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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执念与恐惧 如影随形

    “不,别去!”

    危巢喜鹊在保持让其他人能够听到情况下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劝阻小队成员,特别是无角蛮牛别去招惹是非,因为他看见蛮牛已经开始接近主干道的路面,行为所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

    “别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我们不是为了那些人而来!记住我们的目的!你清楚的知道!”

    喜鹊的言语极具压迫力,单从目的上来看,这句话绝无辩驳的可能。

    “我们需要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无角蛮牛回说,但这个答案和危巢喜鹊的提醒在逻辑上并没有太多的因果关系。

    “谁关心这座城市发生过什么!我们要做的是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

    危巢喜鹊加重了语气,一时间让无角蛮牛无言以对。在过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是一名军人,我无法弃群众的安全于不顾。我知道此行的目的……但是……我有必要食言……”

    “你只是一个雇佣兵!别谈论那些信念!我们只是生活的小丑!连自己都不能拯救,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别人!”

    “我是一名帝国军人,曾经是。”

    无角蛮牛在讲话的时候稍显落寞,但也仅仅是一刹的时间。或许他的第一句答案只是一种掩饰,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也就是第二句话,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掩饰,冬日蝉思虑着,无角蛮牛荣耀于自己曾经的身份,但也被这个身份所负累,这是冬日蝉给自己的答案。

    “我会去一探究竟,你们继续上路吧,这只是我的个人行为,我不能强迫你们和我一起。”

    无角蛮牛说着开始着手寻找废弃车辆之间的缝隙,以穿过这条主干道到达声源所在的地方。在临行前,他翻开背包,将一具抛投器及钩爪、绳索交给危巢喜鹊,这是能够直接攀登到钢铁城墙的关键工具,看来雇佣他们来的组织“沙漏”,预估到了各小组执行任务时会遇到的困难,除了武器装备外,还会额外配发特种装备,冬日蝉明白了无角蛮牛当时给予的答案。

    显然,无角蛮牛曾经用“目的”这个词汇规束过危巢喜鹊,却无法用相同的词汇逃过自己内心的某种情节。

    “不要管他,我们走。”

    冬日蝉看到了危巢喜鹊在向自己和无墨鱿示意,冬日蝉没有义务施与帮助,而节外生枝,至于无墨鱿,他在驻足观望一阵无角蛮牛的背影之后,转而继续朝着信号塔的方向前行,只留下一句极为轻薄的话,

    “他不能善终。”

    在大约走了不到三分钟的路程之后,路的西侧,钢铁墓葬的另一边,三人的右后方豁然响起“隼鸣”独特的枪击声,接着在路对岸,传来难以描述的另一种声音,它像是群居动物迁徙发出的脚步声,但过于缓慢、迟钝,与地面摩擦的时间过长,仿佛难以抬起脚大步的行走。三人不约而同的回望,可主干道上的钢铁墓葬遮蔽了有效的视线,除了交杂在一起的声音之外,他们无法通过观察得知对面发生的事情。

    冬日蝉很快转回视线,脚下的步子更加急促,内心的压抑急剧增加,枪击声还在继续,甚至能够听到无角蛮牛间续的嘶吼。三人默默速行,然而未过有一分钟,冬日蝉看见前方的无墨鱿突然停下,在做出一个“隐蔽”的战术手势后,迅速向西侧的厂房建筑群移动。

    冬日蝉和危巢喜鹊立刻根据指令依靠建筑的墙体进行隐蔽,就在这时,冬日蝉突然听到自己所在房屋的屋顶传来急促的、沉重的、连续不断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到达房顶边沿的时候突然消失,短暂、窒息的数秒后,冬日蝉的头顶传来“噗”的、瞬时空气爆破的声响,接着一段诡异的、黑色的、细长的、带有尖锐及倒刺头部的绳索从屋顶穿过天空,直直插在30米外的钢铁墓葬的某一车辆上,绳索直透车体产生沉闷的怪响,随后,冬日蝉看到一个干瘪、腐坏、短小的人形生物链接在绳索的另一端,并且在绳索的收缩牵引下,迅速的从冬日蝉所在房间的房顶到达车辆所在的位置。那具绳索似乎藏匿的它的身上,在落位到车辆后,朝着公路的另一边继续发射绳索,以在空中进行快速、远距离的位移。

    冬日蝉第一次眼见如此难以描述的状景,她的视觉系统以最大程度的努力将眼前的事务映射进入大脑,而大脑告知她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只能极力的向相似的经历靠拢,可结论就是,依靠发射和收缩绳索进行移动的生物更加像是人类,至于如何操作绳索及绳索的材质,却没有任何答案。

    在冬日蝉观察到第一个如此行为的“人”之后,屋顶上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十余个相同的“人”,他们出其不意的在房顶的任意位置击发绳索,实现远距离快速的移动,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隼鸣”枪声所在的地方,冬日蝉屏住气息,将自己颤抖的身体压的更低,目光则始终盯在这些穿梭在空中的“人”的身上,她试着轻微的抬起手中的“虫翅”型5毫米冲锋枪,通过上面的瞄准镜满足自己莫名的、充满危险的好奇,她惊恐的发现,那些冗长的绳索并非一种外挂的设备,那些可怖之人的四肢从未接触过绳索,绳索似乎源于那些“人”的腹部,或腹前的位置,完全依凭腹部进行与绳索的链接和固定,在瞄准镜中,冬日蝉只能从他们的后方进行观测,观测的结果无法产生定论,甚至是语焉不详的,令内心更加迷失与多疑的,归咎于未知恐惧的。

    冬日蝉在这些“人”离去后,渐渐相信无墨鱿对无角蛮牛的揣测,“他不能善终。”

    路对面的枪声依旧在响,只是变得时断时续,其中夹杂了几声不大不小的爆炸,从音源的位置来判断,无角蛮牛似乎在向后移动,而那些难以猜测的与地面摩擦发出脚步声的生物紧随蛮牛的位置而移动,密集的、聒噪的、压抑的、大面积的如同一层厚厚的阴云压在脆弱不堪的心上。

    在静待了数分钟后,冬日蝉从房屋中谨慎的探出头来,她看到无墨鱿在不远的路边蹲伏在一辆废弃车辆后,用长约二十五厘米的高倍瞄准镜搭在车窗边框的下缘,向着路对面张望。在他注意到冬日蝉在向自己窥望后,朝她做了一个“停止”和“他处汇合”的手势,随后,他又指了指东南方向的一间屋子。

    冬日蝉顺着无墨鱿的指引来到灰色的房屋时,她看到危巢喜鹊在房间内不停的踱步,冬日蝉轻微的脚步引起了她的警觉,那把“方言”突击步枪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冬日蝉,枪口在微微的颤抖,冬日蝉知道这种颤动并非因为枪体的质量。在看清是冬日蝉后,危巢喜鹊没有第一时间把枪收回,她的身体略显僵硬,肌肉没有及时给予她收回枪支的力量。即使短暂的缓和,危巢喜鹊仍无法变得正常。

    “蓝星有了更多的惊喜。”

    这是无墨鱿回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意思?你看到了什么。”

    冬日蝉焦虑地询问,但得到的只是无墨鱿凝滞一般的沉默。冬日蝉认同这种沉默,她不善于和无墨鱿这样的人交流,始终记得无墨鱿枪杀一个和他无关的人员,她对于无墨鱿是忌惮且畏惧的,如果不是出于特别的必要,冬日蝉不会和他多说上一句话。沉默是一剂良药,它终止了很多危险情绪的诞生。

    “还有多远……”

    危巢喜鹊战战兢兢,每个音节都充满累赘的高音或底音,显然,她也看到了那些古怪、诡异、像极了矮小人类的不明生物。在看到它们的瞬间,危巢喜鹊没有任何见到同类的乐观与温度,相仿,所有关于它们的概况与细节都让她深感如履薄冰。

    “嘘!”

    突然,无墨鱿惶恐的示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这个行为引起了冬日蝉和危巢喜鹊的警觉,他们瞬间蜷缩着用充满惧意的目光扫视所在房屋,远处的角落躲藏在巨型的生产机械之后,隐蔽在讳莫如深的黑暗之中,就在刚才,那里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一样的响动。

    “警戒!”

    无墨鱿再次做出战术手势,冬日蝉和危巢喜鹊立刻按照受训的内容在站位和动作上做出相应改变。无墨鱿将先前拆卸下来的瞄准镜加装在他所持有的“领主”型狙击步枪之上,在做好准备之后,三人将头盔上外挂的夜视目镜缓缓拉到双眼前方。

    “嘙……”

    无墨鱿的“领主”狙击步枪率先开火,这把狙击步枪击发直径仅有4毫米、弹壳长度45毫米的空尖弹,出膛初速略高于900米每秒,弹速衰减严重,有效射程700米,长达半米的消音设备让枪击声变成了微弱的如同细针落地般的声响。“领主”准确归类应属于执法枪支,搭配空尖弹在城市执法中表现优异,最为惹眼的就是配备的枪管消音设备,它几乎达到了无声的标准,也许这就是无墨鱿所看中的。

    子弹射向远处黑暗的角落,然而只有它砸进墙体的回声,所有人从夜视目镜莹绿色的成像中,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只抓伏在屋顶拐角的类人生物通过快速的移动躲过了子弹的攻击。

    “那是什么!”

    危巢喜鹊仓皇、焦灼,一时间巨大的压抑和恐惧如同喷薄的污浊腐水涌现,蛰痛着她内心的每一处,危巢喜鹊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她渴望、急于知道黑暗中的生物是什么,让未知变成已知,以确定自己是安全的。但没人能够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人在此时拥有回答她的欲望。

    那个未明的生物,在匆匆一督中,依靠有限的、视觉上的判断,小队的三人相信它就是依靠绳索进行移动的鬼祟类人生物的一员。无墨鱿扣动扳机的瞬间,它轻松的沿着墙壁向下,离开原本所在的位置,利用厂房内巨大的生产机械遮蔽自己的身形,冬日蝉的身体泛着凉,他确信那个隐没在黑暗中的诡异生物一定正在某一处注视着自己……没有一个人类可以做出如此的举动……

    冬日蝉注意到那只人形生物腹部似乎是中空的,里面盘踞着诸多来不及分辨的东西,一种细长的组织从它的腹部外侧下垂,长度在40到50厘米。

    无墨鱿发出了向前侦查的手势,但立马遭到了危巢喜鹊的抵制,她简单的示意现在应该快速的离开这块区域。无墨鱿没有理会她的反对,紧贴着机床向生物可能藏匿的方向移动搜寻,而冬日蝉则才从房间的另一侧悄悄前进,手心和战术手套贴合的地方已经满覆汗水,心脏剧烈的跳动连带着筋骨皮肉一起颤动,心间黑色、污淖的负面情绪带有沉重的质量,压抑的几乎终止了呼吸。

    无墨鱿和冬日蝉各在一侧,于一排一排的机械中相互掩护向前推进,以冬日蝉的见识,她无法辨明这些复杂、庞大的生产机械用于制造什么,但它们规模巨大,又稍显过时,明显带有北方传统重工的特色,粗拙而笨重,从机床上尚未组合的遗留的单个零件来看,也依然不明确它们将会在什么造物上发生作用,直到在大约20步之后,冬日蝉在一个机床上看到了一个铭牌,虽然部分被锈蚀,部分被灰迹遮盖,但仍能看清一些文字,“s…v…o……k……坦克…液力变矩……台”。

    “坦克?”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停止了继续思索,因为她的余光看到无墨鱿蹲伏在这台机床前方,将枪口不断向机床后探去,他发现了什么!

    “嘙!”

    “领主”狙击枪奇特的枪声炸起,在凄寂的黑暗中更显诡异,枪口的火光让夜视仪的莹绿色屏幕在一瞬间变为不可直视的白色,接着在机床后一个丑陋、畸形、无声、冬日蝉从未在这颗星球上见过的、可以活动的类人生物猛然跳到机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