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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恐惧再临

    仅仅是在下一秒,金属扭曲变形的噪响散播开来,绳索击中发射器的中断,落点顿时产生凹陷,相较于帝国制造的“领主”,厄姆瓦尔制造的“矿工”更加粗狂与坚固,使之无法被击穿。但绳索的力道并未消弭,巨大的冲击力将冬日蝉甩向钢铁城墙,直至肉体与钢铁相接触,发出一声惨人的闷响。剧烈的痛感瞬间通过感知觉细胞传遍全身,如同洪流漫出狭窄的河床,冲向无辜的村落。冬日蝉自觉全身的骨骼都在咔吧作响,肌肉和脂肪像是案板上的食材,随意接受盘剥与劫掠,甚至,在痛感之下,她连绝望的呻吟都做不到。

    绳索迅速地被收回,冬日蝉意识到那只奇特的丧尸又回来了,它变得更为谨慎与小心,利用复杂的建筑作为掩体,行为也变得更为阴鸷与骇人。在房屋中的无墨鱿显然也注意到了突然的袭击,他没有观察到它的身影,只是根据绳索收回的位置进行大概的猜测,手中仅剩有一把“无辩者”的无墨鱿相当的耐心。

    然而在一击之后,那只可怖怪物的攻击行为戛然而止,冬日蝉在地面巨幅的挣扎,胸腹内的五脏六腑灼热翻滚,她尝试着站立身形,可疼痛一时让她难以克服。她努力通过双手爬到白色房屋的后方,以掩蔽自己,但事实上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与艰苦,冬日蝉不得不时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求生欲望上,一旦绷紧的弦松溃,或许她就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就在她奋力爬行的时候,一颗子弹打在了她的手边,溅起的碎石划痛冬日蝉的手背。那颗子弹没有射歪,它的目的是一种警示。

    冬日蝉不可置信的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白色房屋的窗子,击发子弹手枪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那把击杀“造谣者”、击伤“危巢喜鹊”的“无辩者”此时正在成为她的梦魇。无墨鱿在窗子内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黑色的枪口对准了她,一切都无需过多的解释,他要让冬日蝉继续留在外面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这一刻,冬日蝉找到了合适的复合词来形容无墨鱿,卑鄙的利己主义者。

    “执行你的任务!”

    无墨鱿说道。冬日蝉忍痛指了指墙角,那枚折弯的被她弃置的发射器,拼劲全力回说,“它……不能……发射了!”

    “完成任务,姑娘!”

    “让我进去!”

    她尽力去嘶吼,大力的发声扯动全身的神经,脏器、关节和每一寸肌肉、皮肤都如在沸腾的水中翻滚。无墨鱿没有回应,唯一的答案是另一发子弹,子弹精准的射在了冬日蝉下颌旁边的地面,凌厉的撞击声炸响,让冬日蝉一阵耳鸣。

    连串的恶毒的咒骂于冬日蝉的唇边不断响起,却不得不做出违心的决定。她调转身形,返回钢铁城墙之下,在坚硬的路面上匍匐行进带来更大的折磨,而随时遭受到袭击的可能则给她带去精神上的压抑,一步、两步,冬日蝉奋力的爬行,她需要盘算很多事情,但无论哪一件她都不能解决。

    林立但多数较为低矮的厂房遮掩了大部分的视野,冬日蝉无数次扫视成群的房屋,可终究无法寻找到那只生物的身影,但她知道,这些房屋某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它就在窥看着自己……

    在煎熬中等待死亡,而自己无能为力,这是冬日蝉给此时自己的一个定性,她迫切希望得到救援,但很快,希望的内容就变成了得到解脱。静谧的四周无时不在散发死亡的恐惧,冬日蝉察觉到自己在多种折磨中濒临崩溃,思维变得模糊,精神涣散,唯有肉体仍在机械的、惯性的执行前进的命令。甚至,在拿到发射器数秒后,她才察觉到这一点。

    “你会秘密的进入蓝星城。”

    花白发色的男子在一间狭窄的居室内,找到了成雅安。这是她的居所,布置上极为简单,甚至是简陋。厚厚的窗帘将窗子遮蔽的相当严实。一盏昏黄的牛皮纸灯是屋内的所有光源,在牛皮纸制作的灯箱内,还有一只趴扶不动的灰色蛾子。成雅安衣物单薄,慵懒的躺在满是杂物的单人床上,她没有去看男人,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只蛾子。

    “你通常都不走正门?”

    成雅安的语态相当戏谑。

    “一点小的生活技能。”

    实际上,成雅安没有告诉过男人自己具体的居住地点,男人依靠一些小小的技术手段和人际关系找到了这里,平民窟最核心的地方。在查看周边的环境后,男人打开锁上的窗户,攀爬进入室内。

    “你应该欢迎我,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通过什么方式。”

    “帝国一个少有人知的机密部门,沙漏,他们会进入蓝星城,寻找丢失的不可示人的秘密与令人蒙羞的垢物。”

    “我将参与其中?”

    “是的,用他们惯用的方式,引诱一些社会中的边缘人参与此次行动,掩人耳目,随时可以被牺牲。”

    “寻找什么?”

    男人颇为诚恳的摇了摇头,“依靠我的关系,目前无法得知。但能肯定的是,寻找的东西和蓝星城的变故、和帝国的命运有关。他们不是第一次组织这样的行动,据我所知,之前有过一回。”

    “结果呢?”

    “无人生还。”

    “是出于蓝星城的祸乱,还是帝国的不留后患。”

    “谁知道呢。”

    “什么时候出发?”

    成雅安沉默了片刻,她在思想灯罩中的蛾子是什么时候飞进来的,明明所有的门窗都已锁死。

    “你会先被集中到某一个地方,接受一定时间的军事训练。”

    “不错的体验。”

    “我还是想问……”

    男人的目光在冬日蝉的脸上漂移,昏暗的灯光下,他突然发觉这张面孔似曾相识。

    “……你不是为了事业而去,最起码不是你全部的目的。”

    “我的目的里没有你。”

    “看起来,我很安全。”

    “确实如此。”

    “我帮你伪造了新的身份,并且通过关系让你出现在他们的名单上。这是你新身份的详细资料。”

    男人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档案袋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倒扣在桌子上的相册引起了他的注意。在相框后面的大块空白中,有一串小小的红色签字,“浊水港,天选之子号,勇焰不灭。”

    在分辨出上面签字的内容后,男人立刻皱了皱眉头,随即伸手拿起相框,他极为渴望知道封存在相框内的是一张什么模样的照片。可就在这时,成雅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旁边,随后,男人察觉到自己的颈部一片冰凉。

    “放下,相框!”

    成雅安拿着匕首抵在男人的喉咙,从皮肤感知的压力来判断,成雅安的行为绝非是一种玩笑。那是一把造型精致、小巧的匕首,它长约15厘米,扁平,两侧有刃,末端是一个扣环结构,成雅安的右手中指便扣在里面。

    男人缓缓放下相框,随后极是庄重的说道,“帝国评价他们是被蛊惑的变节者。”

    “你对此一无所知!”

    “让我看看你的决心,何时方休。”

    冬日蝉认为自己已经死过一回,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不断入侵,她认为这或许是一种濒死体验,但死神终究弃她而去。“我的决心……”冬日蝉默念这个词汇,她发现自己在入城后产生的慌张与恐惧中失去了太多的自我。高原地区干燥的烈风拂过冬日蝉的身躯,让她的神志略有清醒。

    手中的发射器确实已经损毁无法使用,经过查看后,冬日蝉得出这样的结论,发射器的中段大幅度的折弯,好在弹头无损,她拖拽着发射器蹒跚地爬到城墙角下,这座宏伟的建筑的确已经足够载入史册,成为建筑史上的奇迹之一。出于建筑材料的独特属性,在灼热日光的强烈曝晒下,墙体温度持续升高。冬日蝉试着依靠墙体帮助自己站立,灼烫的墙面却使其无法一直紧挨,只得如蜻蜓点水般断断续续游离在碰触与离开之间,痛感仍在继续,但少部分已转变为粗糙的阻滞感,如干涩的砂石在内脏的空隙之间挤压,相比痛感,稍易克服,冬日蝉踉跄起身,忽觉胃腹中一阵翻腾,呕吐欲望极为强烈。她想起危巢喜鹊翻哕秽物时的狼狈模样,立刻取下遮罩在面部的防毒面具。尚算白皙的皮肤裸露出来,面颊甚是瘦削,柳眉弯且长,一双杏眼满含秋水,只是秋水中波澜肆起,并不平静。两片嘴唇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冬日蝉俯身启唇,腹内秽物上翻至喉咙有湿热感时,突觉心中一凉,立刻暗叹不好,连忙回脸去看,只瞧见远远一条黑色绳索凌空而至,冬日蝉强压住呕吐愿望,急忙侧转身形连连向后退步,绳索擦着冬日蝉面颊飞驰而过,击打在钢铁城墙的墙壁之上,一声闷响之后,冬日蝉嗅到丝丝糊与恶臭。接着绳索末端,遥遥一个憎恶的身影连缀着从阴影中飞驰而来,强烈的光线很快将它的每一部分都折射的异常清晰。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