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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起

    “苏警长,鉴定过了,胸口的贯穿伤是致命所在。”

    姑苏警局,披着警服嘴的男人已有三天未回家,此时他盯着停尸床上温热尸体兀自出神。

    山塘街死了人,在袭击她女儿苏桃的那个晚上。当苏桃向白警司报警时,苏正明恐惧了近二十年的事终于发生了。

    押送嫌疑人时子弹蹭着头皮贴过时他也没怕过,可这次他能感受来自心底的恐惧,勘测现场、涉案人员审讯任何一个环节他都亲力亲为,案件的走向却愈发迷离。

    陈丙,男,三十四岁,小学毕业,十四岁因打架斗殴屡进少管所,二十岁因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出狱后在南极酒吧工作,被老板赏识,当个,排行老四,江湖浑号“四虎”,

    这是苏正明不对外的人员身份卡,他很了解一位不对外通缉犯的危险性,又是针对他。

    看来姑苏要烧起一把大火,而白警司则是唯一能解决的

    姑苏城新老城区,679万人口,刑事案件立案数4148件,中年男人有些怀念在刑侦大队的老日子,没完没了的备勤值班,没完没了的蹲坑侦查,没完没了的案件卷宗。

    老战友却该转业的转业,该调岗的调岗,该升迁升迁,却只剩下他站在弟兄们的功劳簿上。

    古旧的人造革钱包,里面一张缺边角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聚在锦旗旁,正年轻。

    “除了心口处的贯穿伤,后脑处有大面积创伤,这点和侄女口述的基本吻合。”法医老宋俯下身观察着胸口处的刀剑伤口,切口光滑平整,死者双眼瞪大面容扭曲。“两个点。一:杀人刀具极锋利,是把快刀。犯罪人心里素质强,进刀出刀过程手掌无颤抖。二:被害人面容狰狞,可以推测不是偷袭,大概率是过度恐惧所致。”

    法医老宋摘下白手套,从苏正明口袋中顺了根烟。“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利落的手段了,上一次这种案子,一层十七口,歹徒只出了十七刀,没一个活口,后来被军区那边的领导亲自押走,早就挨枪子了。还有一个就是崔队,至今没破案。”

    提及崔队,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喝点小酒敢将局领导骂个遍的硬朗汉子,仿佛昨日还一起熬夜查案,这也是苏正明的领路人,妻子怀孕时跨省追案历时一年零七个月,再见面孩子都会叫爹了。当爸的呢,见了两面又奔去宁波。

    “小苏。我是看着你来到刑警队的,那时候崔队练你是真狠也是真把你当徒弟看,这些年过去了,有些烫手的任务本就不需要你冲在前面,你倒下了姑苏刚刚维稳住的局面才会混乱。老宋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红双眼:“现在年轻人比咱们那年聪明,可就少了那点血性。”

    “文气些也挺好的,警察本就该按程序办事,人人靠着侠义心肠不成了水泊梁山?”

    “少给你宋哥我打官腔,前年你余哥是违纪了,一个猥亵幼女多次的人渣,当年伤情鉴定时,那孩子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拘了几天放出去还不放过那娘俩,被老余一脚踹废了,女孩是被放过了。”

    “可余哥就过不去了。”

    “宋哥。”苏正明重重吸了几口,耸了耸肩上的警服。“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有些后怕。当年我是第一个打开崔哥车门的,那个画面我现在还记得。”

    “你会怕?你是怕你女儿受牵连,要是小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妨也当回老于。这次也不确定是冲你的,京城来的少爷,金陵刑警队长的女儿,姑苏苏白熊的女儿,除了那个小导游,父辈积下的仇怨终究太多了。”宋辉摇了摇头,看着警局多年都束手无策的通缉犯被彻底铲除,二人竟也得不到半份欣慰:“难为桃子被你这座大山约束了这么多年,逼得孩子只能去家附近的文庙市场摆摊解闷,还得是偷偷摸摸的,怕遭受报复,被你留在姑苏,清北的橄榄枝说不要就不要,苏正明,你总不能按着她一辈子吧。”

    “可我也是为她好。”苏正明想起那个夜里,停车库里从车缝里流淌的鲜血,一家三口被暗杀在地下停车库里,只活下了那个没来得及接的小儿子。而被害的正是最疼爱他的师父。

    “为她好?有弟妹在,孩子确实吃穿不愁,可小桃从小到大在人生大事上,有过多少选择的机会?”

    “小桃说他朋友用铜炉砸昏后就逃了。那个朋友你也知道,李忆南,月前逍遥酒吧伤人事件,我家女儿对这个小子格外上心,我怕话里有水分。”

    “铜炉砸伤和逍遥酒吧那起刀伤相比的伤口太粗糙,和那处刀剑行家手法的伤口相比就太稚嫩了,但前提是那个李忆南没有藏拙。”老宋停下了第二遍查验的双手,沉思道。

    “余哥最近怎么样?出事后之前队里老人都联系不上他。”苏正明随口问道。

    “你少来。”宋辉掐灭手中香烟,认真清洗双手后,换了副崭新手套。“瞒不了我。还有你苏大局长查不到的人?私人保镖的工作是你安排的吧,是个肥差。”

    远近为名的姑苏警局局长没有回话,只留下一个愈行愈远的背影。

    姑苏文化馆的图书一摞摞台阶建在书桌上,李忆南龇牙咧嘴,成为灵官的第一个月已经是新伤叠旧伤,再次光顾白警司从被审讯到现在过去了两周,也没查出作案人的动机,也不敢轻易外出抛头露面,幸运的是只有他能这位三无小导游能被释放回家,其余三人则苏桃的老爹扔在警官家属大院,怕再次遭受打击报复。

    凌晨三点二十,姑苏老小区的台灯违和地照亮当地生活的安居乐俗,李忆南伏下身子小心擦拭桌面上的铜片,不时端起书本反复翻阅。

    将青铜王积攒的铜片不断归类整合,对照着书上模糊的灰白照片,靠着小金豆的言传身教,李忆南进度缓慢。

    盼着先将阿婆的病看好,再将家里借的钱还完,再给自己买几身衣服,去文庙置办一套二手电脑。姑苏文化馆的资料有限,很多修复领域方面是一片空白。破碎严重的铜器在对接时需要将所有破碎铜器找在一起按器形分类,然后再根据每件、每块铜器的器形、花纹、断口曲线、腐蚀现象进行对接。

    将对接好找到它原来位置的铜碴,按对接顺序编上号码,为了避免混乱和返工,将一件铜器所有碎块都找到它们各自的位置后才能了解铜器破残的全貌。

    天地狭小,日子紧凑。

    南极酒吧内,

    刺眼灯光下,被踩得粉碎的智能手机弹烁火花。刚刚那一通电话让坐在全青皮沙发上的寸头男人气喘如牛,胸口处下山虎眼含黑瞳,跃然欲出。常年酒色财气让赵金虎的身材有些臃肿。想当年也是一身腱子肉的狠辣人物,也是一拳拳打下来的地盘。

    身旁的陪酒舞女悄悄往角落靠了靠,赵金虎斜瞟一眼,冷笑摇摇头。

    十年前,仅因服务生打碎了酒杯。从此在姑苏就再也没了消息,往日免不了一堆拳脚的年轻女人们进退不是,高挑睫毛颤抖着望向身旁如恶虎般的男人。

    推门进来一汉子,身材魁梧。可能与赵金虎气势相关,手下也是根据身材考量,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是基本。他讨厌那些阴损斗狠舞刀弄枪一辈,在他眼中硬碰硬才是真好汉。

    大虎神色恭谨,与其余四虎不同的是有些功夫功底的他,为人做事较有章法,常年穿着素色功夫服气势内敛。

    “大哥,我败了。”

    说出这句话的他并未有过多愧疚,技不如人也就无话可说。

    “金陵飞花刀,江南顶顶大名的年轻角色。一人曾挑翻临安水门会,还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溜走。我都有点羡慕那家伙,这次让你去也不求你赢,只为了牵线搭桥,他虽有意。可总要送些诚意,我赵金虎的面子丢给他,也可以了。”

    “可惜没能骗出他左手刀。”

    “不重要,真有那么一天。也绝不是你一人对付他。”赵金虎沉了沉,亲自满上杯酒,推到大虎面前“四虎死了,五虎失踪。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妈的飞蓬帮。本以为做个人情再敲他们一笔,不成想这次碰见个扎手点子。人没拿下还把老四老五折进去。”

    “大哥,吴芳没什么看得上的角色。要不我带几个兄弟给他们找点晦气?”大虎脸一黑,表情阴晴不定。他心里明白四虎虽狐假虎威,无半分背景被作为赵长虎看中。街头混混殴打磨练出的身手,四虎五虎同时出手他也没太多胜算,姑苏凭空冒出的角色让他有些不安。

    “四虎怎么没的。对方带了火器?”

    “没有,一剑刺死。知道消息的时候尸体被苏正明派人带走了。就这点消息,我还是拖了多少关系才打听到的。”大虎手一伸,旁边女人急忙点燃雪茄,越急越乱,雪茄迟迟不肯燃烧。

    啪!女人倒在地板上,腹部又重挨一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五虎呢?现在也没消息吗?”大虎岔开话到。

    “老了老了,前几年这一脚她就能说不出话来。现在不行了,你一脚她有没有命活可就不好说了。老五下落不明,八成也折了。姑苏来了位狠角色,现在也不是和吴芳翻脸的时候。金陵那边有利可图,但那个狠角色要给他拔了”赵长虎看着脸色并不好看的大虎,宽慰道:“你们都是我兄弟,少了哪个我心疼啊。老四老五虽然跟咱们时间不长,可。。。”

    赵长虎揉了揉心口,满脸悲痛。“你带上多少人能胜飞花刀。”

    “十人足矣。”

    “好,我给你二十人。把姑苏这枚钉子给我拔了,怎么引出他我有对策。你只需要负责解决掉他就好,把尾巴收拾好,哪怕真闹出几条人命也得把他给我熬死在姑苏。我的兄弟没人可以动!”

    大虎领命。

    往日可以耐下性子慢慢来。现在正是大事的关键时刻,绝不容得有任何人搅局。赵长虎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