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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女主人

    杀戮的气息仍在高涨。

    众人又震惊地看到,眼前的杀神将一戟架在白冷毅的脖颈处,波澜不兴地说道:

    “该你了,堂哥。”

    白冷毅原本还处在道种被打爆的黯然之中,直到白宇那颗染血的人头,掉落在他面前,他才稍稍醒来,不过他似是早有预料一般,并无多少情绪涌出。

    “我一直想不通,为何你自从受了棍伤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不仅是性情,还包括你的悟性。”

    白冷毅嘶哑的声音徐徐传出,却无多少力气。

    “听说你连许势都杀了,起初我非常惊讶,但一想到,你当初刚刚入道不久便能战胜于我,也就释然了,不过仍然没有满足我最根本的疑惑。”

    “直到刚才,听了你说的那一番话,我突然想明白了,你根本就不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你是一个怪物,只是为了一个低贱的女奴,便能杀死自己的亲人,为了守住自己的家主之位,连自己亲生大伯的头,甚至都能毫不犹豫地砍下”白冷毅继续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

    声音从少年的嘴中缓缓吐出。

    “我自始至终便对这家主之位,没有半分兴趣,若不是你做了那一件错事,就是给你当一辈子家主又如何?”

    一尘说完便欲挥动长戟,忽然听见“噗通”一声,他转头看去,却见白问道跪了下来,哭声叫道:

    “一尘,就当老夫求你了,放你堂哥一条活路吧,他纵使和他父亲同流合污,但他终究是个孩子啊,而且你的小怡也并没有什么大碍,你就饶他一命吧!”

    这时,小怡也冲了出来,哭声喊道:

    “公子,你停手吧,公子为小怡做的已经够多了。”

    随即白家的其他家族成员,也都纷纷跪下为白冷毅求饶。

    少年见状,心中长叹一声,说了一声“罢了”,便欲将戟抽开。

    不料他刚想动,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

    众人突然看到白冷毅主动俯身向前,顺势一抹,一道滚烫的鲜红涌了出来,随后他便沉沉地倒在了地上,表情画满凄凉。

    那道凄凉好像散发出别样的意味,如同显化的文字一般:

    想不到我和父亲拼了性命,竟只是为了争夺如此一样东西。

    一样他人不屑一顾的破玩意。

    许久之后,山间的风雨似乎开始消隐,白家镇上的人们都学会探出头去,去追忆那隐于世事之中的光明。

    人们似乎永远记得那日白宇父子的死亡事件,以及那个白衣少年的惊世之语。

    他们像怕被旁人探察般小心地将其藏在心里,时不时咀嚼一番,待悟出别样的滋味时,又连忙藏匿起来,只是事后却又总是忍不住地回想。

    但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

    白家大堂。

    很多人都聚在这里,距离上次发生的那件染血事件,已经过去数月了,大家也渐渐从那份震惊中缓了过来。

    只是现在大堂的议事大厅,座位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两张主位,现在变成了三张,大家都知道那张多的座位是谁的,也明白他绝对够资格。

    很快白浩和白向道就出现在了大堂,众人纷纷躬身行礼,待白向道挥了挥手,才直起身来,又见俩人落座,才纷纷坐下。

    白向道似乎也从那份悲伤中走了出来,面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只见他轻咳一声,便宣布议事开始,可下面的众人都显出疑问的表情,问道:

    “不等一尘少主了吗?”

    “别管他,他现在整日搞些儿女情长的东西,老夫都快气死了”白向道忿忿地道。

    众人一阵无言,也就白老爷子敢这样说一尘少主了,自从他那次显威之后,大家便再也不敢把他当作常人看待。

    而他,似乎终究成了凡人所不能理解的存在,不为妖魔,便是圣贤,独独再也做不了一个简单的普通人。

    若说他是妖魔,却从未见他真正想要害人,反而还吞噬了青烟,救了很多镇子的患者。

    而那日的教化,难道不正是意味着:他是拥有天命的圣人吗?

    随后大家都开始汇报起白家这段时间的成果来。

    屋舍一百间,管事才刚刚汇报完,白向道的“好”字便追了上来。

    人丁五百人,“好”。

    良田两千亩,“好”。

    ……

    大会在白老爷的一片叫好声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另一边,原来李家住的地方。

    一尘正站在原来李求盛的家中,不过现在已经更名为白府了。

    李求盛一家连夜搬走之后,便将他的大宅子付之一炬,徒留下一片焦土和千亩农田。

    然而除了白家之外,没有任何人敢打它们的算盘,一直等到一尘空出手来,才安排人在此地,重建了一座府邸,虽然只有原来的一半大,但也算够用了。

    而白府恰恰是今天才装饰完毕,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此时少年正带着小怡站在白府门前,看着门前那两座气派的青牛石像。

    “小怡,好看吗?”

    一尘看着正盯着青牛的小怡,笑着问她。

    “好看是好看,不过公子你好像特别喜欢青牛啊”小怡瞪大着眼睛,看着丈许高的青牛石像,脸上写满不解。

    一听到小怡的回答,少年马上佯怒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叫我一尘,不要叫我公子,不然下次我可生气了。”

    小怡转头看着,脸上略微带着怒意的少年,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忙辩解道:“公子,哦不,一尘,可我就是改不过来啊。”

    “改不过来也得改,从今天起,你便不是我白家的奴仆了。”

    听着少年说的话,小怡瞬间愣住了。

    “以后你就是这座宅子的女主人”,他用坚定的语气看着小怡。

    可话刚说出口,小怡却吓得像见了鬼,她惊恐得难以自禁,过了许久,才一脸担忧地说道:

    “不可以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

    她话还没说完,少年便瞪住了她,吓得她竟硬生生,把后面的话语憋了回去。

    他脸色也渐渐平缓下来,柔声道:

    “小怡,我对你说了很多次了,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人为的,你如果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话,那旁人更看不起你,人人生而平等,这些所谓的身份只是用来修饰的东西,谁也不能仅仅通过这些东西,去否定你,你知道吗?”

    被少年这么一问,小怡只能不懂装懂地说道:

    “我知道了。”

    “你其实是一个好女孩,不比任何人差的好女孩,你真的知道吗?”

    小怡像被鼓舞一般,用力地点了点头,只是随后便向他抛来了一个,让他也十分头痛的问题:

    “一尘,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而且想法和别人都不一样?”

    “这”饶是一向机警的他,也不防这突然一问,他马上愣住了,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就在刚刚准备召唤龙应景附体之时。

    小怡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其实小怡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啊!”

    他惊讶一声,却不知如何作答。

    “你是天尊派来下界的人,对不对?小怡都听说了。”

    说完小怡一脸笃定地看着惊慌的他,甚至还附声道:

    “你放心,小怡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许久,待少年稍稍定了定神,真挚的声音才从他嘴中慢慢流露而出:

    “其实,小怡,我不是天尊派来的人,只是有些东西,我宛如生而知之一般。”

    “我做过许多奇怪的梦。”

    “在那些梦里,世界本不该是这样,那里祥和而又柔软,宛如一片温床。”

    “我们置身于一片奇异的光里,彼此平等共生,相交相融,尽管我记不清那世界的全貌。”

    “不过,我希望这个世界也变得不一样。”

    “这样啊”小怡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像是完全相信的样子。

    “所以,我希望你给自己点自信,好吗?”少年真切地对小怡说道。

    小怡只是微笑点头,却不知真的听进去没有。

    “另外,既然你是这白府的女主人了,后面的几百亩空地就全然交给你处置了。”

    似是听见远处有人唤他,一尘说完便离开了,徒留那女主人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