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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善水之行

    这个江湖真正见过五帝天书的人寥寥无几,但关于他的传说却从未停止。

    就连号称八王武库,玉蟒千岁的安崇海,也没有见过真正的五帝天书。但既然有传说,必然是有人见证过其所展示出的盖世神威。三圣宗年纪最长的任圣泰,已在纷乱的江湖之中度过两个甲子,五帝天书偌大的名声他不会不知,口口相传数百年的天书轶事,他也一定会有所耳闻。

    除他之外,最有可能见过五帝天书的,听说大内深居着一位年岁奇高的老太监,前后侍奉过四位先皇,得到过帝王兵机,修为难测。

    再有便是一位蛰居东海的传说之人,食鲸门的老祖宗,会引龙息而添寿数,驭霓凰而避祸凶。年纪无人知晓,海陆之上无敌,犹如神仙一般的存在。

    不对,还有一人!

    柳仲溪忽然自睡梦中坐起,那便是在荆州汇福酒楼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算命先生,穆晓宸的爷爷,穆卯子。

    “这个人能知前后,绝非一般,若再遇见,必要向他讨教清楚。”

    柳仲溪再度仰面躺下,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就睁眼熬到了天亮。

    五更一过,鸡鸣报晓。王宗器早早端来洗漱用的水,柳仲溪侧头看他,见他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料想不会是他从自己这里摸走的天书。可他虽从未怀疑过王宗器,但如今能问出线索的,也只剩他一人了。

    “那日我晕倒后,可有什么人从我身上翻走东西。”柳仲溪突然的问话着实吓了王宗器一跳,他本以为柳仲溪还在熟睡,所以举止小心,不敢发出声响。

    “师叔,可别再提济元池那事儿了,我都一直强迫自己忘掉,您还老提醒我。”王宗器欲哭无泪,他本不想再回忆那日之事,只因太过诡谲惨烈。三圣宗立世百年,估计类似这样的事情也就仅此一次。

    “怎么?”柳仲溪骤然坐起,小心问道。

    “当时现场要多惨烈有多惨烈,光咱们剑宗死的弟兄就有十好几个,您是福大命大,那么大的雷球砸在身上,居然毫发无损,只是晕厥过去。要是换别人,就算不灰飞烟灭,也得四分五裂,身首异处吧。”

    柳仲溪闻言双眉微微拧动,有些不耐烦,“我是问你有没有人接近过我。”

    王宗器下意识摇摇头,“当时围上来的人太多了,我记不清了,替你号脉的好像是言长明,而送你回来的是赵水蚓……”

    “等等,你说的这两人是?”柳仲溪打断他,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五帝天书的丢失和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师叔你是觉得他二人?”王宗器怯怯看向柳仲溪,见他一副不然呢的样子,忙又详细说道,“二人中,言长明是道宗炼丹堂的副堂主,而赵水蚓则是玄宗善水峰峰主。”

    “都不是一般弟子啊……”这就让柳仲溪有些犯嘀咕,自己初来乍到,虽说辈分不低,但总不能孤身一人前去质问此两人。而且就算真是他二人中的一个拿走,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二人不承认,自己又能如何?

    不如今天就去这两人任职的地方走走,看能不能窥探出个蛛丝马迹。

    三圣宗玄宗乃是传统嫡传一脉,玄宗长老洛竑鼎更是三位长老之中天赋最佳,修为最深,术法最精的。所以玄宗较之其他两宗,体量更为庞大。

    玄宗之下有五峰,分别是藏金峰,煅火峰,善水峰,落木峰与囚土峰。

    五行五峰,代表了玄宗的精益求精。能精纯本峰法术的,便可以晋级为讲师。精通两峰法术的便是峰主的继承人,也有机会成为宗主。

    一般而言,每一峰都有一位峰主坐镇,赵水蚓便是善水峰的峰主。

    从云台石阶往上,通往五峰的道路曲折蜿蜒,从石牌上看,善水峰便是左手第二条道路到底便是。

    步行没多久,一道瀑布宛如水帘分隔两界,落下之水如腾霄白龙戛然而坠,奔珠溅玉,嘶吼如雷。故得名缚龙湫。

    用心观察,一条小路竟从瀑布后面迤逦向前。两旁虬松林立,青竹数株,朦胧之中,别有诗意。

    正下方是缚龙湫下坠囤聚的池水,那池中有吸水石雕刻出假山模样,静动合一,古朴通灵;分水石雕刻成螭吻模样,鱼尾龙身,栩栩浅跃。形似龙子的分水石将池水一分为二,一条通往山外沔江,一条向下环绕善水峰一周后融入三仙峰的落霞潭。这落霞潭与济元池一高一低,一左一右,组合成三仙峰的完整水路。纵横交错,层次分明。而三仙峰常年云缠雾绕,水气氤氲,也多是因为这两潭池水所致。

    柳仲溪与云淮七,吕玉楼,王宗器四人同行,一面观赏这善水峰绝佳景致,一面缓步前行,佯作闲游到此。

    穿过瀑布百步,便是善水峰山门。

    映入眼帘的天阶石碑,上书刻着“大千若水”四个字。

    再要往里走,两名轮值的玄宗善水峰弟子飘然出现,拦住了四人去路。

    “这里是善水峰,非宗内弟子,无峰主、宗主、长老口谕及信物者,不得入内。”

    再看王宗器朝三人摆了摆手,微笑点头,示意此事交给他完全可以搞定。

    就见他迈步来到那两名善水峰弟子面前,扬嘴挑眉绕着二人看了一圈,随即指向柳仲溪厉声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那两名弟子先是一愣,随后一齐摇头,显然不知。

    “他就是三长老在济元殿特别提到的少师叔,柳仲溪!”

    那两名弟子闻言虽将信将疑,可看王宗器剑宗弟子服饰不假,加之三长老确实在济元殿提及此事,遂不敢怠慢,连忙躬身作揖道:“拜见少师叔。”

    “嗯。”还未及柳仲溪回答,王宗器便回应二人道,“少师叔初来乍到,何宗主派我随同游览宗内各峰,你们若不信,可遣人去五灵宫找张宗主确认此事。”

    平日里玄宗弟子一直是压着剑宗弟子一头,如今王宗器跟着柳仲溪,不说狐假虎威,言辞举止间竟也是趾高气昂起来,着实过了把瘾。

    那两名善水峰弟子听他这么讲,再不敢阻拦,忙让开道路,送四人通行。

    此时峰内正值善水峰为刚挑选的外门弟子授课,赵水蚓便端坐在高台,耐心讲解基础术法。

    三圣宗弟子素来分有内门与外门,内门弟子得进三宗,修习高深术法,外门弟子勤修苦练,欲在选拔试炼上搏得三宗考官的青睐。

    三圣宗每五年招收一批外门弟子,而内门弟子却是每一年都要从外门弟子中选拔出来。

    今天这一批,便是上次在外门弟子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

    “五行术法贵在专一,择一而精,方为大道。否则五行五法无一专精,各门各域不得窍领,空度年月,终是无所作为。”

    看来,赵水蚓的意思便是要宗内弟子,选择一门自己擅长或是偏爱的术法来修习,精修深度,而不是一味追求广度。

    “每个人的体质决定了自己修炼何种术法,比如陈轸,他立于观灵台上,灵台显现水系简象,那他就适合修炼水系术法。这也是我玄宗修炼的一大捷径,由观灵台判定每个人的天赋,资质,用最公正,最准确的方法来帮大家选择。”

    他说话时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奇异祭台,倒是引起了柳仲溪的好奇。为何称为奇异,主要是因为这个祭台不高,金底木台,两侧石碑雕刻的火焰纹饰,犹如猛禽张开的翅膀,中间本是空无一物,却有水幕垂下宛如明镜。这样一来五行完备,故谓五行观灵台。

    “那有没有人会显现五行中所有简象呢?或者风,雷,雾,雪这种简象呢?”那台下弟子之中,有人提问道。

    赵水蚓闻言说道:“这位弟子问得很好,显现五行中所有简象,这种情况应该不可能,目前我玄宗除了宗主是自带两种五行简象,就只有长灵子了。他们这类人就已经是天纵奇才,世间罕有了,如果你能同时拥有五种法术的天赋,利弊暂且不谈,还是我之前说的,要择一修炼,即便五种天赋俱全,你又如何能齐头并进,精修所有法术?所以这种情况既不常见,也没有太大作用,可以说拥有两种五行简象,已是最佳的天赋了。”

    “而风雷雾雪诸如此类,不在五行的术法,但却是由五行推演变化得来。是五行法术修炼到一定程度后,选择变化而成的。所以一开始,仍是会以金木水火土五种简象构成。”

    他正说着,突然众弟子当众爆发一阵高呼,“快看,观灵台上那人居然显现了其他的简象!”

    赵水蚓闻言转身,竟是柳仲溪此刻正在观灵台上伸手去摸那台中水镜。

    “这东西有点意思啊。”他将手穿过水镜,来回搅动,虽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水镜却波纹四起,宛若觳生。

    “师弟?”赵水蚓自然认得柳仲溪,毕竟那日济元池畔,是他送昏迷不醒的柳仲溪回到静心斋。

    “赵师兄。”柳仲溪拱手行礼,面带微笑,“仲溪此来,是要谢你那日出手相救。”

    赵水蚓闻言连连摆手,“师弟严重,我只是送你回到住处,谈不上相救。”他说罢又看了一眼此刻观灵台上显现的雷霆简象,并有些疑惑道:“师弟的身体现在没有任何异样?”

    “没有。”柳仲溪故意岔开话题,又试探道:“师兄那日送我回来,可见到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掉出?”

    赵水蚓闻言一怔,思索片刻后摇头道:“那日场面混乱,我也没有太过留意,师弟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确实丢了一个比较珍贵的木质盒子。”

    “既然如此,我早课结束后吩咐善水峰弟子帮忙一同寻找。”

    柳仲溪听完连连摆手,“这倒不必,此事我也与张师兄提过,他说会替我寻找。”他说时刻意观察了赵水蚓的举动,但见他也只是客气的回应,听到张震昌帮忙寻找也并无过多反应,看来他对此事应该并不知情。

    与赵水蚓接触后,柳仲溪大概可以排除他偷藏天书的嫌疑,如今还有可能提供线索的,就只剩下言长明了。

    柳仲溪等人离开后,赵水蚓亲自站立于观灵台上,水镜中同时显示出了水与土,虽不止一个,却仍是归属五行简象。然而柳仲溪,分明是雷霆简象。

    长灵子的三种简象已是目前玄宗第一人,而柳仲溪立于观灵台上却显示五种简象以外的东西,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三位长老都对这位小师弟极为重视,而且那日在济元池被无妄神雷击中却毫发无损,只是短暂的昏迷几日。如果这位小师弟能继续留在三圣宗,或许天南第一宗从此就要更改为天下第一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