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又是故事

    许伯岐的故事似乎很长，可这夜更长。

    “时过境迁，如今大局已定，陛下何以纠于往事？”

    “当年，先帝崩逝突然，平江王为先帝之下第一人，接管军政本应理所应当。但先帝旧部中却有大多人不愿臣服于他。”

    三军阵前，将士不从主帅，是大忌，能有如此有失分寸之事，必然事出有因。

    “是因为那孩子。”

    许伯岐点头认可空景所言，继续说道：“皇子虽远在江北，状况不明，却为大梁皇位正统，平江王继位之事，名不正言不顺。但两军对阵之时，三军亦不可一日无帅。最后，两方达成和议，平江王承诺：他只暂代军政，待皇子来江东之后，他立即还政，不生异心。如此这般，平江王才算稍稍坐住了那个位置。但皇子仍是生死不明，自春到冬，江河沿岸都找不到皇子半点踪迹。三军不可一日无帅，国也不可一日无君。是年冬日，为安人心，平江王才登基为帝。

    对于先帝旧部，陛下本就忌惮，十八年来，陛下一边提拔自己的势力，一边寻机打压昔年跟随先帝的能臣良将，以至于先帝旧部之中，不满陛下所为之声日渐鼎沸。六年前，有人酒后狂言，旧事重提，说陛下是篡位之人。那人虽被陛下施以凌迟之刑，夷灭九族，所牵连者达数百之众。

    可即使如此，陛下心里仍觉不安，毕竟当年的那对孤儿寡母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为防止有人以此为由而生不轨之心，这些年，陛下一直命我暗中寻找。”

    “所以陛下想杀我是觉得我会图谋不轨？”

    “他是担心你会威胁他的皇位。不过，一人一言可定千万人生死，这般滔天权势，陛下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权位荣华，并非小僧所求。小僧愿面见陛下，坦诚此心，以消陛下忧虑。”

    “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啊！对于任何可能威胁皇位的人和事，陛下都欲除之而后快。只有你死了，才能彻底消除陛下的忧虑。”

    “可小僧已是出家之人，只愿一心讲佛诵经，不贪人间富贵。”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是有人以陛下失信为由图谋造反，你是最好的旌旗。”

    此前十多年，空景从未曾料想过，他的身世如此复杂，许伯岐今日告诉他的一字一句，不仅是他的身世，更与天下大势息息相关。

    四面透风的屋棚是小男孩的家，他的父亲因为给富贵人家做工还未归家，小男孩的娘因为病痛折磨，夜夜难眠。

    云安他们的衣着打扮和这屋子格格不入。

    见到自己儿子带回来的人，妇人万分诧异。

    见妇人神情，千山扯谎说：“我们在街上义诊，刚好遇见了令郎，他同我们说了你的病，我们随他来看看。”

    妇人神虽缓，却仍是苦色，

    “我身子弱，怠慢贵客了。”

    “无妨。”千山将试图起身的妇人按回了床上，手指搭上了她的脉。

    千山诊脉这期间，妇人说：“之前孩他爹请了这扬州城最好的郎中来给我瞧病都没有瞧好，郎中说，我这病，已经没什么药能用了。”

    病入膏肓，人间确实没有什么药能医了。

    “你半个身子已经入了黄泉，不过，我能医你的病。”千山诊完脉后说。

    “神医说得可是真的？”妇人大喜，却是不敢相信。

    “当然。并且今日看诊，我分文不取。多问一句，家中可有纸笔？我为你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