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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铜牛

    那是一只有别于其他畸形生物的个体,相较于其他,它稍稍显得不甚让人反感,但也仅仅是稍稍,接近3米的身高,身体的各个部位、前后都可以区分的非常清楚,整体呈现出一个人类的外形,宽度超过3米,在其左胸至左腹的位置安装了一台……发动力……准确的说,是一台以燃烧尸骨产生内能的发动力,它看上去像一台蒸汽内燃机,部分露在体外,但在它的锅炉内……无墨鱿看的明明白白,是大量的丧尸尸体,血肉发动机的主体由一些粗糙的金属弯条固定在躯干之上,四周遍延着壮硕、丑陋的筋络,发动机通过一系列连杆装置接到四肢,产生动能,可以从某几处裂开肌肉的缝隙看到,四肢中存在金属质地的零件,甚至更为复杂的机械系统。他的四肢都异常发达,皮肤处处绽开,如同撕裂的布条勉强挂在身上,强健、粗狂、膨大的肌肉束暴露出来,当然,某些精通人体构造的学者完全可以看出其中的门道,肌群是从大量别的个体上撕扯、黏贴而来,仍含带了极大的随意性,胸大肌的肌群被黏合在大腿上,腹肌肌群被嵌入进手臂中……奇特的是,在它的肩颈、手肘、腰腿上,长有一些类似牛角的角质结构,它们短粗,带着螺旋状的纹路。在它的面部,遮罩着一个由……极大可能是青铜材质打造的牛头面具,这是它唯一复合人类审美的地方。

    “铜牛。”

    巡林人看着它,某些刚才因为过度恐惧而被暂时遗忘的记忆被慢慢唤醒。

    “博学多才。”

    无墨鱿自然可以轻易的猜测到,巡林人拥有一段常人无法见识的过去,以致他对这些畸形生物的名字了如指掌。

    铜牛……它每走上一步,开在后背的排气口就喷出一层焦黑的浓烟,超过其身高的武器……那更像是由崭新金属肆意贴合、捆绑、折曲而制造的极有利器的特点,也有钝器的明显结构的结合物,各个结合部位使用的并非人类惯常使用的焊接、铆接等技术,而是由一簇簇可以自主舒张的、极大可能来自人类身体的肌群扒合而成,这是一个奇怪的词语,但用于形容这门独创的技术恰如其分。上面血迹斑斑,几乎被染成了暗红色,这个颜色向来让人类深感不安,冬日蝉也是,在巡林人使用轻微暴力将其唤醒之后,她看到了步步逼近的铜牛。她自认急需专业的心理介入治疗,可在这里,只有更多的磨难与压抑。

    “比起深入战线,你可能更适合劳军。”

    无墨鱿在看到冬日蝉开始更换弹匣后,意识到她从方才的卑微状态缓过神来,对其进行再次的言语上的侮辱。冬日蝉没有任何有力的回击,她自知内心虚妄,力量涣散。

    “打起精神来!”

    巡林人一边鼓励两人,一边走到外骨骼装甲旁,试图找到可以让无墨鱿脱离装甲的按钮。

    “失去这台装甲,我们没有胜算。”

    无墨鱿打断了巡林人,他本想利用装甲逃开,可仅靠剩余的电量完全无法逃出面前将近的铜牛……这只有机物与机械融合的丧尸个体,如果现在脱离装甲也是枉然,结果徒劳一样。唯有搏命反击,或许有生还的机会,哨兵的离开给了他这个想法,虽然概率极低极低。

    “还能撑多久!”

    “两分钟……也许更少。发明家在哪!他有没有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是说谁?那个男人?他被氮气鬼攻击,昏死过去,情况很糟!”

    无墨鱿没有再说话,他们已经退的足够远,通过余光,无墨鱿已经能看到趴在楼栋大厅一动不动的钢柱。他举起碎蛋者,瞄向迫近的铜牛。

    “轰!”

    碎蛋者击发,大口径的子弹伴着被扬起的巨大烟尘以1067米每秒的速度笔直射向铜牛的头部,他们的距离不足100米,甚至不足70米,在击发后0.1秒内就可以击穿,甚至射爆那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面孔,这是无墨鱿可以实现的令其止步的方法,可就在扣动扳机、底火被触发的瞬间,铜牛消失在原地,如果没有任何障碍物,子弹会飞行3到4公里的距离,在这一条渐渐向下的抛物线道上,所有的有机生物都要自求多福,它们完全没有在碰触到子弹后还有生还的可能……可……它没有能够射到铜牛……在0.1秒的时间里,铜牛消失了,可能是由于气浪带起高扬烟尘的原因,没有人看到它是如何消失,只有巡林人在千钧巨雷版的枪声后,缥缈的听到一丝发动机低沉的噪响。

    “快离开原地!”

    巡林人在之后的1秒内感受到头顶压来一阵强大的风浪,他迅速抬头去看,只见铜牛……它双手紧握武器,那像是一把斧子,或是一柄战锤,也或是由几组单纯的几何形体绑定的产物,铜牛双臂高高扬起,正从十余米的空中急速向下坠落,身后的浓烟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而铜牛的落点就是三人聚集的地方。

    “哐!”

    冬日蝉实难以用脑海中现存的拟声词形容自己听到的声音,铜牛偌大的、沉重的身躯犹如陨星坠地,迸发的声音……冬日蝉思索着,在她的记忆中,唯有巨大的帝国战舰瞬间折断成数截的声音与之相仿,震天撼地,连所有食腐的、生活在地下的、听觉极度退化的蠕虫在感受到这个声音后,都会出于本能的急速溃逃。落地时产生的强烈颤动更如一场地震,勉强逃出原地数米开外的冬日蝉根本无法在震动中稳住身形,即使已经跌倒在地,也不能保持一个固定、稳妥的姿势,只能随着地面的抖动而来回颠簸,溅起的灰尘、碎石铺天盖地,肆意向周围席卷,冬日蝉不得不压低自己的身形,贴紧地面,同时用双手护住头部,以确保不被高速飞行的碎石砸穿自己的脑袋,但周身遭受打击后的痛感还是不请自来的通过神经传导集中到大脑当中,极难遏止、无法消除的伤痛感徘徊周转,令每一个神经元细胞都异常兴奋,痛感也在同时被无限放大,剧烈的耳鸣、腹胃的烧灼、肌肉的涩重一起袭来,竭尽全力地压榨着冬日蝉肉体的机能,然而内心的焦虑与恐慌迫使其在完全恢复正常前就踉跄起身,透过烟霾,它看到两个超乎常人高度的影子扭打在一起,往来间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络绎不绝,右侧一串火舌冗长耀眼。冬日蝉快速在地上找回属于自己的枪械,蹒跚却又急切的冲进烟尘当中。她不应当是一个怯懦的人,怯懦只会让人迷失,最终与理想和目标妥协,理想不应该只是理想……冬日蝉不断暗示自己。

    随着两个高大影子的冲突,空气被不断搅动,很快吹散四下的烟尘,冬日蝉此时才看的明白,无墨鱿驾驶着外骨骼装甲正在与铜牛搏杀,巡林人在一侧不断射击,铜牛落地的地方水泥地面皲裂,接近三十平方的区域凹陷下去,破坏力甚为可怖,冬日蝉强迫自己的双腿向前抢了两步,举枪加入战局。

    黑色的长剑在空中来回划动,就算是冬日蝉也能看得出来,这种划动即无套路,也无招式,缓慢且破绽百出,仅仅能够让铜牛在一定时间内不靠自己太近,其中颓势尽显,犹如武正月在面对成群的“戾仇”时做出的,基于本能的自救行为。此时的无墨鱿也确实如此,冬日蝉在看到他的状态时……即便她极其反感、憎恶无墨鱿的言行,在看到他现下的模样时,也不免生出怜悯之心,也许这种怜悯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悯……但它确确实实存在,因为无墨鱿一旦殒命,接下来接受命运制裁的,就是冬日蝉自己。

    无墨鱿驾驶的外骨骼装甲……左腿部位的金属结构严重变形,金属材料破损,露出大小不一、陆陆续续的创口,向内弯曲的断裂金属肢体形成的长短不一的切口扎进皮肉,导致无墨鱿左大腿上一片血肉模糊。冬日蝉不知道无墨鱿是在何时遭受到如此重创,或许是铜牛落地时,他没能及时完全避开,也或许是来自近距离的与铜牛的缠斗。

    这台外骨骼装甲已经破损严重,临时替代的供电系统、左肩电路被破坏而失效的左臂、以及看来完全报废的左腿,它如今看上去真的像极了一具破烂棺材,装载着他同样破烂的驾驶员,有那么一瞬,冬日蝉颇觉,这台外骨骼装甲和他的操作者都是一次性的、没有重复使用可能性的,这符合帝国向来的用人、用物思路。无墨鱿失去了部分移动的能力,伤口正在消耗他的生命,即将失去供能的装甲的速度和力量也远不如方才,而铜牛……黑色的长剑在它身上的不同部位都留下相当多的、或长或短、或横或竖的伤口,大块的大块的肌肉被划开,露出有机和无机结合的内部构造,一些深红、接近于黑色的液体从伤口轻微渗出,它的武器变短,存留的部分上有豁口或缺口,想来是黑色的长剑所致,钢柱口中的星门金属的硬度确实优异于其他金属,不仅截断了铜牛的武器,而且使其受到损伤,巡林人和自己的枪击打在其肉体上,留下诸多弹孔,只是,在没有完全掌握其生理结构运作规律的情况下,无法辨明它所收到的伤害是否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