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坠之五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出发，中午赶到第七个村子。
结果就和前面的六个村落一样，进村子找了第一个碰到的农妇，却依旧不曾有女子失踪的消息。
即便询问，春汛几日是否在清沙河看到有异物漂过，村人依旧毫无印象：
“……什么异物？你是说死漂？”被问到的婶子翻了个白眼，但是看在手上一串铜板的面子上，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费解道：“每年上游不都有几个漂子过来，大家都忙着干活儿，谁会关注这个？”
问话的是队伍头领张叔，他得到这个答案倒在意料之中，只转头看向旁边关切等候的祝二少爷和玉衡姑娘，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无论有没有消息，一行人先借了一户农家院子，暂做歇息。
和顺也借了小火炉给二少爷煎药。
祝景明昨天在河边吹了点河风，今天一早起来便有些咳嗽，今天只能又加了一件外衣，看脸色也有些怏怏的，只精神倒是很好，时不时看人群中的玉衡姑娘一样，看一眼便笑一下，像是偷了油的小老鼠一样。
和顺对自家二少爷这一动心就没出息的样子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昨天迷迷糊糊记得二少爷很晚起了个夜，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来。
他梦里似乎还问了一声：“少爷怎么了？”
结果祝二少爷兴致勃勃地说是陪玉衡姑娘坐了坐——可他这身子，能在河边久坐吗？
和顺知道说了也没用，他一个伺候人的总不能越俎代庖，去安排主子的生活，又忧心他的身子，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一味地埋头摇扇子煎药。
玉衡在村子里打探了一圈，回到借宿的农家，就见祝景明两件外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倚着门槛往外望，看到她回来，少年的脸上便情不自禁绽开了一个笑脸。
“你回来啦！”
昨夜之后，两人关系很明显地回暖。
玉衡看祝景明脸上有些泛红，想要抬手摸摸脸看他是否发热，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只能拉他进门坐下，问他身体如何。
“只有一点儿不舒服，”单纯的祝二少爷得了关心便十分高兴，一五一十说来，“中午煎药喝了躺一会儿，下午就好了。你有打听到什么吗？”
提起这话，玉衡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七个村子人口俱全，春汛虽有孩童少女到河边玩水洗衣，却都十分谨慎，并没有人口走失的消息。
即便是打听问前几日是否看到河面有人漂过——每年春汛不都有几个河漂子？这谁会去看？
“只是听说往南走二里的山上，有个人口少些的寨子，或许能打听到什么。”玉衡一摸茶壶，摸到是温热的，为祝景明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又拿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说道，“我预备下午去寨子里问问。”
“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事，喝了药就好了，这些年我身体好多了，你别担心。”
祝景明喜滋滋地端过茶杯，并不将自己的康健放在心上。
见院子里面没有外人，玉衡终究是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脸——的确还好，仅有些小热，只是这上手一摸，小热就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被摸的祝二少爷脸上直接红了个彻底：“你，你摸我干什么？”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却也没躲，脑袋木在那里，眼神躲躲闪闪，只是握紧手上的茶杯，左摸摸右摸摸，好似在研究茶杯上凸起的纹路。
玉衡手一顿，原本觉得没什么，也立刻不自在地收了回来。
她抿了口茶低声说道：“我看你脸红，以为发热了……”
祝景明瞟了一眼旁边的姑娘，迅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吸了吸鼻子，嘴角便扬了起来：“我身子还不至于那么弱，我只是……”
他看看旁边埋头煎药透明人一样的和顺，停了一会儿，还是小声说了出来，“我只是看你回来很高兴。”
玉衡看他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于是更不自在了。
只有旁边灶房门口蹲着的和顺，原原本本把事情看了首尾，他侧了身子在心里默默啐了口：“哼！占我家少爷便宜！”
祝二少爷久病成医，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得也算十分透彻，说喝完药歇一歇能好，果然一碗药下去，捂着被子发了汗，人就松快许多。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人倒在被子里，精神却在各种奇怪的梦境里穿行。
有时候看到美艳的女妖对着他单纯的笑，眨眼间女妖又对着他悲伤垂泪，他心口一动，刚想出言哄劝，念头一转，才发现自己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正费劲地往悬崖底下倒石头，石头久久才落地，他往下一看，有许多光着脑袋的怨鬼抬头，空洞洞的眼神正对着他……
祝景明吓了一跳，刚想后退，却不知道哪里一股怪力砸在肩膀上，他禁不住往前踉跄，一脚踏空，直直落下了悬崖。
“……”
祝景明猛地睁开眼睛，惊惧不已地喘着气，转头一看，和顺端着喷子和帕子立在床边，也被他吓了一跳。
“少爷，做恶梦了？”
他跟着和顺的动作起身，再一回想刚刚的梦境，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和顺拿热水给他擦了身，又给他换了一套便于行走的短衫。
祝景明对着镜子看了自己的形象，确定没有不好，就哒哒跑到外间问玉衡什么时候上路。
玉衡没说话——山里蛇虫无数，祝二少爷细皮嫩肉的，进山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追悔莫及；何况她不过去寨子里问问消息，她和张叔几个人上路，最多一个时辰的脚程，带上祝景明，不知道又得耽搁多久。
祝二少爷缠了半天，终究还是在玉衡姑娘坚定的眼神上碰了壁。
三个护院连带玉衡，四个人上了路。
祝景明垂头丧气地在小院里枯坐半晌，只觉得嘴里经久不散的汤药味道，越发的泛起苦味来。
他气自己的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也担心玉衡孤身入林，不知能不能一路平安。
干等实在难受，他带着和顺，溜溜达达提着小板凳又去了村口坐下。
村口有一棵挺拔的大桑树，枝枝杈杈发出新叶，正好遮住带着燥意的阳光，他坐在树下，树叶间投下圆圆的光斑，落在手里的书页上，随着风势晃动。
村外连通山丘的道路一览无余，祝景明正对着那条走出来的土黄色小路，手上端着书本，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也不见翻动一页。
他这幅样子倒是引来村里的姑娘过来送了两回水。
当然，和顺随身带了小水壶，他婉拒了姑娘们的好意。
他一坐又是一个时辰，直等到太阳走到最西边，看到天际堆起了厚重的乌云，又等到黄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在桑树的树冠上。
祝二少爷撑着伞，在村口有些坐不住了。
“少爷，回屋等吧！现在有雨又有风，你晚饭还没吃，身子还没好，要是……”和顺撑着另一把伞站在一边，满脸着急。
“……”
祝景明看着外头的雨幕，连着放了一旬多的大晴天，他记得张叔出门前并未准备雨具。
这大雨说来就来，现在三个时辰过去了，人还没回来，越想越是担心。
他焦急地看望眼前逐渐变得泥泞的黄土小路。
终于看到道路的劲头出现了人影，看身形都是精壮的汉子，淋着雨，一共三个人，往这边走过来。
玉衡姑娘失踪了！
张叔一行人落汤鸡一样的回来，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是去了猎屯一趟一无所获，第二个就是玉衡姑娘失踪。
祝景明在村口，看到只有三个大汉的身形，心里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妙，等张叔真的走到跟前，把那股不详的预感验证了，他简直像是被人在脑袋上打了一拳，正中顶心，只觉得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步子都要不稳健了。
“怎么会？”他呐呐无语，依旧执着往张叔身后看，寄希望这只是玉衡开了玩笑，见他着急了，就会从张叔宽厚的肩膀后头露出头来，笑着说逗他玩的。
但显然，玉衡怎么样另说，张叔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冒着大雨，一行人回了院子，张叔拿干帕子擦了脸，直接简述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没什么经过，不过是进了猎屯，里头的猎人们也问不出所以然，一行人只能原路返回。
回程半路上，玉衡姑娘原本走在队伍中间，但一直神思不属，步伐慢了，就渐渐落在队伍最后头，等张叔再下一次转身点数，四个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三个人。
队伍里剩下的三个汉子商量片刻，沿着原路返回，分散开，在路边找了快一个时辰，到天色转暗，隐约露出下雨的征兆，才实在没辙地先回来了。
说话的时候，张叔十分羞愧。
上路前，他还对着祝二少爷打包票，说“姑娘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来！”
结果真到了回来的时候，姑娘直接不见了。
祝景明提议上山寻人，被忠心的和顺极力反对，准备硬闯，又闯不过五个魁梧护院组成的人墙。
祝二少爷心里拔凉拔凉的，最后只能松口说等雨势小了，再用银子说动村人帮忙上山寻人。
结果雨水一下就是大半晚，直到凌晨方见雨歇。
祝景明嘴上都要急出燎泡了，花大把银子下去，效果立显，一群村人迎着熹微的晨光呼呼啦啦上了山。
结果就和前面的六个村落一样，进村子找了第一个碰到的农妇，却依旧不曾有女子失踪的消息。
即便询问，春汛几日是否在清沙河看到有异物漂过，村人依旧毫无印象：
“……什么异物？你是说死漂？”被问到的婶子翻了个白眼，但是看在手上一串铜板的面子上，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费解道：“每年上游不都有几个漂子过来，大家都忙着干活儿，谁会关注这个？”
问话的是队伍头领张叔，他得到这个答案倒在意料之中，只转头看向旁边关切等候的祝二少爷和玉衡姑娘，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无论有没有消息，一行人先借了一户农家院子，暂做歇息。
和顺也借了小火炉给二少爷煎药。
祝景明昨天在河边吹了点河风，今天一早起来便有些咳嗽，今天只能又加了一件外衣，看脸色也有些怏怏的，只精神倒是很好，时不时看人群中的玉衡姑娘一样，看一眼便笑一下，像是偷了油的小老鼠一样。
和顺对自家二少爷这一动心就没出息的样子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昨天迷迷糊糊记得二少爷很晚起了个夜，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来。
他梦里似乎还问了一声：“少爷怎么了？”
结果祝二少爷兴致勃勃地说是陪玉衡姑娘坐了坐——可他这身子，能在河边久坐吗？
和顺知道说了也没用，他一个伺候人的总不能越俎代庖，去安排主子的生活，又忧心他的身子，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一味地埋头摇扇子煎药。
玉衡在村子里打探了一圈，回到借宿的农家，就见祝景明两件外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倚着门槛往外望，看到她回来，少年的脸上便情不自禁绽开了一个笑脸。
“你回来啦！”
昨夜之后，两人关系很明显地回暖。
玉衡看祝景明脸上有些泛红，想要抬手摸摸脸看他是否发热，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只能拉他进门坐下，问他身体如何。
“只有一点儿不舒服，”单纯的祝二少爷得了关心便十分高兴，一五一十说来，“中午煎药喝了躺一会儿，下午就好了。你有打听到什么吗？”
提起这话，玉衡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七个村子人口俱全，春汛虽有孩童少女到河边玩水洗衣，却都十分谨慎，并没有人口走失的消息。
即便是打听问前几日是否看到河面有人漂过——每年春汛不都有几个河漂子？这谁会去看？
“只是听说往南走二里的山上，有个人口少些的寨子，或许能打听到什么。”玉衡一摸茶壶，摸到是温热的，为祝景明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又拿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说道，“我预备下午去寨子里问问。”
“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事，喝了药就好了，这些年我身体好多了，你别担心。”
祝景明喜滋滋地端过茶杯，并不将自己的康健放在心上。
见院子里面没有外人，玉衡终究是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脸——的确还好，仅有些小热，只是这上手一摸，小热就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被摸的祝二少爷脸上直接红了个彻底：“你，你摸我干什么？”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却也没躲，脑袋木在那里，眼神躲躲闪闪，只是握紧手上的茶杯，左摸摸右摸摸，好似在研究茶杯上凸起的纹路。
玉衡手一顿，原本觉得没什么，也立刻不自在地收了回来。
她抿了口茶低声说道：“我看你脸红，以为发热了……”
祝景明瞟了一眼旁边的姑娘，迅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吸了吸鼻子，嘴角便扬了起来：“我身子还不至于那么弱，我只是……”
他看看旁边埋头煎药透明人一样的和顺，停了一会儿，还是小声说了出来，“我只是看你回来很高兴。”
玉衡看他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于是更不自在了。
只有旁边灶房门口蹲着的和顺，原原本本把事情看了首尾，他侧了身子在心里默默啐了口：“哼！占我家少爷便宜！”
祝二少爷久病成医，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得也算十分透彻，说喝完药歇一歇能好，果然一碗药下去，捂着被子发了汗，人就松快许多。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人倒在被子里，精神却在各种奇怪的梦境里穿行。
有时候看到美艳的女妖对着他单纯的笑，眨眼间女妖又对着他悲伤垂泪，他心口一动，刚想出言哄劝，念头一转，才发现自己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正费劲地往悬崖底下倒石头，石头久久才落地，他往下一看，有许多光着脑袋的怨鬼抬头，空洞洞的眼神正对着他……
祝景明吓了一跳，刚想后退，却不知道哪里一股怪力砸在肩膀上，他禁不住往前踉跄，一脚踏空，直直落下了悬崖。
“……”
祝景明猛地睁开眼睛，惊惧不已地喘着气，转头一看，和顺端着喷子和帕子立在床边，也被他吓了一跳。
“少爷，做恶梦了？”
他跟着和顺的动作起身，再一回想刚刚的梦境，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和顺拿热水给他擦了身，又给他换了一套便于行走的短衫。
祝景明对着镜子看了自己的形象，确定没有不好，就哒哒跑到外间问玉衡什么时候上路。
玉衡没说话——山里蛇虫无数，祝二少爷细皮嫩肉的，进山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追悔莫及；何况她不过去寨子里问问消息，她和张叔几个人上路，最多一个时辰的脚程，带上祝景明，不知道又得耽搁多久。
祝二少爷缠了半天，终究还是在玉衡姑娘坚定的眼神上碰了壁。
三个护院连带玉衡，四个人上了路。
祝景明垂头丧气地在小院里枯坐半晌，只觉得嘴里经久不散的汤药味道，越发的泛起苦味来。
他气自己的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也担心玉衡孤身入林，不知能不能一路平安。
干等实在难受，他带着和顺，溜溜达达提着小板凳又去了村口坐下。
村口有一棵挺拔的大桑树，枝枝杈杈发出新叶，正好遮住带着燥意的阳光，他坐在树下，树叶间投下圆圆的光斑，落在手里的书页上，随着风势晃动。
村外连通山丘的道路一览无余，祝景明正对着那条走出来的土黄色小路，手上端着书本，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也不见翻动一页。
他这幅样子倒是引来村里的姑娘过来送了两回水。
当然，和顺随身带了小水壶，他婉拒了姑娘们的好意。
他一坐又是一个时辰，直等到太阳走到最西边，看到天际堆起了厚重的乌云，又等到黄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砸在桑树的树冠上。
祝二少爷撑着伞，在村口有些坐不住了。
“少爷，回屋等吧！现在有雨又有风，你晚饭还没吃，身子还没好，要是……”和顺撑着另一把伞站在一边，满脸着急。
“……”
祝景明看着外头的雨幕，连着放了一旬多的大晴天，他记得张叔出门前并未准备雨具。
这大雨说来就来，现在三个时辰过去了，人还没回来，越想越是担心。
他焦急地看望眼前逐渐变得泥泞的黄土小路。
终于看到道路的劲头出现了人影，看身形都是精壮的汉子，淋着雨，一共三个人，往这边走过来。
玉衡姑娘失踪了！
张叔一行人落汤鸡一样的回来，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是去了猎屯一趟一无所获，第二个就是玉衡姑娘失踪。
祝景明在村口，看到只有三个大汉的身形，心里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妙，等张叔真的走到跟前，把那股不详的预感验证了，他简直像是被人在脑袋上打了一拳，正中顶心，只觉得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步子都要不稳健了。
“怎么会？”他呐呐无语，依旧执着往张叔身后看，寄希望这只是玉衡开了玩笑，见他着急了，就会从张叔宽厚的肩膀后头露出头来，笑着说逗他玩的。
但显然，玉衡怎么样另说，张叔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冒着大雨，一行人回了院子，张叔拿干帕子擦了脸，直接简述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没什么经过，不过是进了猎屯，里头的猎人们也问不出所以然，一行人只能原路返回。
回程半路上，玉衡姑娘原本走在队伍中间，但一直神思不属，步伐慢了，就渐渐落在队伍最后头，等张叔再下一次转身点数，四个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三个人。
队伍里剩下的三个汉子商量片刻，沿着原路返回，分散开，在路边找了快一个时辰，到天色转暗，隐约露出下雨的征兆，才实在没辙地先回来了。
说话的时候，张叔十分羞愧。
上路前，他还对着祝二少爷打包票，说“姑娘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来！”
结果真到了回来的时候，姑娘直接不见了。
祝景明提议上山寻人，被忠心的和顺极力反对，准备硬闯，又闯不过五个魁梧护院组成的人墙。
祝二少爷心里拔凉拔凉的，最后只能松口说等雨势小了，再用银子说动村人帮忙上山寻人。
结果雨水一下就是大半晚，直到凌晨方见雨歇。
祝景明嘴上都要急出燎泡了，花大把银子下去，效果立显，一群村人迎着熹微的晨光呼呼啦啦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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