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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后手

    “把货留下!”七虎哄亮的声音在朦胧的山间回声震响,惊得山鸟惊飞,更显气势逼人。

    柴日双被震得心中一个机灵,他见势不妙,咬牙示意伙计赶车冲过去,“叭”马鞭一扬,篷车“轱辘辘”疯了般冲向七虎队中,眼见就要撞倒七虎。只听“砰”一声枪响,篷车的马儿受惊斜奔了出去,车身一歪,两箱枪掉到山坡下摔开四散,柴日双“嗵”地摔下车,滚得一身泥水方才停住,他惊诧看去,宋宗祥威风凛凛举枪马上。

    宋宗祥虎目灼灼,看得刘二豹先怯了几分,山风吹来,竟打了个机灵:“大队长,你,仗着人多就明着拦我的货啊?”

    宋宗祥:“九仙镇不与福田升做生意你不知道吗?”

    刘二豹:“这不过就是你宋家的圣旨,我刘二豹可不吃这一套,敢不敢咱现在就找县长问问,哪条王法写着啦?”

    宋宗祥:“哼!九仙商会的条款写得明明白白,县上也有批函。要是敢和日股商号通商,第一回,没收货物并罚十倍货银,第二回,没收家产仗责游街,第三回,举家赶出九仙!”

    宋宗祥威风凛然,义正辞严,刘二豹不由心中一凛:“商会?”

    七虎拿出一份条约高高扬起:“二豹子,你不是入了商会了吗?这上面按的难道不是你的爪印?怎么着?还想赖啊!”

    刘二豹被七虎一喝更是一惊:“这,这我看都没看,是缪世章蒙我签的。”

    宋宗祥:“刘二豹,你好歹也是一镇团总,做都做了,还没胆子认账了?虎子,抄货!”

    熊二熊三领一队兵丁利落地下坡去拾枪。

    刘二豹:“慢着!谭逸飞也和福田升签了字据,你咋不去抄他?”

    七虎:“抄他?人家是为了姚记甘愿被这小日本坑,我敬他义气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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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日双自语道:“到底是谁坑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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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宗祥:“再者,谭先生一没入商会,二没和福田升通商。怎么,不服啊?那就别怪宋某得罪了!”

    “唰”熊二熊三带兵丁众枪齐举,将团防紧紧围住,个个虎虎生威。刘二豹无话可说,团丁一见,均放下枪不再与山防对峙,任熊二等人抄货。

    宋宗祥:“柴会长应该早知道九仙商会的禁忌,现在却公然与团防合谋破忌,纯粹自做作受!上回的事你也看到了,九镇镇向来言行光明,敢作敢当,就是县上也历来敬让三分!”

    七虎:“我告诉你,再敢动歪主意,我就连谭先生的账一块算!”

    七虎“呯呯呯”连着三枪击中篷车柴日双的座位,冒烟的弹孔在柴日双眼中跳跃,柴日双又气又怕,被账房扶上一匹马,灰溜溜跑远。七虎放声大笑,响彻山谷。

    熊二:“报!抄货完毕!”

    宋宗祥:“收队!今日估念刘团总初犯,我就不深究了,十倍货银缪会长自会去团防取!”

    马蹄声“腾腾”,宋宗祥带队威风地离去,刘二豹咬牙切齿,痛恨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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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初现,檐上的积雨点滴在仙客来客栈的雕窗上。

    一灰衫黑影轻手轻脚走到谭逸飞房间门外,屏息停了片刻。

    晨起的小二吓了一跳;“哟,掌柜的!”

    那黑影正是缪世章,他回身做了禁声的动作:“谭先生还睡着呐?”

    小二:“睡着呢。昨儿雨下的这大,谭先生怕酒窖漏雨,在酒坊盯到半夜才回来,还吩咐我辰时再叫醒他。”

    缪世章:“辰时,好!”

    小二不解地看着缪世章匆匆下楼而去。要知缪世章自来行事谨慎,眼下的事当然是在谭逸飞不在场的时候最方便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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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霞满天,侯府大门外一队车马在霞光中精神抖擞,红绸盖了满满一车礼物,侯老夫人和侯司令送侯元钦出来。

    侯元钦:“奶奶,风这么大,您老怎么出来了?这次是去给宋大哥送些武器,他年年都给咱那么多军资,早该去答谢一番了。”

    侯老夫人:“怎么,不是去和宗祥提亲吗?

    侯司令:“娘,这事总得先探探宗英的心思啊。要是宗英应下了,咱们马上就下聘。”

    侯元钦:“奶奶,咱看上了人家,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这个小营长呢。”

    侯老夫人:“嗯,这丫头我中意,她那颗痣啊天生的旺夫旺子,让你爹升你的官,那你可得把这个孙媳妇给我早点娶进来啊,奶奶我还盼着见我的重孙子呢。”

    侯元钦有些不好意思:“好——听奶奶的。”上马抱拳,“奶奶,爹,我出发了。”

    一行人扬鞭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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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发白,宋府家丁们开始忙忙碌碌地清扫,梁嘉琪走到前院:“小生子,吩咐下去,打扫都仔细着点,过两天侯营长就来,那可是咱的贵客。”

    小生子:“是,夫人,我这就传下去。哟,舅老爷来了。”

    缪世章匆匆进院:“嗯。表妹,你昨天刚回府,一路劳顿不多歇会吗。”

    梁嘉琪皱眉道:“睡不踏实。表哥,那蛇妖真的又回来了?”

    缪世章点头:“本来沈家班已去了五柳镇,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又被谭逸飞送回了客栈。”

    梁嘉琪紧张地追问一句:“宗祥说是山防公务一晚上都没回来,不会是……”

    缪世章:“表妹多心了。大队长和虎子是去拦着福田升买枪的事了。大队长为了九仙平安,肯定不能失了侯府的屏障,所以咱们只要留侯营长多待几天就成。一来请他和大小姐一同游游九仙名胜,将亲事定下来,二来也是等沈老板身子恢复了就再没留下的理由了。表妹,这事不用担心,倒是你答应我的绣园的事,咱们可得快办,宋府的生意别让外人打开个口子。”

    梁嘉琪;“那,咱们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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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分坐包车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前面的梁嘉琪有些忧心,后面的缪世章却是心头甚喜,多日不展的眉头终于有了笑意:“等你黄粱梦醒,就已经被清出宋府商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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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时到得绣园,只见绣女们正陆续从里间走出,人人均面带喜色。

    芸姐:“哟,夫人回来了,给夫人和缪会长见礼。”

    梁嘉琪笑着:“姐妹们,今天缪会长来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咱们的绣园要改个地方。”

    众绣女很惊诧:“改地方?”“改在哪儿啊?”“为什么要改啊?”

    缪世章:“诸位放心,我已为绣园选了一处更大的场地,更方便诸位做事啦。”

    芸姐:“夫人,绣园可改不得地方呀。”

    众绣女:“改不得呀……”

    众口一词的反对令缪世章始料不及:“就是换了处地址,并不是要关了绣园啊。”

    芸姐:“是这样的夫人,谭先生和穆小姐给咱们布庄和绣园介绍了洋行的生意,咱这前店后坊可是县上独一份,纳萨尔先生正是看中了咱们的布料齐全,姐妹们的手艺好啊。”

    孙姐:“就是的夫人,姐妹们都很感谢夫人和谭先生让我们做这份工,如今我那当家的也不敢小看了咱,光是洋先生给我这绣花钱就比他担半个月的茶都多。”

    众绣女纷纷称是:“是啊是啊,夫人,您把绣园一搬走,洋先生就觉得不方便了,他要不来买货,里里外外可失了不少呢,咱们还是就在这儿吧。”

    缪世章沉声:“怎么,你们背着夫人和洋行交易私活吗?”

    众绣女心头一跳,均吓得心中打鼓,不由禁声,绣园一时颇为寂静。

    只听里间传来一声甜美的声音:“缪会长,事情并非如此。”随着话音,穆雪薇款款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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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窗子,晨光明亮地直射进来。

    谭逸飞其实并未熟睡,他临窗而立,胸有成竹地微笑着,回想着昨日的布局。

    昨日缪世章险些看破他和雪薇的关系,逸飞少不得再叮嘱雪薇一番,而后笑道:“你既不喜我与女子相处,那明天你替我去趟绣园如何?该怎么说照凤云报上登的就成。”

    穆雪薇一把拿过报纸:“再好不过!”

    谭逸飞:“一早就得去,先把纳萨尔买绣品的钱与大家结清了。要不夫人还道我只顾着酒仙,没对绣园上心呢。”故意拿回报纸又道,“不过,你要是睡懒觉,就还是我去吧。”

    穆雪薇不依地再次抢过:“我去我去!合同是我签的,这报也是我同学登的,接下来的事自然还是我去才对。”

    谭逸飞笑了,“砰砰”小二敲门而入:“谭先生,穆小姐,二位的姜汤煎好了。”

    谭逸飞掏出大钱赏下:“多谢小二哥。啊,这雨真大,我得去酒坊看看,窖里面可别漏雨了,怕是要到半夜才能回来,小二哥,明天就请辰时再叫醒我吧,我想多歇一会儿。”

    小二:“谢谭先生的赏,先生放心,我比魏打更还要准点儿呢。”

    这便是为何今晨小二能准确地说出谭逸飞辰时才起,他哪里知道这是谭逸飞防止缪世章暗迁绣园留下的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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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薇是个极守信的,为逸飞办事更加兴致勃勃,她一早便来到绣园,在里间将每人的工钱算得一丝不差,绣女们没有不喜欢她的。

    此刻她从里间走出,出尘的气质立刻得到梁嘉琪的赞赏,她的微笑也似暖风拂面,化解了有些冷的气氛。

    梁嘉琪笑着:“哟,容我猜猜,这位就是雪薇妹妹吧,早听说妹妹是天上下来的,啧啧,今天一见,真比大家伙夸得还要漂亮。”

    穆雪薇:“谢谢姐姐。姐姐,说起来,洋行的事起由在我,不过表哥是完全同意的,说只要不耽误酒仙绣匣,别的时间随姐姐们自便。”

    众绣女:“是啊,咱们绝不敢耽误谭先生出酒。”

    正说着,布庄掌柜进来:“哟!夫人和掌柜的来得真早!呀!穆小姐早啊。”

    穆雪薇笑着:“掌柜先生早,我是来把洋行给的钱发给大家的,掌柜先生,和纳萨尔做生意还愉快吗?”

    布庄掌柜:“愉快愉快太愉快了,我做布庄二十年了,从没遇到过先付全款后交货的好事,和洋行这几笔呀,不但货量大价钱也不低,穆小姐,真要多谢你,让我今年的红利高开呀。”

    穆雪薇:“那要恭喜掌柜先生了,这就是签合同的好处呀。”

    缪世章:“合同?”

    布庄掌柜:“哦,掌柜的,我正想去仙客来找您昵,您看,这是我给咱布庄刚签下的合同,可是笔长久买卖呀,出货前款子就已经全付清了。”

    缪世章皱眉看着:“这是……合同什么时候还要签上地址了?”

    穆雪薇:“洋行的合同都是这么细的,纳萨尔说,中国的字号难免有重名,所以一定得写清地址才放心付款。”

    布庄掌柜:“昨儿您给大队长洗尘,雨又大得紧,纳萨尔先生急着赶轮渡,我就代咱们店签了一回。”

    缪世章沉声道:“这一签就成了板上钉钉,绣园改址就成了违约,穆小姐,可是如此?”

    穆雪薇:“我哪儿知道生意上的事啊,不过咱们的绣园可是出名啦,大家来看报啊!”

    众人立时围笼过来,不管识字与否,都争着看那报纸。

    “真的,这是我绣的《麻姑献寿》”

    “这是我绣的《招财进宝》”

    缪世章接过报纸细看:“琪飞绣坊?这名子是谁起的?”

    穆雪薇快乐地说:“是我呀,好听吧?是取了梁姐姐和表哥名中的各一个字,缪会长不闻,‘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吗?咱这琪飞绣坊一定要开得长长久久的呢。”

    众绣女:“真好真好,穆小姐真有学问。”

    缪世章突然一声冷笑:“穆小姐,这先斩后奏可都是令兄安排的?”

    穆雪薇睁大了纯真的眸子:“缪会长何出此言?表哥说了,他敬梁姐姐的魄力,现在的新女性本就该走出家门自食其力,我们介绍洋行过来,既为贵庄添了生意,又使姐姐们多一些贴补,有何不好吗?。”

    众绣女颇为敬佩:“就是就是,自打上了工,我觉得腰板都直了不少。”

    芸姐:“夫人,咱的绣园见天的见报,大伙做得可起劲了,都觉得这儿是块福地呢。”

    众说纷纭,梁嘉琪一时没了主意,看向缪世章:“表哥,合同既然都签了,我看就先别搬了吧。”

    缪世章冷然呆立一刻,一言不发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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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啷当啷”谭稚谦拉动了中午散课的铜铃,“哗”同学们欢乐地跑出校门。

    谭稚谦心事满腹地走出教室,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招呼:“嘿!”

    一身红衣的宋宗英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谭稚谦先是一喜,瞬间又漠然地立在那。

    宋宗英笑着跑上前:“走,下馆子去!”

    谭稚谦甩开宋宗英的手,令她一愣:“干什么?还说会去镇口等我,根本没有,我都还没怪你呢。”

    谭稚谦:“大小姐前呼后拥,何用在下多事。”

    宋宗英:“你怎么了?我出了趟镇,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想了想,笑道,“哦——你是怪我去了这么久,想我了吧?来,看我带回来的好东西!”说着一把拉住谭稚谦走到校门口,谭稚谦一抬眼,心头一堵,只见枣红大马映入眼帘。

    宋宗英利落地骑上:“看!侯府送的,威风吧!来,上来!”

    她向谭稚谦伸出手,谭稚谦却神色一冷:“大小姐如此喜欢侯营长的礼物啊?”

    宋宗英:“当然了,要不是他送的,哥才不会让我骑这么高的马呢!看,多漂亮!过几天侯元钦就要来我家了,你不是想从军吗?我正好说和你们认识。”

    谭稚谦心头一紧:“大小姐如此盼望他来?”

    宋宗英:“是啊!这人真是不错,大哥不住口地夸他,说他是黄埔的高才生,能文能武的,真是这样,他的字写得好漂亮,象他的人一样,有股子军威呢。”

    谭稚谦冷笑:“宝剑酬知己,红粉赠佳人。大小姐和侯府才是门当户对,又何必再来这小小学堂!”

    谭稚谦愤然走进学堂,“咣”地关上院门,将宋宗英关在门外。宗英怔了一刻,气得“叭”一抖马鞭:“到底怎么了呀?莫名其妙!”赌气驰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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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薇无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和嘉琪又很谈得来,一上午便都在绣园中,看着梁嘉琪在绣案上一点点起针,一幅秋水长天的绣样底图渐渐有了模样,围观的众绣女纷纷惊赞,穆雪薇更是睁大了眼睛:“姐姐好巧的手,初稿这么会儿就画成了,大家看看,这图多有意境啊。”

    众人:“是啊是啊,夫人的手艺全县第一。”

    梁嘉琪温柔地直起身:“雪薇妹妹留过洋见识就是不同,要不是她提醒啊,咱绣园开到这儿会,竟连个名匾都没有。”

    穆雪薇:“姐姐,刚才缪会长极是不悦,是不是怪我起的这名不好啊?”

    梁嘉琪:“哪儿的话,这绣园本是我和谭先生合开的,琪飞此名贴切的很啊,谭先生的书法字如其人,咱就请他题匾吧。”

    众绣女纷纷赞叹:“好啊好啊,谭先生那么有学问,写出的字定然漂亮!”

    穆雪薇看着众女子对谭逸飞的敬慕,心中荡起小小涟漪:“好啊,我回去就让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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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暖阳洒在九宫湖边,酒坊一派热火朝天。

    谭逸飞挽袖卷衫和工人们一块在作坊中忙碌着,心中默默地想:“独木不林,聚木成舟,人气才能慢慢聚起来,娘,飞儿一定牢记爹的遗训。”他随机试尝着大锅中的母槽,又在小锅中测着温度和火候,之后走入曲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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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窑便是发酵酒曲之地。若说水为酒之血,那曲便是酒之骨了。“酒曲”一词最早见于《古文尚书•说命》,其曰“若作酒醴,尔惟曲蘖”,意思为比如作甜酒,你就做曲蘖,此处之“曲”即发霉谷物,而“蘖”即发芽谷物。至北魏《齐民要术》,九例酒曲制法得以详细记载。

    谭逸飞进的这间曲窑是专用作嫦娥桂之红曲,便是将上好的籼米与姚大叔配好的桂药磨成细粉,按十三成米一成桂药之比例加水拌均,蒸熟后入窑平摊翻拌,之后浸水沥干,铺散后耘厚。七日之后米色全部变红,米粒上会茂盛地生长出红曲霉菌丝。之后每隔一日翻动一次,直至红色变为黑色,这便是行内俗称的“红地起乌衣”,出窑之后通风曝干,即成色泽艳丽之红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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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打更将一批货送走,喘了口气,一回头看到谭逸飞正从曲窑走出,忙跑上去将他拉至院中:“出、出来出来,你堂堂的大老板怎么自己上手了?”

    谭逸飞一笑:“老哥可别把我当什么老板,酒坊里大家都是兄弟,若非兄弟们同心齐力,咱们酒仙怎么可能货出得如此之顺啊?”

    魏打更心中一热:“顺顺当然顺,只怕再铸一口大锅都不够呢。看看,都排了几千坛了!”

    谭逸飞:“我正想和老哥商量呢,我想写个告示,今后每天咱只出二百坛。”

    魏打更睁大了眼:“二百坛?光是咱九、九仙镇的酒楼一百坛都不够,除去送给县长山防团防的,就剩下不、不到一百坛,这四周围多少个镇子啊,别讲笑话了你。”

    谭逸飞:“老哥,这头一个月咱要打开局面,兄弟们全都没日没夜的干,咱这锅也不算小了,每天也就出二百多坛啊,”

    魏打更:“那有什么?让客人们等呗,先到先得!”高兴地捻着手中的订单,“他们只会嫌咱的货少,哪有你、你这样,反倒自己画了个框框拴住了手脚。”

    谭逸飞一笑:“咱们初涉酒市,应该和同道处好了才成,这些日子酒商都来捧咱的场,难免会冷落了别家的生意,咱们和气生财方可长远,让一步也没什么。”

    魏打更:“呀!老弟你就是心、心太善,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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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打更正想不通,就见刘二豹带人气急败坏直冲谭逸飞奔来,魏打更拦在前面被刘二豹一把推开,谭逸飞赶快扶住,毫无惧色,看了刘二豹的样子已明白了七八分。

    刘二豹:“谭逸飞!我和姓柴的卖枪的事是不是你捅给山防的?老子是信得过你才和你说,你倒好,抻着和姓柴的有仇就胳膊肘往外拐呀。”

    谭逸飞:“团总息怒,您误会了。”

    刘二豹:“少装蒜!这事就只和你过说,不是你是谁?我被山防抄了货还要罚我十倍的大洋,这账不和你算和谁算?敢抄我的枪!”

    刘二豹正在气头,掏出枪来“砰”冲天开了一枪,就往前去扯谭逸飞,魏打更急拦在谭逸飞面前一把抓住了刘二豹,谭逸飞心中蓦的感动。

    魏打更:“不干谭老弟的事,是我、我、我…………”

    刘二豹已经气昏了头:“你算什么东西?敢拦老子的枪,老子就给你一枪尝尝!”说着举枪对准魏打更,魏打更不知是傻了还是有骨气,一动不动,眼看冒火的刘二豹已按动板机,大家只觉谭逸飞从魏打更后面跨前一步,长衫一甩,袖子罩住刘二豹的枪,一卷一夺,刘二豹的手枪就到了他的手中,大家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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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谭逸飞直觉一阵冷气袭来,他未转头,余光已见远处的林中,缪世章正冷冷而疑惑地盯着他手中的枪。要知道谭逸飞一向以文质公子的形象示人,便是刻意隐藏学自讲武的身手,这样宋宗祥便不会觉得他有任何武力威胁,但方才他小露一手便轻巧地夺了刘二豹的枪,这必被眼尖的缪世章怀疑他会使枪,若再进一步怀疑他的身手便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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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及此,谭逸飞心思电转,假装吓得站不稳,跌到了刘二豹身上:“快别吓人了团总,这枪你就是给我我也不会使啊,团总赶快拿回去吧。”

    此话便令在场众人均以为刚才是刘二豹一怒之下将枪塞给了谭逸飞,刘二豹也傻傻的,不明所以地接过,又要举枪对着魏打更。

    谭逸飞赶忙拦住:“团总息怒息怒,龙府的通谍谁敢挡呀,上回那一百支不是做得堂堂皇皇吗,这回怎么就被抄了?”

    刘二豹“嗨”地收了枪:“还不是上了缪世章的大当,骗我入了什么鸟商会,又签了几个破字据,这中间就有一条不能和日本人做买卖,这不,今天货就被抄了。”

    谭逸飞:“哦,原来如此。那么这件事说起来……”

    话锋这么一转,刘二豹的疑心也渐渐随之转移:“是啊,平时姓缪的和我话都不多说三句,那天他为啥点头哈腰的非要拉我入会?难不成……”再一想,仙客来和福田升的过节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团防本就是山防的眼中钉,这回肯定是设个套两家一块收拾!咬牙道,“原来早就做了局算计我呢!哼!走!找这厮算账!”

    缪世章已走近,他本想向谭逸飞质问绣园之事,却被正眼红的刘二豹举枪围了上来。

    刘二豹:“嗬!来得正好!姓缪的,你在商会挖个坑让我跳,我刘二豹也不能让你当傻子耍,明明是酒坊入了商会,关我团防什么事?山防凭啥抄我的货断我的买卖!”

    缪世章:“九仙镇不和日本人做买卖人人都知道,团防虽不属于商会,但福田升却是商号,团总和他交易,当然算在商会条款里面!团总那天签名之时,我不是特意嘱咐您了吗,要细阅细阅——”

    刘二豹又被绕了进去,答不出来,脸气得通红。

    谭逸飞:“两位两位,都请消消气,在商言商,难免有些误会,有话好商量嘛。”

    刘二豹:“行,看谭老弟的面子我就不追究了。姓缪的,你赶快把那几份字据撕了,让七虎子把货给我运回团防,要不然,哼,他山防敢抄我的枪,我就让你也听听老子的响!”说着气冲冲地“砰”一枪打在了缪世章的脚边,弹坑令所有人一惊。

    只听“砰”的又一枪,刘二豹“啊”地痛呼,手臂流血,手枪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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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看去,宋宗祥威武地带队出现在湖边。七虎打马蹿了上来,直直地撞向刘二豹,刘二豹吓得一闪,脚软摔在了地上。

    七虎冷笑:“怎么,做砸了买卖跑来找我二哥撒气来了,刘二豹,我告诉你,你要敢动我二哥一指头,我就立马打烂你的猪头!”

    刘二豹被扶起:“怎么,他做套算计我,不兴我算算账呀?”

    缪世章:“好,咱们这就算算账,刘团总,请交罚金吧。”

    刘二豹:“我呸!你们合伙算计我倒让我交罚金,你们山防也太无法无天了。刘某不服!”

    宋宗祥打马上前:“刘二豹,是汉子就该敢作敢当!”正色道,”皇姑屯一炸把日寇的狼子野心全炸出来了,之后就频频挑衅。你我统领山防团防,理应保九仙一方平安,怎么能做这种有奶即娘的蠢事!

    众人被宋宗祥正气凛然的气势震住,谭逸飞心中不禁暗赞了一声。

    宋宗祥:“我今天就再明明白白告诉你一遍,九仙镇的人一律不得与日商买卖,九仙镇决不能有一件日货!哼!你刚才说山防无法无天?不错!今天我就发下话来,就是没有这些款约,宋某也一样抄了你的货,就是要了你的命也不足为奇!你要告就告,就是龙大人来了宋某也一力承当!”

    斩钉截铁的豪言令人凛然生畏,刘二豹被震住,双方一时僵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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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宫湖水泠泠,寒雁掠空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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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微笑着打破了僵持:“大队长铁骨铮铮,令我等敬佩之至。刘团总身处九仙镇,怎能不为镇中平安着想呢?大队长有所不知,团总这次和福田升交易其实也是为了九仙的平安啊。”

    众人皆诧,宋宗祥亦奇道:“哦?此话怎讲?”

    谭逸飞:“团总,您把这事告诉逸飞,就是没把我当外人。现在大队长问起来了,我可就照实说了啊?”

    刘二豹傻傻的:“啊……啊……”

    谭逸飞:“这样,烦劳七爷把收缴的枪随便拆一支,众位一看就知道了。”

    缪世章突然道:“谭先生玩枪玩得利落,何不自己动手?”

    宋宗祥和七虎不禁看向谭逸飞,谭逸飞失笑道:“会长说哪儿的话,逸飞哪儿会使枪啊,刚才团总将枪硬塞与我,我到现在心还有点跳呢。”

    七虎走到两箱汉阳造前,捡出一支,利落地拆了个七零八落,突然他惊讶地叫:“大哥,这膛线都磨成这样了,衬管也全是锈……”又眯着眼瞄了瞄,“这准星和照门也歪着呢,这枪能使吗?出了膛弹子肯定打偏呀。”

    宋宗祥:“再拆!”

    熊二熊三也上了手,“咔嚓咔嚓”又三只枪被拆了:“大队长!旧枪!”

    谭逸飞:“这正是刘团总的偷梁换柱之计,他告诉在下,福田升最近到处寻枪问价,怕是最终有一天会被他买到,为防他日对九仙镇有威胁,哎,咱们就用旧枪搪塞他不挺好吗,这样以后要真有了冲突,他这二十支失了准的旧枪也绝不是咱九仙镇的对手。”

    宋宗祥:“原来如此!”

    七虎难得地赞道:“嗬,二豹子,看不出啊,你小子也干了回人事。”

    缪世章很疑心:“哦?真是这样吗?团总刚才为何不说明白呢,反而冲着在下开枪。”

    谭逸飞:“哎,这事意外被大队长搅了,没让柴日双中计,团总是怕往后真让他买到了别家的好枪,所以难免有点性急,就对缪兄失礼了,团总,是这样吧?”

    刘二豹喏喏应着:“就是就是,老弟说的都对。我刘二豹也是堂堂一条汉子,既签了大号又怎会不认!”

    缪世章:“此事尚有待推榷,刘团总既然违反了商规,就请快把罚金交了吧。这批枪团防如何做价?就请十倍奉上。”

    刘二豹跳起来:“怎么,我这是坑他小日本呢,不说我有功,怎么还管我要钱?讲不讲理了还?”

    谭逸飞忙劝道:“大队长,两位都是为九仙着想,生意团总又没做成,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宋宗祥:“世章,我看这事……”

    缪世章:“大队长,没做成不等于没发生,世章身为商会会长,岂能视而不见,要是传扬出去,不仅会说缪某舞弊……”直视谭逸飞道,“酒坊的信誉也难免受损。”

    谭逸飞想了片刻,又笑道:“缪会长公事公办,真是商家的榜样。此款该交,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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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谭逸飞将刘二豹拉开几步,悄声道,“团总,小弟最近一直甚忙,您的分红还没得空细算呢,您看,不如就用您的分红抵了罚金如何?”

    刘二豹一喜,他巴不得不用出钱呢:“那行那行。兄弟,我每杆枪卖了80大洋,你别被他们蒙了。”

    谭逸飞一笑:“多谢提醒。团总奔波了大半天了,快回去歇着吧,剩下的的事全交给我就成。”

    刘二豹正想赶快开溜:“好,好。”对团丁哟喝一声,“走了!全托老弟了!”一行人灰溜溜地走远。

    谭逸飞:“七爷,您是枪上的行家,以您之见,此旧枪所值几何?”

    缪世章还未及出言阻拦,七虎已脱口而出:“顶多十个大洋!这破枪,也就是枪套新点。”

    谭逸飞:“多谢七爷指点,魏老哥,麻烦去账上开一张二百大洋的银票交与缪会长。”

    魏打更当然不干:“谭、谭老弟,你凭啥替刘二豹受罚?”

    谭逸飞:“既然合开酒坊怎能不有难同当,去吧老哥。”

    魏打更嘟嘟囔囔地进去了。

    缪世章:“慢!理应按做价计算,怎么能按旧枪的价算啊?”

    谭逸飞:“这枪并没成交,纵是开了高价也是颗粒无收呀?”

    七虎:“嗨,二哥,算了,谭先生都这么大方替二豹子交了罚金,也算对商会有了交待了。”

    宋宗祥:“嗯,世章,这事就这样吧。刘二豹得了这回教训,应该不敢再这么冒失了,今后还有望山防团防联手共保九仙平安啊。”

    缪世章不好再说什么,魏打更已将银票拿来递上,也不多说,便气乎乎地走回酒坊。他是个直爽人,有什么看不惯的便都带在脸上,若不是自己打更的差事多亏缪世章的怜悯,今日这事,他几乎就要高声争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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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送走宋宗祥一行,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悠闲地端起一杯茶。

    魏打更上前夺过他的茶,“啪”放在桌上:“你、你咋还笑得出?无端端地被人坑去二百大洋!竟还笑得出来!”

    谭逸飞依然在笑:“老哥替逸飞算笔账如何?”

    魏打更坐下:“说,什么账?”

    谭逸飞:“算到今日,咱们出了多少坛酒?”

    魏打更:“少说也有三千坛。”

    谭逸飞:“刘团总占了二成股份,他应分的红利是多少?”

    魏打更仔细算了一通:“嗯……这粗粗算下来,怎么也得有七八百块……”忽然惊喜地大叫,“哦!老弟原来早有盘算,老弟高啊!用二百块就替他平了祸事,这一来一去咱、咱便又赚了几百块,呀!瞧我这枣木疙瘩,咋就不开窍呢?”

    魏打更高兴的将茶重递到谭逸飞手中,谭逸飞笑着接过:“老哥,这其中一百块是谢老哥刚才那么护着我。然后给兄弟们每人分上十块,大伙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辛苦了,剩下的咱先存起来,雪薇和我提起过办义学的事儿,刚好稚谦兄也有此意,等咱的酒坊慢慢做起来了,咱就把这事办了。”

    魏打更“啪!”地响亮地拍了一拳,眼中深深敬佩:“这、这说书的总说君子君子,啥是君子?我今儿算是真真的看着了。就是……这一下就给我100块,是不是太多了,这,老魏我做上十年也攒不下这么些钱。”

    也难怪魏打更惊讶,他做打更时每月仅五个银圆,吃喝用度一花,一年也攒不下十块八块的,如今白花花沉甸甸的竟一下得了一百块,怎不惊喜如梦!

    谭逸飞:“老哥对我的情义岂是用钱能衡量的,您就快收下吧。哦,我想给每位兄弟在大队长的银号开个户头,今后大家的工钱和红利就存在户头上。说来惭愧,还未请教老哥大号。”

    魏打更很不好意思的笑了:“啥大号?我家从大清朝那辈就是打更的,爹就给起了个名,永更,魏永更。”

    谭逸飞端正一揖:“永更兄,逸飞见礼——”

    魏永更又喜又窘:“老弟你,你又笑我。”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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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日双的车马被七虎打烂,一路惊慌狼狈总算回到商行,“咣”门被推开,柴日双咬牙切齿坐在桌前:“姓宋的!”

    账房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将与刘二豹签的字据轻轻放在了桌上:“您老消消气,回头我去找刘二豹把咱的钱要回来,咱亏不了。”

    柴日双看着字据气不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抓起就要揉烂,忽然一顿,眼中一丝狞笑:“哼哼,要钱,岂不便宜他了?九仙镇人人都和我做对,何不利用这只蠢豹来个以牙还牙呢?哼哼哼……”一条毒计已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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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园没有被撼动,枪也没卖给柴日双,刘二豹的红利换成白赚了几百大洋,今天事事大吉,谭逸飞早早便回了客房,和雪薇轻轻闲闲的一番对弈品茗,难得有这么美好的一个下午。

    临窗夕阳已起,雪薇收了棋钵,铺纸研墨,逸飞挥豪而就,一幅“琪飞绣坊”的书法潇洒神飞。

    穆雪薇高兴地看着:“写得真好。”

    谭逸飞:“是你这名子起的好,凤云见报也甚快。”

    穆雪薇:“不知道缪会长怎么就不高兴了,是他不喜欢洋行的生意呢还是不喜欢这绣坊的名子?他还说你先斩后奏。”

    谭逸飞心知肚明,却不能让雪薇卷入风波,便笑言:“是我表妹风采倾城,将缪会长都惊得欲语还休了,哈哈……”

    小二已将晚膳送来,两人并座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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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逸飞讲得也有道理,面对一个那么纯美的女孩子,缪世章能怎么样?吵也吵不得,骂也骂不得,理论也理论不得,只能拂袖而去呗。

    镜中映出缪世章冷冷的面容:“好一个美人计,棋差一招,竟木已成舟!”

    这一下午他都在办公室生闷气,忽听敲门声响起,忙去开门,见宋宗祥拿着一把小花伞前来。

    缪世章:“大队长,我正要去找您。我本来已经和表妹说好了给绣园换个地方,谭逸飞却背着我把布庄和洋行的合同登了报,又让他表妹趁夫人不在,到绣园大肆笼络人心。现在只求您一道令下,把谭逸飞清出宋氏商号。”

    宋宗祥不在意地笑笑:“也不是谭先生独有,不是还有嘉琪一半吗?自打开了绣园,嘉琪心情开阔了不少,比在家里闷着强多了,那些绣工也能凭自己的本事挣碗饭吃,嗯,比咱逢年过节施粥施药的强。还有,洋行的生意既然是穆小姐介绍的,咱们应该感激才是啊,可不能说她是笼络人心啊。”

    缪世章一听,便知宋宗祥对穆雪薇的印象是极好,这便是美人计的厉害之处,遂又劝道:“大队长,谭逸飞此举不得不防,他这是往宋氏家业伸手呐!这时候不拦死了,他的手可就越伸越长了。”

    宋宗祥沉吟片刻:“这事看看再说,啊,看看再说。谭逸飞对付姓柴的这几招真够漂亮,这小子有骨气,是个干事的,他那些工人干头也很猛啊,现在镇上已经不象以前那样谈到酒坊就象中了咒似的,哎!二十年了呀,能冲淡那场大乱挺好!哎,先不谈这个,世章,这是宗英和元钦的八字,你快帮我算算他二人姻缘如何?”

    缪世章怔了片刻,长叹一声,接过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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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余辉,宋宗英气乎乎地进了后院,孙妈带着大娣二娣正在院中玩秋千。

    孙妈:“哟,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宋宗英:“谭稚谦!我好心去教他骑马,他也不知哪儿来的邪劲,不理不睬的讲话还阴阳怪气,气得我去山上跑了一天!”

    孙妈:“我看大小姐还是少去找谭教习的好,老爷知道了又要不高兴了。”

    宋宗英:“我有我的自由!”

    孙妈:“侯营长可就快到了,你没看咱府上为了迎他拾掇得多卖力呀,老爷这么上心,还不是把大小姐的亲事放在了心尖上。”

    大娣二娣:“姑姑要做新娘娘了,嘻……新娘娘。”

    宋宗英不解:“大娣二娣,你们说什么啊?”

    大娣:“娘和爹说的,姑姑要做新娘娘了。”

    宋宗英:“孙妈,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孙妈讶然道:“小姐去了侯府竟然不知道吗?夫人说了,侯老夫人对大小姐喜欢得不得了,已经亲口许下您和侯少爷的亲事了。这不,老爷刚拿了你的八字找舅老爷算算去呢。”

    宋宗英只觉当头一棒,大惊道:“什么!”

    (第十九章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