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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钱塘江大潮旁,

    “阿公,”男孩手里攥着鲜红糖葫芦,眼睛一眨一眨。

    “小南,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外公教你关于古玩文物的一切。”记忆中的面容如流沙模糊,那座如灯塔般的身影在十年岁月里也如砂砾瓦解。

    “阿公,你要去哪里。。”

    “臭小子,阿公要出趟远门。一定要记着。知道的越少,你和阿婆才会越安全。”灰白双鬓的男人揉了揉男孩水嫩脸蛋:“阿公走了。下次,下次阿公再陪你看大潮。”

    潮水堆拥,鸣声如雷,男孩伸出小拇指与男人拉着勾。

    “拉钩,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当李忆南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在红木大床上的时候,梦里塞满发财梦。收来的一大袋碎铜片不是单纯的脑门一热,从生意的角度无疑是次豪赌。当李忆南听到胖摊主的那句“修复费用远大于物品本事价格时,他心思忽然就活络了,他想到阿公留下的焊接器材,觉得这修修补补一定也是个挣钱的门路。指着

    实木书架三层整齐摆放着废品站低价被丢弃的书籍,从《隋唐》、《三国》到《黑蛇的江湖往事》,还有十几本被撕毁后重新拼接起的图画书。那是他七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一套摆在书架二层正当中的漫画书,剩下全部都是外公留下的专业书籍,出门一趟花费一千五,收获一块和田玉籽料和一袋子碎铜片。

    网站和书籍关于文物修复的信息少之又少,想要的东西总要自己争取,姑苏工的大红酸枝官皮箱,抽屉三大两小,是阿公娶阿婆唯一置办的贵重物件,嫁给外公后一直用来存些金银首饰类的重要东西,自外公走后,为了补贴生活和看病这些首饰被阿婆一件件当给了首饰铺。

    儿时的李忆南也总会偷偷跑到当铺,在高过头顶的柜台门前坐上整个下午。

    用阿婆清醒时的话来说:“小南别哭,这些早晚要让你阿公十倍补给我。”而如今,空箱子也被外婆执拗的放满外公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从花钉到冷焊枪毫不心疼地塞进造价昂贵的木箱当中,按件摆列好的焊接设备让李忆南摸不着头脑。

    “大意了。”李忆南垂着头,心在滴血。

    零七八散的铜片让他没了收拾的兴致,铺开张张白纸,罗列着这些年来打过的各种零工和勉强学会的各类半吊子手艺。

    金开元在书架环视几周,停在漫画区域。

    “以前不是被你挂在书包上就是被你挂在钥匙链上,这些书想看我也看不到!”小金豆语气幽怨,用币沿顶过一页页纸张欣赏着漫画中的新奇故事。

    窝在书桌前的李忆南认真盘算着挣钱方法,窗外小雨绵绵,昆山老腔曲调悠扬,

    养家虽然辛苦,多打几份零工,日子里节省些总归是能维持。可中心医院的催款电话让李忆南不得不病急乱投医。

    想到曾经的零工经历简直是本苦难史,值班时后厨失火,奶油枪泄露导致满屋糖浆,误入传销窝点涉嫌诈骗被拘留,零零散散换了十几份工作,万幸还有导游这行收留他。

    “小金豆,我们也算从小长大,说说,我怎么才能挣够十万?”

    漫画书中主人公的视金钱如粪,在异世界行侠仗义,小金豆看得入了迷:“其实你心里明白,没学上的那段日子你在什么地方花时间最多。”

    “除了那个呢。”李忆南皱着眉头,圆珠笔在纸间勾勾画画:“捡漏确实是个方法,但现在文庙大市场你也看到了,没有本钱寸步难行,”

    “借口,你就是在顾及李老头!”

    李忆南捏着沉迷在故事书的开元通宝,无视小金豆哎哟声将其扔在书桌上。

    书桌角落的相框几张照片交织成李忆南的童年与少年,全家福中女人蹲下身抱着男孩,中山装男人板着脸站在最后。李忆南擦了擦相框,小金豆飘向标红的台历,记号笔清楚标注着观潮时

    “李楚天,你阿公。华中考古协会名誉会长,白尾鼹小队队长,凤毛麟角的学术权威,可惜你年纪太小,学的只是去伪存真那一丢丢。”

    “你年纪大,你不也什么也不会!”李忆南擦着相框上的灰尘,毫不留情面的回怼道。

    “谁说我什么都不会的?”小金豆一闪,环绕各式仪器一圈扑到李忆南脸上:“我会啊!我会啊!”

    小金豆飞向一旁,点了点那本《金石藏器目》:“别的不说,这本书上的金石器我全见过!”

    李忆南赶忙翻了翻那本边角卷页的老书。

    “还有这本《宣和博古图录》。”小金豆越飞越快,让李忆南将一箱子旧书费力拖出。

    “我当然知道,书架那些书这十年我无数翻了不少次,也只算得上囫囵吞枣。理论脱离了实践,意义不大的,至于想靠这些赚钱,想想就得了。”

    “谁说没有实践的!”小金豆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端起高人架子::”曾几何时,沧海桑田。我。。”

    “停停停!重点!”

    “咳咳。其实你外公文物修复我是偷学了一二手的。尤其是金石门类。”小金豆破不好意思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找位灵官共生,以后有个跌打损伤,也好自救一下。”

    “意思是你会?”李忆南捏起一粒铜钉在铜片之间摆弄着

    “左手边那个叫紫铜夹,可冷压夹矫也可高温加热。专门用与古钱币矫正修复。右手边的是焊枪,是铜器修复的关键工具。要不是外公及时拉住你,你小时候差点用这玩意给我整报废了。”小金豆对着眼前的“俗话说十铜九补,李老头对于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专业修复室,家里这些设备也只是图个方便。”

    “市面上的古铜器大多经过修复,先是去锈整形,整形的方法也很多,什么捶打法、模压法、工具整形法这次收来的这些碎片、用加热整形法最合适。最后焊接补配,做旧做锈。”

    李忆南睁大眼睛看着在桌面的小铜钱摇头晃脑夸夸其谈:“小金豆,这些你都会?”

    “七七八八。”

    “豆爷!”

    “来了!”小金豆钻回身子,这些日子的熟悉,李忆南也逐渐掌握灵力的窍法。双手顺着气息起伏浮起光晕。

    “控金术?”施放控金术的双手刚接触铜片,铜片从内而外的震动,就像手机来电那样的轻微颤鸣,淡金色一点点晕染在铜片上形成粘膜,一层一层循环往复。

    在注灵后,李忆南甚至能听到如呼吸般的金属起伏声。

    “这是。。。”

    “控金术的另一种使用,最高层次的物质控制是性质上的共鸣,例如两个频率相同的音叉靠近,其中一个振动发声时,另一个也会发声,控金术虽然在距离上有短板,但是近距离的控制力却称得上那个顶呱呱!”

    “下一步呢。”

    “工模具修补机冷焊。这类机器的特点价格便宜、携带方便,使用铜粉作为修补材料,修补深度为小于0.005MM缺陷,对于小体积文物修复勉强够用。”

    玄妙的金属空荡声让李忆南沉溺其中,拿起两片能接合的古铜片,焊枪轻点,在控金术的控制力下,简单的修复动作循环重复,控金术在在距离与强度方面力有不逮,在手掌之间的控制力极为精准。

    感受到铜片间的呼吸与脉搏,李忆南仿佛进入一种状态,一种全身心投入忘我世界的存在感,命运也许会给你关上许多门,也许不会为你多打开一扇窗,即便刀劈斧削,我们也会找到那唯一的光。

    夜晚时分卧室空荡,树影拍打。断断续续的广播声和忽明忽暗的灯,叽叽喳喳的小孩讨厌茶余饭后的家长里短,轰鸣的空调外机上总有结满油渍的烟囱,浸湿衣衫的汗水将少年点醒,一尊青铜觚的主体修缮出轮廓,文物修复向来从细微处入手,当忽然注视到整体时,那种从自己手中创造的刹那震撼,让李忆南获得难以从金钱上体会到的充实。

    “可以啊老大,虽然修复手法还不娴熟,但按这个势头下去,这个青铜觚还真能修出来。”小金豆也没料到在各行各业笨手笨脚时常闯祸的李忆南,在金石修复方面上手却有着超乎常人的专注。

    李忆南闭上眼感悟着每一个修复动作

    “老大,休息会吧。”

    “好。”少年双手轻颤,古玩修复本就极耗心神,再加上控金术造成的体力支出,李忆南脸色发白,堆成碎片的青铜觚垒出模样,如同小时候搭积木搭得越高,越不敢有一丝松懈。

    “忙乎一辈子考古,知道你走这条路李老头也会欣慰吧。”

    “能挣钱就好,至于阿公怎么想,我不在乎。”

    “都这么久了,”

    小金豆注意到桌上陈放的焊接器材和铜片,才想明白老大的另一层意图。一个措手不及,扑到李忆南脸上,:“外公教你的东西不能露,那外公没教你的呢?”

    “不是。”

    “我其实也想过破罐子破摔,”

    “有这些东西可不代表我会修啊。”:“见外公鼓捣这些瓶瓶罐罐时我才不到十岁,小金豆,你怎么觉得我会这门手艺?”

    “你不会,我会啊。”小金豆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