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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龙之怒

    “这是什么家伙!”

    “好大个儿啊!!”

    “上巫~上巫~!”

    “······”

    夹裹龙头的阴云笼罩了整个部落,正在进食的族人们顿觉异常,继而发现了这头空中神兽,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

    首领当先叫喊着跑过来找楠木:“上巫!上巫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跟着首领跑来的还有少巫郁忽,他虽身为少巫,可是巫术不够,根本没有见识过神兽威严,所以只能来请教楠木。

    楠木脸色铁青,嘴唇颤颤巍巍地蠕动着,根本没有听到首领的问话,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颗隐在空中的龙头,突然脱离人群向前跑去,仰天跪倒,大呼道:“小徒无知!神兽息怒!息怒啊!”

    那颗龙头似乎听见了楠木的呼声,向他这边看来,继而龙头转睛,觑见了那颗钉在木桩子上的异兽之头,顿时发出震天怒吼:

    “翼摩狄!!我的儿子!!!!!”

    “嘶昂”一声,天云激荡,一条千丈长的飞龙狂舞九霄,只见他浑身青黑,却生长了九只大大小小的赤红色肉翅,破空滑翔,煞是好看。

    楠木眼神中充满绝望,他知道此遭大祸临头了。这头神兽不是普通神兽,首先是龙族。其次,龙族也分三六九等,所谓龙生九子,九子非龙,却都是龙种。像是被虎头儿擒杀的异兽地龙,只能陆地奔行,身躯蠢笨,力大无穷,还没有蜕化飞升,根本不算是神兽,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半个龙族,属于龙族中的低等族类。

    而江河湖海中的鱼鳖鼋鼍也有些种类属于神魔血脉,身有龙血,未飞升时,和地龙相等。一旦飞升,便成飞龙,成为名正言顺的龙族子孙。飞龙若受天界敕封成为神兽,便是神龙。神龙法力无边,可以呼风唤雨,纵横天地。

    而神龙之中,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像是这条神龙,因为身长肉翅,便可以称为翼龙,翼龙一生下来,无论修为大小,地位都远超普通神龙,是龙族中高高在上的族属,战力强横者更可以直接侍奉龙神,成为龙族干将!

    这条九翼龙也算龙族神兽中的上品,却非极品,只因他的肉翅虽多,却是大小不一,翅色发红,说明精通龙息火道。翼龙的身份高低,并不是以肉翅多寡来划分的。翼龙中血脉最纯正最高贵的被称为应龙!应龙肉翅四枚,左右须十分完美对称,且肉翅颜色和身躯颜色不能有丝毫出入,整体形态也要完美和谐。

    神魔大战之后,整个龙族硕果仅存两条应龙,一条是龙神老祖雷神晏龙之弟东海长狂,东海长狂叱咤东海,独霸一方,法力高深莫测,胎体神躯也已经远超应龙的范畴,直追乃兄晏龙。而另一条,就是水神共工的水部得力干将应龙神。

    到达应龙品阶的神龙,几乎可以和龙神媲美,这条九翼龙的品阶虽远远不如应龙,但能生长九翼,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楠木的地仙等级和他一比,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九翼龙从空盘旋而落,化身成为一个身高九尺的瘦削男子,长发披肩,细目苍髯,身披一青色鱼鳞长袍,来到那木桩子前。木桩子上的地龙之头倏忽飘飞,落在他的手上,只见他满眼热泪,轻轻摸抚着龙头,继而神风一湮,龙头化作灰飞,飘散天际。

    “摩狄儿,你去吧,为父必为你报仇!”九翼龙言语冷静,目光却深邃得吓人,怒然转身,望着下跪的楠木道:“你是地仙?”

    楠木不敢起身,只是匍匐转过来面冲他答道:“小仙楠木,拜见上神!”

    九翼龙目光一凛,神目看清了楠木天灵顶上笼罩着一团隐约的祥气,淡然说道:“起来吧!你受过天庭嘉奖,见我不须行礼!”

    楠木仍是跪地不起,再拜说道:“上神息怒!小仙有下情禀报,还请上神暂息雷霆之怒!”

    “哼!”九翼龙怒目圆睁,“我摩狄儿道行两千岁!突破在即!你可知我翼天九在凡间众多子嗣中,最疼爱的就是他?为了他的突破,我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还请雷神祖爷为他求下了敕封的法旨!只待他突破成龙,便可成为天界神兽!可谁知··谁知··啊!!!!这丧子之痛,你让我如何息怒?快滚,休得啰嗦!”

    又对一众凡人说道:“哪个杀了我儿子?”

    一众祁连族人面面相觑,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神龙,更何况这神龙还可以变化成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形。各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谁杀了摩狄我儿?快说!否则休怪我大开杀戒!”九翼龙见众人不语,出言恫吓。

    楠木抢过来说道:“上神切莫杀生,须知你受天界敕封,滥杀凡人,必遭天谴!”

    九翼龙闻言,勃然大怒:“哼!他们杀害我儿子在先,我为子报仇,有何不可违?天谴?凡人杀我龙族,我便诛灭凡人,天公地道,哪来的天谴?老楠木,我念在你也是天界仙族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可若再敢啰嗦,休怪我不客气!滚开!”

    虎头儿从头到尾,一直看着听着,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来道:“你让谁滚?这儿可是我们的地盘!”

    九翼龙杀气腾腾,怒视虎头儿,见他只不过是个童孩,起初不以为意,忽然神光一敛,盯在他手中攥着的那块龙肉上,不禁目眦尽裂,他堂堂翼龙神兽,自己心爱的儿子竟然被凡人分尸而食,此恨如何消得?

    “昆仑山,苍莽云海屹擎天!神君伟岸敕霹雳,英魂长驻人世间!”天神宗朗唱歌辞,对着巍峨入云的昆仑山再三礼拜。

    关于昆仑神的传说故事,他知之甚详。

    当年盘古开天辟地,天地混沌,只以清浊划分,清者上升是为天,浊者下沉是为地,天空之中,并无风云雨雾,大地之上,亦无山川渊泽。

    草木云雾,山川河流,皆是盘古死后涅化生成。然而天地有精灵生气,在天地开辟之初,天地间有三座大山,先天生成,曰天怪山,曰锟铻山,曰风尘山。

    锟铻山在西方,剑神昆吾主宰。风尘山在东方,飘渺仙山也。

    天怪山在北方,盛产天怪神石。此山在盘古开天数万年后,无故崩塌,故如今只留有遗址。

    当年盘古开辟天地后,与娲皇结合,天地精灵生气回合孕育,形成神魔仙龙诸族,盘古手臂上一块血肉,也感化精灵生气,倏忽坠落,落在天怪山上,化生神君昆仑。

    盘古当日见昆仑,即曰:“美哉昆仑!吾之手足兄弟也!”

    昆仑于是代盘古主宰神族,成为一代神君。

    昆仑一日巡游天地,至于锟铻山。见一女子于山下半隐,秀发长垂,半身赤裸,取山中玉脂,缝制素衫。昆仑神驱散六龙坐骑,于山顶窥视,心甚爱慕之。

    恰有魔族邪孽在旁窥伺,贪仙子之色,即行侵犯。仙子大惊,披衣而起,望山顶逃去。昆仑神怒,敕雷霆之威,杀四魔于北。

    仙子名女贵,娲皇之使也,偶遇昆仑。昆仑悦女贵之貌,女贵爱昆仑之姿,昆仑遂纳之,号卓妃圣母。圣母先后生三子,长子昆杰,次子昆摩,三子昆吾,皆是神族翘楚。

    再后来,魔族反叛。魔本是天地幽冥之精灵孕育的种族,仙神乃是玄黄精灵孕育。两界生灵虽是族别各异,然而归根结底,都是天地精灵一体而生。可惜神魔本一体,正邪不两立!

    当是时,仙神两族在上,居于九霄天界,魔族居于地府,虽是天地之别,却并没有高下之分,只因魔族乃幽冥精灵,故而生育繁衍之地,就是幽冥晦暗的地府。可惜魔族不甘心屈居地下,于是在魑魅魍魉四魔尊的带领下,起兵反叛,意图攻占天庭,使天地易主,这也就衍生出规模浩大的上古神魔大战。

    当是时,叛魔兵四十万,将八千员,其中丛、摩、灵、獟诸将,尤为翘楚。而天界神人不足三十万,兵只十数万,强弱悬殊。更历三千八百余年,与叛魔战千余合。天兵伤亡惨重,不剩五万残兵;散仙亡者过半。共工氏二子一女,晏龙氏三子,皆丧于此役!天、地、风、雷、水、火、山、泽、日、月、星、辰等十余大神,力战死节。

    昆仑圣君之妻卓妃圣母为护娲皇,死于四魔尊之手。圣母亡,圣君大恸,与三子合战四魔尊,追亡逐北百余年,圣君连败,惨受重伤。昆仑神知止兄长一人可定此乱,乃请盘古出世,自愿承担擎天重任。然而昆仑重伤,根本无力承担一天之重,于是作法涅槃,化为昆仑山。昆仑圣君因亡爱妻,万念俱灰,于是自断生脉,以血肉涅化山石,擎住天地,从此天地不复合一,盘古因而解脱。

    追朔上古神魔源流,种种传说,动人故事,比比皆是。然而却从无一个风流传神如昆仑神者,美能倾倒天地,威则叱咤风云。爱就爱的潇洒,战就战的磊落。虽然最终身死道消,饱受亡妻之恨。但却顶天立地,高山永存,动人故事流传三界,令无数仙神孺慕,一生风流潇洒,不过如是。

    天神宗对着高山长拜,满怀敬畏之心,楠楠自语道:“除天父外,我天神宗最尊敬的便是昆仑神君,试想当日如果没有神君和天父的牺牲造化之德,如今三界早已是群魔乱舞,天翻地覆。可惜魔患虽除,然而天界数千年来,各方大神勾心斗角,有识之士闲云野鹤,不问世事,可以说是无一刻安宁之日!如今玲珑花开,神帝昊羲、地母娲皇尽皆下界为人,教化苍生。天界由神宗和东皇以及神君长子昆杰共同执政,正是拨乱反正的大好时机!我天神宗今日对昆仑神英灵立誓,终我一世,必定努力维护天界秩序,三界安宁!”

    言罢,再三叩首,忽然远方一阵龙吟声传入耳内。天神宗用神目眺望,只见东南方位,恰时玲珑花花开、盘古心涅化之处,一阵祥云缭绕,天外龙蟠,继而阴云密布,祥云顿成戾气。

    天神宗神目一凛,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便要上前去查看。步子刚迈开,又心念一动,嘴角不觉微笑,虚掩一阵神风,径自不管不问,直回九天之上去了。

    天神宗前脚刚走,后脚便落下一道身影。

    九翼龙双目喷火,怒吼道:“卑贱的凡人!竟敢吃我龙族的子孙!统统去死吧!!!”

    九翼龙再化龙身,硕大的龙尾铺天盖地的向着人群拍过来。

    这一尾要是拍实了,虎头儿身后的数百族人必定有死无生!

    只听轰隆一声,龙尾重重的击打在地上,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来,祁连族人们纷纷惊呼,却是无一人受伤。

    九翼龙怒火中烧,瞪着已经化身成为一棵参天大树的楠木老头。刚才楠木情急之下,动用化生大法,用无边根茎夹裹祁连族人,在龙尾拍下前迅速移动,令大家躲过一击。

    “你敢阻我报仇,可休怪我不客气!”九翼龙闷声喝道。

    此刻人人皆知闯下大祸,大难临头,首领当先匍匐在地,跪呼道:“神兽饶命呐!我族不知那异兽是神兽之子,错手杀害,我愿以性命偿还!还请神兽息怒,不要祸延我一族子孙!”他一时虽不明白楠木老头怎么由上巫变成了木仙,但也知此刻全族人的性命都落在了九翼龙手中,他要为子报仇,那么祁连部落必定满族覆灭,因此不惜用自己一条命让九翼龙解恨,只求换回族群的延续。

    郁忽也求情道:“神兽开恩,上天有好生之德,乱开杀戒只会影响神兽的道行!我身为部落巫者,没有旅行指点狩猎的职责,妄杀了神兽之子,罪不可赦,还请神兽以我一人性命为龙子偿还,不要牵连无辜!”

    “无辜!?哼,你们人人都吃了我摩狄儿的肉,还有什么无辜?”九翼龙怒喝道。

    干夫推开伊荷的拉扯,越众而出道:“杀你龙子的是我!你要报仇,我给你一条命就是了,何苦多害人!?”

    “哈哈哈哈哈!!!”九翼龙忽然又变成人形,哈哈狂笑起来,“不自量力,不知羞耻的凡人!就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杀的了我摩狄儿吗?我摩狄儿修炼两千载,神力无双!岂是你们这些卑贱的人族可以降服的!楠木老儿,你若真想维护这些凡人,就快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摩狄儿?”

    楠木也变回人形道:“若我说出是谁,你是否可以饶恕这些无辜的凡人?”

    “呸!”九翼龙不屑啐道,“他们吃过我摩狄儿的肉,便是罪该万死!也罢,只要你说出杀害我儿的凶手,再从族中挑选出三百童男童女供我享用,我便不再跟这些凡人计较!也可以放你楠木一条生路,如何?”

    楠木老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我好歹受过天庭嘉奖,且在木部供职,你敢杀我?”

    “有何不敢!?你身为地仙,见我摩狄儿身陷险境不去搭救便是死罪!何况还与这些凡人同流合污?你受过天庭嘉奖又如何?身为木部地仙又如何?就算是天神宗、木青帝亲自来,哼!他们敢惹翻我龙族么?”九翼龙说出这段诛心之言,杀气紧紧锁住了楠木老头。

    楠木突然有种任人宰割的可怕感觉,摇头恐慌道:“说到底你的儿子还未突破,就不算是龙族子孙!凡人猎杀野兽而食,也是天经地义,你要为此杀人,已经算是报私怨!还敢蔑视木帝和天神宗,若是这番话传入天庭,不知尊驾如何收场?”

    九翼龙狂笑道:“今日的人,包括你在内,一个别想活,我倒要看看,这话怎么传入天庭?翼摩狄是我翼天九的嫡亲血脉,谁敢说他不是龙族子孙?你们这群凡人敢吃我儿子的肉,便是激怒了神龙!神龙发怒,没有杀戮怎可以平息?你们全都受死吧!”

    说着,九翼龙长发倒竖,双掌凌虚一抓,虚空竟然平白产生一种强大的吸力,数百名祁连族人,包括干夫在内,尽皆被这股力量包围,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一种巨力撕扯,周身都渗出鲜血来。

    “死吧!死吧!全都为我摩狄儿偿命吧!”九翼龙张狂怒吼。

    楠木老儿不能见死不救,呼喝着向九翼龙扑去,手中仙杖飞速舞动,径取九翼龙操控虚空的双臂。

    九翼龙冷喝一声:“找死!”长袍背后突然冒出一条龙尾,不偏不倚的抽在楠木老头胸口处,将他击飞十丈开外。

    楠木老头只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仙血不住的从空中喷出来,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一丝。他知道九翼龙的这一尾,已经将他全身的道行打散,他能保命已经不错,更遑论阻止九翼龙。

    这个九翼龙的道行力量,绝对远超当日的赤里忽,几乎可以媲美敖玉钦那种层次。否则不可能一个照面,就将楠木老头伤成这个样子。

    “都去死吧!”九翼龙双臂用力,要将所有的凡人碎尸万段。

    ‘呼’!

    一记破风声响起,九翼龙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赤色的光影飞速闪过,继而双手一轻,他遥遥操控的虚空力量已经消散无踪,祁连族人们全都摆脱了操控。

    “谁能破我神通?”九翼龙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站立的持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