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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受伤的鲸鱼

    对于元魂珠的成因和功效,对于五色元魂珠中以丹珠最为珍贵的结论,袁泰不懂,汤成子却可谓熟稔于胸。

    当汤成子初见丹珠之时,就已经大抵猜到,这颗血色元魂丹珠,若非跟白猿魔帝有着莫大关系,就势必跟夏启明脱不开干系。

    凡人终有一死,魔妖也未必长生。

    六域之中,可以确定拥有不死之身的,非神、仙其谁?

    哪怕是活动在异常诡秘之鬼域的鬼,相传也有寿终正寝的一天。

    既然元魂丹珠出现,启明岛上又生存着成千上万只猿猴,那么白猿魔帝的传说就不可轻信其有无了。

    有则有之,无则无之。当无法确定,则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

    假使白猿魔帝果真寄身启明岛,并且在这里了却残生,那么有什么理由怀疑他没有凝成元魂,并觊觎复活呢?

    假使白猿魔帝的传说不过一个谎言,那么元魂丹珠莫非跟夏启明密切相关?

    一转眼快二十年过去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夏启明的元魂凝成珠也绝非不可能。

    汤成子心中默念,但愿我的猜测是真的,这颗丹珠正是夏启明的元魂所凝。

    既然如此,他断然不能打这颗丹珠的主意。

    因为他若是服下丹珠,无异于剥夺了夏启明复活的权利。

    这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伦理悖论,有违仁义。

    所以,袁泰提出让他服下丹珠的建议后,汤成子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矛盾之中。

    但他没有跟袁泰多做解释,而是淡淡地回道:“我心里有数的,你管好自己就行。”

    炮火连天,枪林弹雨之中,没有任何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听到汤成子如此冷漠的回答,袁泰焦虑的心情更加深重,就好像被架在火上烧烤。

    但他不是山羊,烤不出美味佳肴来。他只一根筋地认为,在战场上保住主帅是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进一步劝道:“大祭司,你即便不为数千将士着想,也该为燕燕考虑,她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一句“为燕燕考虑”,像根针扎进汤成子的心脏,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啊!我若是有什么闪失,燕燕将来该怎么办?”汤成子悲凉地想,“她应该还盼着我凯旋回归,为她主持婚礼吧!”

    汤成子转头看向袁泰,一只手已经从衣襟里掏出那颗红彤彤的元魂丹珠。

    他随即转回头去,紧紧盯着元魂丹珠,一想到这很可能是夏启明的元魂所凝,就痛心得潸然泪下。

    他的嘴巴大张,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袁泰见火炮攻击从未停歇,火枪射出来的子弹又无孔不入,若是稍作迟疑,恐怕会带来难以挽回的后果。

    袁泰顾不上跟任何人商量,趁着汤成子呆看元魂丹珠的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夺来丹珠,快手塞进他的嘴中,然后紧紧捂住他的嘴。

    直到汤成子喉咙哽咽了一回,袁泰才开口问道:“大祭司,吞下去了吧!”

    汤成子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然来不及。

    他真的如袁泰所说,在不经意间,将元魂丹珠吞入腹中。

    骤然间,只见汤成子遍体红光散发,熠熠如火似血,吓得袁泰和关合疾步后退,双双叹为观止。

    关合表露出十足的懊悔心情,暗暗叹道:“早知如此,就该逼袁泰服下,这小子费尽千辛万苦,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但是眼看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他转念又想:“那就尽力实现进可攻退可守的计谋吧!”

    关合移目看着袁泰,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这个计谋?

    此情此景,关合自然无从追问袁泰这个问题,只默默地站到他身旁,小心留意着暗夜之中的颗颗流弹。

    汤成子显圣境界,对元魂丹珠的吸收简直迅如闪电。当众人惊魂未定之际,他浑身的红光已经悄然消散。

    而随之而来的,是浩然元气从他的身上溢出,就像一只空杯子,被茶水灌满。

    夏巨鲸不免羡慕道:“父亲,何年何月我也能修得大祭司那般境界?”

    夏命九非常肯定地说:“只要你学会深渊壁画里的修法,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夏巨鲸欣喜道:“多谢父亲鼓励,可是我什么时候能到深渊里瞧瞧?”

    夏命九深吸一口气说:“要等到战事结束了。所以首先,你莫要心急。修真跟吃东西一个道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也吃不成胖子。”

    “孩儿明白。”夏巨鲸辩解道,“就是眼看宝贝近在眼前,孩儿实在是惦记得紧。”

    夏命九拍了拍夏巨鲸的肩膀说:“只要你努力修真,境界高出你两个哥哥一大截,为父会考虑那个问题的。”

    夏巨鲸知道夏命九说的是夏岛岛主之位,只是改立幼子继位违背传统,这才忌讳地用了“那个问题”来表述。

    正在这时,一只越飞冲天的硕大鲸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望着鲸鱼硕大的身体,袁泰惊奇问道:“大祭司,鲸鱼这是不想活了吗?”

    汤成子凝目注视,感叹道:“人族之间的战争,终究打扰到了其它生灵。”

    关合也叹道:“十恶兄弟会着实本事不小,竟然把鲸鱼都逼得无路可走。”

    汤成子吸收了元魂丹珠,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而一头白发也隐约现出几根黑丝来,虽然夜色下不甚明显,但在白发的映衬下,却躲不过眼尖的袁泰。

    他惊讶道:“大祭司,你头发变黑了。”

    “是吗?”汤成子淡然反问,命令袁泰注意流弹,话题由是又转入战场局势。

    在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只见得枪炮的攻击,却愣是不见一个十恶岛的匪徒,这不免让所有人都大感诧异。

    自从有一个小分队遭受炮击,虞聪华吃一堑长一智,当即命令所有将士寻找掩体躲避炮火流弹,所以此后再未有人员伤亡。

    而汤忆文、汤忆武兄弟俩则精心护理着受伤的士兵,并把死去的三个士兵的尸体就地掩埋,以免再受到别的凌辱。

    纵观启明岛上的七星将士,竟是站在沙滩上的汤成子、关合、袁泰和夏命九夏巨鲸父子,成为最有可能遭受攻击的对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炮火将息之时,一颗流弹不知从哪里射来,正巧击中夏巨鲸的胸膛。

    刹那间,热乎乎的鲜血汩汩流出,只一会儿就把夏巨鲸的衣裳染红。

    夏命九爱子心切,凄然高呼道:“巨鲸,我的儿,你不会有事的。”

    夏巨鲸蔫了似的瘫倒在地,嘴里喃喃碎语道:“父亲,我不会死的,我还没去深渊瞧过呢。”

    汤成子闻讯,瞬移闪了过去,关合则护着袁泰一路快跑着赶了过去。

    看见夏巨鲸苍白的脸上依然绽放纯洁的笑容,袁泰顿生恻隐之心,扑到他身上,安慰道:“巨鲸兄,你别怕,我们还没比试,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汤成子早已替夏巨鲸把过脉,又仔细察看了他受伤的部位,很快断定道:“天神保佑!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再不宜乘船奔波了,他需要静养。”

    夏命九怆然道:“这里荒无人烟,如何静养?怕是连口热乎饭菜都吃不上啊!”

    汤成子赶忙宽慰道:“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只见他旋手运气,逼出了夏巨鲸体内钢珠,又掏出一个蓝色瓷瓶来,在夏巨鲸的伤口处滴了几滴液体,再撕掉衣角的一块布来,替夏巨鲸包扎好来。

    看到汤成子亲力亲为,夏巨鲸感动落泪,嘴里连连道谢。

    汤成子哪有心思听这些感谢的话,在他的心里,那开发启明岛的决心又陡增了一层因素。

    关合见状,适时建议道:“我们还是赶紧躲起来吧!”他指着袁泰和夏巨鲸说:“他们俩可比不得我们仨,可别再出差错了。”

    汤成子点头同意,一边抟转元气掀起一堵薄薄的沙墙,一边快速帮衬着将夏巨鲸护送到一块高大岩石底下。

    众人都躲藏好后,才稍感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口气松得非常短暂,以至于都忘了炮火已然停歇,流弹的声响也不再传来。

    而一个雄浑的声音正如潮水般啸吼而来:“你们都一样,只知道恪守缘起之因,却不问为何之故?”

    这声音久久回荡,像是刻意留下时间让汤成子等人好好思考。

    袁泰没明白话里的意思,悄声询问关合:“关伯伯,这句话感觉很深奥啊!”

    关合伸手抵在唇边,提醒道:“嘘,他应该会继续说下去。”

    汤成子不以为然地说:“不会了。他这算得上是抛砖引玉,目的在于引导我们深刻反思。”

    “反思?这是什么道理?”袁泰现学现卖地旋即改口道,“或者说,这是何故?缘起之因呢?”

    汤成子唏嘘一声,感慨道:“也许他们有他们的苦衷,我们这些外人向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关合根据经验分析道:“真元大陆山林众多,虽然名山胜境大多被势力强大的江湖门派霸占,但是还有许许多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山矮林。

    这些小山矮林有些荒无人烟,有些则被强盗盘踞。

    我虽然不屑于跟这种人打交道,但是出入茶馆酒楼之时,多少也有所耳闻。

    就拿光州的铃铛岭来说,那里就活动着一群强盗,打家劫舍自然不在话下,主要目标实是过往客商。

    可是你们大概不会猜到,这些强盗曾经也是良民,只因家里田产被富户官府强占,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落草为寇的。”

    袁泰激动地说:“你是说,十恶兄弟会也是这般,都是被迫当海盗的?”

    关合摇头道:“不能说都是,至少有一部分是这样的吧!毕竟人之初,性本善。”

    汤成子思忖后说:“说话的这人想必就是如此,不然他哪会说那种话来。”

    “缘起之因”、“为何之故”,袁泰反复默念着这两句话,懵懵懂懂地认同了汤成子的见解。

    汤成子寻思着要不要回复两句,问了关合,关合却当即否定。

    他的理由很简单:一旦开口说话,势必泄露说话者的元气强弱,这不是给十恶兄弟会传递关键信息吗?

    而敌方说话之人看上去是在传话商量,实际上是在炫耀修真境界。

    关合闷了一口气道:“此人境界不低啊!说不定跟我不相上下。只怕这还不是他们的最强者。”

    他不待众人回答,又强调道:“他们要是知己又知彼,那这场战争就很可能没完没了了。”

    “迟早的事。”汤成子反驳道:“难道就任由他们作威作福?”

    袁泰附和道:“是啊!总得想出个应对之策,再这么耗下去。”他说着指向夏巨鲸接着说,“巨鲸兄能吃得消吗?”

    却听夏巨鲸强撑着伤体说:“没事,我还行……”

    看到儿子如此艰难地开口说话,夏命九再度硬汉飙泪。他轻抚着夏巨鲸的脸说:“别再说话了,有大祭司在,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

    汤成子也握住夏巨鲸的手,鼓励道:“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是好事,大好前程正等着你。”

    只见关合思考了好一会儿,果然想出了一个极好的策略,然后说与众人听了。

    夏命九虽然挂念儿子安危,却受到儿子鼓舞,也加入了实施策略的具体行动之中。

    于是关合安排了顺序,又叮嘱了几句,便指向袁泰说:“你先说,拿出吃奶的力气说,看他们会不会因此轻敌。”

    袁泰依计大声嚷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把你们害成这样的,你们应该找他们算账去,干嘛要攻击我们?”

    果不其然,听到袁泰毫不携带元气的声音,敌方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轻蔑之意比方才的浪墙还高还厚。

    敌方那人回道:“无知小儿,岂能与高士共语?”

    袁泰悄声忙问:“他说他是高士?难道是表明他是合真境的高修士?”

    关合气恼地重重拍了一下袁泰的脑袋,教训道:“被敌人吓傻了吧?这都……”

    夏命九果断打断道:“关兄且住手,看我回应一声,他会作何反应。”

    汤成子和关合都默然点头,于是乎,又听得夏命九使尽元气回道:“什么狗屁的高修士?敢与夏某一战否?”

    敌方那人迟疑片刻,方才回道:“哟,看来你有两下子,居然没有被我糊弄过去。可是你一个区区结丹境的内修士,也敢说此大话?”

    袁泰立即冲关合吐了吐舌头,关合则摸了摸他的头说:“算你小子运气好,瞎眼狗撞见了糯米屎。”

    却听汤成子警觉地说:“慢着!他们那边还有高人,竟然能听得出夏老九的境界。”

    “是啊!”夏命九这才缓过神来,惊诧道,“那依大祭司所见,我们还要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