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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黑暗的长度

    我们两个并肩坐在江边,风倔强地沉默。随时间的流逝,风忽然刮得紧了些;河边的湿凉扑面而来,构不成什么痛苦却也让我厌烦。“回去吧。”我说。上官月眠点了点头:“好。”

    菊园后面的房间已经漆黑,热闹的人感到了疲惫,早早逃进无意识中,重复着往日的重复。我和她告别,自己走进漆黑的房间。悄无声息的环境,虫响躲到无人的角落,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自己和自己说:‘睡吧。’但我辗转反侧,越来越清醒,可能是新的环境使得我不太习惯。

    我从床上起身来到窗边,看着脚下的高楼,黑夜的暗在此时显得彻彻底底。我看了看手表,时间正好凌晨一点。远处的忙碌的车响诉说着生活的疲惫。我不知道我在眺望什么,我总想看点什么,很快的厌倦促使我重新躺回床上。我兴奋地肆意,然后又昏沉地睡去。

    ‘我睡着了吗?’我睁开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扪心自问,我没有答案。只是透过透明的窗户,我仍能看到今晚的依旧是。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感受到虚空的漫无游荡。夜晚的天空一如往常显露出它的神秘与浩瀚。星连成河,在玄蓝色的反衬下更加熠熠生辉;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剩孤单的星各个若无所依。我又记起今晚看到的流星,那一瞬的灿烂真的带给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和虔敬心情。我又想起了上官淑欣,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竟然在黑夜中也散发着自己的神彩。我无法想清这样的回忆带给了我什么样的触动,我就只是这样任凭思维发散。

    我被我自己的反复弄得疲倦,弄得心烦意乱。远处,响起厕所冲水的声音,黑夜仍然沉默地诉说着它原本的样子。它从未变过,可没有一个人真正想要了解它,不单单是因为它寓意着不详,也因为它意味着一天肆意的结束和需要休息。

    我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困意似乎已经离我远去。我起身走出宿舍,来到楼梯口的窗户前。世界寂静,恰恰是这份寂静让我不敢深入感同身受,我害怕着害怕。远处,是荒芜的红砖和野草;建筑物建了个地基而又被随意搁置。再远处,是泛着黄光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车或发出高速行驶的摩擦刺音、或发出庞然大物的本身声音。我就这样静静站立。冷风浸润到我的心中,我感到了独属于夏天的清冷。衣衫单薄的我,又决定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贪恋着床上还留的余温。

    我坐起身,思索我该以怎样的心情度过这漫长的失眠。我没有答案,只能起身走出休息的房间。“竹水坞”的牌子印在木头做成的院门之上;我听得到沙沙的竹叶相互触碰。哗哗的流水,不分黑夜与白天,自顾自从远处来往远处去。它不用思考,或许本来就不该思虑。‘我刚才好像做梦了吧?有吗?没有吗?我好像忘记了。’我停在这处苑景前,迟迟不愿踏足一步。我忘记了我是怎样回去的了。

    我疲倦地清醒着,将高楼上宿舍的窗户打开。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但我的身体以它疲惫的兴奋告诉着我我应该等些什么。后半夜的残月如约而至。空中到处零落着渺茫的星,一些些虚渺的云就能将它们的光芒全部掩盖,剩下雾蒙蒙的天空无声回响。随月升起,空中更加清冷,我的皮肤被大地的温度覆盖,反馈着一时间的冰凉。就这样,我仍执拗的聊赖虫鸣,一齐等待着这场黑暗的终局。

    屋内响起红木家具的或正膨胀或正缩紧的突然声响,我浑身一激坐起身来。我应该怎样诉说这突如其来的惶恐,和周遭完全寂暗的环境。空中乌云遍布,看不见任何光亮,像是它们共同商量好一齐躲了起来企图戏看人间。周围浮气流布,我激烈跳动的心渐渐恢复成它的本来如是。

    我突然感觉身体跌落,随之清醒:‘我怎么坐在阳台上还能睡着?可能是太困了吧。’我又急躁起来:‘你究竟想让我看什么?’我为自己的无知发狂。我没有回应我,就连周围也寂声以对。我无奈望着对面的同样高楼默默发呆。我注意到对面高楼有几处阳台正散发着温暖的黄光,显示着有人的默默努力。我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她们在灯下握着笔刷刷在纸上印下她们自己的努力,看到她们靠在阳台的门框心里默默记着需要记住的知识点,又或许她们打着哈欠正憧憬着未来的美好。

    我竟然鄙视起我自己来,就连失眠的夜晚我能想到的也只是默默发呆,而不是时刻需要的学习。可当我想起身去拿课本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愿起身,无奈放弃:‘你啊,你啊。’我自己对自己摇头。我又看向远方,我在期待着什么呢?可随着时间的摇晃,那困倦又涌上心头,我使劲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在黑暗中跳出了光明,一瞬间的气象使得周围环境开始活泼起来,虫唧四处,风过叶振,空气浮流。我心满意足,心里忽然明白知道我等的就是这个,这个人们的一天开始的标识,这个不被人注意的恍惚瞬间。对面的灯光都熄灭了。世界在沉睡着,也在苏醒着。

    伴着遥远的鸡鸣,我起身活动活动身躯,昨晚的睡眠有些不好,导致我整个人现在一面疲惫,一面又清醒。上官淑欣此时也起床出门。

    她看见我戴着两个黑眼圈调侃道:“你昨晚干什么了没睡好?不会是自渎吧?”我惊讶着她的发言:“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急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我可是想你想得睡不着,看见你出门我就跟着出来了。”她依然胡言乱语。

    我无奈:“咱能不开玩笑了吗?你可是我表妹欸。”“表妹怎么了?若成,不更亲上加亲?”她疑惑道。

    我猜不清她的真实目的:“要不,咱们出去逛逛?正好我去江边洗把脸,清醒清醒。”“好啊。”她一脸笑意,欣然接受。

    江面,金阳跃水,风趁欢快,云淡开清。夜晚再困苦,也终有光会循律而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