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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月光

    “云老哥,求求你就见见小弟一面吧!”

    “一向心性通透的你,怎么也信了那些谣言啊!”

    “实在不行,老弟我给你跪下了。”

    一尘在心头一阵无奈地哭喊道。

    五日了,他坚持来云岚山上打卡打了五日了,依旧是连云山主的毛都没有见到。

    酒疯子让他速速前往帝都避祸,龙应景却还有修补道源的要紧事需要他去搞定,时间根本不允许他拖延。

    若不是因为龙应景身体不允许,一尘几乎都想直接带着他一个猛子扎到浴仙池的池底,去采食那道包治百病的玄黄之气了。

    唉,看来今日又没有希望了,他悲叹一声,见到天色已晚,便欲离开。

    只是在云岚山的半山腰上,一道黑影突然闪现而出。

    “云老哥!”

    一尘惊呼出声道。

    “云老哥别叫的这么大声!”

    “如今四下无人,你有什么事快点说。”

    “毕竟现在不管在内院还是外院,都依然流传着你的传说,你老哥我实在是不想明面上与你走得过近。”

    “何况,我爱徒的事可还没找你算账呢!”

    “难道水心月真的一直闭关不出?”

    “你说呢?”

    “以前你老哥我研究阵法累了,还有人哄我开心,现在都几乎成了孤家寡人了。”

    “快点,你有什么要紧事快点说,以你的性子,若没有什么大事,也绝不可能苦守五日的。”

    面对云山主的催促,一尘深知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根本没有多少的时间可以耽误,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有一曾经的恩师,但他道源受损之后,终生无法修行。”

    “但我记得在太牢之原听云老哥你提过,你曾重修了一颗道种。”

    “所以,我想找你求得重修之术。”

    “你是说龙应景龙师兄?”

    “你竟认得他!”

    一尘惊了,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昔日我跟你提过,我当年曾被誉为玄华道院最强道师,但那也是高我一届的龙师兄下山之后才有的称号。”

    “所以,近日龙师兄回归的消息我也有所听说,但却不曾料到,他身上竟然藏着这样的奇症。”

    “你放心吧!这个忙我会帮的,但是。”

    “但是?”

    “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云老哥请说。”

    “一是要帮我把我的爱徒从闭关之地带出来,我怕她在里面闷坏了。”

    “二是要帮我找到一味名为仙栾的高阶道源玄药。”

    “高阶道源玄药?”

    “这!”

    云山主见他皱眉,便显出起身要走的模样,吓得一尘赶紧挽留道。

    “老弟我不是不愿,而是有些疑惑。”

    “第一件事我废点心思兴许可以办到,只是这第二件云老哥能否告知我,那名为仙栾的玄药有何妙用,又何处可寻?”

    “你要知道,重修道种绝非易事,欲要成功,第一步便是要将原来的道种全然轰碎,并想办法排出体外,以免与日后修得的新道种位置重合并产生相斥之力。”

    “如此这般,方才有重修道种的根基而言。”

    “这第一步借助在人体设阵,我可以帮他做到,但是轰碎原来的道种危险重重,一招不慎便会对人体内府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需要首先借助这特殊的玄药固本培元,暂时性护住内府。”

    “而你要寻得那玄药,或许有一处捷径可走。”

    “什么捷径?”

    “帝都,药阁。”

    一尘闻声,身体再度一怔。

    竟然又是帝都!

    李月儿的寄语,酒疯子的指示,现在连带为自己恩师修补道种所需搜寻的玄药,竟也在帝都可以取得,看来自己这帝都是非去不可了。

    然而当当务之急,却是引得那水心月出关。

    唉!那个傻女人,一想到自己与她发生的纠葛,他就感到万般的无奈。

    造化弄人啊!

    翌日,云岚山闭关之地,一尘正守在水心月的洞府外,见一个侍女从里面探出头来,他见状不由一喜。

    “怎么样,她答应见我了吗?”

    然而,那侍女却直接摇头了。

    “小姐说,她想专心修道,还请白公子你不要再来打搅于她。”

    这!

    一尘闻声一滞,这可就头痛了啊!难道自己不单昔日冰肌雨露一事使她种下心结,后来不愿与她再见的绝情又再度伤了她的心?

    像是悟透了事情的症结,一道更深的愁绪自其心间开始泛滥。

    感情之事,最难决断,惊鸿一瞥,可抵万年。

    唉,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于她的。

    可问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曾主动追求,也未曾贪恋暧昧,无非是单纯地救了她一命而已,但却未曾想。

    竟然顺带捎来了一颗心。

    罢了,多想无益,只有用诚意打动她了。

    如此,水心月闭关的洞府之外,一尘又不吃不喝地待了三日。

    直到三日之后的夜里,当月光探出头来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裹着心力自洞府之内传出,一抹如月光般的清冷味道,也随之落到了一尘心上。

    “你进来吧!”

    他闻声大喜,遂飞身而入,却见一个娇弱的女人裹着道袍背对着她,数月时间,她的活力似乎也被吞噬了大半。

    “你,还好吗?”

    “听说你的境况,我很抱歉。”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又何须抱歉。”

    “说吧,你既然不吃不喝等我三日,定然是有紧要的事情。”

    “但我希望,自此之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一尘闻声,顿时陷入了极为长久的默然,曾经他也做出过相同的选择,甚至连朋友也不愿与她做。

    他认为,那可以避免无益的纠葛,也是避免情根深种的良药。

    却不曾想,如今的听者轮到他了。

    他像是突然自这番话里,寻到了与昔日那个卑微的女人一般无二的心境。

    仔细想想,当数月之前的他表达出相近的意思时,因为他有所爱之人,也自然不觉得这番话有多么地刺痛。

    但,对于一个女人,一个好不容易爱上一个男人的女人而言,却是一份如坠深渊的苦楚。

    他想出声安慰,却始终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语。

    他想重归于好,却更知那是虚妄与无用。

    最终,所有的思绪只是凝结成了三个字。

    “对不起。”

    “呵!”,她惨然一笑,最终没有应答,只是催促他早点表明来意,于是一尘便将他与云山主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了。

    “这个忙,我会帮的,就当是报答你昔日告知我冰肌雨露的真相一事。”

    “不过,从此以后,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搅于我。”

    第三次了,水心月连续三次地重复表达了一个意思,一尘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决然。

    罢了,他长叹一声,道了声谢便退了出去。

    只是在云岚山的下山路上,他还是不经意地窥到了那抹月光,抬头的刹那,像被其一下子照进了心上。

    他先前以为水心月的那份背对,是意味着疏远。

    但如有先天灵智的他,此时回想起她那最后略带哽咽的声音,却读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也许,只是怕自己看到她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