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她叨叨了一路

    秋天越来越深，早晚温差越来越大，到了晚上，大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如此一来，酒吧、餐饮客人稀少。对于如上从业者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我们代驾而言更加不是好事。生意不好，晚上就是徒劳等待、白忙活。

    我百无聊赖骑行在白泥街上，这里有十几家联排的餐饮，虽然不是太高档，我觉得今晚这里会给我带来幸运。果然，还不到8:30我就接到一单，我连忙关上正在听着的小说，来到目的地。

    这是一男一女，看起来与我年龄相仿。男的一身帅气的西服，不过已经喝多了，女的披肩发，浓郁的发香，穿着时髦的粉色裙子，紧身裤，长到膝盖的黑色皮靴，一身名媛妆容。开一辆国产车，她很不耐烦把自己老公塞到后座。

    男士上车后就坐在驾驶座后面，仰头坐下，大口喘息，女士略带不悦，一边刷短视频，一边打开车窗，“自己的酒量自己不知道吗？你为什么喝这么多？”。男士没有说话。

    我开车很慢，我知道，酒醉后坐车非常容易吐，即使是这样，男士也拍了拍前座，示意我慢一点，然后打开车窗，对着窗外狂吐。

    一阵气味上来，明显是浓香型白酒。

    我留心到旁边有一瓶矿泉水，貌似没有开瓶，放慢车速停在路边，递给他。

    男士接过矿泉水，下车蹲在路边，喝了一口、漱漱口，谁知道更加剧烈呕吐起来，女士没有下车，只是冷冷说道：“你为什么喝这么多？我能扶得动你吗？”

    我下车走到他身边，轻抚他的后背，我能抚摸到他后背嶙峋的骨头，他其实很清瘦，并非脑满肠肥之人。他吐完了，喝了口水漱漱口，然后站起身来，与我微微一笑，握握手：“谢谢你师傅，我们出发吧。”

    我继续开车上路，路途不近，我尽量开的平稳一点。

    他老婆，这位名媛一样高贵的女士，一路上都在叨叨：“你为什么喝这么多？你不知道你的酒量吗？为什么人家让你喝你就喝？”

    “不喝这么多能行吗？”男士忍不住抱怨一句。

    “光喝酒有什么用？你看看人家陈总，那么大一位老板都在给你夹菜，你也不问问人家怎么会做这么大的生意。”名媛女士说道。

    男士没有说话，我从后视镜看到，他侧脸看着窗外。

    “你再看看人家孙总，开着A8，刚才还给我开门让我先走，你看看人家多有礼貌，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大，这才是成功人士。”

    男士突然“腾”地一下直起身子，貌似要反驳几句，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欲言又止，继续仰脸坐着。

    名媛女士还是在喋喋不休：“以后这种场合你没必要让我出来，这不就是为了让我伺候你吗？这种场合人家别的女的都喝酒，我又不能不喝。再说了，你看看那两个女的打扮得那个样子，花里胡哨妖里妖气，我和她们是一类人吗？这种毫无价值的饭局以后我懒得参加。”

    我依然小心翼翼开着车，我生怕男士与她吵起来。

    男士还是仰躺着，偶尔清一下嗓子，但是没有说话。

    名媛女士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叨叨：“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就你那点酒量。算了算了，我说这么多也没有，我也管不了你。”

    我一脸平静开着车，直到到达目的地，我把车停好，把车钥匙交给男士，他都再没有说一句话，看来，这一对夫妻已经结婚很久了，男士已经习惯了、也不屑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我们曾经都以为自己是大地的盐，最后却都被生活的江河中和了咸味。

    只是，我骑车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想，其实，喝醉之后的男人还是很脆弱的，没有人天生喜欢喝酒。这个时候的男人特别需要理解和安慰，人们啊，总是对陌生人的一点点善意感激涕零，而对于自己身边的亲人熟视无睹，过于苛刻。

    难道那些刚开始山盟海誓、你侬我侬的爱情，最终还是败给了生活的柴米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