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落石出（下）
“谁派你来的？”
十年了，看着这汉子对自己的杀心，他甚至怀疑这个家伙十年来都在谋划着怎么谋杀自己。这些地道，估摸着也是十年来挖掘的。
汉子没有回答，赵本初也就自顾自地问下去，
“你先是和商贩马小二窜通，让我们得以见到佟文倩，而后你又让你的搭档，也就是佟文倩下毒给我，之后你又唆使羌人劫匪，杀了马小二，之后你又杀了佟文倩？”
赵本初以为自己猜对了，可惜，那人如同发疯了一样怒吼，“她是红儿！我没杀她！要不是昨天给她下葬，你昨天就已经死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昨天赵本初的确也去了望春楼，身边跟着他的不是老朱，而是雅丹。
可是昨天赵本初也在望春楼中有所斩获，当即，赵本初把那一根断了的红绳拿出来，“这跟红绳是佟文倩的吧，这显然就是争斗过后断掉的。”
按他所说，佟文倩不是他杀的，那就该是自杀，那么怎么会把红绳弄断？当然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参与进来，不过那样的可能就更小了。
看见赵本初手上的红绳，男人总算没有大吼大叫了，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是我，不是我......不，就是我，是我害死了红儿！是我，是我啊！”
一旁的姚金甫看着两个小官奋笔疾书，记录着赵本初和那人的对话，脑袋都疼了，这啥玩意儿？是又不是的。
老朱看了一眼汉子，想要继续喝酒，可是酒葫芦里却空了。便走到那汉子身前，“你也是条汉子，死之前，给个名字吧。”
汉子抬起头来，看着老朱浑浊的双眼，却不曾想，他的双眼也是浑浊的。
“佟璇。”
老朱点了点头，走到几个小卒身前，“帮我去秦王府里找陈校尉打点酒。”
老朱把酒葫芦给了两个小卒，顺便还拿了一串铜钱作为跑腿费。
两个小卒子看了一眼点头的姚金甫，忙不迭地跑走。
另一边，赵本初听着他的回答，渐渐地梳理着一条条断开的线索。
首先，汉子资助马小二，走了詹永志的道，把我送到佟文倩屋里，佟文倩给我酒里下毒，想要毒死我，随后让羌人杀了马小二，把自己的踪迹全都抹去。
如果他们的计划行得通，那么这个汉子就该通过地道从监牢里救走佟文倩。至于他为何不直接从望春楼的地道救走佟文倩，估计也是怕望春楼人多被发现吧。毕竟从监牢救走，那就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
“为什么佟文倩会死呢？”
那汉子无神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赵本初，老朱瞧见了这是一个走到末路的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赵本初继续捋清头绪。
按他所说，佟文倩可能是她自己想自杀，汉子想要制止，结果绳子断了，人也掉下去了？
“你说你埋了佟文倩？如果你告诉我事件的全过程，以及你的身份，我可以把你埋在她的身边。”
赵本初看着汉子，那汉子也看着赵本初。
一旁沉默无言的秦王站了起来，“你若不说，哪怕我把周围的青山都翻过来，也会找到你给她立的木牌，把她的坟冢烧得不剩任何。”
两个小卒子火急火燎又跑了进来，恭敬地把那一只酒葫芦递给老朱，却见到老朱又给了他俩一串铜钱。
两个小卒就差跪着磕头感谢了，毕竟这已经比得上两人两个月的俸钱了。
老朱先是品尝一口，吧砸一声，好不惬意。
随后老朱缓缓走到汉子身前，把酒葫芦递到嘴边，“全天下最好的酒，你若说了，我给你尝一口吧。”
就像是小孩子似的，想骗着那人说实话。
可那汉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秦王的威胁，也不知道是被老朱的美酒打动，总算开口，
“十年沧沧，一事茫茫。两人慢慢，孤坟莽莽。
我是死士，红儿是我从羌人手里救下的孩子。我本来奉命潜伏西凉，为了行事周全，把红儿送进了各个大员流连最多的望春楼。为了常常见她，我特意挖了一条地道，从金城外，到望春楼底下。
月前，我被下令刺杀秦王世子，最后，也就成了现在这样。起初，红儿该是和我一起远走高飞的，可是她却说......”
那是一个繁星朗朗的夜晚，望春楼外被几百人围得水泄不通，可望春楼内却没有一个人，对了，一只蚊子也没有。
望春楼地下，刚从监牢中救出佟文倩的佟璇正准备带着佟文倩远遁，可只因后者一句“我在那里呆了十年，想最后拿走一样东西。”
佟璇拗不过，却是陪着她回到了五楼的屋内，轻轻推开木门，夜风从窗外灌入进来。
“你要拿什么？我们快点吧。”
佟文倩轻轻点头，翻开柜子，拿出一张卖身契。
十年前，这一纸文书让她不得不在这望春楼待着。
现如今，她要远走高飞了，到头来，却是舍不得这一张文书。
十年人间，她的赎身钱财已经够了。
“走吧。”
佟文倩正准备离开，目光却扫到那一根红绳。
她进望春楼的第一天，望春楼的老管事帮她系好，并笑着说，“咱勾栏青女，虽然卖身，但只要这一根绳子在，我们也不是赤条条的，最起码，我们还有最后一层脸面在的......
咱也都是一群苦人，咱啊又不去偷，又不去抢，咱啊也会弹琴，也会吹奏，赚的也是血汗钱，咱啊，是本本分分的人啊。”
最后一层脸面......
“最后，我劝她抓紧时间，她却在身后哭了出来。我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便带着那一封卖身契一跃而下。我立马拽着那一根红绳。可是那红绳断成两半，一半随她下去了，另一半，我失神之下，便随手丢了。”
后来，也就是埋葬完了佟文倩的汉子，他也没了离开的心了，他也想死在这偏远的西凉了。后来啊，他也随她而去了......
那天夜晚，老朱只给哭得泣不成声地独腿汉子喝了一口。
那天夜晚，秦王世子亲自带着人找到了佟文倩的坟冢。
即便是刺杀过自己的人，赵本初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这就是苍茫人世间啊......
十年人间，一曲萧然。倘若无悔，拿酒何为？且言真语，求得同陨。
十年了，看着这汉子对自己的杀心，他甚至怀疑这个家伙十年来都在谋划着怎么谋杀自己。这些地道，估摸着也是十年来挖掘的。
汉子没有回答，赵本初也就自顾自地问下去，
“你先是和商贩马小二窜通，让我们得以见到佟文倩，而后你又让你的搭档，也就是佟文倩下毒给我，之后你又唆使羌人劫匪，杀了马小二，之后你又杀了佟文倩？”
赵本初以为自己猜对了，可惜，那人如同发疯了一样怒吼，“她是红儿！我没杀她！要不是昨天给她下葬，你昨天就已经死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昨天赵本初的确也去了望春楼，身边跟着他的不是老朱，而是雅丹。
可是昨天赵本初也在望春楼中有所斩获，当即，赵本初把那一根断了的红绳拿出来，“这跟红绳是佟文倩的吧，这显然就是争斗过后断掉的。”
按他所说，佟文倩不是他杀的，那就该是自杀，那么怎么会把红绳弄断？当然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参与进来，不过那样的可能就更小了。
看见赵本初手上的红绳，男人总算没有大吼大叫了，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是我，不是我......不，就是我，是我害死了红儿！是我，是我啊！”
一旁的姚金甫看着两个小官奋笔疾书，记录着赵本初和那人的对话，脑袋都疼了，这啥玩意儿？是又不是的。
老朱看了一眼汉子，想要继续喝酒，可是酒葫芦里却空了。便走到那汉子身前，“你也是条汉子，死之前，给个名字吧。”
汉子抬起头来，看着老朱浑浊的双眼，却不曾想，他的双眼也是浑浊的。
“佟璇。”
老朱点了点头，走到几个小卒身前，“帮我去秦王府里找陈校尉打点酒。”
老朱把酒葫芦给了两个小卒，顺便还拿了一串铜钱作为跑腿费。
两个小卒子看了一眼点头的姚金甫，忙不迭地跑走。
另一边，赵本初听着他的回答，渐渐地梳理着一条条断开的线索。
首先，汉子资助马小二，走了詹永志的道，把我送到佟文倩屋里，佟文倩给我酒里下毒，想要毒死我，随后让羌人杀了马小二，把自己的踪迹全都抹去。
如果他们的计划行得通，那么这个汉子就该通过地道从监牢里救走佟文倩。至于他为何不直接从望春楼的地道救走佟文倩，估计也是怕望春楼人多被发现吧。毕竟从监牢救走，那就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
“为什么佟文倩会死呢？”
那汉子无神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赵本初，老朱瞧见了这是一个走到末路的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赵本初继续捋清头绪。
按他所说，佟文倩可能是她自己想自杀，汉子想要制止，结果绳子断了，人也掉下去了？
“你说你埋了佟文倩？如果你告诉我事件的全过程，以及你的身份，我可以把你埋在她的身边。”
赵本初看着汉子，那汉子也看着赵本初。
一旁沉默无言的秦王站了起来，“你若不说，哪怕我把周围的青山都翻过来，也会找到你给她立的木牌，把她的坟冢烧得不剩任何。”
两个小卒子火急火燎又跑了进来，恭敬地把那一只酒葫芦递给老朱，却见到老朱又给了他俩一串铜钱。
两个小卒就差跪着磕头感谢了，毕竟这已经比得上两人两个月的俸钱了。
老朱先是品尝一口，吧砸一声，好不惬意。
随后老朱缓缓走到汉子身前，把酒葫芦递到嘴边，“全天下最好的酒，你若说了，我给你尝一口吧。”
就像是小孩子似的，想骗着那人说实话。
可那汉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秦王的威胁，也不知道是被老朱的美酒打动，总算开口，
“十年沧沧，一事茫茫。两人慢慢，孤坟莽莽。
我是死士，红儿是我从羌人手里救下的孩子。我本来奉命潜伏西凉，为了行事周全，把红儿送进了各个大员流连最多的望春楼。为了常常见她，我特意挖了一条地道，从金城外，到望春楼底下。
月前，我被下令刺杀秦王世子，最后，也就成了现在这样。起初，红儿该是和我一起远走高飞的，可是她却说......”
那是一个繁星朗朗的夜晚，望春楼外被几百人围得水泄不通，可望春楼内却没有一个人，对了，一只蚊子也没有。
望春楼地下，刚从监牢中救出佟文倩的佟璇正准备带着佟文倩远遁，可只因后者一句“我在那里呆了十年，想最后拿走一样东西。”
佟璇拗不过，却是陪着她回到了五楼的屋内，轻轻推开木门，夜风从窗外灌入进来。
“你要拿什么？我们快点吧。”
佟文倩轻轻点头，翻开柜子，拿出一张卖身契。
十年前，这一纸文书让她不得不在这望春楼待着。
现如今，她要远走高飞了，到头来，却是舍不得这一张文书。
十年人间，她的赎身钱财已经够了。
“走吧。”
佟文倩正准备离开，目光却扫到那一根红绳。
她进望春楼的第一天，望春楼的老管事帮她系好，并笑着说，“咱勾栏青女，虽然卖身，但只要这一根绳子在，我们也不是赤条条的，最起码，我们还有最后一层脸面在的......
咱也都是一群苦人，咱啊又不去偷，又不去抢，咱啊也会弹琴，也会吹奏，赚的也是血汗钱，咱啊，是本本分分的人啊。”
最后一层脸面......
“最后，我劝她抓紧时间，她却在身后哭了出来。我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便带着那一封卖身契一跃而下。我立马拽着那一根红绳。可是那红绳断成两半，一半随她下去了，另一半，我失神之下，便随手丢了。”
后来，也就是埋葬完了佟文倩的汉子，他也没了离开的心了，他也想死在这偏远的西凉了。后来啊，他也随她而去了......
那天夜晚，老朱只给哭得泣不成声地独腿汉子喝了一口。
那天夜晚，秦王世子亲自带着人找到了佟文倩的坟冢。
即便是刺杀过自己的人，赵本初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这就是苍茫人世间啊......
十年人间，一曲萧然。倘若无悔，拿酒何为？且言真语，求得同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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