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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术后

    布兰特靠在一张旧椅子上,身体摇摇欲坠,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牙齿打颤发出嘎吱声。

    那名叫厄伦的巫师坐在他对面,漆黑无神的双眼把他紧紧盯住,布兰特看见他脖颈上蔓延出深黑色的花纹,是被巫师们称为图阵的东西。

    他其实没有感到强烈的痛苦,但是身体给出的反应很大,一阵阵痉挛不断,通过特性他清楚地感受到喉管几处地方被异物压迫,又被某种力量扯下,血液想要顺着这些异物外流,被他依靠特性牢牢禁锢在应该的位置。

    这场手术没有其它主刀者,所有人都是对安的观摩者,时刻观察弗尔特的体表有没有受到影响而出现异化现象,就是他们能提供的最大帮助。

    漫长的三个小时,弗尔特喉管内的感染源受到安的影响,以感染源为中心长出一块块菱形结晶,安将这异物像鱼鳞一样片片拔出,与异物牵连的肌肉接连撕裂,血液涌动却没有流出,墨蓝色的液体附上,像补墙油漆一样刷过,缺失一块的肌肉缓缓生长填补上。

    柯迪教授用处理过的棕黑色玻璃瓶接到弗尔特嘴边,裹挟着异物碎片的液体主动掉入瓶中,加上瓶塞放到一边的推车上,最后一滩液体也被从弗尔特体内牵引而出,落在地上化为一片水汽。

    安呼出一口气,汗水从后脖颈流下,转头看向门口的阿森纳克和治安局的巫师,后者体表附着大片图阵纹身,双手持于身前掌心像上平放,手掌中放着两块碧绿透亮的玉石,随安的目光看来而被收起,巫师走上前,伸手置于弗尔特身体上方一定高度,从头至尾走过。

    “他的体内确实不存在未知影响……”他喃喃自语,又有些不确定地再走了一遍,“过程中受到了影响,然后很快降低了……”

    这位根植园巫师又转向一旁的推车,车上排着的数十个瓶子里装着从弗尔特身体里取出来的结晶,他依次探查,同样没有从瓶子上发现高密度的未知残留,他看向安给出了点头的动作。

    “厄伦。”

    厄伦从椅子上应声而起,在阴暗的房间里他看起来简直就像只有脸和手漂浮在空中,惨白的形象像是幽灵:“安先生。”

    “别那么紧张,你的状况还好吗?”

    “是的,我还好,这样的程度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厄伦朝着安鞠躬行礼。

    安和昆特都看出来了,厄伦的精神安抚大概有两部分,一部分让布兰特进入了意识迟缓的状态,一部分则是替布兰特分担了痛感,尚不清楚这是厄伦主动为之还是禁术只能如此,但就算如此布兰特看起来也快晕过去了,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

    “手术结束了,准备清场吧。”

    柯迪教授主动接下清理的活计,布兰特第一个颤颤巍巍地跑出了房间,阿森纳克和安对上视线,什么也没说地带着巫师和记录官离开了,这场手术对所有人来说都会是一个冲击,安只是站在手术台前,没有巫术图阵与咒文,也没有动刀,他戴着的橡胶手套根本没用,他连碰都没碰到弗尔特,如果不是持续从弗尔特体内拔出的结晶,他或许会觉得这是一场多人联合起来的行为表演。

    安在房间里多站了一会儿,看着柯迪教授和爱摩尔一起给弗尔特做了个全身消毒,穿上衣服,又开始做基本的体征检查,才带着昆特和厄伦离开了房间。

    “你们想先休息还是先复盘?”

    “当然是复盘。”昆特朗声回答,厄伦虽然没说话,看来想法也是一样的。

    “嗯,你们先回研究室。”安转身走向大厅的索里亚一家,在薇拉的问话声中缓缓点头,却没说话,等人群冷静了一些,他才看向和薇拉站在一起的安格,低声道:“手术成功了,但我得说明,弗尔特的身体状况没有明显的好转,感染影响他的高热,没有影响他的昏迷情况。”

    一众人愣在原地,最先反应过来的薇拉上前一步:“我明白,弗尔特叔叔的状况本身就不好,我们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当然,教授他们还在房间里,待会儿我会找人送你们一起回医学院。”安看了眼双胞胎,让安格和薇拉跟着他回到了手术室,柯迪教授和爱摩尔似乎发生了口角,被进来的人打断,薇拉接下帮弗尔特穿戴衣物的工作,让两位教授得以离开。

    她伏在床边看着弗尔特平稳的呼吸,他的呼吸声干净顺畅,没有了被感染时的浑浊感。

    “叔叔看起来状态好多了。”

    安摇头道:“这是假象,清除感染源只是让他褪下了高热,我们还是找不到他频繁昏迷的原因。”

    薇拉站起身来朝安轻声道谢:“没关系,我们已经尽力了。”

    倒是安格抵着推车的把手,稳稳当当地把它放在了一边,他搀扶着薇拉问:“没有其它补救的方法了吗?”

    他看向推车上的玻璃瓶:“如果你能进行手术的话,那你能……”

    “继弟弟之后,你又想让我多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吗?”安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那到时候你就要和薇拉一起叫我爸爸了。”

    他知道这个糊涂蛋在想什么。

    治愈的特性只能让事物回到原本的状态,弗尔特的身体状态已经长期处于亏空,而且需要持续的影响,想要救弗尔特需要安长期大规模的影响,即使他本身不对弗尔特的意识做什么,弗尔特也已经长时间处于昏睡状态,这具身体会变成第二个安格,生死依赖于安,行动也被安掌握。

    何况现在的情况,安的规模,在面对安格也需要把影响收到最低,谁也不能保证弗尔特能不能长期承受安的影响,到时候如果被侵染发生变化,可就不是需要治疗那么简单了。

    安格没再说话,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

    “对了。”安离开手术室前转过身来,“把你们的婚礼安排提上日程吧。”

    爱摩尔一路上骂骂咧咧,他的坏脾气和他的小胡子一样刮不掉,一定是新年假期的取消让这家伙的脾气更坏了,他嚷嚷着跳到柯迪面前把他拦下:“柯迪,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这根本不算是手术!而且这和我们纯净医疗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柯迪站立在原地:“帮助那些无法接受巫术治疗的人得到救治,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吗?我们知道了人造未知可以进行这种精确手术,从安先生那我们只是知道了凭借人眼难以定位的感染源,可以通过引发未知侵染形成结晶,方便取出。”

    “可那是人造未知,是因为安特别才能做到!”

    “我们只需要想办法复刻不久好了吗?”柯迪的白发和雪花融为一体,精明的目光从眼镜后望着他的搭档,“巫术的学习需要天赋,但未知人人都会接触,而且这种疗法不会让未知对患者的身体产生影响,只是像水一样从表面流过,它被普及的概率远比巫术疗法要高,我们总有办法总结出规矩,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经验。”

    “可……”爱摩尔连着几个可是,想要反驳。

    “好了,爱摩尔,要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巫术治疗,这世上没有纯净医疗又如何呢?我们可不是为了和巫师们比个高下才从事这份职业的。”柯迪伸手在老搭档肩膀上拍了拍,“我们现在的首要问题是,作为普通人,怎么让未知听话呢?”

    “……也许可以用遗物?”

    “好主意!这个提议不错,你知道有什么途径吗?”

    两位搭档一高一矮的走在风雪中,在地上留下一排排清晰可见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