹到了NG国会吃尽苦头，并不会比他承受的压力小，他于是没有那么忧郁了。
毕竟小丹也不是丢下他自个儿享福去，大家在同一个区域工作，还是患难与共，谁都不轻松，还是互相祝福、打气、鼓劲儿，更好。于是他露出一丝笑容，叮嘱道：
“去到NG国啊万事要当心，安全第一，什么工作啊业绩啊，不是重要的，平平安安把日子混过去就行了。”
“嗯，知道了，我就知道麦总最懂得关心人的，也祝愿您在这里一切顺利，平安无事。”小丹轻快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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