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大卫身亡1

    有人起哄助兴，大卫越发得意，不放手。

    突然有人大叫：“飞机，有飞机来了！”

    “日本的？”“美国的？”

    不知道是日本的，还是美国的，反正是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

    这时候有人看清楚了，惊呼：“太阳旗，日本人的飞机！”海轮上警报声响起，甲板上的人惊慌失措，有人趴下，有人鼠窜，有人跪拜祈祷。很快就传来炸弹的呼啸声爆炸声，游客的惊诧声哀号声呻吟声响成一片，甲板上一派狼藉，海轮颠簸得厉害。春姑娘从大卫手上掉了下来。

    春姑娘醒了，还满脸通红，她知道这是在做梦。梦醒了，却没有了梦中的丝毫的欢愉。她眼泪流下来了，满满的惆怅、苦楚和不安。

    她听到隔壁“男子部”传来怪异的响声，有尖叫，有叱咤，还有低沉的嘈杂的乱哄哄的声响，不一会儿又沉静得令人窒息。春姑娘紧张，害怕，提心吊胆地关注着隔壁的声响，一会儿到收银台看看动静，一会儿又回到包间，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泽尻和大卫身上滑溜溜的，格斗还在进行，一时难分难解。

    鬼子兵们看得眼红，手痒，纷纷为泽尻助威喝彩。

    大卫占有身高优势，常常是出其不意地捞上一拳，沾个小便宜，但距离远，力道不足，构不成威胁；泽尻则不急不慌，呵着腰，重心下沉，瞅准机会横冲直撞，大卫往往猝不及防，连续两次被泽尻扳倒在地，再被泽尻结结棍棍地捣上两记闷拳。

    当是时，两人均已鼻青眼肿。大卫的体力明显不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小心翼翼地与泽尻周旋；泽尻则愈战愈勇，穷追猛打，不给大卫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有鬼子想出了新花样，他们胳膊套着胳膊，泽尻向左移步，他们步调一致地向左；泽尻向右，他们亦右，以无声的行动声援泽尻，给大卫以心理上的强烈冲击。

    日本兵的霸气十分了得，大卫的斗志逐渐衰退，精神几欲崩溃。不像上次在舒服堂，“西津春苑”的姑娘们一涮水地为他喝彩助威，那是何等的神气威武！

    泽尻发现了大卫神情恍惚，乘机又是一个猛烈冲撞，并抱住大卫的大腿，将他死命地掀翻。大卫一屁股落坐在水泥地上，他的后脑勺正巧撞在了大汤池池壁的边角上，顿时血流如注，口吐白沫，竟然就一动也不动了。

    大卫毫无知觉地倚靠着池壁，前面口腔、鼻孔里，后面脑勺上，白的、红的液体都有渗出，双眼却出奇地睁得老大老大的。他恐怖的眼睛，望着恐怖的浴室，恐怖的鬼子和恐怖的世界。他还记得自己的“天空”，记得春姑娘，记得“双西”咖啡屋，记得西雅图么？

    鬼子兵们齐声高叫：“五、四、三、二、一”，大卫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泽尻就招呼大家洗澡，洗澡；又叫一个士兵去找经理，告知今天不得营业，关门！凭他的经验，他晓得大卫肯定玩完了。

    泽尻第一个重新跨入水池，洗澡。其他的鬼子也纷纷脱衣解裤，哼着小调，吊儿郎当地入池，洗澡。一开始，水池子里鸦雀无声，没人说话，鬼子们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怜的大卫再也没能爬起来，且很快地就悄无声息，命丧黄泉了。

    水泥地面上殷红的血液和灰白的脑浆，无情无义地在地面上逶迤蜿蜒，水池里有溅出的水花刹那间就淡化了它的痕迹；倏忽又有新的血液和脑浆渗出，再被水花冲淡，冲没。没人关心它的来源与去处。不一会儿，不知谁人开口了，于是大家就都开始说话了。说话声嘻笑声嬉戏声打闹声随即此起彼伏。与往常一样，精屁股郎当寻开心，比穿着衣裤的时候更加惬意，更加热闹三分，更加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