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茝月行.曾照时

    事变五日,周家一脉满门抄斩。昨日周郡主,今日阶下囚。那位傲气的郡主,跪坐在囚车之中,双眼无神。她面庞干净,装发整齐,丝毫不像受过牢狱之苦的样子。只是人已毫无生气。街边的百姓只是看着他从午门到菜市口,没有人冲她扔臭物,人们只是摇头唏嘘,然后各自散去。

    她到死,都不受关注呢,从前有哥哥,什么都是哥哥的,宠爱也是,赞许也是。哥哥惨遭横祸之后,父亲便勃然大怒,杀了许多人,然后郁郁而终。留下他和弟弟,无依无靠。

    父亲杀了许柏州的父亲,许柏州现在又要杀她。人们总是争来抢去,白白消耗生命,倒不如一棵草,飘满山岗,无忧无虑。她的头被按在冰凉的石板上,那块石板奇臭无比,不知道在这里有多少人的脑袋飞出去过了。她看到弟弟的发妻,惊恐地看着自己,原本就娇小的身躯缩成一团,被刽子手攥在手心,只能睁着双目目睹自己的结局。

    弟弟原本是个胆小怕事的,都是叔父骗他,说要让他当茝王,他也想当茝王,那个谁都想坐的位子。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等她人头落地,这世间纷扰就再也同他没关系了。

    听着身旁的世子妃的惨叫,周萱只觉得刺耳。一路上她听到有人骂她欺软怕硬,骂她懦弱。一直以来她的确嚣张跋扈,自命不凡,但当那支弓箭将父亲周勉射穿的时候,她才真的明白自己活在什么地方。她所能做的,就是认下罪孽,替父亲赎罪。茝地不需要那样的世子,更不需要突如其来的战争,战场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这个她长大的地方变成人间炼狱。她喜欢茝地的每一条街巷,喜欢桃仙酿,喜欢萸梅酒,喜欢群仙宴,喜欢在宫门城楼之上看护城河边的桃花下一阵花雨。

    直到闸刀落下之前,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个城楼之上百步穿杨的女子,那个武试将她一脚踢飞的女子是谁。

    是云国的小郡主,儿时她们见过的。那时她经常仗着自己是郡主,欺负宫里的那俩学医的小男孩,有一天,宫里来了位云国郡主,说要带走她的出气筒,她一气之下和那位郡主扭打在一起。那一仗,她们谁也没讨到好处。敢和她打架的女子,除了那人,还有谁呢?

    想到这,周萱自嘲地笑了。她又一次站在正义那边,讨伐她了。泪水模糊间,她看见了那张讨厌的面庞,云玗站在她前面,眼中却是真心实意的难过。

    “云国从不杀战俘,你既已经投降,可以活一命的。”云玗制止了刽子手。

    “我姓周。”周萱冲云玗粲然一笑,伸手自己松下了闸刀。

    事变十日,周家从茝地消失了。茝地还是那个茝地,只是不姓周了,而姓了许,那个一直被周家当做许诺和平的人质的姓。那个被剥夺一切爱恨权利的姓氏,此时高高地挂在茝地皇城中,再也无人敢亵渎。

    云玗护驾有功,封了御前侍卫。

    被这个消息惊到目瞪口呆的,是从海湾押解回来的兵部主司孙安。前有骨片疑案,后有囚禁朝廷命官之罪,他的信使此时被许柏州捏在手中,孙安现在真真是油锅里的蚂蚁了。

    那位大人所谓万无一失的调兵离山之计,让自己成了瓮中之鳖,这位新王早早就做好了他反叛的准备,就等他发兵然后一举拿下呢。他们本以为自己是站在赢家那边的,先是让周萱打入巡防营,又将无法控制的那部分巡防营派遣到海湾修筑驻地,甚至将云玗这一不可控因素也调离茝地。在多次试探云玗的态度后,发现云玗果然是新王一边的,遂想要将她处理掉。谁知这人是属泥鳅的,生生从他手中死里逃生了。

    最气人的是那些骨片,上头命他在此筑城,结果开挖地基把陈土翻起来,再经海溢一推,骨片便暴露出来。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骨片竟然跑到护城河里去了。虽然茝地护城河的确连通此处海域,但没道理这些沉重的骨片可以逆流而上飘到护城河去,引得人心大乱,原本已经压得差不多的渔村传言便如同大坝开闸一般倾泻而出,现在全城的百姓都知晓此事了,此事想了,必然得有人出来担责。本来他只是参与了处理许父一事,如今倒好,所有矛头皆指向他了。细细想来,他可不就是那只肥得流油的替罪羊吗?

    孙安躺在冰冷僵硬的牢房床铺上,心里全是对那六房妾室的思念。他这一生曾驰骋战场数载,也享过荣华富贵,可以说是恣意人生了。然上了年纪之后,夜夜噩梦,梦里都是那些战死的士兵血肉横飞的样子,他们伸着手,张着嘴,在血泊中挣扎。无数次,许知那张脸出现在梦中,审视着自己。那张坦然赴死的脸,如同烙铁一般烫在他的心头。他们都是王权纷争中的棋子,许知不过比他早走一步罢了。他虽有六房小妾,但这一生都无子嗣,他知道自己是什么罪,不想让子岁后代都背负他的骂名。

    一阵脚步声,送饭的狱卒来了。舀了一勺清汤寡水的粥在他的碗里,推进了牢门。汤上飘着奇异的白色粉末,狱卒见他盯着汤碗,又不耐烦地用勺子搅和搅和。孙安还是盯着那碗汤,他的生命一文不值了,连杀人灭口都不愿意多花一份心思。他吞了吞口水,心跳如雷,原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他,此刻头脑一片空白,舌头发麻,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痛苦地涕泪横流。对于死亡的恐惧不受大脑控制,他的身体本能地抗拒着,五脏六腑想要活下去的欲望,远比他想象的要强烈。

    “我要见王上!”孙安冲送饭的狱卒喊,声音嘶哑难听,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他用湿漉漉的手抓住狱卒的袖子,双唇不住地颤抖,“我不喝汤!我要见王上!”

    狱卒抬起他的汤碗喝了一口,烦躁地骂骂咧咧“不就是下盐没搅开吗?您至于吗!都沦为阶下囚了,还以为自己是官老爷呢!”说完又将汤碗推进牢门,“有点儿咸?但您不喝拉倒!”狱卒提着桶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了。

    孙安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地祈福着。他歇了会儿,猛地把汤碗踢翻在地。原来只是食盐。

    死太可怕了,他不想死!孙安开始大喊大叫,嘴里嚷嚷着要见王上。

    “孙主司,别来无恙啊。”云玗从远处走近,恭恭敬敬行了番礼。

    “你!你你你!”孙主司一愣,忽觉刚刚的事情不对劲,一时间涨红了脸,他抖着手指头,凶神恶煞地看着云玗,“竟然三番两次戏弄于我!无耻小辈!”

    “我原本以为孙主司是道硬菜,没想到这才一招,您就降了。”茝国旧臣里涉及许知一事的,只剩这位孙主司了。从信使那得到的骨片来看,孙主司背后是一个组织,这孙主司的能耐,的确不可能独自完成如此庞大的骗局。但正因为他如此脾性,才得以留有一命,毕竟柿子要挑软的捏,孙主司就是那颗软柿子。

    “哼,你既不想杀我,不就是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吗?”孙主司冷哼一声,“你跟许柏州那个小娃娃是一伙的,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保证安全……可以,反正保护对象多你一个不多。不过要看主司您说的话有没有那个价值了。”云玗命人呈上纸笔,“写下来。”

    孙安看了眼云玗,事到如今,只能信她了,毕竟现在他对他们还有价值。

    这一写,就写了大半天。没想到孙安竟掌握了这许多内幕,看来,的确不可小觑一个怕死之人想要活下来的心。看来他从一开始就为自己攒下了活路,即便他可能并没有打入组织内部,但凭借兵部主司的职位,想要暗中调查些信息还是有门路的。

    “刑部大牢,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此时云国驻军尚在,贸然转移目标太大,委屈您在此多待几日。从今日起,我便与您同住。”云玗决定信守承诺,保护好他的安全。从孙安写的情报来看,他还没写完,这个老家伙还留了一手。孙安的脑子里除了享乐,那便是活下去了。

    那边狱卒已经将孙主司隔壁的牢房腾收干净了,床榻也铺了软和的褥子,还生了盆火炭。看得孙安直眼馋,他在冰凉的床铺上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安稳觉。

    “孙主司果然心宽体胖,这时候了还能睡得着觉。”云玗不禁啧啧称奇。

    “有什么睡不着的,我要是死了,你也玩完。”孙主司又发出一声冷哼。

    “知愿,听闻你要住在这里。”柏州负手快步走来,“不可,太过阴湿,易引发旧疾。”

    “王……王上。老臣有话说……”孙安一骨碌坐起,刚转过身,便愣住了。

    柏州正捧着云玗的手,准备替她把脉。没想到许柏州好这口,口味着实有些冲了。这个女将虽然外貌还算姣好,论性格和行事,那就不是甘做红颜的主。孙安又开始想念他那温婉可人的六房妾了。此刻他坐在床榻上,如坐针毡,躺也不是,看也不是,只恨这地牢方寸大小,无处躲去。

    “我们柏州出息了,用起计谋来真真是令在下汗颜。”云玗想起初在茝遇到柏州时,他那副“你谁”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计谋?什么计谋?”柏州替云玗诊了脉,并无异样,之前在云淮皖溪山大战中受的内伤竟也好得差不多了。

    “群仙宴上,护城河里的骨片和埋伏的叛军,不是阁下的手笔?”云玗将手收回来,揣进怀里,“想要发动叛乱,时机很重要。布局之人唯有在场亲临,时刻反应,才能一举成功。据我所知,周勉当时正在宫内。我没猜错的话,他谋划的,是一场关起宫门的暗杀。没有人叛乱,会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这实属不是良策。”柏州替云玗倒了杯茶,云玗一饮而尽。

    “群仙宴上,舞女尖叫时,船只刚好快到河堤的转角处了,此时拉起骨片,方能最大限度地让全城百姓看到,而且巡城营当时疏散百姓的速度也是极快的,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保护王上,而是疏散百姓,目的是为了保护百姓安全。这与在百姓眼前叛乱,这种不顾百姓安危的行为起了矛盾。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布局之人既想百姓看到叛乱发生,又不愿百姓牵涉其中。毕竟,某人之后可是大杀特杀了一番呢。”

    一边的孙安一拍大腿,一脸豁然开朗的样子,给自己到了杯冷掉的茶水,喝得津津有味。

    “舞女是安排好的,骨片也是安排好的,那么河中的叛军也不例外。他们是在骨片显露之后行事的,那么骨片的出现就不可能是偶然。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同一人所为。而群仙宴上能得到护城河机杼布防图,而且能调动巡城营,又能及时反应指挥的存活之人,唯有能看清整条护城河的茝王而已。”茝地皇城的护城河,是一个扇形的圆弧,能不留死角看到整条护城河的人,唯有落座在城门正中的柏州了。

    “骨片……那些骨片分明还在渔村……”孙安脱口而出之后才自觉多余。

    “一些兽骨罢了。我已派人去寻真正的骨片了,得在云国军发现那些是兽骨之前找到骨片,还请孙伯伯告诉我骨片的具体下落罢。”柏州回身朝孙安行礼。

    他们不避讳他,孙安当然也知道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海神祠。”孙安老实交代,“那处人来人往,没人能偷偷把那堆数量巨大的骨片带出来。我也是假意翻新祠堂才趁机将骨片混在筑材车里分批藏进去的。”

    “知愿,你亲自去一趟吧。”怎么可能让你在这个充满男人的腌臜牢房里住呢,这断然不行。

    “卑职领旨。”云玗怪声怪气地应了一声,拿上披肩行出了牢狱,无论如何,正事还是耽搁不得的。骨片是一条重要的证据,证明三军不正当的勾结。

    牢房里剩下孙安和柏州,柏州煮了新茶,踏进了孙安的牢门。

    茶香弥漫在鼻尖,将牢房中的酸臭味暂时拂去了。

    “听闻孙伯伯今日想见贤侄,不知有何要事?”柏州往茶炉里添了颗碳球,“除了您今日写下的,一定还有更要紧的事吧。”

    “关于令尊,王上真的想知道吗?”孙安小口地呡着茶。

    “想。”柏州下意识地抓紧了杯子,尽量平复心绪。

    “我与令尊,只是数面之缘,到是与令堂相识。”回忆起柏州的母亲,孙安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令堂本是位富商之女,善跳云伞舞,在云茝境内颇有芳名。当时她随她父亲来茝都定居,一曲名动天下,遂被许多官家相中。可她独独将芳心许给了无名无份的许家人。她父亲也是个糊涂的,后来竟然帮着他俩逃跑。能逃到哪去呢?可怜令堂,绝世佳人最终竟是受刑而死的,二十八道皮鞭,滚落在她身上,却无一人敢言。那般酷刑,本应该是你父亲来抗的!”说到这里,孙安竟有些哽咽了,青筋爬上他的额头,他捂住脸,将辛酸往肚里咽。

    柏州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完了整个故事,从孙安口中拼凑出母亲的模样。温婉和煦却又坚如磐石,还有,她很爱许知。

    柏州的母亲,名唤段小槐,是七年前名动一方的美人儿。从小就习舞,也受过些文化熏陶,和官胄子弟一块上过学堂,加上家底丰厚,一到茝地便引得大官小吏争相拜访。没人知晓她和许知是如何相识的,毕竟许知当时无名无字,只是一介学徒。再后来,先前的许氏被传出与官家小姐有所往来,污了茝地的颜面。要知道,派遣往云国的许氏,必须是白纸一张,许氏皆有天才之姿,如同锋利的兵器,必须能够完全掌控,否则易伤及自身。一旦心有牵挂,背后有了势力,做事难免生出私心来,若心智不纯,则愚者只愚自身,智者祸国殃民。就如同大家都以为前许氏已被赐死,却只因为茝王私心,死亡便降临到了无辜之人头上。

    茝王既要给朝野上下一个说法,又要按时按约派遣许氏前往云国复命。原本封派的许氏,云国是断不会要了,只得重封一人,那人便是前许氏的徒弟——许知。然诏书下达的那天,许知却逃跑了,不幸的是,段小槐是个扎眼的人物,尽管扮成村妇模样,还是被发现了,叫茝军抓了去。那许知躲了几天,终于在段小槐当街受刑的那天自首了。许知本以为自己的出现,能换段小槐一命,没成想,茝为了自证忠心,并没有收手……段小槐就那样,被皮鞭抽得血肉模糊。一代风华,最后却衣不蔽体,音容全毁。

    当天,许知被连夜送往云国,他连段小槐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不知道段小槐已经香消玉殒,茝国只言,只要他坐好许氏的位置,段家就相安无事。许知也知道茝国不可信,但他不敢不信,他愿意相信只要他活着,段小槐便活着。

    原来,父亲从未提起的往事,竟是这样的。

    他许柏州,竟是在那样的兵荒马乱之下活下来的,自四岁始,他就在茝宫中长大,身边没有父母庇护。

    他必须比院里的所有小孩都杰出,才能活下去。他的名字是夫子起的,他们整个院的孩子都没有姓。直到那一年,他七岁,赢过了所有孩子,被赐封许姓。

    后来,云国来了位小郡主,将他接到了云国。他从小小的四方书院,来到了五层高塔内,云国的皇家藏书阁。藏书阁里有读不完的书,这里的门窗,一年两开,在晒书和誊抄典籍的季节。

    再后来,柏州十五岁,边境战事吃紧,他便被送到边境,跟随另一个许氏一起守卫云国疆土。

    他和许知见面的那天,边境一场战事刚了,他背着行囊,绑着整齐的束发,少年人还尚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不住地摇晃,虽是父子相聚,二人却各生悲凉。一别多年,许知终于等到这一天,他们将柏州送来,也就意味着,茝地不再需要他了,柏州就是他的接班人。

    同年,云国先王薨逝,次子小云王即位,云玗一脉一向主张立长,遂被除去兵权,沦为罪臣,兵部主司云父赐死,卸除兵权,云家无子,云玗戴罪立功,前往边疆御敌。他和父亲,在战场的尸骨堆中,找到了云纡。

    七年前,原本边境已稳,乱寇已除,淮南群岛突发暴乱,许知战死。那一年,柏州二十已满,云玗一十八岁。柏州他们找到许父时,他的身体已然僵硬了,身体靠一秉穿胸而过的长刀支撑着,匍匐着背,暗红色的血凝固在刀锋处。许知神态安详,就那样跪坐在尸堆里,脸上满是血污。

    许知的命运,就如同那秉被遗弃的长刀,鞠躬尽瘁,一生杀戮,孤寂,可悲可叹。

    那时的柏州,已然察觉父亲之死不同寻常。浮萍之姿,落水亦不能无情,君王之谋,却满是罪孽,杀伐决绝,令人心寒。他背负着和父亲一样的命运,但他绝不臣服。在战场上刀尖舔血十二年,他一刻也未曾忘记父亲惨死之姿,茝王兰芳到死才明白,茝国倾尽所能培育出的羊羔,生了反骨,他为自己的愚钝赔了命。而这一切,柏州等了七年。

    从云玗和云邈在皖溪山战败,柏州就知道时局已变,云国各势力有了裂隙。皖溪山是封登提议云王下的命令,而在云淮抵制祁国入侵皖溪山这一役,云国援军却无故食了言,寅城当时的最高官,是封成尧。父子反目,有了端倪。

    封成尧也是个狡黠之徒,援兵不至一事只字不提,将云玗塑造成了替罪羊,这样一来,不但他不会被责罚,还压制了云玗日渐显露的军中声望,他不在乎云玗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只要“云玗”这个名字从云国除名,那么掌握兵权才方便许多,所以在看到许柏州来找他时,他虽然已经猜到云玗没死,但心里是高兴的。

    柏州离开群岛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云国寅城找到封成尧。他要封成尧在茝地派遣新的许氏来之前,助他上位,那么无论今后时局如何,茝地便是他封成尧的臂膀。说来许氏,本来是夹在云茝之间的无势力一方,但恰恰是这一点,又成为了云国大小势力想要笼络的对象,毕竟许氏,读两国藏书,受两国培养,是年轻俊杰中的顶峰。许知也是因为军事之才了得,才多年流连战场,虽无兵权,但参与大小战役指挥。柏州没有继承许知的战略才华,但云玗学了个七八,封成尧只要掌控了许柏州,也就得到了云玗。

    茝地,迟早是要成为云国餐中之食的,与其让那些被权势掣肘的人来接手,倒不如让许柏州这个背景干净的人来。许柏州少年时就在茝地家喻户晓,封成尧让他回茝地,直接在茝地开起了义诊,百姓们都拍手称好。茝王兰芳本是个勤王,上了年岁,茝地权势分崩离析,百官仗着身份地位欺民霸市,百姓苦不堪言。单单一个兵部孙安,就强娶了六门书香小姐,茝地这一锅乱粥,是时候该连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