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阴谋论版榻上策
“远的且不说，我欲稳定后方，剿灭黄祖，请子敬先生教我。”孙权摆摆手，打断鲁肃对官渡之战的分析。
这就是考校了。
鲁肃将心中疑惑抛之一边，沉吟道：“讨逆将军刚刚逝去，江东人心不稳。将军不如发一道檄令，命令各地郡守筹备兵马，讨伐黄祖，报父之仇。”
这是转移矛盾，用外部矛盾取代内部矛盾，压住内部反动派。
孙权皱眉，这不是长治久安之策啊。
却没有插嘴，等待鲁肃说下去。
“一旦大军离开吴县，江东空虚，那些有异心的人肯定会趁机作乱，到时候我们顺手剿灭了便是，挟大胜之势，讨伐黄祖，必然连战连捷。”
鲁肃够狠的啊！
这是要在江东搞大清洗啊。
讨伐黄祖是假，清理内部是真。
“既然将军认为官渡会速胜，那就时不我待。如果不能在曹公平定北方之前，夺下荆楚之地，届时我们的处境比现在难百倍。”鲁肃表情认真。
若计划成真，鲁肃恐怕会落个毒士的恶名。
这就是鲁肃对孙权的回报。
按理说，他这样出身的人，很难得到重用。
不然他的好友刘烨，就不会推荐他去投靠自立为王的郑宝了，也只有郑宝这样的人，得不到世家支持，才能重用他的。
但孙权却夜里追逐挽留他，绝对是知遇之恩。
君以国士待之，吾便以国士报之。
孙权目光闪烁，他看到了鲁肃的真诚。
和鲁肃这个计划相比，孙权的计划最多算杀鸡儆猴，鲁肃却要把猴子一起杀了，让江东干干净净，成为争霸的稳定大后方。
只是，孙权是孙策吗？
孙策有掀桌子的实力，凭借旧部，六年打下了六郡八十一县，连曹操都盛赞“狮儿难与争锋”。
孙权有吗？
“先生，天下士人无不希望恢复汉家江山，您却向我献策争霸天下，难道您不怕被天下士人孤立吗？”
孙权给鲁肃倒了一杯酒，神情肃然，认真地看着他。
鲁肃饮了酒，嗤笑道：“天下士人是真的心向汉室吗？无非是担心出现英主，站在世家的对立面，削弱世家的势力罢了！”
闻言孙权眼前一亮！
这才是他要找的谋主啊！
江东的确有很多大才，如张昭、周瑜、陆逊，但都是士族的代言人，未必愿意一心一意为主君谋划。
甚至，等到他君临天下的一日，便是和士族决裂之时。
到时候能帮助他出谋划策的人，又有几个呢？
说起士族，士族是从汉元帝刘奭时代崛起，发展三百余年，已经尾大不掉了，甚至士族政治还会延续上千年。
如今这个时代，任何事件中都暗含士族影子。
看看他家就知道。
他父亲孙坚酸枣会盟，斩华雄逐董卓，绝世无双，最终却连一块根据地都没有；大兄孙策横扫江东，以杀止杀，举世无敌，却落个死得不明不白。
无非是他父兄不玩士族政治，不跟士族尿到一个壶里，不愿意把政治成果分享给士族，所以他们都死了。
刘备半生漂泊，无处立足，后来客居荆州在诸葛亮的调教下，终于玩明白了大汉政治游戏，这才以荆州为跳板，成为蜀中之主。
这个时代，最会玩士族政治的就是曹操。
但曹魏什么后果，司马代魏而已，因为士族嫌弃陈留曹氏的出身，出身于宦官之后的人，配当天下之主吗？
历史上，孙权选择玩士族政治，活了七十多岁，但江东偏居一隅，最后毁于政治斗争。
今生，他也会玩士族政治的游戏。
但这个游戏规则，应该是由他孙权来制定。
他，才是天下之主！
而不是士族的傀儡！
孙权站起来，冲鲁肃行大礼：“权愿聘请先生为谋主，共同成就大业！”
鲁肃受了孙权大礼，然后郑重起身，以臣子礼节向孙权行礼：“肃，拜见主公！”
这就是以家臣自居了。
家臣，相当于世世代代效忠主家，一旦背叛就遭到天下人唾弃。
之前称呼孙权为主公的，只有周泰、潘璋寥寥数人。
“先生就是我的仲德公啊！”孙权拉着鲁肃的手，重新落座。
仲德，是程昱的字，曹操众多谋士之中，最得曹操信任的就是程昱和郭嘉，程昱老持稳重，不但为曹操出谋划策，还单独领军出战，是能文能武的全才。
此刻，二人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鲁肃是无主之臣，现在就成了主仆关系。
孙权又邀请周瑜入席，鲁肃说出自己的构想，周瑜短暂思索后表示同意。
三人谈至深夜，把计划做得更加详细，便在驿馆歇息下来。
但无论孙权还是鲁肃，都没有再提士族的话题，因为周瑜出自舒县周氏，其父当过洛阳令，从祖从父皆位列三公，是一等一的豪门望族。
现在还不适合撩拨这根敏感神经。
翌日。
吴太夫人亲自主持议事。
各地奉命前来奔丧的将军齐聚议事厅。
孙权坐在主位上，臣子逐一见礼。
吴太夫人拄着龙头杖，坐在孙权左手边，环顾一周，淡淡道：“江东保得住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噤若寒蝉。
老太太显然铁了心支持二儿子了，宣告储位之争彻底落下帷幕。
扬武校尉董袭率先站起来，朗声道：“江东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先讨逆将军的恩德留在民间，将军继承基业，所有官员都拥戴他。”
“文有张公主持大局，武我们这些武将作为爪牙，这正是地利人和之时，万无一失，江东一定保得住。”
朱治、程普、周瑜跟着附和。
孙权心里明白，董袭是阿母的人，他和阿母唱双簧，无非是敲打野心家，不许离间孙权、孙翊兄弟之情，否则别怪老太太翻脸无情。
而这时，孙翊站出来，单膝跪地：“翊见过将军。”
孙翊表面上很正经，心思却活络开了。
小心眼的二兄，这次我先拜你，但你阻挡不住眼前这位天下无双的猛将孙叔弼！
我生来就注定不凡，没有我孙叔弼，江东万古如长夜啊。
“叔弼，你我兄弟，怎能这样呢？”孙权慌忙扶起孙翊，眼角滑过热泪。
孙翊悲愤大哭。
一场兄友弟恭的政治作秀，感动得堂间所有人热泪盈眶。
都是好演员啊。
孙翊心里自是不满的，奈何阿母旗帜鲜明的支持二兄，二兄又给他封官许诺，也算仁至义尽了，这份不满只能偷偷藏在心里。
唉，我孙叔弼不当主君，江东万古如长夜啊。
吴太夫人面露满意之色，她不想再损失一个儿子了。
从和孙权深谈之后，她就知道，暴躁重武的三儿子绝不是孙权的对手，再加上孙权给出的报酬实在优厚，所以她铁了心支持孙权上位。
孙翊心里也有几分得意，待你们见识到本将举世无双的本领之后，必然拜在我的石榴裙下……
这就是考校了。
鲁肃将心中疑惑抛之一边，沉吟道：“讨逆将军刚刚逝去，江东人心不稳。将军不如发一道檄令，命令各地郡守筹备兵马，讨伐黄祖，报父之仇。”
这是转移矛盾，用外部矛盾取代内部矛盾，压住内部反动派。
孙权皱眉，这不是长治久安之策啊。
却没有插嘴，等待鲁肃说下去。
“一旦大军离开吴县，江东空虚，那些有异心的人肯定会趁机作乱，到时候我们顺手剿灭了便是，挟大胜之势，讨伐黄祖，必然连战连捷。”
鲁肃够狠的啊！
这是要在江东搞大清洗啊。
讨伐黄祖是假，清理内部是真。
“既然将军认为官渡会速胜，那就时不我待。如果不能在曹公平定北方之前，夺下荆楚之地，届时我们的处境比现在难百倍。”鲁肃表情认真。
若计划成真，鲁肃恐怕会落个毒士的恶名。
这就是鲁肃对孙权的回报。
按理说，他这样出身的人，很难得到重用。
不然他的好友刘烨，就不会推荐他去投靠自立为王的郑宝了，也只有郑宝这样的人，得不到世家支持，才能重用他的。
但孙权却夜里追逐挽留他，绝对是知遇之恩。
君以国士待之，吾便以国士报之。
孙权目光闪烁，他看到了鲁肃的真诚。
和鲁肃这个计划相比，孙权的计划最多算杀鸡儆猴，鲁肃却要把猴子一起杀了，让江东干干净净，成为争霸的稳定大后方。
只是，孙权是孙策吗？
孙策有掀桌子的实力，凭借旧部，六年打下了六郡八十一县，连曹操都盛赞“狮儿难与争锋”。
孙权有吗？
“先生，天下士人无不希望恢复汉家江山，您却向我献策争霸天下，难道您不怕被天下士人孤立吗？”
孙权给鲁肃倒了一杯酒，神情肃然，认真地看着他。
鲁肃饮了酒，嗤笑道：“天下士人是真的心向汉室吗？无非是担心出现英主，站在世家的对立面，削弱世家的势力罢了！”
闻言孙权眼前一亮！
这才是他要找的谋主啊！
江东的确有很多大才，如张昭、周瑜、陆逊，但都是士族的代言人，未必愿意一心一意为主君谋划。
甚至，等到他君临天下的一日，便是和士族决裂之时。
到时候能帮助他出谋划策的人，又有几个呢？
说起士族，士族是从汉元帝刘奭时代崛起，发展三百余年，已经尾大不掉了，甚至士族政治还会延续上千年。
如今这个时代，任何事件中都暗含士族影子。
看看他家就知道。
他父亲孙坚酸枣会盟，斩华雄逐董卓，绝世无双，最终却连一块根据地都没有；大兄孙策横扫江东，以杀止杀，举世无敌，却落个死得不明不白。
无非是他父兄不玩士族政治，不跟士族尿到一个壶里，不愿意把政治成果分享给士族，所以他们都死了。
刘备半生漂泊，无处立足，后来客居荆州在诸葛亮的调教下，终于玩明白了大汉政治游戏，这才以荆州为跳板，成为蜀中之主。
这个时代，最会玩士族政治的就是曹操。
但曹魏什么后果，司马代魏而已，因为士族嫌弃陈留曹氏的出身，出身于宦官之后的人，配当天下之主吗？
历史上，孙权选择玩士族政治，活了七十多岁，但江东偏居一隅，最后毁于政治斗争。
今生，他也会玩士族政治的游戏。
但这个游戏规则，应该是由他孙权来制定。
他，才是天下之主！
而不是士族的傀儡！
孙权站起来，冲鲁肃行大礼：“权愿聘请先生为谋主，共同成就大业！”
鲁肃受了孙权大礼，然后郑重起身，以臣子礼节向孙权行礼：“肃，拜见主公！”
这就是以家臣自居了。
家臣，相当于世世代代效忠主家，一旦背叛就遭到天下人唾弃。
之前称呼孙权为主公的，只有周泰、潘璋寥寥数人。
“先生就是我的仲德公啊！”孙权拉着鲁肃的手，重新落座。
仲德，是程昱的字，曹操众多谋士之中，最得曹操信任的就是程昱和郭嘉，程昱老持稳重，不但为曹操出谋划策，还单独领军出战，是能文能武的全才。
此刻，二人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鲁肃是无主之臣，现在就成了主仆关系。
孙权又邀请周瑜入席，鲁肃说出自己的构想，周瑜短暂思索后表示同意。
三人谈至深夜，把计划做得更加详细，便在驿馆歇息下来。
但无论孙权还是鲁肃，都没有再提士族的话题，因为周瑜出自舒县周氏，其父当过洛阳令，从祖从父皆位列三公，是一等一的豪门望族。
现在还不适合撩拨这根敏感神经。
翌日。
吴太夫人亲自主持议事。
各地奉命前来奔丧的将军齐聚议事厅。
孙权坐在主位上，臣子逐一见礼。
吴太夫人拄着龙头杖，坐在孙权左手边，环顾一周，淡淡道：“江东保得住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噤若寒蝉。
老太太显然铁了心支持二儿子了，宣告储位之争彻底落下帷幕。
扬武校尉董袭率先站起来，朗声道：“江东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先讨逆将军的恩德留在民间，将军继承基业，所有官员都拥戴他。”
“文有张公主持大局，武我们这些武将作为爪牙，这正是地利人和之时，万无一失，江东一定保得住。”
朱治、程普、周瑜跟着附和。
孙权心里明白，董袭是阿母的人，他和阿母唱双簧，无非是敲打野心家，不许离间孙权、孙翊兄弟之情，否则别怪老太太翻脸无情。
而这时，孙翊站出来，单膝跪地：“翊见过将军。”
孙翊表面上很正经，心思却活络开了。
小心眼的二兄，这次我先拜你，但你阻挡不住眼前这位天下无双的猛将孙叔弼！
我生来就注定不凡，没有我孙叔弼，江东万古如长夜啊。
“叔弼，你我兄弟，怎能这样呢？”孙权慌忙扶起孙翊，眼角滑过热泪。
孙翊悲愤大哭。
一场兄友弟恭的政治作秀，感动得堂间所有人热泪盈眶。
都是好演员啊。
孙翊心里自是不满的，奈何阿母旗帜鲜明的支持二兄，二兄又给他封官许诺，也算仁至义尽了，这份不满只能偷偷藏在心里。
唉，我孙叔弼不当主君，江东万古如长夜啊。
吴太夫人面露满意之色，她不想再损失一个儿子了。
从和孙权深谈之后，她就知道，暴躁重武的三儿子绝不是孙权的对手，再加上孙权给出的报酬实在优厚，所以她铁了心支持孙权上位。
孙翊心里也有几分得意，待你们见识到本将举世无双的本领之后，必然拜在我的石榴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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