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未见过的凡人
灰蒙的时间光影里，他仿佛看见了许多奇怪的画面。
一个手持拂尘，衣衫褴褛的老头，在瑟瑟的风声中竭力而呼：
“苍茫大地，众生沉浮”
“大道式微，老夫尽力了”
......
彼时，天空开始落雨，风卷席着枯叶也开始舞动，呜呜声中，更像是一场天地间的悼亡。
然后，他又看见了一位面色苍白的妇人，在生命将熄的最后一刻，口中不停喃喃：
“什么妖孽，他还是只是个孩子啊”
“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彼时，九天之上，浮云如虫蛇般仓皇而去，令人窒息的时空里，道与术互相交融，幻化成一场别样的杀伐。
后来，他还见到了一个分外灵秀的女孩子，娇俏的脸衬着好看的鬓发，此时，她正哭得梨花带雨。
“醒来，公子，你赶快醒来啊”
“公子，醒来”
“醒来”
......
彼时，四周一片黑寂，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唯有那一声“醒来”经久不衰。
“为了她，你愿意醒来吗？”
他仿佛听见有人这样问他，可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应答，但他只觉得那是他生命中第一缕光，于是便想也不想地迎了上去，隐约间，他知道：
一个新的世界要降临了。
“什么，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人群如马蜂一般，纷纷涌进了房间，只为了见证那个天大的消息：
沉寂了十余载的白家痴儿，竟然开口说话了。
当为首的和蔼长者一把握住了少年的双手，关切地看着他时，众人都纷纷翘着脑袋。他们总忍不住去臆想，那个当年具备先天圣人之相的少年，再度开口说话时，将会怎样地鸣动全场。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老家伙，你是谁啊？”
无言的寂静里，众人皆呆若木鸡，唯有长者憋红了面庞，使劲扯出一句：
“我是你爷爷！”
满堂轰然。
“这白家少爷前些日子受了棍伤，我们还以为那一棍竟使得他开了窍。”
“想不到，纵使能开口说话，竟还是连自己的亲生爷爷都不识得。”
“搞不好，也是受了那怪树厌秋的荼毒，方才变成了这般痴傻的面目。”
长者仍旧不甘，只见他面色一沉，周身慕然出现许多小股气流，尽皆朝着少年的眼耳口鼻四窍钻去，半晌，才徐徐消散。唯有一张陈旧的老脸，全然写满丧气，在最终的叹息声中垮了下来。
“诸位都散了吧，一尘已无性命之忧”
“上丹田乃藏神之府，我方才借道种玄气，于一尘的识海中探查一番，发现他的神志已清。”
“至于其他”长者话锋一转，言语之间，突然显出万分的郑重，但还是化为了拜托的口吻。
“还请诸位不要多言”
纸难灭火，天难顺意，老人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哀叹一声，神情更加衰老了下去。
白一尘仍旧坐在床上，冷淡地注视着一切。
往事已成云烟，他似乎毫无印象，只有残存的梦境碎片，在他的识海中时而翻涌。
他忘了以前的自己，也不甚了解以后的自己。
所以，当他看见人群中的憋笑与嘲弄，看见审视与敌意时，他似乎毫无感觉，唯有面前老人的衰老，才在他的心间不觉泛下了一小块涟漪，像是一种久违的情绪。
老人终究又开口了。
“白宇，依旧取一颗丹药来，用于一尘夯实道基”
“有必要吗？”
一名中年男子冷漠地答道，很快便不回头地离开了，风中传来了更为冷酷的声音。
“十余年了，是头猪也该喂出栏了。”
老人一怔，但最终没有反驳，只是甚至不敢再去窥视身后的那个少年。
“李家的那群杂毛，若是我发现你们有意搞鬼，我白向道誓不罢休！”
老人咒骂着离开，人群也匆忙地撤退，自此，一个足以让他们快乐多日的谈资，将在白家镇上始终流传。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女童和一个白衣少年了。
女童恭敬地立在床边不远处，低着头，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的脚，一双绣有白色小花的布鞋。
直到白一尘与其对话，少女才抬起头来，那轻云蔽月般的容颜，便流淌在了这世间。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了她的名字：王静怡，却独独对少女描述的他毫无印象。
“公子，你还是你吗？”
她突然对他问道。
“我还是我吗？”白一尘将这番话来回咀嚼了多遍，那些识海中的碎片又上下浮动起来，如黑暗的古坟上方所摇曳的零星光亮，很浅很浅，但永远照不到碑上的文字。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埋葬了什么。
他们说他从此注定是凡人，他不敢尽信，却毫无底气去反驳。
“所以，这个世间都在渴望着修炼，而我注定无法修炼？”
“但不修炼，行不行呢？”
听着少年的话语，少女闻声一滞，她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凡人，却像极了以前的他。
“只要公子开心，奴婢永远跟随公子的脚步”
少女言罢，脸上瞬间绽出一抹笑容。
“这样呆呆的公子，真好！”女童心里如此想道。
但白一尘终究在屋内待的有些倦了，他望着窗外闪着亮光的剑竹，迫切地想要一个人去这世界瞧上一遭。他对小怡知会了声，便一个人闲游了去。
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只是当她守在门口苦等许久，却始终不见少年的踪影，刚欲转身去寻，便见到身后闪现一张阴鸷的脸
“他人呢？”
“奴婢不知道。”
“我说过，他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告知于我，你把我的话当作放屁是吗？”
那脸色愈加阴沉，小怡也愈加惊恐，近乎完全丧失了呼吸的气力。
虚影之中，男子闷哼一声，顺势抬起了巨手，一股操弄生死的气息迸发而出。
而此时，白一尘正不由地被吸引去到了一处地方，一处令镇上人闻风丧胆，怪坟之上长着怪树的怪地。
但在旁人所不能企及的另一处，一座威严雄伟的殿宇内，正在筹谋全天下最平凡普通之事。
那里空气压抑非常，纵使灯火也惮于太过张扬，只能畏缩在大殿的四角，似被说话之人所惊。
“人到了这个地步，终究是变得寡淡了，连这殿内的灯火，也不喜明亮。”
“陛下，想必是又悟到了新的境界，老奴真是望尘莫及。”
“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奉承呢，朕的身体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陛下龙体定能无恙，去西海问药的人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哼，还问药，朕问药问了接近十年，如今连龙子都无法诞下，问药，还问个屁。”
“陛下息怒，只是文星阁的人，又使出了占卜玄术，那术预示着传说中的仙山就在西方。”
“是吗？”，自诩帝王之人许久没有答话，他像是想起什么，空旷的大殿内只有手指的敲打之声传来。
“陛下，文星阁的人再次请愿，希望重新派遣青冥士前往东境，他们似乎察觉到当年的祸星尚未根除。”
“莫非他们是觉得这世间太过平和了，不过念在当年。”
“但，这一次，朕希望这世上永无灾星，你明白吗？”
言罢之后，一阵诡异的刺骨寒气无形中笼罩了整个大殿，侍者敏锐地解读到了背后更为冰冷的文字。他紧扼住自己的喉咙，而不敢发出声来，生怕挑破了这古往今来所传承的玄机：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朕累了，你退下吧”
殿宇之内，于是只剩下帝王独自一人，他再也没有必要匿着自己的心声。
“得道成仙，朕到底离它还有多远？”
一个手持拂尘，衣衫褴褛的老头，在瑟瑟的风声中竭力而呼：
“苍茫大地，众生沉浮”
“大道式微，老夫尽力了”
......
彼时，天空开始落雨，风卷席着枯叶也开始舞动，呜呜声中，更像是一场天地间的悼亡。
然后，他又看见了一位面色苍白的妇人，在生命将熄的最后一刻，口中不停喃喃：
“什么妖孽，他还是只是个孩子啊”
“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彼时，九天之上，浮云如虫蛇般仓皇而去，令人窒息的时空里，道与术互相交融，幻化成一场别样的杀伐。
后来，他还见到了一个分外灵秀的女孩子，娇俏的脸衬着好看的鬓发，此时，她正哭得梨花带雨。
“醒来，公子，你赶快醒来啊”
“公子，醒来”
“醒来”
......
彼时，四周一片黑寂，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唯有那一声“醒来”经久不衰。
“为了她，你愿意醒来吗？”
他仿佛听见有人这样问他，可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应答，但他只觉得那是他生命中第一缕光，于是便想也不想地迎了上去，隐约间，他知道：
一个新的世界要降临了。
“什么，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人群如马蜂一般，纷纷涌进了房间，只为了见证那个天大的消息：
沉寂了十余载的白家痴儿，竟然开口说话了。
当为首的和蔼长者一把握住了少年的双手，关切地看着他时，众人都纷纷翘着脑袋。他们总忍不住去臆想，那个当年具备先天圣人之相的少年，再度开口说话时，将会怎样地鸣动全场。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老家伙，你是谁啊？”
无言的寂静里，众人皆呆若木鸡，唯有长者憋红了面庞，使劲扯出一句：
“我是你爷爷！”
满堂轰然。
“这白家少爷前些日子受了棍伤，我们还以为那一棍竟使得他开了窍。”
“想不到，纵使能开口说话，竟还是连自己的亲生爷爷都不识得。”
“搞不好，也是受了那怪树厌秋的荼毒，方才变成了这般痴傻的面目。”
长者仍旧不甘，只见他面色一沉，周身慕然出现许多小股气流，尽皆朝着少年的眼耳口鼻四窍钻去，半晌，才徐徐消散。唯有一张陈旧的老脸，全然写满丧气，在最终的叹息声中垮了下来。
“诸位都散了吧，一尘已无性命之忧”
“上丹田乃藏神之府，我方才借道种玄气，于一尘的识海中探查一番，发现他的神志已清。”
“至于其他”长者话锋一转，言语之间，突然显出万分的郑重，但还是化为了拜托的口吻。
“还请诸位不要多言”
纸难灭火，天难顺意，老人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哀叹一声，神情更加衰老了下去。
白一尘仍旧坐在床上，冷淡地注视着一切。
往事已成云烟，他似乎毫无印象，只有残存的梦境碎片，在他的识海中时而翻涌。
他忘了以前的自己，也不甚了解以后的自己。
所以，当他看见人群中的憋笑与嘲弄，看见审视与敌意时，他似乎毫无感觉，唯有面前老人的衰老，才在他的心间不觉泛下了一小块涟漪，像是一种久违的情绪。
老人终究又开口了。
“白宇，依旧取一颗丹药来，用于一尘夯实道基”
“有必要吗？”
一名中年男子冷漠地答道，很快便不回头地离开了，风中传来了更为冷酷的声音。
“十余年了，是头猪也该喂出栏了。”
老人一怔，但最终没有反驳，只是甚至不敢再去窥视身后的那个少年。
“李家的那群杂毛，若是我发现你们有意搞鬼，我白向道誓不罢休！”
老人咒骂着离开，人群也匆忙地撤退，自此，一个足以让他们快乐多日的谈资，将在白家镇上始终流传。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女童和一个白衣少年了。
女童恭敬地立在床边不远处，低着头，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的脚，一双绣有白色小花的布鞋。
直到白一尘与其对话，少女才抬起头来，那轻云蔽月般的容颜，便流淌在了这世间。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了她的名字：王静怡，却独独对少女描述的他毫无印象。
“公子，你还是你吗？”
她突然对他问道。
“我还是我吗？”白一尘将这番话来回咀嚼了多遍，那些识海中的碎片又上下浮动起来，如黑暗的古坟上方所摇曳的零星光亮，很浅很浅，但永远照不到碑上的文字。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埋葬了什么。
他们说他从此注定是凡人，他不敢尽信，却毫无底气去反驳。
“所以，这个世间都在渴望着修炼，而我注定无法修炼？”
“但不修炼，行不行呢？”
听着少年的话语，少女闻声一滞，她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凡人，却像极了以前的他。
“只要公子开心，奴婢永远跟随公子的脚步”
少女言罢，脸上瞬间绽出一抹笑容。
“这样呆呆的公子，真好！”女童心里如此想道。
但白一尘终究在屋内待的有些倦了，他望着窗外闪着亮光的剑竹，迫切地想要一个人去这世界瞧上一遭。他对小怡知会了声，便一个人闲游了去。
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只是当她守在门口苦等许久，却始终不见少年的踪影，刚欲转身去寻，便见到身后闪现一张阴鸷的脸
“他人呢？”
“奴婢不知道。”
“我说过，他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告知于我，你把我的话当作放屁是吗？”
那脸色愈加阴沉，小怡也愈加惊恐，近乎完全丧失了呼吸的气力。
虚影之中，男子闷哼一声，顺势抬起了巨手，一股操弄生死的气息迸发而出。
而此时，白一尘正不由地被吸引去到了一处地方，一处令镇上人闻风丧胆，怪坟之上长着怪树的怪地。
但在旁人所不能企及的另一处，一座威严雄伟的殿宇内，正在筹谋全天下最平凡普通之事。
那里空气压抑非常，纵使灯火也惮于太过张扬，只能畏缩在大殿的四角，似被说话之人所惊。
“人到了这个地步，终究是变得寡淡了，连这殿内的灯火，也不喜明亮。”
“陛下，想必是又悟到了新的境界，老奴真是望尘莫及。”
“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奉承呢，朕的身体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陛下龙体定能无恙，去西海问药的人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哼，还问药，朕问药问了接近十年，如今连龙子都无法诞下，问药，还问个屁。”
“陛下息怒，只是文星阁的人，又使出了占卜玄术，那术预示着传说中的仙山就在西方。”
“是吗？”，自诩帝王之人许久没有答话，他像是想起什么，空旷的大殿内只有手指的敲打之声传来。
“陛下，文星阁的人再次请愿，希望重新派遣青冥士前往东境，他们似乎察觉到当年的祸星尚未根除。”
“莫非他们是觉得这世间太过平和了，不过念在当年。”
“但，这一次，朕希望这世上永无灾星，你明白吗？”
言罢之后，一阵诡异的刺骨寒气无形中笼罩了整个大殿，侍者敏锐地解读到了背后更为冰冷的文字。他紧扼住自己的喉咙，而不敢发出声来，生怕挑破了这古往今来所传承的玄机：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朕累了，你退下吧”
殿宇之内，于是只剩下帝王独自一人，他再也没有必要匿着自己的心声。
“得道成仙，朕到底离它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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