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甄溪孑身入暗狱，国子监多了个小儒生（一）

    结束之后，姜易居和大和尚做了个道别，大和尚此次因有重要之事，就先行离开，临走前大和尚对姜易居讲到：小施主，放下过去，才能开始新生。你与我佛有缘，今日一别，日后还有相见之时，今日贫僧赠于小施主一串佛珠，平日可以多念念佛经，平息内心，一扫结郁。说完便离开，一路渐行渐远，路上飘着一句话：今以己身渡修罗，地狱不空不成佛。谓之侠者，行侠仗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至者，无分国界，心念苍生。

    在今后诸般人生经历里，每当有难以抉择问题之时，姜易居都会想起今日大师临走时的话。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姜易居有时候会时常问自己何谓侠，侠以武犯禁也好，也终究是别人贴过的标签而已。武功再高又有何用，也见过很多武功越高心思不纯之辈，倘若这些人有幸被他碰到都已经消散于人世间；还有一些人明明武功低微，却在危险面前能挺身而出。碰到这些人他一般都会在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并会教他们一段时间武功，毕竟，江湖嘛，行侠仗义，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喽。江湖啊江湖，真是个让人沉醉的地方，就如那闻名天下的桑落酒，发酵在人们的记忆里，久久还在回荡。诗中有云（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此诗描写了桑落酒的色泽，名气。正是应了那句话：人间得此桑落酒，琼浆玉露又何妨。推杯换盏待天明，酒不自醉人自醉。

    大和尚离去后，姜易居久久驻立，然后蓦然转身向着山下走去，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身影。兰陵官道上多了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少年面庞稚嫩，还未脱去稚气，双眼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悲伤，整个人看去像一把剑，外有剑鞘，内有锋芒，沉静的可怕。少年虽在向前行走，眼神确直愣愣的没有焦距。心中一片凄苦如翻江倒海般一阵阵冲击着心灵。父母去后，姜易居心中再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家也没了，人生不知道归处。正在出神之时，耳边传来银铃般的欢笑，他转过头去，水声响动，一叶扁舟从树丛中飘了出来，只见船尾一个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他见这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不禁看得呆了，那船慢慢荡近，只见那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兰陵渡口。渡口此时除了刚刚那位仙子竟还有位绝色女子，抬眼看女子年方二十，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人前徘徊，万种风情尽生。青山绿水，绝代佳人，白衣白发，好一幅人间美景。

    饶是姜易居定力过人，看到如此两位绝色女子也感到惊为天人。毕竟十五六岁的年纪，对待这样美好的事物还是心生向往。佳人相伴，仗剑天涯，这不就是最初自己的梦想嘛，回过神来，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立身于河畔，小的灵动跳脱，大的面容清冷。看到姜易居望着自己，小姑娘嘻嘻一笑，小哥哥，你要过河吗？姜易居自从父母亡故之后没有什么归属感，如世间一叶浮沉，心念所思之处，随口答道：姑娘，我去对岸。旁边那位清冷女孩道：何时开船，我赶时间。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清冷女子道：姐姐，你要是想走咱们现在就可以过河呀。女子嗯了一声，先一步跨上船头，独留两人立于渡口之上。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道：小哥哥，我们走吧。两人也走上船去，船启过渡口约莫十丈距离，隐约间听到渡口有人喊道，船家，等等我，等等我，迟了迟了，因为船已经离渡口很远，所以大家也未有折返回去的意思。只见岸边一声轻喝，一道金光闪起，一个不明物体快速飞近，姜易居暗暗凝聚内力，以防发生不测。双目凝视看到远处飞行的竟然是个人，只见那人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的道士，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他若一来到人群中，立觉其气质非凡，似鹤立鸡群；这年轻道士看衣着打扮在道家品第不低，早期道教服饰，并无严整规范，自南朝陆修静之后，开始形成制度。《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卷二十四说：“修静立道士衣服之号，月破星巾，霓裳霞袖，十绝灵幡，于此著矣，”一者初入道门，平冠、黄帔。二者正一，芙蓉玄冠、黄裙、绛褐。三者道德，黄褐、玄巾。四者洞神，玄冠、青褐。五者洞玄，黄褐、玄冠，皆黄裙对之。冠象莲花，或四面两叶，褐用三丈六尺，身长三尺六寸，女子二丈四尺，身长二尺四寸，袖领带，就令取足，作三十二条，帔用二丈四尺，二十四条，男女同法。六者洞真，褐帔用紫纱三十六尺，长短如洞玄法，以青为里，袖领带，皆就取足，表二十五条，里一十四条，合三十九条，飞青华裙，莲花宝冠，或四面三叶，谓之元始冠，女子褐用二丈四尺，长二尺四寸身，二十三条，两袖十六条，合三十九条，作青纱之裙，戴飞云凤炁之冠。七者三洞讲法师，如上清衣服，上加九色，若五色云霞，山水袖帔，元始宝冠。皆环佩执板，师子文履，谓之法服。”将道士服饰分为初入道门、正一、道德、洞神、洞玄、洞真、三洞讲法师七种品第，并以不同的巾、冠、褐、裙、帔等加以区别。这道士年纪轻轻便已身着洞真道服，在道家地位之高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姜易居正在思考之间，道士已御剑落于小船之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惊叹，道声口号：福生无量天尊，还好跑得快，要不就错过这趟了，定下心神后作揖一拜道:各位施主宅心仁厚，请捎带贫道一路，贫道不胜感激。这道士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其他几人除了那个小姑娘看也未看这位不速之客，望着远处的风景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姑娘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小哥哥这般英俊，这趟的船费就不收你钱啦。快些找个位置坐下吧，离广陵还有几百里地，旅途慢慢，各位哥哥姐姐就好好欣赏一下沿途的美景喽。道士又道了声谢谢后自顾找一处没人的地方坐下了。

    船上几人，一儒，一道，一医，一剑客，伴着青山绿水，定格在这山水之间，人间美景嫣如此，江湖刀戈催人老。少年初识人间客，纵横人间百余年。因为这群年轻人的存在，挥洒的江湖变得生机勃勃。

    建康城那座别有洞天的小院内，今日迎来了一位小姑娘，小姑娘跨过重重大门，走到最后一间正堂，别人都很畏惧的正堂在她眼里形同虚设，满不在乎推开房门缓步走过去，边走边说道:佟爷爷，你又把我爷爷派到哪里去了，他一把年纪，正是该享受天伦之乐之时，现在可好，连我生日都回不来，上坐之人便是“夜狮”佟厉，佟厉拿出块玉佩和梳篦，一脸慈祥的看着甄溪，乖孙女看说的哪里的话，我和老甄多少年交情了，从小又看着你长大，非是你爷爷不愿意颐养天年，国家恰逢危难，需要我们这把老骨头添一把柴火，能烧多久就烧多久吧。话锋一转，把甄溪叫于身旁，一脸严肃的看着小丫头，说了一句：甄溪孙女，这是老甄的遗物，老甄已于昨夜为国牺牲了。初始，刚听得此话入耳还未反应过来，突然一激灵嘴角颤抖有些艰难的张嘴一字一字的问道：佟爷爷，你刚刚说什么？我爷爷为国牺牲是怎么回事？佟厉把双手放于小甄溪的肩膀之上，一字一句地缓声说道：没错，老甄昨晚牺牲的，不日，尸体就会运回建康城，本想晚几日告诉你，但也不想瞒你，因为你早晚要知道，老甄是国家的英雄，希望你能带着他的意愿好好活下去，你手上所拿之物本来是他买来给你过生日的，他有记得你的生日，一直疼爱着你这个小孙女，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心中挂念之人还是你。后边佟厉说的话甄溪一句都记不得了，只觉得当时脑子乱乱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恢复了意识，身边全是太医院的医生和宫中侍女，明明醒着，却什么都不想动，就这样不吃不喝呆了一天，晚上佟厉拖着佝偻的身子来看她，看到她的情况，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心想遭受这种打击一时半会看来是很难恢复了，正当转身离开之际，身后飘来一句，佟爷爷，我想加入暗狱，我要调查真相，为爷爷报仇。佟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到：傻孩子，你好生休息，你爷爷我是暗狱大提司，这样的事发生后，我已经开始调查了，等结果知晓，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甄溪丫头。不待转身之际，这次甄溪直接从床上起来跪倒在地，眼神坚决说道：请佟爷爷准许我加入暗狱。佟厉沉默片刻，沉声道：甄溪孙女，你即知暗狱，可知暗狱考核？甄溪说从小听爷爷提及过，暗狱考核一共三十六层，每一层难度都比之前那层难度会几何倍数提高，每三层一个小阶段，对应武夫境界一般，最终能全部通过抵达武者的极限，从暗狱设立以来，只有三人通过三十六层考验，最终都在江湖上留下赫赫威名。但生存率极低，生还几率不到万分之一，其他非死即残。有些人进去时还是青年，再出来已两鬓斑白。在其中停滞几个月甚至一年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既然知道是这个情况可还要去？要去，佟爷爷，让我去吧，我甘愿进行试炼，无怨无悔。佟厉沉吟片刻，如果你真想去，可以。我教你一套功法，此功法名为混元诀，共分十层，你什么时候练至三层什么时候开始从第一层闯关。好，佟爷爷，咱们一言为定，佟厉不再答话，转身离去。甄溪一娇弱女子也不知能否成功。从此，一颗复仇的火焰在胸膛间燃烧，再也不能熄灭，建康城少了一个女子，多了一个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