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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血祭

    缪世章骤然得知大小姐真身,失控地急跑回自己房间,站在窗前大口喘着气:“她竟是梅儿?竟然是大小姐宗梅!我竟然那样对她,那样对她!”

    他曾视她下九流,他曾视她红颜祸水,他曾诬陷她和谭逸飞偷腥,他曾嫁祸她和谭稚谦苟且,他强逼她离镇,他设计她在侯府受辱……这桩桩件件如此肮脏如此无耻如此卑鄙!却!却居然全泼在了大小姐身上!和他订有金玉之盟的大小姐身上!他不是人啊不是人!

    缪世章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狂澜翻涌,身子晃得立不稳,一把扶住桌案,桌上一把祠堂用的银签映入眼帘,他想都不想“噌”的抓起一支紧握手中,锋利银签划破手掌血溅于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猛地举签向咽喉刺下!

    “梅儿,哥这就带你见爹娘,咱全家都盼了二十年啦,咱们宗梅终于回来啦!”宋宗祥的大笑声从门外传来,大喜之下也顾不得敲门,搂着宋宗梅便走了进来,正看到缪世章举签自裁,惊得飞身上前将他扑倒在地,银签斜着将缪世章颈部划了道深深血口,“当”地一下掉落在地!宋宗梅赶快拾起,三人皆惊得一时讲不出话。

    突然,缪世章起身来夺,宋宗梅大叫一声:“妙妙哥哥!”一句惊得缪世章呆立,两人缓缓对视,缪世章胸膛极度起伏,情绪濒临失控,“卟嗵”重重跪在了宋宗梅脚下,痛声大叫:“大小姐,世章对不起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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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缪世章倾泄痛哭,从未有过的嘶声裂肺,沉痛的悔恨,无尽的自责,连同二十年前痛失的鸳盟,一并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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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忽见眼前出现一重新串好的桃木珠串,缪世章心中大动,惊疑地抬头,眼前宋宗梅也是泪流满面,但目中只有激动没有一丝怨恨。

    缪世章怔怔的:“大小姐……”

    宋宗梅哽咽道:“梅儿这条命是缪爷爷救的,我记得的永远只有缪家对宋家的忠心,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好不好?”她是用了多大的宽容才将以往恩怨全部放下,现在宗梅满怀的只有归家的喜悦,只听她又柔柔地唤了一声,“妙妙哥哥……”

    这轻轻一语彻底击碎缪世章心扉,他蓦地大哭一声,失控地一把将宋宗梅搂在怀中:“梅儿——”

    宋宗祥一把抹去泪水,跑出门外大声嚷:“今日宋府大喜,大小姐归宗,去!让仙客来送一席过来!孙妈,嘉琪呢,这么大的事怎么还不过来?快去把夫人请来见过她大妹子!”

    孙妈答应着跑去。

    宋宗祥又道:“小生子,去请谭先生和穆小姐过府同庆,快去!”

    小生子:“是!”

    宋宗祥已是喜不自胜:“世章,我要立刻让宗梅认祖归宗,你快去祠堂准备吧。”

    缪世章哭意未停,肩头抖动,显然在极力克制:“是,世章这就去办。”

    终于悲去喜来,宋府张灯结彩,阖府大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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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灯高照,华堂上一席丰盛大餐,宋宗祥、宋宗梅、梁嘉琪、穆雪薇、缪世章和七虎围坐一堂。

    一片欢声笑语,宋宗祥不住地夹菜给宗梅,喜悦之情难以抑制,穆雪薇打趣:“宋大哥,你干脆将盘子端给宗梅姐姐好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宋宗祥不好意思地住了手。

    宋宗梅如此受宠,突然举杯:“嫂子,妹子历尽千辛终于是进了府门,和您也做了家人,来,妹子敬嫂子一杯。”

    话中有话令梁嘉琪心下一怔,微笑举杯相碰:“妹妹客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梁嘉琪看出了宋宗梅目中扬眉吐气的得意,心中有些不悦。

    宋宗祥却向来看不出女子的心思,喜道:“好!今天我宗梅妹子喜从天降,来,大家再干一杯!”

    “砰”众人欢乐碰杯。

    宋宗梅:“雪薇妹妹,谭先生怎么没来?”

    穆雪薇:“他呀,和姚大叔联手赢了小日本两座酒坊,怕是要在五柳镇忙上一阵呢。”她眨着大眼睛兴奋道,“宗梅姐姐,太不可思议了!你和宗英竟然瞒过了所有人!要不说是亲姐妹呢,雪薇敬你,恭祝你苦尽甘来,阖家团圆!”

    “谢谢。”宋宗梅高兴地举杯。

    宋宗祥万分期待:“宗梅,宗英的下落,你就快告诉哥吧。”

    宋宗梅柔柔地笑:“哥,宗英的信不是给你看了吗?你就放心吧,你那二妹夫不是被吓着了吗?总得缓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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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宋宗英和谭稚谦这对小夫妻已在省东村落安住了一段时间,宗英性格爽朗,对简陋环境毫不在意,反学着逐渐适应起村中生活。

    这日黄昏,谭稚谦挽着袖子兴冲冲端着两盘菜进来,见桌上已摆好了碗筷,便叫道:“宗英,吃饭了!”

    宋宗英一身布衣,呆呆地站在窗边。

    谭稚谦走上前轻搂住她:“怎么了宗英?”

    “哦,我突然想,万一大哥把沈姐姐看破了怎么办?”宋宗英回过神道。

    谭稚谦笑道:“早晚会这样,既然木已成舟,大哥也只好将错就错,难不成把你们这两位娘子再抢回去不成?”

    宋宗英也笑道:“你倒心宽。看我这粗枝大叶的可是让邻居们都笑话死了,谭家的娘子连饭也不会做,还要相公亲自下厨。”

    谭稚谦笑着看她:“哪里哪里,他们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我?我一不会做饭二不会女工,半点不值得夸!”宋宗英不由诧异。

    谭稚谦:“他们都十分惊异,从没见过谁家的娘子挑水劈柴和男子一般的神力,又有谁见过谁家的娘子纵马如飞的?”

    宋宗英开心地笑:“讲得真好听,是不是今天碰到什么喜事了?”

    谭稚谦拉宗英坐下:“正要和你商量呢。卫戍军正在征兵,你知道我早有这个心愿,又是保护自小长大的家乡,我想试试。”

    宋宗英十分兴奋:“好啊,咱们一块去!”

    谭稚谦大喜:“多谢娘子!”

    宋宗英:“不是早和你说过吗,我就是那随夫出征的梁红玉!”

    二人温柔对视,开始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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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众人说起宋宗英,缪世章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穆雪薇瞪了他一眼:“宋大哥,表哥说已经送了谭教习足够的盘缠,你不要担心,宗英和谭教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缪世章忍不住道:“我早说这定是他的主意。”

    雪薇马上回击:“难道都象你一样棒打鸳鸯不成?”

    宋宗梅忙劝道:“雪薇……世章哥,谭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之前的恩恩怨怨,今后都放下吧。”她言辞恳切,美目流盼,说完起身款款施礼下去。

    缪世章大惊搀住:“大小姐,世章怎么受的起!我,我又怎会违你的意……”

    宋宗祥大笑着将两人搂住肩:“正是正是,谭先生至仁至义,二弟至忠至孝,都是我的好兄弟!有这样的兄弟秭妹,宋某真是福气!”

    缪世章勉强笑了一下落座,回想起自己对大小姐的卑劣,反是谭逸飞处处相救处处施恩,才保得大小姐凄风苦雨未曾凋零,他是大小姐的恩人,可他又是宋府的宿敌!怎么办?怎么办?让我该当如何?众人酒菜欢笑,他心里却不知挣扎了多少回合……也罢!就先放过谈逸飞一时,等大小姐回了司令府,我再向大少爷揭他的底。

    七虎:“宗梅小姐,听说你和谭先生是箫什么,箫上的知音,今天这么高兴,给咱露一手怎么样?”

    宋宗祥:“小生子,去,明天就让瑞记珠宝行把所有玉箫都拿来让大小姐挑。”

    小生子:“是,老爷。”

    宋宗梅更是开心,取出随身的竹箫:“七哥想听,宗梅当然遵命。雪薇妹妹,你是客,想听什么由你做主。”

    “《梅花三弄》!”穆雪薇脱口而出,“我表哥最喜欢这首,既相和知音,又应了姐姐这个梅字。”

    宋宗祥笑道:“雪薇,你和宗梅如此投缘,我过几天要带她去踏青,你也一起去吧,宗英的小红马就在山防,我亲自给你牵鞍!”

    穆雪薇拍手:“好啊好啊……”

    悠扬箫声轻起,宋宗梅在窗边轻倚栏干,一曲《梅花三弄》飘响宋宅。宋宗祥看看妹子,又看看身边纯真可爱的雪薇,只觉此刻喜悦畅快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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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艳,朝气升,酒仙新增两坊,人人神情昂扬。

    谭逸飞在五柳镇办好了交接手续,今日终于回到九仙商会理务,琼林酒坊的孙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恭敬而入,站在会长办公桌前。

    “请坐请坐……”谭逸飞亲和的招呼大家坐下,“孙大哥来得早啊,各位兄弟早!”

    孙掌柜忙欠身道:“早,早,见过谭会长。琼林酒坊一直是在下料理,设备均运转正常,日出酒一百坛。”

    谭逸飞笑道:“孙大哥,今后称呼我逸飞就好。”

    轻轻的一句话,却令孙掌柜大为感动:“谭、谭会长,竟这样高抬孙某……”

    老掌柜起身递上几份文书:“要不说这后生没的说呢,哪有半点会长的架子,那骂起日本人来可不含糊。逸飞,这是你新接的两座酒坊转会的文书,你看看,盖个章。”

    “多谢老掌柜。”谭逸飞转头又对孙掌柜笑道,“中午咱好好庆贺一下,在仙客来开上一席!孙大哥,烦你请上陈大哥一块,咱兄弟几个好好聊聊,也介绍新交的兄弟们和酒仙的兄弟认识认识。”

    伙计们心头大热:“谭老板,我们是什么身份?怎配和您称兄道弟。”

    谭逸飞:“兄弟说哪里话,既携手共业,各位就均是逸飞的兄弟!兄弟们,新春新气象,咱们的琼林酒坊改个新名,叫醉和春如何?”

    “好!”伙计们高兴地齐声大呼!

    孙掌柜十分感慨:“难怪酒仙以仁义扬名,跟着这样的东家是在下的福气,全听谭先生吩咐。”

    谭逸飞:“小弟一直在研习个新方子,明天小锅试产,还请孙大哥多多费心。”

    孙掌柜初识便受此重任,更加感念:“在下见识浅薄,但一定尽心竭力。回去我就叫人把酒器清理干净,等着您的方子啦!

    电话铃响,谭逸飞接起:“姚大叔!……成成,我肯定去,正想找您去喝个醉呢。”

    虽然刚从五柳镇回来,但长辈邀约那是一定要去的,想来一定是六合祖窑出得顺利,大叔想庆上一庆。本想着晚上和雪薇好好地说说私房话,算了,长辈为尊嘛,逸飞摇头笑了笑,打电话让魏永更代为准备给姚大叔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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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黄的灯光,白面红唇的日本歌伎在低低地弹唱着,此时的福田升显得有些诡异。

    柴日双席地而跪,向对面一人恭敬地敬酒:“多年不见,田中君风采依然。”

    对面一人正是设领事馆未成的田中:“哪里,田中无能,有负尹腾大人的命令,领事馆一败涂地,柴田君却已经是一方酒亨。因此,这次攻破省东的大事我才敢让濑户找柴田君相助啊,柴田君果然慷慨,居然将整座粮行的粮食都交给濑户带回驻地,田中谢过。”他双手撑在膝前,以额覆手给柴日双行了个大礼。

    柴日双惊得上前去搀:“哪里哪里,为皇军效力是柴田家族的荣幸。设领之事田中君不必介怀,这里不比满洲,别说是强制设领驻军,就是生意场上,我也是举步维艰啊。”

    田中:“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什么人如此刁顽,竟然敢挡柴田君的路?”

    一句话勾起柴日双的愤怒,他拿出一堆《国风报》,上面全是谭逸飞和姚大叔的报道:“就是这一老一少,空手套去我两座酒坊不说,骗我用全部资金购藏储粮,至使积粮难销,资金无法周转,只得贱卖,却又中计成了他二人囊中之物,令福田升元气大伤啊!”

    一旁的武士俯首道:“我等有负濑户队长所托,没能阻止谭姚两户对柴田先生的攻击,请少佐责罚。”

    田中突然抽出腰刀向一旁的三个武士砍去,“唰”凌厉的一刀,令三个武士胸口血溅仆倒在地,痛得大叫一声,却再不敢呼痛。歌伎吓得尖叫缩成一团。田中铁青着脸斥道:“居然给支那人下跪磕头,让我大日本皇军颜面何存?”

    三武士惶恐不己,哪里还顾得上伤口,均头覆地上趴在田中脚下:“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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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偏西,将姚记院墙的影子拖得长长,酒工们纷纷给姚大叔行礼:“姚老板,我们先走了。”

    姚大叔:“今晚上放你们这些小子一宿,明天可都早着点。”

    “您老瞧好吧,六合一出山便旺得不得了,哪儿敢耽误呢?”酒工们笑着走出大门。

    待酒工们走远,姚大叔关紧了院门,向姚婶使个眼色,两人开始在院中忙碌了起来,将八仙桌放在大铜锅前,姚大叔从房内取出祖宗的牌位恭敬摆上桌,在牌位前将新出的六合酒坛放上,姚婶在香炉中插上三枝香,忽然有些担心:“老头子,万一逸飞不应咋办?”

    姚大叔:“咋不应呢?

    姚婶:“方子是酒坊的命根儿呀,逸飞这孩子仁义,他要是知道你今儿要传他六合的方子,能应吗?”

    姚大叔:“我早想到啦,老婆子,咱两个没儿没女,我早把逸飞看成是咱儿啦,我就卖个老,当这是干爹传给儿子的大礼,他还能不应吗?”

    姚婶笑道:“好好,能有逸飞这么好的儿子,就是做一天我都高兴得睡不着哟。”

    姚大叔从屋中取出一个红布扁包,方方正正象是一本册子,郑重地压在六合酒坛下,老俩口相视而笑。

    门缝中露出一双恶狠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桌上的红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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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姚记祖传的生料酿酒秘方。生料发酵,就是原粮无需蒸煮,只需将粮食、酒曲和水按一定比例调配好之后,直接发酵即可。此法省略了原料浸泡等八道工序,节约了大量时间和燃料成本,故被柴日双嫉羡。在他理解,植物的种子、块茎、叶以及干果均含有生淀粉,水解后自然会产生葡萄糖,再与酒曲发酵后,这便成了酒。

    他这样理解是没错,但他却未想到,只有能被生淀粉吸附的曲酶才具有水解生淀粉的能力,淀粉的含量越高越利于吸附和水解的进行。这便对原粮的配比、水质、酒头酒尾、室温、搅拌方式均有极大要求。且因生料酿酒发酵不彻底,故柴日双酿出的酒口感甚差,而姚大叔因有桂花与多种药材的加入,故不但酒色清透且花香芬芳,这便可独树百年,更令柴日双占欲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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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灯光下,刀上的血迹早已干,田中却冷冷的不擦,柴日双心惊的看着。

    “砰砰砰”的敲门声,江户拉门进入,见到地上那三个染血的武士不由怔住。

    田中喝道:“江户,濑户命你等跟随柴田君,你们却丢尽了皇军的脸!”

    江户立即吓得叩首:“嗨!”

    柴日双:“田中君且请息怒,他们已很卖力地保护一郎,只怪这两人太过狡猾。江户,我让你监视姚记,有什么发现吗?”

    江户:“柴田先生,我刚刚探听到,姚老头今晚祭祖,准备将六合酒的秘方传给谭逸飞。”

    柴日双心中一动:“六合秘方?啊!六合复出,这方子便也重现了!”

    田中:“什么方子?”

    柴日双眼中闪着掠夺:“就是姚家祖传的生料酿酒的法子,粮料不必蒸煮就可以直接发酵,这可是省了三倍的工夫啊。我当年就是为了夺这个方子才平了姚记,今天此方重现定不能再错过了!”

    江户:“只要您下达命令,这次祭典就是为他二人而设!”

    “噌”田中冷酷地举刀,在幽暗的光线下乍射寒光一道:“这等小事,我和江户替柴田君去把方子拿回来!然后我赴省东战事!不久之日,柴田君就再不会受这些支那人烦扰了!”

    事不宜迟,田中和江户很快换了中式衣衫,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出了福田升,奔驰在官道上,道旁的林子被飞速甩在身后,不出半个时辰,二人已转驰入姚大叔的田中,满眼的桂树小苗正茁壮地在晚风中摇摆,田中和江户的衣衫随风拂起,腰刀在晚霞余辉下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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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谭逸飞正策马徐行,马上搭着丰富的礼物,他抬眼看去,远远已看到六合酒坊的灯笼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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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天色渐暗,院内点然了大灯笼。案上已放满了供品,姚婶搬了两个蒲团放在案前,姚大叔跪在上面默念:“列祖列宗在上,六合传至懋春,国逢乱世,倭人欺凌,六合几乎不保,幸得谭氏子逸飞鼎力相助,六合得以重现昔日丰神,懋春不孝,未延姚氏子嗣……”

    听到此姚婶心中一酸,掩面进屋。

    姚大叔仍凝神对着牌位:“要是没有逸飞,六合就断送在懋春手中。懋春决意认逸飞为义子,将六合配方相传,逸飞大仁大义,定然能使六合光大于世!”说完他向牌位端正叩首。

    门外传来马蹄声,姚婶惊喜喊着“逸飞来了!”就去开门,门开,姚婶大惊,还未相问,寒光一闪,姚婶“啊”地惨呼已被一刀砍倒地上。

    姚大叔惊回头:“老婆子!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田中和江户也不说话,急冲上前,姚大叔下意识地“噌”将供案上的红布包抽出,“咣啷”酒坛摔碎在地,田中见此,横刀逼向前:“拿来!”

    姚大叔紧搂怀中,惊恐地步步后退:“你们是柴日双派来的?”

    江户“咣”的一刀将神案劈成两半,姚氏历代牌位“哗啦“全四散落地,姚大叔惊叫一声,跪地忙不迭地去捡,“噌”一把钢刀已架在了他的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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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驰进田间小路,姚记隐隐传来呼救声,谭逸飞心头一紧,飞马前行,荡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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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刀映着灯笼的光,将姚大叔老迈惊恐的面容映得发亮,他仍紧紧抱着红布包。

    田中:“快拿来,不然,死啦死啦的!”

    “哼,你只管给我一刀就是!”姚大叔冷笑,“我当年宁愿被柴日双平了窑也不卖他,如今更是妄想!”

    “一刀,容易,我们要等你的传人,斩草除根!哈哈哈……”田中和江户狰狞地冷笑。

    姚大叔大惊:“逸飞?不,不!”想到此,他拼力大叫道,“逸飞!快跑啊逸飞!”

    田中闻声一怒,双目瞪圆,挥刀砍下,“啊——”姚大叔满脸是血倒在血泊中!田中去抢他手中红布包,姚大叔死死抱住,田中大怒,“唰唰”两刀砍在姚大叔手臂上,鲜血飞溅处,田中终于将布包抢到手中,狠狠狞笑数声,便塞入怀中,跃上了门口的马飞奔进田里。

    谭逸飞已驰近门前,见一人影蹿出,正要去追,只听院中传来姚大叔的大叫:“逸飞,快跑!”接着便听他惨呼一声“啊——”

    此时的姚大叔已满身是血,紧紧抱着江户的腿,声音越来越虚弱仍不断地喊着:“逸飞,快跑——逸飞,逸飞……”

    江户急得猛砍,见姚大叔仍不撒手,瞪目咬牙举刀垂直插下!

    谭逸飞正冲进门,惊吼道:“住手!”

    “卟!”一刀正中姚大叔后心!谭逸飞骤见惨状,双目大睁,狂吼:“姚叔——”

    姚大叔终于松开了手……

    江户见到谭逸飞,有些慌,用力“噌”地抽出刀,咬牙向谭逸飞砍来,谭逸飞闪身避过,江户刀刀狂砍痛下杀手,嘶叫道:“与柴田先生作对,死路一条!”

    谭逸飞已红了眼睛,隐藏多时的身手瞬间暴发,他“啊”的大喝一声竟迎着刀光冲上前,几招之间,飞起一腿利落地将江户的钢刀踢飞向天,江户笨拙地挥拳打来,谭逸飞翻身闪过,跃起接刀,“唰”地一挥,横刀狠狠将江户破膛,他目中满是深恨,恨不得把江户撕裂!江户痛得大叫一声,捂住喷血的腹部,惊骇地叫嚷着向门口逃去,逸飞已红了眼,不假思索地就要追上。

    只听姚大叔拼力叫道:“逸飞……逸飞……”

    谭逸飞蓦然回过神:“姚叔!”再一扭头,江户已跌撞出门,谭逸飞咬牙拼力将钢刀甩出,“卟”正中江户后背!江户不敢回头,哇呜乱叫,摔在地上又拼命爬起仓惶逃进暮色……

    姚大叔已奄奄一息。

    “姚叔!姚叔!”谭逸飞急将他搂入怀中,泪水骤然迸出。

    姚大叔喘息地笑:“不哭,逸飞……六合,六合就是我姚家的命,现在重张啦,大叔这命本来就是你给的……”

    谭逸飞泪流满面:“姚叔……您不要说话,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姚大叔微弱地摇了摇头:“不……大叔怕是不行了,有句话再不说就……就来不及了……”

    谭逸飞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姚叔您放心,逸飞一定给您报仇!”

    姚大叔讲话越来越轻,:“逸飞,大叔今天祭祖是想认你做义子,将方子传你的……”

    “爹!爹——”谭逸飞泪眼朦胧,脱口而出!

    姚大叔眼中骤然出现喜悦,安祥地笑了,头突然歪向一边!

    谭逸飞血泪交加,怀中的姚大叔终于合上了眼睛,他悲腔欲裂,仰天大喊:“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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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昏冷,江户背插钢刀,血流满路,摇晃到官道旁的林中已再难支撑,摔在地上大口喘气。

    忽然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前,江户抬起头,喜道:“柴田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救我,快救我!”

    柴日双冷冷地看着脚下的江户,向他伸出手来,江户目露喜色,艰难地将手伸向柴日双,只见柴日双却猛然拔出江户背上的刀,挥刀狠狠砍中江户的后颈!

    江户万没料到受此致命一刀,骇异地看着柴日双,喉中“咳”的一声倒地死去。

    柴日双冷冷道:“人人均知你是我的手下,若让人看到此状福田升难脱干系,江户君,莫怪我心狠了!”说着他又用钢刀狠狠地胡乱划去,再一看,地上的江户面目已不可辨,加之其身穿中式服装,身份已无法识别了。见此,柴日双发出令人颤粟的低沉笑声,突然一闪念“何人如此身手,竟将江户砍得几尽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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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波疑滴,风清院静。

    宋宗祥和宋宗梅唱戏的声音传出房间,穆雪薇击节叫好,三人的欢声戏韵遍及后院。

    缪世章在花园散步,忽听表妹房中传来孙妈担忧的声音“夫人,少喝点儿吧……”,他忙走到窗前叫住:“孙妈,夫人又在喝酒?”

    孙妈走近前:“可不是吗?直说魏结巴送来的嫦娥桂不对味儿,这不,刚才还埋怨我呢,说明天亲自去买。”

    缪世章看去,梁嘉琪的窗上映着她一杯一杯倒酒的灯影,孙妈看了看宋宗梅的房间,小声道:“梅小姐也不知怎么了?天天晚晌都拉着大队长唱这出白蛇,夫人从前和她是有些不对付,可谁又知道她是梅大小姐呀?她这么唱也太,也太……”孙妈毕竟是下人,不敢怨得太深,匆匆走了。

    宋宗祥知道嘉琪和宗梅有些芥蒂,便未将宗梅的身世相告,否则,孙妈若知道了这位大小姐并非宋氏血脉,只怕会不再敬畏,言语间难免也会带出来,不象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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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缪世章很有些忧心,深深一叹,一边是他深深愧对的大小姐,一边是和他有手足之情的表妹,此刻他终于有些感受到了宋宗祥当日的心情,这女人的心思啊,是对?是错?又怎么能说谁对谁错呢?他对一边是罪孽深重,对另一边却是有心无力,左右为难倒不如隐静思空,也离离这纷乱的红尘,也赎赎这一身的孽债!

    想到此,他便乘夜去了城隍庙闭关。第二日,宋宗祥便带宋宗梅和穆雪薇外出游玩,诺大一个宋府,一时突然清静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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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空凄风,漫天纸钱纷飞,姚大叔田中的桂树苗中起了一座新坟,白幡素旗,石碑上刻着“六合酒嫡宗姚懋春夫妇之墓”。碑前摆满六合酒坛,谭逸飞一身缟素,头上系着孝子带,沉痛肃穆地端正跪在坟前,后面是他旗下的掌柜和酒工,大家均神情悲痛。

    “咣——”魏永更敲锣悲声大叫:“送姚老板——”

    谭逸飞带领众人恭恭敬敬向坟前叩了三个响头:“义父义母在上,逸飞在此立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魏永更上前:“谭老弟,起吧,人已经走了,别太伤心了。”

    谭逸飞怔怔的不起,只听一阵笑声,在悲声中显得异常刺耳,柴日双和账房故意穿得大红大绿前来。

    魏永更上前拦住:“小鬼子,你来干什么?”

    柴日双:“笑话,本镇商号老板过世,会长自当前来吊唁,让开!”

    谭逸飞怒目而视:“走!别脏了我义父义母的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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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知杀姚大叔夫妇是柴日双派的凶手,但聂探长仅找到江户尸首,却无法确定其身份,这线索便断了,逸飞也没有过硬证据,便只能硬生生忍住,但这仇已刻在心中,此刻骤见柴田,怎不急愤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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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日双偏偏笑着走到谭逸飞身边:“哟,我道谭会长为什么对姚老板的丧事如此尽心呀,原来是认了父子。好,俗话说父债子还,本会长今天是来告诉谭先生,不少外镇酒商得知姚老板噩耗,都担心订单断货,谭先生,纵然你有一片孝心,奈何六合酒已随姚老板而去,这货单定然是还不上的吧?”

    魏永更骂道:“你、你欺人太甚,这人还没走远,就跑来说这些鬼话!”

    柴日双也不动气:“在下本来不知道姚老板收了义子,不然何必来找谭先生商量,商会直接把六合变卖偿付违约货款不就成了吗?”

    谭逸飞斥道:“妄想!六合非但不倒,反要光大流传!”

    柴日双:“谭先生,不可逞一时之气,六合酒是什么味道人尽皆知,以桂入酒独此一家,你不按方子胡乱应付只会砸了招牌!”

    谭逸飞:“不劳柴会长费心,六合定会照单出货,口味半分不差。”

    柴日双眯着眼睛:“谭先生,这话要说在前头,出酒之日但凡有一位客商品出味道不同,六合酒坊不但被商会查收,且会按假货惩处,谭先生,这样的后果你敢应承吗?”

    谭逸飞冷笑:“哼,要是和我义父的六合分毫不差柴会长又当如何?”

    柴日双亦冷笑:“在下洗耳恭听。”

    谭逸飞盯着柴日双咬牙道:“就要柴会长披麻顶幡长跪此处,给我义父义母行膜拜大礼,姚记从此不受你五柳商会管辖!”

    “轰——”柴日双被震得心嗵的一跳:“谭,谭逸飞……”

    这次换成谭逸飞不再说话,缓缓举起右手,瞪着柴日双!众人默默的注视下,柴日双不得不举起手来,“啪”二掌相击,两人均冷冷地深深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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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合酒和福田升一赌存亡,《国风报》最先刊出“姚记再掀风云,六合存亡叵测”的醒目版面。

    潘凤云急于将消息告诉穆雪薇,却得知雪薇随宋宗祥周游还未回到九仙,便又打到酒坊去问。

    魏永更接着电话:“哦,潘、潘编辑呀,您好您好……可不是,酒坊都炸了锅了,大伙都、都为谭老弟急死了,他对姚老板大仁大孝谁不夸啊?可,可他从没酿过六合呀,又把自己关在姚记谁都不让进,这,这可咋办?”

    “所以我也替他急呀。赌酒的消息都登了这么多天了,雪薇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客栈也不回……”潘凤云也是急得不成。

    魏永更也跟着急:“说的就是,穆小姐陪大、大队长和梅姑娘出镇散心了,都十多天了呀,也不知啥时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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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出得宋府,宋宗祥首要之事便是带宗梅拜祭亲爹墓碑,一来是对副官叔父的告慰,二来亦是消弥一下宗梅心中对二人之前相恋的怀羞。宋宗梅蓦然得知自己身世,不由震惊万分,在亲爹陵前呆呆跪了半晌才哭出声来。这一哭,是对先父的深悼,是对身世太过波折的激动,是对宋府如此长情的深深感恩!雪薇在一旁亦呆立良久,对宗梅更增三分唏嘘。三人约定,此秘密就此咽下,前事已矣,从今之后,梅儿就是宗祥的亲妹妹,是宋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

    心中大石去除,一行极尽踏春之兴,将周遭美景转了个遍才回来九宫山来,三人均是心情极好,更觉得处处风光明媚,鸟语花香。

    一阵山风料峭,宋宗祥一挥手,跟在后面的小生子忙将白色外衫捧上,宗祥关切地披到妹子身上,宋宗梅幸福地笑了,宋宗祥轻搂住她的肩:“玩了这么多天,累了吧?走,咱们去那边坐坐,小生子,快去打扫干净!”

    小生子应着,正要向亭子跑去,远远的,发现亭子中早已有家丁候着,一名家丁上前:“老爷,自打大小姐回府掌柜的就交待了,要日日把这周围全清扫干净,亭子里也要日日布置茶点。”

    宋宗梅:“世章哥真是细心。”

    宋宗祥点头:“世章就是这样,有时偏拗了些,却均是为了咱宋家。梅儿,那是咱爹建的九仙台,爹和二娘每次来都会坐上好久,一直望着山头……我知道,他们是在等你回来呢。”

    宋宗梅心头一酸,泪光盈盈:“大哥……”

    宋宗祥轻拭去妹妹的泪珠:“看,你终于回来了这多好,爹不知有多高兴呢。二娘在庙里给你求了多少签你可知道吗?”

    宋宗梅深深点头,只见一匹小红马奔过来,穆雪薇银铃般的笑声早已洒遍山间,她红红的娇颜满是兴奋,如同万绿丛中的一颗红宝珠,轻盈地跃下马来。宋宗祥看得痴了,宋宗梅看在眼中,笑着迎上,轻拍着马儿:“雪薇妹妹何时教教我?说起来好笑,我就是因为不会骑,差点在元钦面前说破了。”

    穆雪薇:“姐姐,不会骑不要紧,我们可以文上跑马啊,我和表哥常常这样玩的。”

    “文上跑马?”宋宗祥和宋宗梅不解。

    穆雪薇笑道:“就是纸上谈兵嘛。嗯。今天就以马为令,我们各吟一首带有马字的诗,比如……云出三边外,风生万马间。诺,谁接不下去就罚他……”她突然童心大起,眨着大眼想了想,“唱个歌可好?”

    宋宗梅笑了:“雪薇是留过洋的,这新鲜的名堂真是不少,好好好,咱们就学学这文上跑马,要说唱嘛,宗梅可不是外行,大哥嘛……”

    两个女孩“嘿嘿嘿”偷笑,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望着宋宗祥。

    宋宗祥豪气大笑:“你们不必激将,来来来,只管放马过来,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了你们两个小女子不成。”

    “哈哈哈”三人大笑着走进亭中,宋宗祥看看左右明珠美玉,一时间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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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在外春风满怀,梁嘉琪却在房中独自喝着嫦娥桂,一杯下去,再倒,瓶已空,她起身走去箱中,却发现两箱酒均已被喝光,便习惯性地叫道:“小生子,小生子!”

    孙妈抱着三娣进门:“夫人,生子这些天被舅老爷派去伺候老爷和梅小姐到处玩呢,您有什么吩咐就和我说。”

    梁嘉琪怔怔的:“玩,到处玩?呵,好啊……只听新人笑,旧语不可闻……”

    孙妈气道:“这蛇妖……不不不,谁想到她是梅大小姐呢,难道真的修炼成仙了吗?她前些天看我那眼神象是把刀子,我想想这心里还跳得慌呢。夫人,咱再忍上几日,府里正准备她回侯府的礼车呢,想是就快回去了。”

    梁嘉琪:“嗯,孙妈,打电话给花容绣坊,请他们管事先生派人给我送两箱嫦娥桂来,也不知怎么了?也只有他们送来的嫦娥桂唱着舒坦。”

    孙妈:“哟,夫人,气归气,可不兴这么喝呀,酒大伤身呀。”

    梁嘉琪不悦:“我有分寸。“忽然打了个极慵懒的哈欠,”快去打电话吧。”

    孙妈低叹了一声,答了声“是”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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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缪世章闭关数日,自觉静心不少,谁知刚一回到仙客来,便看到《国风报》的骇人新闻,他不禁惊起:“姚老板竟被歹人伤了性命!”

    正自惊讶,老掌柜和两位掌柜走进:“世章,可找着你了。”

    缪世章忙道:“老掌柜?快请快请……几位快请坐……”

    老掌柜坐下,将一封信函交于缪世章,肃然道:“世章,这是县商会发来的邀帖,谭会长和五柳镇柴日双作赌,赌谭会长是否可以酿出姚老板的六合酒来,诚请十位久负盛名的行家前去鉴酒,世章,你就是其中之一啊。”

    缪世章诧异:“我,为谭逸飞鉴酒?”

    (第三十四章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