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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坠之二

    祝家老二从清沙河救回来一个半死的姑娘,还闹着要和那来历不明的姑娘成亲呢!

    以上新闻三日内迅速传遍整个清河镇,引得镇上一众待嫁小娘子心碎成了渣渣。

    新闻当事人之一,祝景明,本就体弱尚未好全,又淌进初春的凉水里从上到下湿了个遍,直接旧疾复发,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两天半。

    新闻当事人之二,那位得救了的姑娘,则只睡了半日,就安然起身,将安置自己的小院看了个遍。

    阿知被派来照顾那位传闻中的姑娘的时候,心里惴惴不安。

    天知道少爷发着高烧从马车上抱下个姑娘的时候,给祝家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祝大奶奶只想把自家面红唇焦的小少爷拖到房里躺平睡好,偏偏祝二少爷执拗着非要先把怀里陌生的姑娘安置好。

    等给姑娘安排好房间,少爷又撑着滚烫的身体“噗通“一下就给祝大奶奶跪下了。

    祝大奶奶“哎呦”一声脚软也给倒下了,抱着儿子一声怕极了的“我的儿”还没喊出来,就听到祝二少爷条理有序的开口说:

    “娘,那位姑娘落入清沙河,儿子为救人,已经和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儿子自小学习礼义廉耻,事到如今,必须得负责……”

    祝二少爷摇晃着身子想磕个头,却高估了自己的体质,身子一晃,就晕进了祝大奶奶的怀里。

    这番“逼婚”之后,祝大奶奶怀着复杂的心情,抽空过来瞟了一眼昏迷的姑娘。

    当时阿知已经伺候姑娘换了干净的衣服,姑娘面色平和地躺在刚刚铺好的床上,身上也压了一床厚厚的被褥。阿知跪在床边,正吃力地用棉布擦拭姑娘直往下滴水的墨发。

    祝大奶奶过来,阿知楞了一下,放下棉布就要行礼。

    祝大奶奶却从鼻子里头低低的哼出一个音节来,下巴一抬,后头跟着的张嬷嬷也对阿知使了个眼色,阿知头一回见到这阵仗,乖乖闭了嘴,后退两步站在了一边。

    祝大奶奶上前,站在床边,就这外头明亮的天光,细细打量姑娘的样貌。

    先入眼的是一头浓密的秀发,拆开来铺展着,占了一小半的床头,黑压压乌沉沉一片,看着就觉得发质很不错;再往下是白皙娇艳的一张脸,小鼻子小嘴,眉眼秀丽,鼻子高挺,刚刚被抱下马车时嘴唇还是苍白的,这才暖和了不大会儿功夫,脸上就有了血色,嘴唇也像是上了口脂一样,红润的紧;再往下头看……

    阿知将被角塞得严实,下头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哼,看这小鼻子小嘴,净白的小脸蛋儿!

    祝大奶奶挑鼻子挑眼,原本想要上上下下嘲讽一番,可在真实的娇艳美貌面前却硬生生地被堵了嘴。

    祝大奶奶活到如今这把年纪快进耳顺之年了,家里资产不薄,年轻时也是跟着祝老爷子从城里到村子上跑遍了大半个中州的,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只见过的人千千万万,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却少有能和床上这位一教高下的。

    这小鼻子,这嘴,这净白的小脸蛋……

    祝大奶奶暗地里狠狠咬了下牙齿。

    若要骂一声“狐狸精”吧,这姑娘一路昏迷,也没和自家儿子有个交流啊!与其说是姑娘美色惑人,倒不如说是祝二少爷见色起意……

    祝大奶奶也是读过书知道礼义的和善人,即使心里万般的不喜欢,却也做不到毁坏姑娘家名声的事情。最后只能眼不见为净了,对着后头端着热水的阿知吩咐道:“把姑娘照顾好了,她醒了立刻禀报我。”

    说完就转了身,也不知道是和谁生气似的,大力一甩袖子,走了。

    阿知十二岁,是祝家的家生子,向来老实本分,听什么是什么。

    她为姑娘换了干净的里衣,送来的汤汤水水一勺一勺认真喂了。

    姑娘的身体很争气,躺到下午就醒转过来。只是脑袋有些迷糊,睁开眼看了一眼阿知,又看了一眼周围,才开口问:“你是谁?”

    阿知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

    姑娘微微一皱眉头,不说话了。

    等阖府都知道这位姑娘醒转的时候,姑娘身上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她倚靠在枕头上,神色淡淡的,看每个人都是沉静中带一点审视,等到最后祝大奶奶问她的来历才垂眸开口,说自己不记得了。

    祝大奶奶一怔。

    “不记得?什么叫……不记得了?”

    大夫在一旁给姑娘摸脉,摸半天却觉得姑娘身体看着柔弱,内在却壮硕得很,在河里泡了大半日,连一点儿寒气都没摸到,只能摸着胡子不动声色地揣测,道:“怕是泡水时间长了,河里磕磕碰碰地撞到脑子了……”

    姑娘已经摸过自己的脑袋,并没摸到任何磕碰的痕迹,头疼更是从来没有的事,但是脑袋的确有些发懵,说起前尘往事如坠云端。

    她隐隐约约只记得自己好像是从极高的地方“啪”的一下砸进水里,后头就是漫长的随波逐流,这之前的事情,确实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夫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继续嘱咐道:“这姑娘身子壮得很,也无需用药调养,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即可,只待后头脑子里的淤气自然消去,就会想起来的。”

    祝家看着床上一问三不知的姑娘,自然只能接受了这番说法,又给足了医资,恭恭敬敬将老大夫送走。

    姑娘被留在小院里,听着阿知讲话。

    她从阿知嘴里知道自己是被祝家二少爷从清沙河里救回来的,二少爷体弱,回家就病倒了;

    也知道祝二少爷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便主动愿意负责,想要和她成亲;

    还知道祝家是清河镇上有名的大户,祝二少爷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是个值得托付的年轻人。

    姑娘听着阿知在一边絮絮叨叨,心中却并无平常女子被男人看到抱到的惶恐不安,即便是听到祝二少爷求娶的消息,脸色却动都没动一下。

    祝二少爷年方十七,学问做的好,人也俊秀雅致,出门在外与他接触过的就没有不夸赞的。

    虽说二少爷身体不大好,但是这几年一直用药调理着,眼见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彻底好全了。清河镇的待嫁少女不少都拖了媒人上门暗暗打听。

    阿知做工的闲暇间偷偷看着祝二少爷出进,也会羡慕以后的少夫人呢。

    可二少爷看上的少夫人,对二少爷却好像毫无感觉……

    阿知瞅着床上不动声色的漂亮姑娘,心里不知道生出什么滋味来。

    姑娘话少也不曾对她发过火,她对着姑娘平静漠然的眉眼,有些憋闷,又禁不住有些怵怵的,每天呈上煎好的汤药就呆呆站在一旁,也不敢再多做声。

    却说另一个院子里,祝二少爷在床上躺了近三天的时间,喝药如喝水一般,终于是有精力可以下床了。

    他头天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那位姑娘的情况。

    和顺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样说了。

    听到姑娘磕到脑子失了忆,祝二少爷急上心头。

    “她身体还好吗?咳咳,这两天她可曾来看过我?若一直在那院子里呆着,你们可有拿些东西给她解闷儿?”

    和顺对这位辅一见面就害得自家二少爷卧床不起的姑娘没有好印象,却也知道二少爷对姑娘是上了心的,倒不添油加醋,只说姑娘起来后在安置的院子里转了转,这两日药是按时吃的,还要了两本书正在看。

    姑娘问过二少爷的身子,但没出院子,也不曾来看望过的。

    听到姑娘问过自己,祝二少爷脸上便挂起了笑容,他很快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挑好了衣服和发冠就准备出门。

    祝家二老对祝家二少爷的衣食住行向来是不加限制、能多精细就多精细的。又因少爷身体不好,二老就更喜欢给景明置些艳丽富贵的衣衫,华丽的外袍往少爷身上一罩,人靠衣装马靠鞍,衬得少爷往日苍白的面色也红润起来,气色好得多,笑起来唇红齿白的,看着就是个康健潇洒的少年人。

    祝家二老就喜欢这个康健富贵的寓意,因此二少爷的衣柜里都是这种风格的衣裳。

    外头晚霞已经渐渐染红天际,初春的气候,到了晚间就会降温。

    祝景明也怕一时不察又染了风寒,因此这次出门,他老老实实套了两件外袍:

    里头是一件薄衫,衣襟处淡雅的云纹简约掐腰,外头是一层略厚的艳丽的华服,用暗绣铺陈着大片富贵华丽的海棠花纹——这一套下来,即有冷风不会侵入的保暖,还兼顾富家子弟衣着的端庄华贵。

    至于之前他爱不释手的纸扇,今日淌水的时候不知道冲哪里去了,祝景明也没强求——他又找了一枚通透的锦鲤玉佩挂在腰带上,配上脚下的黑面长靴,可算是上上下下都齐全了。

    出门前,他又用发冠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尽显少年人的活泼与俏皮。

    和顺抱着一堆衣服在旁边看得都有些无奈了。

    仅是家中日常出行,祝二少爷却摆出逢年过节大庆时候的派头,未免过于夸张。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无一处不精致的,这一身能穿给谁看?

    等会儿往姑娘暂住的碧顷院走,路上看到的人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祝景明显然对自己这一身还是很满意的,他出门前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狠狠心又用了力拍了两下脸,确定自己两颊有了健康的血色,便雀跃着去看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