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窥视深渊之人
视野逐渐恢复，周围是那座巨大的广场，眼前是那方笼罩在银白色光晕下的都市。
“我……为什么……”
尹夏忽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穿得一副学者模样，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对方此时正微微弯腰低头看着他。
“醒了？感觉怎么样？”
“……”尹夏缓缓站起来，头脑内还残留着一阵轻微的眩晕感，他的思维一时间还有些混乱。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清楚地感知到眼前这个人与那位神父的不同，那是一种气质上的不同，“你，不再是……上次那个……”
这位学者青年随意一笑：“是的，那个人总想着要尽可能快速地解决事情，在那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所以这次由我来迎接您，尹夏阁下。”
尹夏诧异地看着对方，他继承而来的记忆中就有关于好几位科切公国的大学者的部分，对方也确实散发着属于知识分子的气质，尹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但我这次明明没有……”
“没有碰到‘钥匙’是吗？”眼前的学者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直接结果了尹夏的话头。
什么！尹夏脸上的神情直接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愕。
“这不奇怪，阁下。您已经通过它进来过一次，已经与‘钥匙’产生了联系，之后您可以无需通过它直接进入这里。这里也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但是！”尹夏脱口而出，他清晰地记得先前发生的情况——他的脑海因为某个想法乱成一麻，然后就被拉入了这里。
这位学者抬起双手比了一个“放下”的手势，像是在暗示着尹夏平复内心波澜的情绪，他不急不忙地解释道：“当然，这一次是突发情况，以致于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冒犯的举动。”
我们？
尹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阁下。是我们。您上次见到的只是‘我们’中的一个个体，如果您希望，我也可以叫他到这里来。”
“不……不用了。”尹夏连忙说道，语气中带着点点惊讶。对方丝毫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仿佛这个在尹夏眼里该是重要秘密的东西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那……‘我们’，哦不，你们到底是谁？”
“阁下的头脑确实令人惊讶。”学者的眼里闪烁着光芒，那是兴奋的光芒，那光芒也是银白色的，“我们，就在您的眼前。”
尹夏抬眼望去，视线穿过这座巨型广场，他的视野被层层叠叠的房屋银树占据，似乎整座心灵都市的建筑都集中到了这座广场周围。他看到那些各种式样的房屋忽然有了变化，就好像那棋盘上不断移动着的棋子，这些大大小小的棋子交错着，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棋子们的运动并不混乱，其背后一定有一个统一的意志在操控着它们。
这般场景绝不是幻觉，尹夏很清楚这一点，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之前来时见到的各种异象。
于是，另一个一个极具冲击性的事实也清楚了——这是一座活的都市。
“如您所见，阁下。对此，您还有疑问吗？”学者淡淡地说。
“你们就是这座都市本身？”
“并非如此。我，以及您之前见到的那位神父都不过是这座都市投影出来的过去罢了。我只是都市的一部分。”
过去？投影？尹夏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里的情况了。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心灵都市。位于虚境门外的心灵都市。”
“虚境……门外？”
“这些东西请容我们以后再跟您解释。”学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现在的问题是，阁下，您有大麻烦了。”
尹夏盯着对方，但他再没有过多提问——接二连三目睹超乎想象的场景后，他对这里存在的各种离奇诡异的事情仿佛都具有了一定程度抗性了。
但他并不记得自己得罪了谁，尤其是来到了冰岛之后。
“阁下，有句古话叫——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有那么一瞬间，尹夏觉得眼前这人比起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更像一位神棍，但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又颠覆了他的想象。
“深渊是真实存在的。您所想到的那些东西也几乎是真实存在的。”
对方可以读取自己的想法？
那位学者哈哈一笑，似乎看出了尹夏的怀疑：“不不不，您的想法我们并不能看透。但是，虚境的剧烈震荡我们可以感受到，那是当有人窥见一点世界的本源时，潜藏在虚境的深渊做出的反应。”
“虚境……深渊？本源？我？”尹夏感到大脑内的思绪越发混乱了。
“深渊不过是一个代称罢了，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那位‘债主’。深渊位于虚境中，这是可以肯定的。”
对方接着补充道：“您一定是窥见了一些世界的本源，否则深渊不可能想要将您吞噬。阁下，我们可以觉察到深渊的动静，因此可以抢在它前面把您救下来。”
尹夏愕然。
“我……不过就是胡乱想了些……”
对方见尹夏犹犹豫豫的模样，轻松地说道：“放心，在这里您可以尽管说您的想法。这座都市会保护您周全的。”
尹夏松了口气，将自己先前的猜想告诉了这位学者。
“这种‘借还’关系是真实存在的。”对方再次推了推眼睛，缓缓说道，“但是这背后的机制没有人清楚。也许明天‘债主’就会来讨债，也可能直到你老死的时候它才会来。我想，至少在这一点上，您没有猜对，因此深渊的反应也不那么强烈。”
“这叫不强烈？”尹夏回忆着先前的经历，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这不强烈，至少还在这座都市可以保护您的阈值内。”对方继续说着，“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阁下。这对于您，以及您想要建设的冰岛之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太早被深渊所注视的后果没有人清楚，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下场都不会很好。”
“但是不用感到危机。”仿佛看穿了尹夏内心的紧张，这位学者安慰道，“深渊这位债主并不勤奋，至少在您下次试探他之前，您都不会有什么事。”
“思考世界的本源问题也算是试探吗？”
“算。”对方肯定地答道。
尹夏沉默了。他终于明白当他思考那些事情的时候感到的窥探感到底是什么了——那是深渊对他的凝视！
“还有一点必须提醒您，阁下。在您率领的文明没有变得彻底强大前，绝对不要思考这些问题了，尤其不要常识进行实验来验证您的猜想，绝对不要！”
“如果做了，后果会怎样？”
“……”学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债主可能会火烧眉毛，收回它给予这方世界的‘恩赐’。”
“而且，阁下。您现在已经被深渊盯上，您早晚有一天会直面它。那个时候，心灵都市不可能保护得了您！”
一片死寂。
尹夏忽然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对他露出獠牙，无尽的来自深渊的恶意向他袭来。曾经天马行空的玩笑忽然成为了血淋淋的真相，他难以想象面对债主的情形，那或许是末日一般的景象。
而他，究竟该用什么与之抗衡？一股无形而沉重的压力袭上尹夏心头。
学者静静地注视着尹夏，没有再说一句话，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冲尹夏点了点头：“那么，阁下。今天的会面十分愉快，期待下一次灵潮后能与您下次再见。”
“灵潮？”
“您也称呼它为‘百鬼夜行’，这是个不错的名字。”学者冲尹夏挥了挥书，丝毫不给他慢慢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他提醒尹夏该离开了。
接着，熟悉的漩涡出现在尹夏脚下，他的意识也随即被牵扯进去，然后整个人消失在了那座都市内。
尹夏离开后，一座教堂凭空出现在学者的身旁，神父从里面走了出来：“已经超出预定计划了。”
“到底还是有了变数。”学者回应道。
“需要再提前一步吗？”
“嗯……”学者习惯性地推了推眼睛，“或许可以试试。”
学者的身后也出现了一座图书馆。
“你说……他真的可以成为找到钥匙的关键吗？”
神父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或许是，但他确实是一个变数，比如这次。”
“希望如此罢。”
神父接着说：“但你真的打算把那本书交给他？”
“是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毕竟我们都遵从着同一个意志。”学者抬脚准备走进这座图书馆。
“但你也知道，它有时候会让我们在这座都市的范围内自由活动，这一段时间内，我们可以享受享受拥有独立人格的感觉，比如现在。”
“你今天说的话可真多。”学者站在门口，“但我们的活动空间也仅限这里了，我们的所谓人格也不过是过去的投影。”
“他真的可以从这里拿走什么东西吗？”
“可以，都市说了，他可以。我们不行，这是因为我们与这座都市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但他不是。”
“但他真的具有这种价值吗？”神父又问道。
学者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你知道的，这是这座都市的意志，祂不会看错的。那个叫尹夏的进入了记忆画廊，那个地方以前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我们也只能远远地窥探一眼，但他做到了。既然都市选择相信他，我们没理由不相信。”
“……希望你不会操之过急。”
“不会的。”
图书馆消失了。没过多久，神父消失了，连同那座教堂也消失了，心灵都市又回归了日常的寂静。
“我……为什么……”
尹夏忽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穿得一副学者模样，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对方此时正微微弯腰低头看着他。
“醒了？感觉怎么样？”
“……”尹夏缓缓站起来，头脑内还残留着一阵轻微的眩晕感，他的思维一时间还有些混乱。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清楚地感知到眼前这个人与那位神父的不同，那是一种气质上的不同，“你，不再是……上次那个……”
这位学者青年随意一笑：“是的，那个人总想着要尽可能快速地解决事情，在那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所以这次由我来迎接您，尹夏阁下。”
尹夏诧异地看着对方，他继承而来的记忆中就有关于好几位科切公国的大学者的部分，对方也确实散发着属于知识分子的气质，尹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但我这次明明没有……”
“没有碰到‘钥匙’是吗？”眼前的学者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直接结果了尹夏的话头。
什么！尹夏脸上的神情直接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愕。
“这不奇怪，阁下。您已经通过它进来过一次，已经与‘钥匙’产生了联系，之后您可以无需通过它直接进入这里。这里也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但是！”尹夏脱口而出，他清晰地记得先前发生的情况——他的脑海因为某个想法乱成一麻，然后就被拉入了这里。
这位学者抬起双手比了一个“放下”的手势，像是在暗示着尹夏平复内心波澜的情绪，他不急不忙地解释道：“当然，这一次是突发情况，以致于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冒犯的举动。”
我们？
尹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阁下。是我们。您上次见到的只是‘我们’中的一个个体，如果您希望，我也可以叫他到这里来。”
“不……不用了。”尹夏连忙说道，语气中带着点点惊讶。对方丝毫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仿佛这个在尹夏眼里该是重要秘密的东西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那……‘我们’，哦不，你们到底是谁？”
“阁下的头脑确实令人惊讶。”学者的眼里闪烁着光芒，那是兴奋的光芒，那光芒也是银白色的，“我们，就在您的眼前。”
尹夏抬眼望去，视线穿过这座巨型广场，他的视野被层层叠叠的房屋银树占据，似乎整座心灵都市的建筑都集中到了这座广场周围。他看到那些各种式样的房屋忽然有了变化，就好像那棋盘上不断移动着的棋子，这些大大小小的棋子交错着，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棋子们的运动并不混乱，其背后一定有一个统一的意志在操控着它们。
这般场景绝不是幻觉，尹夏很清楚这一点，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之前来时见到的各种异象。
于是，另一个一个极具冲击性的事实也清楚了——这是一座活的都市。
“如您所见，阁下。对此，您还有疑问吗？”学者淡淡地说。
“你们就是这座都市本身？”
“并非如此。我，以及您之前见到的那位神父都不过是这座都市投影出来的过去罢了。我只是都市的一部分。”
过去？投影？尹夏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里的情况了。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心灵都市。位于虚境门外的心灵都市。”
“虚境……门外？”
“这些东西请容我们以后再跟您解释。”学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现在的问题是，阁下，您有大麻烦了。”
尹夏盯着对方，但他再没有过多提问——接二连三目睹超乎想象的场景后，他对这里存在的各种离奇诡异的事情仿佛都具有了一定程度抗性了。
但他并不记得自己得罪了谁，尤其是来到了冰岛之后。
“阁下，有句古话叫——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有那么一瞬间，尹夏觉得眼前这人比起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更像一位神棍，但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又颠覆了他的想象。
“深渊是真实存在的。您所想到的那些东西也几乎是真实存在的。”
对方可以读取自己的想法？
那位学者哈哈一笑，似乎看出了尹夏的怀疑：“不不不，您的想法我们并不能看透。但是，虚境的剧烈震荡我们可以感受到，那是当有人窥见一点世界的本源时，潜藏在虚境的深渊做出的反应。”
“虚境……深渊？本源？我？”尹夏感到大脑内的思绪越发混乱了。
“深渊不过是一个代称罢了，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那位‘债主’。深渊位于虚境中，这是可以肯定的。”
对方接着补充道：“您一定是窥见了一些世界的本源，否则深渊不可能想要将您吞噬。阁下，我们可以觉察到深渊的动静，因此可以抢在它前面把您救下来。”
尹夏愕然。
“我……不过就是胡乱想了些……”
对方见尹夏犹犹豫豫的模样，轻松地说道：“放心，在这里您可以尽管说您的想法。这座都市会保护您周全的。”
尹夏松了口气，将自己先前的猜想告诉了这位学者。
“这种‘借还’关系是真实存在的。”对方再次推了推眼睛，缓缓说道，“但是这背后的机制没有人清楚。也许明天‘债主’就会来讨债，也可能直到你老死的时候它才会来。我想，至少在这一点上，您没有猜对，因此深渊的反应也不那么强烈。”
“这叫不强烈？”尹夏回忆着先前的经历，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这不强烈，至少还在这座都市可以保护您的阈值内。”对方继续说着，“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阁下。这对于您，以及您想要建设的冰岛之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太早被深渊所注视的后果没有人清楚，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下场都不会很好。”
“但是不用感到危机。”仿佛看穿了尹夏内心的紧张，这位学者安慰道，“深渊这位债主并不勤奋，至少在您下次试探他之前，您都不会有什么事。”
“思考世界的本源问题也算是试探吗？”
“算。”对方肯定地答道。
尹夏沉默了。他终于明白当他思考那些事情的时候感到的窥探感到底是什么了——那是深渊对他的凝视！
“还有一点必须提醒您，阁下。在您率领的文明没有变得彻底强大前，绝对不要思考这些问题了，尤其不要常识进行实验来验证您的猜想，绝对不要！”
“如果做了，后果会怎样？”
“……”学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债主可能会火烧眉毛，收回它给予这方世界的‘恩赐’。”
“而且，阁下。您现在已经被深渊盯上，您早晚有一天会直面它。那个时候，心灵都市不可能保护得了您！”
一片死寂。
尹夏忽然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对他露出獠牙，无尽的来自深渊的恶意向他袭来。曾经天马行空的玩笑忽然成为了血淋淋的真相，他难以想象面对债主的情形，那或许是末日一般的景象。
而他，究竟该用什么与之抗衡？一股无形而沉重的压力袭上尹夏心头。
学者静静地注视着尹夏，没有再说一句话，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冲尹夏点了点头：“那么，阁下。今天的会面十分愉快，期待下一次灵潮后能与您下次再见。”
“灵潮？”
“您也称呼它为‘百鬼夜行’，这是个不错的名字。”学者冲尹夏挥了挥书，丝毫不给他慢慢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他提醒尹夏该离开了。
接着，熟悉的漩涡出现在尹夏脚下，他的意识也随即被牵扯进去，然后整个人消失在了那座都市内。
尹夏离开后，一座教堂凭空出现在学者的身旁，神父从里面走了出来：“已经超出预定计划了。”
“到底还是有了变数。”学者回应道。
“需要再提前一步吗？”
“嗯……”学者习惯性地推了推眼睛，“或许可以试试。”
学者的身后也出现了一座图书馆。
“你说……他真的可以成为找到钥匙的关键吗？”
神父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或许是，但他确实是一个变数，比如这次。”
“希望如此罢。”
神父接着说：“但你真的打算把那本书交给他？”
“是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毕竟我们都遵从着同一个意志。”学者抬脚准备走进这座图书馆。
“但你也知道，它有时候会让我们在这座都市的范围内自由活动，这一段时间内，我们可以享受享受拥有独立人格的感觉，比如现在。”
“你今天说的话可真多。”学者站在门口，“但我们的活动空间也仅限这里了，我们的所谓人格也不过是过去的投影。”
“他真的可以从这里拿走什么东西吗？”
“可以，都市说了，他可以。我们不行，这是因为我们与这座都市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但他不是。”
“但他真的具有这种价值吗？”神父又问道。
学者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你知道的，这是这座都市的意志，祂不会看错的。那个叫尹夏的进入了记忆画廊，那个地方以前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我们也只能远远地窥探一眼，但他做到了。既然都市选择相信他，我们没理由不相信。”
“……希望你不会操之过急。”
“不会的。”
图书馆消失了。没过多久，神父消失了，连同那座教堂也消失了，心灵都市又回归了日常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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