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掌事（一）

    若说在这吴府上工，给田玉生最大的感受是什么，莫过于讲究二字，吃穿用度、行为规矩都是有要求、有标准的，重要信息列成了一个小册子，每个掌事都要定时辰给自己下面的人进行传授，确保所有下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各个流程环环相扣，极大程度降低了出错的概率。

    多数下人是不识字的，各个掌事需要将小册子的内容自己完全消化以后，才能去告知下人，并且要自己完全熟悉，下人询问或犯错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对应条款处理及回答。

    每次掌事传授要求、指示和最新动态的时候，田玉生都听得很认真，不懂的就记下来，整个态度在一众下人中很是端正。

    若然不明白的她会等散了后再去问其他关系较好的下人，其他下人也无法解答的时候，她会鼓足勇气后敲开赵婆子的门，谦卑且认真询问不懂的地方。每次去之前，都会在自己的脑海中先打好草稿，自己先说什么、再说什么、走的时候还要注意哪些，全部在脑海中过一遍，自己觉得没有问题了才会去问，问的时候也很清晰，带着笑容表述自己哪里不懂，主要原因是什么，诚请赵婆子指导。赵婆子教人带人这么久，第一次遇到主动上门询问的人，新鲜的同时也对田玉生真正上了心。

    田玉生是个肯学、爱学的人，从小她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父亲在进行初步启蒙的时候，她学的总是比隔壁刘三伯家同龄小儿稍微慢些。父亲告诉她，学习速度慢并不是什么大事，天资愚钝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着自己觉得愚钝或者枯燥就放弃了学习。

    其实不学习没有什么不好，长大了也能靠自己的劳力赚一份饭钱，但是却失去了欣赏这个世界美好的能力和渠道。你可以慢慢学，别人一天学会的你用三天，别人三天学会的，你用十天，只要不放弃，慢慢学，总归能成为一个知耻且明事理的人。人这一生太苦了，只有通过学习，了解了一些道理，才能在苦日子中加点风花雪月的白糖，才能让自己的人生即使有九分苦，还有那一分甜。也只有通过学习，才能在自己人生的灰暗时刻，用一些道理安慰和勉励自己，让自己能够熬过去。熬过去，也就赢了。

    因田玉生是死契，终身留于府中，赵婆子对她的观察非常认真。

    在仔细观察了田玉生三个月左右，终于在初夏时节给人事总管报备，请示将田玉生列为接手自己工作的人选。人事总管接到这个请示后立即对田玉生进行了调查，了解田玉生家中情况、邻里评价以及日常工作情况后同意了赵婆子的请示。

    原本就知道田玉生是个苦孩子，在赵婆子了解到了田玉生的家庭情况，对这个无亲无故的人儿更是多了一丝怜惜，此种情况下没有怨天尤人反而尽自己最大力量过好自己的日子，实属难得。

    更是得知为了葬父才卖身入府，对其人品高看了一眼，人品和态度都没得说，更何况田玉生和其他下人总归有点区别，其父亲在幼时很多简单但是实用的教导对田玉生整个人格塑造是比较成功的，田玉生展示出来的冷静、坚韧和热爱学习，是赵婆子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