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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谪仙

    “你的?”

    “爹让我跟你走,他要出去办些事情,过几天会来找我们。”

    李宓搔了搔头皮,“你爹怎么知道我要走的?还有,那老头儿能有什么大事要办,折腾上几天?算了,正好我发愁怎么劝你跟我回城呢,既然这样,我下一趟准备去襄樊城,我带你先去那里,然后带你逛最好的酒楼,带你吃悦来客栈的酱牛肉。”

    吕辞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一开始还笑得有些娇羞含蓄,一路跟着李宓往碧蹄馆外走,被年轻人接连出言逗笑,笑着笑着就不再掩饰了,露出来两个极醉人极好看的小酒窝。

    小白脸偷偷瞧着,看她笑了,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碧蹄馆外,匿身树丛中的烂衫老头儿脚尖轻点,掠过一棵棵如冲天利剑的刺槐,向着极远的山头,一脚迈出十丈远,如缩地成寸,逍遥踏步而去。

    那山头曾是山中活过三甲子的白额虎洞穴,洞边长有几株绿油油的虎须草,随风飘摇。

    ……

    夔州道东部与荆湖北道西边交界处有座襄樊城,城内灵台县城西三十里处有座道观,可东瞰江陵、西接夔州、南望恭州、北扼京兆。

    山下有七侠镇与平凉军,军中驻扎甲士两万,扼守这处丝绸之路西出关中之要塞。

    道观相传为全真教辅极帝君王重阳修炼得道之所,此地原为道门祖庭之首,嗣老君遗风、秉东华帝君传教,以全老庄之真、苦己利人为宗旨。

    祖师王重阳于甘河镇受教汉钟离与吕洞宾,创全真金丹诀,于前秦大定年间来此传教,收马珏等全真七子,为今时今日道教奠定根基。

    前秦末年,春秋战事起,中原大乱,蒙古人自北方草原铁蹄南下,接连屠城一十八座,武当山全真七子誓为中原汉人守汉土,于襄樊城外拦下蒙古十万铁骑。

    待中原武林人士赶来,武当七子盘膝坐于襄樊城下,惟见身前密密麻麻十万恐怖骑军,全城人无不动容。

    武当七子、三十六代掌教高仙芝坐于六人之前,道袍已是千创万孔,手指掐道印,天地间自有浩然正气,“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故天去地九万余里。天地之大,我等皆为蜉蝣,今日容武当只在这襄樊城外方寸之地,为中原百姓竖起一道太平慈碑。”

    蒙古十万骑军乱箭齐发,一拨拨箭雨从天空向武当七子泼下,城内百姓纷纷跪下,城头战鼓擂响,七人道袍被血水浸染,仍低头抱剑,不得让蒙古前进一尺一寸。

    那一年,有武当七子七剑破甲两万七,逼得蒙古大汗撤军二十里,武当山元气大损,南方道门偏支龙虎、青城、齐云、缺月得以中兴,武当至今衰落不振。

    今日有一行八人缓缓走上武当山道,为首老人鹤氅貂帽,富家翁打扮,披了一件石青色绸缎面料补服,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独有的亮红光泽。

    身后一男一女俱是风姿出彩,再往后五人神情肃然跟随,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军旅中带来的杀伐气。

    一路上山,两侧峰峦雄峙、危崖耸立似鬼斧神工,山顶林海浩瀚、烟笼雾锁如缥缈仙境,山脚高峡平湖、水天一色神韵直追漓江。

    全山有石阶三千道,八人走到一半,眼前出现一座三丈高的青石牌坊,上书‘全真中兴’四个碑字,笔锋犀利,引来无数香客称赞。

    一名年纪尚轻的青衣道士候在牌坊下,青服道袍袖宽一尺四寸、袖长随身,恰取了道门包藏乾坤隔断凡尘之意,如今龙虎山、茅山等道门道袍皆是自此改变而来。

    小道人见着来者,恭敬行作揖礼道:“武当四十二代弟子曹卿相,见过裴将军、提督大人、尤姑娘与各位将军。”

    鹤氅貂帽的老人正是夔州道节度使,掌控整道十数州兵马的边陲大将裴庆之,地位犹在夔州道郡守童纶之上,官阶正二品,乃是当今小皇帝的军伍心腹之一。

    富家翁打扮的裴庆之挥了挥手,示意免礼,问道:“魏真人呢?”

    年纪不是很大的小道士朗声回答:“魏师兄在读书台讲经。”

    裴庆之轻轻点头,随后招手让青衣小道领路,一行九人继续上山。

    路上,李宓见尤若黎不时打量这位年轻轻轻的道士,也跟着看了几眼。

    自称武当第四十二代弟子的小道身上肌肤白皙透明,看得到血管的模样,嘴角仍有刚睡醒的口水痕迹,看着就有些滑稽。

    似乎感受到两道目光注视,曹卿相微微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尤若黎立马扭头撇向一边,唯有李宓继续直勾勾看着,眸子里不加掩饰好奇与调侃。

    身子在上山的树影中走进又走出的小道抬起头,仔仔细细盯着李宓,眉眼间带些书卷气,微笑着说,“提督大人在看什么?”

    李宓笑道:“当然是看谪仙。”

    曹卿相大大方方的掸了掸道袍,微微敛紧眉毛,干净的指拈了个莲花印喟叹道:“武当山上无神仙,神仙在天宫。”

    李宓眼神清凌的看他一眼,说道:“三千年一遇全真,大叫甲子天年。重阳阐教,万朵金莲,上界群仙,却无一人为汉人守国土,七子亦是七仙,今番不是,更待万余年?”

    曹卿相再次扭头看他,看不出什么表情,随之粲然一笑,走在前面轻轻开口,字字清晰地说道:“天上浮云如白衣,厮须改变如苍狗,三尺青峰怀天下,武当七子守汉疆。”

    曹卿相领着众人上了灵龟台后,便告别退下,裴庆之带着两人跟五名麾下将军继续拾阶而上。

    灵龟台上有不少苍鹰在塔顶来回盘旋,裴庆之等人上来后,将钟楼塔顶的气温陡然拉低好几度,苍鹰呼啸掠逃,钟楼便清净下来。

    裴庆之抱起榉木,十分吃力地撞向灵龟台大钟。

    咚一声闷响,从灵龟台传往武当山各座山头,悠远绵长,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

    撞过五十四次钟后,裴庆之已经大汗淋漓,他从手下那里接过手帕,拭去额头热汗,望向山间平野阔,说道:“朝廷内忧外患,纷争不断,以后不知道还能来撞几次钟了。”

    说完,他了却心事,便留下李宓与尤若黎,携麾下将领回城去了。

    望着六人离开,除去裴庆之那具日益佝偻的身躯,其余五人俱是气宇轩昂,正当壮年,哪怕只是跺跺脚,也能让一方大员坐立不安,众人于武当山短暂会首又散去。

    尤若黎与李宓并肩望着六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却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在厮杀搏命,秋水眸子里有些黯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是谁的福,又是谁的祸呢?”

    从灵龟台下来,尤若黎要去读书台听武当大师兄魏伯阳讲经,李宓对这类侃大山的事情不感兴趣,便去了最热闹的三清观。

    今日登山祈福、祭神祭祖的山下百姓络绎不绝,山道间尽是往来香客,比起后山灵龟台不知热闹凡几。

    李宓看见了在老槐树旁为香客赠香的年轻小道,至于为什么单单注意他,这就涉及到尤若黎身边那些伪装成婢女的死士了。

    根据她们的密报,尤若黎与小道士似乎有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倘若成真,不仅尤若黎和腹中胎儿要遭殃,就连武当也将面临大难。

    李宓将这些情报压在控鹤府的密报里按表不奏,只叮嘱几名死士,只要尤若黎没有逾距行为,暂不干涉。

    当他真正见到曹卿相,又心想,这小道哪里好了?容貌不算英俊,身姿也不算玉树临风,难道是眼睛好看?

    年轻道人站在老槐树下,看着上山下山的一道道风景,他用一种与所有人都不同的眼光看世间。

    这种眼光,像是太阳,温暖的、感叹的,无论是山上一株草,还是山下蜉蝣众生,他都不带丝毫差别地去看。

    “小道士,你盯着人家看什么,臭不要脸!”有女子骂道。

    道士也不生气,只是抬手揖礼,脸上笑意如沐春风,“你入我眼,如花映入水中,便不再是花,色即是空,万物在我眼中皆是红尘。”

    “强词夺理!”人们都骂道。

    道士依旧笑吟吟地,骂不还口,待发完手上的香,双手插袖极没有仙人风度的走开,来到一座小观内,大约是道士居住的地方。

    李宓出于好奇,不远不近跟着,看到年轻道人居然对着观内一丛草讲话,“我不在的半天,你们有没有想我啊?乖不乖啊?昨日那只猫有没有来欺负你们?放心好了,今日我已经与它谈判了,大概谈妥啰,以后见了它,不必躲躲藏藏了。”

    这牛鼻子道人,神神叨叨,快要及冠礼了吧,怎么还跟个三四岁小孩一样。李宓躲在树后腹诽。

    “不知提督到来,小道有失远迎。”

    居然被发现了。

    李宓摸摸鼻子,按理说自己躲在树后挺隐蔽,这也能被看到,心里骂了句走出来,立即嬉皮笑脸道:“曹卿相,真人不露相嘛,五官感知挺灵敏的。”

    曹卿相从那丛草面前站起,伸手指指,“是它们告诉我的。”

    李宓有些无语,懒得跟他废话,走过去坐在台阶上,托腮望着青袍道士,“喂,你为什么要当道士呢?”

    曹卿相坐在李宓下一级台阶上,双手插在袖里,像寒冬缩手取暖的人一样,“生下来就被人丢在山脚,师父捡我上山,除了做道士,也没得选。”

    李宓笑起来,“当了十几年的道士,有没有啥仙人手段教我一下,不舍得传,露几手让我开眼界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