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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狼窝

    保健路和黑山街是城里的一大特色,说是特色并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出名的景点,而是因为这里开了不知道多少家洗浴中心、接骨按摩,是有名的洗剪吹一条龙服务,叫保健路是因为这里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保健医院,结果医院没见开的多好,周围借着名头开起来的配套产业倒是红红火火。

    金色海洋是这里最大的一家洗浴中心,还同时是一家酒店兼歌舞厅,每到晚上,街上就变得灯红酒绿,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出现,享受着繁华的夜生活。

    就在金色海洋酒店的最顶层的包厢,一群人正在胡吃海喝。

    “二哥,这批货怎么样?”

    “三弟,这批货还真不错,个个都卖出了个好价钱!”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还不信我,这批货可是从高档小区附近搜罗来的,干这票的兄弟差点没让人给逮喽!不过那附近几年之内不能再去了,听说重视了,我让那边的兄弟都撤回来了。”

    “说的是啊,这几年查的越来越严了,不过咱们哥几个也赚够了本,该享受享受了!”

    “啥意思二哥?要洗手不干了?那这么大场子,谁看着?”

    “哎?场子你可想都别想啊,还是我管!不过带货的事就交给你了,现在科技发达了,不像以前,可以放贷钓鱼嘛,带货这块可有可无了,我劝你也收手,这方面现在被逮了可是重罪,捞都捞不出来!”

    “二哥要我说你从小就胆小,这生意可是咱爸妈传下来的,说不干就不干了,而且大哥是干什么吃的?哪会有人敢抓老子?明天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不干了那就不干,我还是做咱老本行,说好了啊,以后带货就都归我管了啊!”

    “好好好!都给你管!话说回来,大哥交代的事都准备妥当了吗?据说那小子手上有点功夫,别大意!”

    “放心吧二哥,他再厉害,厉害的过子弹吗?只要他赶来,他就不可能站着出去!到时候我把他引上来,咱俩亲自动手,也看看这是一路什么货色!”

    “哈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喝酒!今天咱哥俩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屋里的碰杯声,呼喝声层出不穷,却被厚厚的砖墙隔绝在了这一方小天地内,没有传出一丝一毫。

    而此时的云天就抱着心愿,站在这座大楼的脚下,抬头望着在夜空中闪闪发亮的牌匾。

    金色海洋,不知今晚会变成什么颜色。

    一路上,心愿给云天讲了很多,她似乎和每个孩子都很熟悉,能说出每个人的愿望,无论是或者的,还是那些已经夭折的。

    “李正说他想吃蛋糕,我用攒下的钱给他买了一个小蛋糕,他吃的可开心了。”

    “王明想要一个汽车人玩具,我在垃圾山里给他找到了一个,他当时傻笑了一整天。”

    “方帆想要一个玩具熊...“

    “还有林诗怡想要一个芭比娃娃...”

    小女孩滔滔不绝的说着,就连云天都能感觉到她帮助过别人之后满满的幸福感。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帮助别人呢?即便是很好的朋友,也不用挨个帮他们实现愿望吧。”云天提出了一个自己藏了很久的疑问。

    “可是,我的名字就叫心愿啊,而且,看到他们实现自己愿望的时候真的好开心。”心愿开心的笑着,两个眼睛眯成了月牙。

    云天沉默了,在现在的世界里,还有多少乐于帮助别人的人呢?生活在城市的人们关上了现实的门,同时也关上了心里的,人们对冷漠习以为常,热心的人反倒成了少数。

    心有感触的云天抱着女孩进了酒店,看他衣衫褴褛试图阻拦他的保安被一脚踹倒,前台小姐胡乱的拨着电话号码,看着越来越近的云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云天并没有发现,当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能力之后,心态也终究是和以前不同了。

    前台小姐很顺从的告诉云天他要找的人在楼顶的包厢吃饭,云天没有为难她,随手放倒了几个闻讯而来的保安之后,云天进了电梯,直奔顶层。

    “大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云天几拳几脚放倒了一片保安着实惊呆了心愿。

    “你是超人吗?”

    “哈哈,超人倒还不至于,也就比普通人厉害一点了”云天被夸还有点不好意思。

    很快到了顶层,走廊里站满了保镖,出乎意外的,并没有对云天动手,而是客客气气的站成一排,把云天引到了其中一个包厢。

    包厢正是号称二哥三哥的家伙吃饭的那个,里面的场景已经不堪入目,小姑娘心愿看了一眼就自己蒙住了眼睛,就连云天也是脸色微红。

    “哟,还是个小兄弟,小兄弟进来坐啊!”老三看了云天的反应,打了个呼哨。

    “小兄弟年纪轻轻,身手了得啊!”老二显得沉稳的多,看上去也还清醒,小口缀饮着一杯茶,眯着眼睛观察着云天。

    云天脸虽然红,但是心中怒火不减。

    “你们就是牙子的头目?”云天一句话让屋里的两兄弟神色一变。

    “小子,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消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还敢直接闯进来,不要命了!”老三立马凶相毕露,横着脖子威胁。

    “老三!别那么冲动!小兄弟,你看我们像坏人吗?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这样吧,我是个愿意和年轻人交朋友的人,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朋友了,今天发生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老二倒了两杯酒,一杯举了起来,示意云天上前。

    云天一声冷笑:“别的没看出来,这脸皮是真的厚,你兄弟都承认了还在这装蒜,不愧是社会败类!”

    老二听后,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挥手把杯中的酒扬了,说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准备吃罚酒了!你以为仗着自己能摆平几个普通人,就能对付我们了吗!连血都没见过的小屁孩?”

    云天听了微微一笑:“不巧,血的话,最近我还真见了不少。这些女人,你们出去吧,我要找的,是这两位‘大哥’”

    “呦呵,还挺怜香惜玉”老三一把揪住了身边一个女孩的头发,一把甩了出去:“滚!”

    女孩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马上被其他女孩带着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云天、老二老三,还有刚进来的十几个保镖。

    保镖个个人高马大,手上都拿着家伙,看上去凶神恶煞,云天倒是毫无惧色,经历了苏强和明威的‘魔鬼特训’之后的他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唯唯诺诺的少年了。

    老二一看吓不到云天,心里明白要不是这个少年脑子不正常就是碰到硬茬了,于是大手一挥:“给我上!”

    十几个保镖拿着长棍一拥而上,要知道即使不是刀枪,长棍也是能打死正常人的,不过云天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超越常人几倍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几秒钟之内,这些保镖就躺了一地,连声都没出。

    突然,云天心头一凛,突然向右一闪,只听‘砰’的一声,云天原来位置的墙面留下了一个小洞。

    有枪!云天制服最后一个保镖,一回头,便看到了老三躲在后面,手里的枪还对着他,来不及闪躲,连忙把昏迷的保镖顶在身前,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毫不费力的打进了云天手上用来当肉盾的保镖,在保镖的身上炸开,再顺势打进了云天身体,云天中弹了。

    马格南44,虽然是手枪,但近距离后坐力和伤害都不逊色于狙击枪,直接打穿了保镖,伤了云天。

    中了弹的云天也红了眼睛,瞳孔一缩,甩开倒霉的保镖,一瞬间来到了老三面前,在老三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打飞了手枪,子弹飞出,不知打在了哪里。

    云天拿了手枪,正要继续出手,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别动!把枪放下!”

    只见老二不知什么时候挟持了小女孩心愿,明晃晃的刀架在女孩的脖子上,已经压出了一道红印。

    云天一下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只认识了几天的小女孩,犹豫了一秒钟,然后放下枪,一脚踢进了角落里。

    得救了的老三反手操起桌上的酒瓶,一下子砸在了云天的头上,混着鲜血,云天缓缓倒了下去。

    老三抄起地上的棒球棍,照着云天的右手狠狠砸下。

    “啊!”云天一声惨嚎,钻心的疼痛从右手传来,很快蔓延到了全身,不知道哪根骨头被打断,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右手了。

    看着面前老三狰狞却又在哈哈大笑的面孔,云天这一瞬间却是在想着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做下的决定。明明知道,即使放下枪,对方也不会放过你,为什么自己还要放弃抵抗呢?如果再自私一点,自己其实和心愿非亲非故,她的死活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何必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云天想不明白,其实,有的时候做出选择的一瞬间往往会和你平时的选择大相径庭,下意识的反应往往会展现出你最真实的那面,有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种。

    云天就是这样,他选择了相信美好,可现实,却更像是地狱。

    随着左腿也被打断,感觉自己咬碎了牙的云天痛苦着,却又同时涌上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对眼前恶贯满盈的坏人,对即使有了远超敌人的能力,却依然被按在地上摩擦,无力的自己。

    生死之间,他开始寻找破局之道,这个时候,他能想到的就是那套无名剑法。

    如果是那套剑法,一只手,哪怕只剩一根手指头,都足够了。

    都说人在危机时刻会爆发出所有的潜力,云天此时就是生死关头,几秒钟的功夫,时间却如同被放慢了,他在脑海中疯狂记忆着那套剑法,不知回忆了多少遍,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熟悉。

    当然云天不知道的是,寻常人即使在心中观想,也是不可能在几秒的时间里在脑海中做出这么复杂的事情,此时的云天又陷入了当时飞机坠落时的那种入微的境界,端的是玄妙无比。

    剑法并不长,也并不复杂,却有着它特有的一种韵律,每一次出剑的角度,方向都是天马星空,却又无比自然,似乎暗合天道,想要挥舞出大概的样子不难,但是要掌控脚步的节奏,精准到毫厘就难之又难了。

    之所以会在脑海中练无数遍,是因为云天发现自己并没有记住,依然是如同最开始一样,看过一遍的剑法如同过眼云烟,转眼就忘光了,即使练了不知多少遍遍,还是一点都没有记在脑子里。

    这是为什么呢?云天心急如焚,即使在这种入微的状态下,云天也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那黑色的铁棍已经离自己的左手越来越近了,入微的状态下,云天已经觉得自己做的无比精准,和影像之中的道人丝毫不差,却仍然转眼就忘。

    “只有铭记在心底的记忆,才能不被遗忘”这是什么意思?眼看这样下去自己吃枣药丸,云天急的要死,却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想看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是铭刻在心底的记忆。

    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小小的脑袋里包含着无数的记忆,然而记忆也是会随着时间慢慢褪色,甚至被遗忘的,但总有一些东西到了最后,我们也不会忘记,这些记忆对我们来说,便是记忆点,也可以称之为锚点,也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它们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你的一生,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你的一生。

    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生,也同样不会有两端完全相同的记忆,即使在同一环境,在做同一件事的两个人,当时的感觉也不会完全相同,云天也是一样。

    他想起了妈妈在他上大学之前,全家出去旅游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见亲戚,喝了很多酒,拉着云天,在空旷的草甸上说了很久的话,说的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天妈妈哭了,言语中满是不舍,他也只能在旁边低声安慰,数着妈妈头上一缕悄悄变白的头发,心里五味杂陈。

    那一刻,其实云天心里想的是自己以后绝对不能死,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在远方等他回家。

    和现在一样,云天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一定要活下来。

    很突兀的,一把剑凭空出现在了云天手上,唯一能动的左手手腕一弯,剑尖直直刺进了老三胸口,透体而过,短棍借着惯性砸在了左手上,却软绵绵的没有力量,不痛不痒。

    那一瞬间,云天忽然懂了,施展剑法并不在于那一招一式,道人挥展出来的剑法中正平和,不带一丝一毫的气息,只有灌注自己的意志,才能舞出自己的剑法。

    透体而出的剑势不减,带着老三的尸体直直刺向老二,剑尖的锋芒在老二的瞳孔里越来越大。

    老二没想到变化来的如此之快,不过他也是个狠人,心里没有一点迟疑就准备抹了小女孩的脖子,然后侧头闪避。然而,那一剑来的太快了,下意识的自保心里让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一分,就这一分之差,笔直奔着眉心的剑尖忽然一转向下,不多不少砍在了老三握着刀的手腕上,那漆黑无比的剑不知是什么材质,如同切豆腐一样把手腕直接切了下来。手腕带着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剑尖重新抬起,贴在了老二脖子上,然而这回留下的却不仅仅是一个红印了。

    老二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同样死死的盯着云天,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嗫嚅中吐出了一些血泡,然后身子一软,没有了声息。

    云天挣扎着抱起同样满身血污的小姑娘,小姑娘缩在云天的怀里,擦着眼睛里的不知是血水还是泪水,两个人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走去,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几分钟后,警报声传来,层层叠叠的武装人员包围了整个金色海洋,他们破门而入,挨个房间搜查,抓捕不反分子若干,破获本地近年来最大人口贩卖案件,接到了报案电话的接线员小李也受到了表彰,然而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兴,因为那个报案的人始终没有找到,那天在电话里,那个人极其嚣张的说他们都是吃软饭的,还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说自己就在金色海洋等他们过来。类似的对话小李看多了,基本上都是骗人的,报案人怎么可能自己送上门呢,不过不知为什么上报给了领导之后,他看见这个名字之后的表情瞬间凝重了很多,结果最后甚至还出动了武装部队,不过事实证明,领导是对的,那些牙子被打到了窝里都没有放弃抵抗,并且人人有枪,打伤了好几个武装人员。

    牙子是抓到了,但是报案者呢,就连影子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