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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丑角名医(3)

    市财政局方局长在外边是个响当当的好干部,在家又是个大孝子。他已经五十有余了,老母亲邢老太太活得还挺硬棒,逢人就竖起大拇指夸她儿子孝顺,要不是她儿子,她那把老骨头早火化入土了。这么好的日子偏偏也有让这老母子俩不顺心的事情,方局长的儿子也就是邢老太太的孙子方红太不给人争气了,要说家境和社会环境吧,要吃又吃,要喝有喝,如果安分守己再加上自己的刻苦努力,定会做出一番事业来的。方红的脑袋和他上辈人脑袋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上辈人希望他成龙,他偏好吃懒做,一事无成。

    别人如果好心说方红两句,他的理由很充足,如果见你是上了年纪的,定会说你老朽木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如果见你是同辈人,他肯定说你死木疙瘩,苯得像个呆鸟。

    方红成天我行我素,小时候有帮哥们儿,那时候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大人是无所问津也是理所应当的,随着岁数的增长,他那帮哥们儿大部分有心计干事业去挣大钱。方红也想挣大钱,可他想的是如何不劳而获,财源滚滚,这样的美事天下哪儿有?

    孙赞一直是方红从小到大的狐朋狗友,他比方红大两岁,现在成了家应该想想怎么立业了,可他也是做事我行我素,天马行空甚至异想天开。他想,或许明日能从天上掉下一大叠钞票来,世界大得很什么事不会发生呢,那叠钞票说不定哪个大富翁出国时在飞机上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家门口让自己看见。他又想,一个小偷劫了银行,逃跑时装钱的包却丢在路上让自己看见,自己顺手牵羊拾走,这也不必担心公安人员来向自己索钱,因为当公安人员把小偷追至悬崖处时,小偷纵身跳下悬崖,而悬崖下恰好是熊熊烈火,把小偷和公安人员认为还存在的巨款烧个一干二净。哈哈,这事想起来太美了,虽然有点不现实,但会有现实的那一天的,不是一位哲人曾说,伟大的想法创造了伟人吗,孙赞坚信自己虚无飘渺的观点。

    孙赞的老婆郭玲刚生过孩子,他们住在有四五十平方米的楼房里,屋里显得很凌乱。孙赞的母亲生了五个儿子,孙赞是老儿子,他在工厂上班时认识了自己的老婆并且结了婚并且很快有了儿子,他老婆的家距这里有一千余里,孩子不可能让丈母去照顾,孙赞和老婆就找母亲,他的母亲一斜眼瞟他们就哼了一声,这么多儿子让我养大,又生了这么多孙子,你们都让我照管,我这辈子是看孩儿婆吗?母亲死活不管,你的孩子哭也好病也好自己心疼吧,没辙,抱回来他老婆看。孙赞在厂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厂里已开除了他,他更加自由了。于是就有时间成天去找方红做发财的梦。他的老婆郭玲对他没法,后悔当初一失足嫁了个懒男人。

    郭玲除了看孩子外,每天还要做饭,洗尿布。孙赞对这些家务一概不管,有时候到吃饭时间也不回来。回来后,孙赞就脱guang了上身,瘦瘦的身躯卧在沙发里看电视,音量很大,显得什么都不在乎。

    郭玲哄着哭闹的婴儿,头发乱得就没来得及梳理。两墙之间拴着一根铁丝,铁丝上挂满尿布,地上摆着洗衣盆和一堆没洗的衣服,厨房里水壶里的水沸腾了,响声一声接着一声。

    郭玲生气地指责孙赞:孙赞,你长着眼睛没有?

    孙赞看也没看郭玲说:谁说没长呢,电视节目正用着的。

    郭玲气呼呼地说:你成天除了玩,眼里就没有事情,你脑袋里装着这个家吗?有老婆和孩子这个概念吗?

    婴儿在郭玲怀里哭声更大了,郭玲不再哄他,任其啼哭。

    孙赞大言不惭地说:大丈夫胸怀大志扫天下,哪有扫小屋子之理?

    郭玲听了他的话,眼泪就从眼眶里盈了出来,把婴儿放在了床上说,孩子我不管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哽咽着跑了出去。

    孙赞这才无可奈何地自叹一口气站起来,抱起床上的婴儿说:儿子哟,你娘心狠不管你,爹我仁慈,替你娘照顾一下你。

    婴儿让他一抱,竟然不哭了,瞪着一双明亮的小眼睛呆呆地看他。

    他想起了灶上还有一壶水没提,急忙到厨房一看,满房间热气腾腾。他提起壶一看,底已烧破了,黑渣渣白汤汤流了一地。

    接近傍晚时,郭铃才从外边回来。她见孙赞正在一勺一勺给孩子喂奶,气才顺了一点。

    她没说一句话,手脚利索地洗完了地上的脏衣服,又在很短的时间内做熟了饭菜。当把饭菜端上饭桌时,她开了口:今天表现还不错,象个管事的男人。

    孙赞见她不发火了,一笑说应该的应该的,哪有丈夫不看孩子的,你看他跟了我半天就没哭闹,咱的儿子乖。

    说着他就把儿子给了郭玲,郭玲劝他:孙赞呀,安下心来找个工作,别再那么无所事事了。除了我劝你,谁还劝你呀,你说对吗?

    孙赞望着郭玲一本正经的样子,哭笑一声:老婆呀,我知道你贤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何尝不想着挣钱养活你母子两个。我在想,金钱大大的来,让你母子两个披金带银,八面威风。

    他正天花乱坠地说着,电话响了。孙赞比郭玲的手快,抢先拿起了话筒:喂!

    你现在出来一趟吧。对方是方红。

    我正吃饭呢,有什么事。孙赞说。

    妈的,解闷儿。方红在另一端气狠狠地说。

    郭玲劝孙赞别出去了,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孙赞看了她一眼,没理她,问方红在什么地方见面。放下电话后,孙赞说,他老爹是管财政的,你懂吗?这样的铁哥们儿,再晚也要去。

    他胡乱吞了几口饭,走时向老婆挤了一个眼说,金钱大大的给你往回送。

    孙赞感到约定的餐厅时,方红已坐在一张桌边吃上了。连酒带肉,方红一股脑往胃口里塞,满脸通红地招呼着孙赞:过来,过来,今天他妈的晦气,还是出来痛快,过来一起喝个痛快。

    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孙赞坐下来问。

    妈的,方红吐着酒气骂着,我的家是什么家,我妈死的早,我爸他会管我吗?别看他是一个局长,差的很呢。他的想法和我们年轻人的想法真是格格不入。比如说吧,我想要家里点钱做些我认为重要的事情,可他总是不放心,还埋怨说你不行,安分守己好自为之吧。你听这话,来气,阻碍年轻人蓬勃向上的精神。我和我爸关系很紧张,就算我奶奶靠近我,她也只是起到缓和我们父子之间关系的作用,对我想要做的事情也帮不上大忙。

    孙赞不住的点头,喝了酒伤感地说,可惜呀,我们这些年轻人,亲人不理解我们,还横加干涉,使我们前进的脚步遭受停滞甚至深陷,我们怎能不苦恼呢?

    借酒消愁,我们今天一醉方休。方红拍了拍孙赞的肩膀。

    孙赞似乎被拍得振奋了一点,也拍了拍方红的肩膀说,患难知己,我们今天一吐为快。

    孙赞向方红大谈特谈起郭玲对他的不满来,说得有声有色,在伤心的情节中竟然垂下几滴泪来。两个人就更痛快地喝,更痛快地吹侃,不知不觉中已干了三瓶白酒,两个人才打着哈哈醉醺醺地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外走。服务员追着他俩要钱时,方红从自己的衣袋里捏出了两张大钞票,潇洒地说别找了。

    两个人东倒西歪地从餐厅里钻了出来,凉风一吹,都痛快地喊了几声,又象怀才不遇的样子诵了几句古文,奇声怪调颇引路上零星的行人驻足观看。

    发泄差不多了,方红说,哥们儿,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家。方红出来时是骑着摩托,孙赞打的来的。两人都醉成了这样,孙赞说我打的回吧。方红执意要送,孙赞不好推辞,就坐上了他的摩托。

    路上行人已是稀少,方红加大了油门。摩托车象疾风一样在街上奔驰着。方红的酒意此时已袭上心头,眼前的景物既模糊又缭乱,在拐弯时,他没来得及先减慢速度,就狠命拐了过来。

    只听“通”的一声,然后就是一个人的惨叫。一场不应有的车祸发生了,骑自行车的年轻人被方红撞断了右腿,痛苦得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路上再无旁人。方红胡乱地说了一句:管他呢,咱们快走。两个人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