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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不期而遇

    二人出了山洞,又想起此行目的是为了寻找穆卯子。可如今陆鸩这条线索算是断了,再要找寻穆卯子,怕是要从秦月归剩下的两名手下身上寻找线索了。然而柳仲溪一身血迹,走在街上难免引人侧目,眼下这里距离柳府不远,柳仲溪便想着回去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府门前的家丁柳仲溪一个也不认识,应该是新雇的。正巧张康出门张罗备轿,估计是父亲要出门。柳仲溪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丢向张康,不偏不倚正击中他头顶。张康刚要骂娘,回头却看见柳仲溪正蹲在墙角,掌心向下招呼他过来。

    张康转怒为喜,加紧跑了几步,近了时却哭腔喊道:“少爷你这些日子去哪了,可把我们急坏了。我们派出去几拨人找你,都没找到,老爷要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也……呀!少爷,你这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快回府里,我叫人来给你医治。”他连珠炮一样的独白给柳仲溪聒噪的失去耐心,就见柳仲溪白了他一眼,站起来照他屁股踢上一脚,骂道:“别废话,先给我找一身干净衣服。别让我爹发现。”

    “少爷,你刚回来还要走吗?”张康的嘴咧得像根熟透了的苦瓜,失望的看向柳仲溪。

    “懒得和你解释,放心吧,你家少爷福大命大,用不着你们操心。快去,再废话,小心我抽你。”柳仲溪抬手要打,张康这次急忙避开,嬉皮笑脸道:“我家少爷福缘深厚,自是不用我们操心。你说话我照办便是,稍等片刻,马上就回来。”

    柳仲溪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身后正狐疑望向自己的穆晓宸,忙跟她解释道:“我若是回去,怕就出不来了。让他帮我取身衣服,咱们好继续帮你找爷爷。咱们一会儿去和悦酒楼,那里人多消息多,一定能打探到有关你爷爷的线索。”

    穆晓宸没有说话。

    柳仲溪斜眼看向一旁,插着手指尴尬问道:“所以,宸儿你能理解我为什么在自己家偷偷摸摸,显得有些鬼祟?”

    “谁允许你叫我宸儿的?”穆晓宸立眉质问,显然相比柳仲溪的解释,她更在意柳仲溪的用词。

    “我不该这么叫你吗?”柳仲溪觉得莫名其妙,所以反问她的口气更加理直气壮。

    “不可以!”穆晓宸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做了着重停顿,随后又补充道:“你我只是普通朋友,你只管叫我穆晓宸,而我叫你柳仲溪。”

    “你之前明明还叫我柳大哥!臭丫头,这会儿和我摆谱,看我不修理你。”柳仲溪突然意识到这丫头可能是在耍自己,刚要去抓跑开的穆晓宸,抬头却看见柳云钊正立在府前,静静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来。

    柳仲溪忙低头斜视墙根,有意避开柳云钊的视线,似极了心有不甘的小狮子。

    父子二人就这样站立许久,终是柳仲溪思忖再三,朝着柳云钊走去,道了一声父亲。

    “回你房间去,我戌时以前回来。”柳云钊依旧严厉,父子二人的对话气氛甚至令人紧张。

    “我现在还有事情未办完,等都结束了,就尽快回来。”至于他口中的要紧事,从来在柳云钊眼里便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今天柳云钊没有阻止他,因为他发现柳仲溪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坚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何况自己从未替柳仲溪谋过出路。或许一开始,自己就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在扬州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而如今全家上下如同一叶扁舟在风浪中飘摇不定,也是缘自于自己的决定,与柳仲溪没有关系。他能较快适应环境,继续保持活力也算是一种好事,总比躲在房中,在扬州的记忆中逃脱不出,整日自怨自艾要强的许多。

    想到这,柳云钊原本严厉的神色逐渐柔和起来,看着浑身血迹的柳仲溪,又问道,“你去了哪里,又弄得这一身伤?”

    “不妨事,伤口都愈合了。”柳仲溪展臂晃动了一下身形,并无大碍。

    “我过几日便会动身前往京城,为云家上下洗脱冤情,你和你大哥二姐安心在此等我消息,待风声过时,我们就一起回扬州。”柳云钊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整备的马车,此番进京,上下打点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事儿靠钱能摆平吗?”柳仲溪轻咬下唇,对柳云钊进京一事并未表现出赞同。

    柳云钊知他心中存疑,又解释道:“八位王爷中已有三位王爷公开表示要将此事查清,断不会让东西两厂如此蛮横行事。圣上那边来人报信也已明确圣上并不知晓此事,应是理政王朱义的安排。最近青焰教势头正猛,东南沿海如今悉数归了青焰教,朝廷也已调拨兵马前往征讨,云家与我们,就国事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根本没有那子虚乌有的《五帝天书》,朝廷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必会还云家与我们一个清白。”

    “父亲你可别忘了,崔东来可是死在了咱们手里,东西二厂前前后后动用了多少资源,如今想让他们不了了之,我觉得是不是太过于单纯了。”柳仲溪的话不无道理,前后二者都事关安崇海的颜面,即便是朝廷放过柳家,东西两厂与听潮阁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八王爷的黄龙阁,太后的庆寿寺,不会放任安崇海胡作非为的。”柳云钊心中清楚朝廷内部如今是鼎足之势,黄龙阁与东西二厂那是此消彼长,水火不容。庆寿寺虽不与二者争锋,但佛道殊途,终归要在龙阁广厦之间分个高低。

    “诶呀诶呀,我劝柳老爷还是打消前往京城的念头,以免自误。”众人闻言转头,竟是柳仲溪与穆晓宸为之焦头烂额的穆卯子,此刻正拄着根木棍气喘吁吁的站在街边,背上依旧是他那个写着“诸法有常,天机可断”的木头箱子。

    “爷爷!”穆晓宸冲上前去一头扑进穆卯子怀中,眼睛红了一圈。

    “别哭别哭,是爷爷不好,让你担心了。“穆卯子搂住穆晓宸,眼里尽是心疼。

    ”我给你留了字条,说去见个老朋友晚些回来。可回来时才发现字条还在身上,没有给你留下。你看看……爷爷真是老糊涂了。”穆卯子连连安慰穆晓宸,又将字条递给穆晓宸,打开一看,里面所写与他所说无二。

    穆晓宸见到穆卯子无恙也就心安,不去追究其他。倒是柳仲溪看穆卯子精神抖擞,一双小眼睛不时瞟向自己,甚至有些劫后余生的小得意。

    “这老头儿比猴都精,要真是忘了放下字条,我都把那字条给吃了。”柳仲溪心里虽然一千个不相信穆卯子的话,但他又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理由来怀疑穆卯子的动机。

    “老人家,您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云钊愚钝,还望您多些提示。”一旁柳云钊见穆卯子不似凡人,此事又关乎柳家前途,所以鼓起勇气,虚心求教。

    “你方才提到黄龙阁与庆寿寺,我这才多一句嘴。其实也没什么,你自己细品也能得出一二。黄龙阁的司马巡,庆寿寺的吴惑相。比起东西二厂与听潮阁,论心狠手辣,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他二人向来都是曲意逢迎,善抓机会。如今安崇海与理政王的势力仍是最大,你若寄希望于此二者来抑制安崇海,怕是异想天开了。最终的结果无外乎是牺牲柳家,为驱虎豹而引狼入室,一旦被人出卖,再想翻身,可谓是难如登天。还不如安心等在此处,以静制动,方为上上之策。”穆卯子说着,捋髯神秘一笑,随后拉起穆晓宸与柳家父子拜别道:“小老儿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诶!”柳仲溪见穆卯子带着穆晓宸要走,刚要阻拦,却没什么理由。话音刚一出口就被自己按住打断,毕竟叫住人家也毫无道理。

    可穆晓宸似乎明白柳仲溪的心思,就见她揉了揉眼睛,朝着柳仲溪做了个鬼脸,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道:”谢谢你,柳大哥。“

    说罢转身随穆卯子离开,眨眼二人便消失在街口。

    柳仲溪虽然欣慰穆晓宸找到了爷爷,但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而柳云钊更是被穆卯子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虽然还是觉得静待时变等同于坐以待毙,可还是将穆卯子的建议听进去了许多。

    “看来前往京城一事,还是先放一放吧。”柳云钊说罢叹了口气,柳仲溪回过神来朝他笑道:”终归是旁人的话比我说的有用。不过话说回来,黄龙阁与庆寿寺,和安崇海的听潮阁比起来,谁更厉害呢?“

    柳云钊经他揶揄脸色渐沉,想打,没有必要,想骂,却也觉得多余。

    ”黄龙阁是司马巡为了搬到国教正一而设立的新道门庭,五大廷奉则是黄龙阁搜罗的五大绝顶高手,这五人中随便一人都足以令整个江湖为之颤栗,也不知司马巡动用了何种手段,让这五人为他死心塌地兴建黄龙阁。“

    ”那庆寿寺呢?“柳仲溪俯拾仰取,受益匪浅,于是继续问道。

    柳云钊轻咳一声,见他对这些江湖轶闻,毫无作用的东西表现的十分上心,心中大有不快,可既然自己已经讲了,现在戛然而止也不令人畅快,遂瞪了柳仲溪一眼,又继续说道:”皇上崇道,太后信佛,庆寿寺是孝肃太后一手扶持,里面的和尚因为身着黄色佛衣所以被称为黄袍僧。而住持吴惑相所穿黄袍上还有黑色格纹,与老虎花斑极为相似,所以又被称为禅虎。“

    ”原来如此……“柳仲溪得偿所愿,满车而归,正巧张康送来衣服,柳仲溪拿起便跑。

    饶是张康在后面大喊让其吃过晚饭再走,柳仲溪仍是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作别。

    柳云钊对于柳仲溪是一丝一毫的办法也没有,这么多年,白白为之生气的事情不胜枚举。再看身旁不明情况的张康,一副噤若寒蝉缩在一旁的怂态,也不好发泄,叹息一声,径自回府去了。

    与此同时,六千里外的京城。矗立于深宫大内的圣寿塔顶阁中,一位长眉及肩的老僧正在静坐参禅。黄色僧袍上排布着整齐的黑色方格,远远望去,似极了一只躬身侧卧的“老”虎。

    随着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僧缓缓睁开双眼,被推开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长曳,仿佛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狠狠抻了个腰。

    ”爷爷,太后让白鹿儿给您捎个信。“那人对这老僧甚是恭敬,自进门时便行大礼,未曾抬起头。

    ”我已知悉太后意思,你且回吧。”老僧望着壁上悬挂的”無涯“二字,喃喃细语,“三圣宗乃是天南大派,绝非一般门庭。你另转告一句呈给太后,若想得到天书,还需得借助天时。庆寿寺此次无需出面,理政王也得不到天书,且让安崇海独自折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