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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时间宴会厅4

    次日晌午,几人驱车前往白青住所。

    那是一栋老旧改装楼,楼门口,一位头发花白、身形枯槁的女性放下书袋,歇了口气,换了个手,继续吃力地上楼。对比普中大学教授公开资料,白青本人确实比照片老上许多,也比她的真实年龄老上许多。

    可见岁月的痕迹相当沉重。

    听到沈棠几人的来意,她的表情纹丝未动,有那种高知分子看破红尘、心如止水的平静,但还是很客气的邀请几人进屋再说。

    屋内比想象中简陋、冷清,却尤为干净。一看就是独居,又不常与人打交道。虽然萧飒知道,白妮妮是一名市医院护士,平时工作忙,经常上夜班,所以选择了就近租房,很少回家一趟。当他看到室内毫无人气的样子,还是大吃一惊。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母女关系和相处方式,才会把生活过成这样?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一套陶瓷茶具上。

    从进门到现在,除了几句冷淡寒暄,暂无其他对话。初来乍到,白青不言,其他人也不好多语,只是礼貌性地围坐在茶几旁。

    白青不紧不慢地点燃酒精炉,注视着水壶,等待水温适宜,才端起水壶,小心地倒入放有茶叶的茶壶中。水与茶叶碰撞的瞬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她熟练地旋转茶壶,使茶叶与水充分融合。整套动作轻盈而流畅,仿佛在看一场表演。她轻轻合上茶壶的盖子,让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来,释放出独特的香气。

    接着,她依次摆放好几只茶杯,待茶叶充分沉淀后,才稳妥地拿捏壶柄,以巧妙的角度,缓慢倒至茶杯八分满。然后抬起头,柔和道:“虽然是饭点,但是家里没有备菜,只能以粗茶招待各位,还请见谅。”

    言谈举止,尽显优雅。正如萧启钢所说,有一种透进骨子里的学术气质,也是一种自尊和要强的表现。这种性格的人,不轻易以脆弱、狼狈,甚至耻辱的一面示人,这也为后续沟通埋下伏笔。

    白青不冷不热道:“一个失踪多年的人,家里早已没了他的痕迹,这很好理解。如若不信,你们可以随意看看。”

    这句话看似无意,实则暗示明显,还透露着些许善解人意。大概就是知道你们心存疑问,想看就看吧。

    几人一脸窘态,却还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简单的两室一厅,除了厚重的学术文献,就是复杂的科学手稿,连基本生活用品都很少,主打一个断舍离。

    其中一间,应该是白妮妮的卧室。一进门,就有一种压抑到窒息的感觉。没有儿童玩具,没有证书奖状,没有海报画册……只有一片深蓝,仿佛深邃而浩渺的海洋,蕴藏着无尽的未知和奇观,同时也承载着极端的黑暗和压力。阳光无法透进来,让这里成为一片漆黑的领域,漆黑而又充满神秘。

    实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花季少女生活十几年的地方?那她一定是被迫,所以才会选择逃离。

    沈棠注意到一张合影,合影中白妮妮只有三四岁,站在一块景观石上,由白青扶着,正好一般高。合影中的背景很奇怪,乌云滚滚,阳光被遮蔽,万物失去了明亮的颜色,显现出一片沉寂和压抑。

    在这样的氛围下,景色变得模糊而朦胧。背后的山脉和建筑物隐没在灰蒙蒙的迷雾之中,失去了轮廓和清晰度。周围的花朵也低垂着头,似乎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阴雨,让人心生不安和恐惧。

    合影中,白妮妮的眼神中透出一种令人心碎的恐惧,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恶魔。

    白青道:“这是她第一次去幼稚园的路上拍的照片,当时极不情愿,还哭了一鼻子,事后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就把照片保存下来。”

    林卷王耳聪目明,终于开口道:“是不记得,还是不愿记得?一个小姑娘,从小到大应该有很多的开心时刻,为什么偏要保留一张哭的照片?上幼稚园的年纪也该记事了,难道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说罢,又婉转道:

    “……哈……我那个年纪整天嘻嘻哈哈,童言无忌。要是给我留一张丑哭丑哭的照片,我第一个不乐意……”

    白青道:“遗憾的是,我们很少拍照,所以选择了一张比较有意义的照片保存下来,这很好理解。我认为幼稚园是一个分水岭,往后她就会接受教育,接受一些虚而不实的骗局,成为活在象牙塔里的盲人,这是不幸的。”

    林卷王纳闷道:“您是靠知识谋生的人,难道不认为接受教育是一种时代的红利,反而有些排斥?”

    白青道:“我排斥的不是知识,而是单纯。一个接受知识越多的人,她的思想就越纯粹,越渴望一些虚而不实的东西,就越看不清世界的真相。一旦触碰到无法释怀的欺骗,肮脏,或反人性的东西,信仰就会崩塌,就会失去在现实世界的附着力……所以说,人总得抓着什么,才不至于双脚离地。”

    林卷王道:“那您抓住了吗?”

    白青道:“我?处于半悬浮状态,已经抓不回来了。好在我对妮妮的教育是成功的,并没有让她走上我的道路。”

    林卷王道:“您指的是受教育程度?”

    白青道:“不止。还有教育方向、职业和……”

    林卷王道:“感情?您了解她吗?”

    白青道:“没有谁会完全了解一个人。我只要知道,她有一般人都有的渴望、懒惰、争强好胜之心就行。换句话说,有人性的缺点,我就放心了。就怕她无欲无求,最终只会是两种结局,要么被骗,要么抑郁,无一例外。”

    林卷王道:“那您还强迫她住在极度阴郁的房间里,不是适得其反吗?”

    白青道:“强迫?请注意你的措辞。如果再这般唐突,我会选择不回答,因为这都属于个人隐私。”

    林卷王道:“抱歉,我的意思是,普通小姑娘一般都会喜欢粉嫩鲜亮的颜色,为什么您的女儿一直住在和年龄极不匹配的房间里?”

    白青道:“房间是提前布置好的。”

    林卷王道:“谁布置的?之后就没想过更换?”

    白青道:“他……妮妮的父亲,那时他还在。我也问过妮妮,说是很喜欢,就不换了。”

    林卷王道:“她为什么不想换?作为母亲,难道你就没有思考过原因?是因为她对父爱渴望,而又恐惧。她已经习惯蜷缩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以此获得安全感。

    她的心灵早在幼稚园前就已经受到重创,童年的阴影,再也无法弥补。您还声称自己的教育是成功的,成功在哪?把她局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吗?那是她本就不愿走你的老路,更不想见到你。

    从一开始,你的想法就很矛盾。我不明白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为什么会被一个骗子洗脑成这样,自己痛苦也就罢了,还要强迫自己的女儿感同身受。这是自私,是扭曲,是报复。

    你心里有怨,有恨,有不甘。”

    白青道:“她尊重自己的父亲,体谅自己的母亲,感同身受有什么错?”

    林卷王道:“可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凭什么一出生就要背负你们的恶?”换口气接着道:

    “不瞒您说,我们正在调查一个名为时间宴会厅的空间组织,该组织和废弃实验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您是天体物理学教授,又精通螺旋器工程,对此一定能提供极大帮助。

    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种能量石,颜色和您女儿的房间布置极像。这种能量石威力巨大,能产生时间漩涡,甚至支撑起一片宇宙空间。我想这都不应该是巧合,您一定有所了解。

    期待您把真相告诉我们。

    这不仅是守护时间线的问题,更是弥补心理缺失的问题。有些错,总该有个了结;有些人,总该为此承担后果。

    您要相信,您也是别人的心头挚爱,是穷尽一生也想珍惜的那个人,您不应该为此困顿一生。”

    基本有了答案,林卷王便一股脑把观点全抛,层层施压,挑战白青的心理防线。

    沈棠配合道:“阿咦,看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和妮妮一般大,您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有事随时联系我。”

    几人登门之前,准备了阿胶等礼品,还没来得及示好,就被白青的冷漠给堵了回去,现下正好,道:“这些都是给您带的营养品,补气血用。人生一世,极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好好照顾自己。”

    白青表面上无动于衷,眼眶却有些红润,那颗一直冰冷的心渐渐开始融化,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人,总该做些改变。不能明知是个坑,还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尤其是在有人愿意拉你一把的时候,那是生命裂缝里的一束光,是黑暗里的救赎。

    几个阳光朝气的年轻人,如同炽热的火焰,温暖而又明亮。临走前,还非常会来事的寒暄着:

    “白教授,我们会常来看您。”

    “您也常来看看我们。”

    “我们会想你的。”

    ……这……谁能不迷糊。

    老旧改装楼有一特点:城管松。

    所以附近一片小吃、果蔬、杂货摊,烟火气十足,和白青家里形成了鲜明对比。其实以白青的职位,收入应该不低,足以在高档小区买一套清净、雅致的房子,可她并没有,不知是不是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对人情味的挣扎,把她抓在了地面,那边有救赎的可能。

    林卷王对着杂货摊上的小镜子,抓了把发型,浑然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气定神闲地冲着旁边大婶抛了个媚眼,道:“美女,水蜜桃咋卖?”

    他稚气未脱,雅痞有度,又这般会来事,哄得大婶面如桃花,昂首笑道:“批发价,十块钱三斤,尝一个,不好吃不要钱。”

    林卷王果真厚着脸皮,拿起来就吃,也不嫌皮上有毛,还配合道:“好吃,先来上三斤。”

    大婶一听,高兴的眼角开花,忙不迭挑了一袋,上秤一称:“高高的,三斤过,算你三斤好了。”

    林卷王接过道:“多谢美女,以后我会常来。”然后,顺手给了萧飒几人,却唯独没给沈棠。

    大婶句句有回应道:“常来,我一直在这,每天出摊。”

    林卷王应付完大婶,转身对着沈棠道:“知道沈大小姐身份高贵,肯定不吃便宜的路边摊,没洗还带毛的桃子,索性就直接不给了。”缓口气接着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搞学术研究,不会也在虚无世界里走不出来吧。当初,连舅舅那样的青年才俊,都抓不住白教授,我又何德何能……”

    男女之间的关注点果然不一样。

    沈棠想的是,像白青那样的高知分子,也会被一个渣男折磨成这样,可见靠近男人,就是靠近痛苦。所以狠狠甩了一个眼色,快步离开了。

    林卷王原本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只不过跟大婶这样的市井中人玩笑开多了,自然也想逗逗沈棠,图一乐罢了。他一口一个水蜜桃,吃了酣畅淋漓,不顾形象,还和萧飒打趣美女,发出心领神会的猥琐笑意。在他俩的观念里,专一是肯定的,但不好色妄为男人。

    范宇禾对着沈棠打趣道:“还是吃一个吧,嘴甜心就甜。”

    沈棠又甩一个眼色,快步离开了。

    女孩子的心思,个个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