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夜很长

    昏暗的房间里，烛火弱了许多，空景双手合十，说：“善哉善哉，敢问大人是否是您口中所说的心怀不轨之人？”

    “我所思所念，皆为大梁皇室正统，绝无异心。”

    “那何以为证？”空景追问道。

    蜡烛上火花绽开，掩饰着两人之间的暗流，一阵寂静之后，许伯岐抽出了腰间的短刀放到了桌子上，说：“此刀出自名家之手，削铁如泥。凭这玉珏，我可用此刀取你项上人头，向陛下证此赤诚之心。”

    半人高的杂草里，有一片被压倒的地方，沾着鲜血。几具尸骨，骨肉四散。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影被捆得紧实，当日在山洞里，他们还有机会向外传信求援，可现在，他们被封了法力，还被封了嘴，除了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夜已经深了，千山开了药方之后云安他们就离开了那男孩的家。

    那孩子给他们磕了好几个头，云安在岔路口转弯的时候回头还见那孩子跪在路边。

    “你那方子真的能救人吗？”

    千山写方子的时候，云安可是看见了，上书：百草露水一坛，一日三饮，一碗为量。连服三日。若是三日之后病不好，可去花月楼寻他，他以命抵命。

    还装模做样，按了手印。

    天知道千山为什么把女子的口脂随身携带。

    那对母子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药方，但见千山如此信誓旦旦，也就信了。

    “不能。”千山坦言，“我刚刚给那妇人诊脉的时候，给了她一缕灵气。人间纵有百草，也改不了那生死簿。”

    “凡人命数，非通天之力不能改。千山，你究竟师承何处？”

    云安借机询问道。

    “不是和你说过了嘛，你告诉我，何为神，何为魔。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你要是不想说就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反正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哦？你这么厉害？”千山惊讶道。

    “......”

    许伯岐虽是笑着，却是不怀好意，空景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同他手里的短刀一样冰冷无心，但他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对许伯岐说：“妄造杀孽者，难以赤诚。”

    “我心赤诚否，从不与佛论，而与陛下论。”

    “以小僧性命，论彼心赤诚，小僧不应。”

    “你若不应，那就拿起这把刀。”

    “小僧若提刀，佛不会应。”

    许伯岐一声嗤笑，终于没了耐心，他不想再和空景兜圈子浪费口舌了。他拿起短刀，一个探身就把刀架在了空景的脖子上，说：“你猜，若是我要你今日你命丧我手，佛会不会答应？”

    能够做决定的向来都是手中握刀的人，案上鱼肉，哪里有选择的权力。

    “杀了小僧，大人会入地狱。”

    “可我现在就在地狱之中，人心鬼魅，远胜恶灵。”许伯岐手里的刀刃又往前了一些，将空景白皙的脖颈蹭出了血来，“小师父，您说，我说得对吗？”

    此刻，乌云遮住了半边月亮，蜡烛的光更暗了。

    空景纂紧了手腕上的佛珠，终于问出了那句许伯岐想要听到的话：“要证大人的赤诚之心，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