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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潜阳河岳

    柳仲溪回到静心斋已是夜里,以往回到这里还有云淮七与吕玉楼为自己将油灯点亮。而如今屋内漆黑一片,只有虫鸣螽躁,不绝于耳。

    一夜相安无事,梦里柳仲溪还与穆晓宸继续奔波,寻找着有关穆卯子的线索。直到天光大亮,王宗器端来清水,叫他起床。

    ”师叔您昨晚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害得我今天出早前路过你这才发现你回来。“

    王宗器一面喋喋不休,一面扶柳仲溪坐起。

    柳仲溪抻了个懒腰,坐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问道:”这几日张宗主可有回来?“

    ”张宗主一直都在,我昨天还在剑一坪遇到他,对了,他也问了你是否回来。“王宗器大感莫名,心道这两人何时这么关心对方?

    柳仲溪心中暗道,”张震昌果然没那么容易死掉,他还打听我的事,估计是怕我知道什么,想从我这探探虚实。“

    ”对了,最近有没有淮七与玉楼的消息,他们在潜阳山修习的如何,有没有写信回来?“

    ”这……“王宗器突然沉默,低头望着铜盆中的水似乎有些犯难。柳仲溪何等精明,一眼便瞧出端倪,便又追问道:”怎么,他二人受了欺负?“

    ”额,他们没有写过信回来,只是我昨日听从潜阳山回来的师弟说,云淮七与吕玉楼被关了禁闭。本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听说他们两个在观心殿挺受排挤,好像日子不太好过。“王宗器支支吾吾说了一堆,柳仲溪只听完前半段就跳下床来,草草洗了把脸,就要动身前往潜阳山。

    王宗器见状连忙劝阻道,”师叔,师叔,您这样前往潜阳山不合规矩。那里都是外门弟子,您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这事交给我吧,我找人帮他们摆平。“

    ”这事你不必管,我的身份外门弟子又不知道。云淮七与吕玉楼是我带来的,我不出面,让你找人帮忙摆平,又算什么?“这一席话直把王宗器说得哑口无言,但王宗器仍是以担心柳仲溪的脾气为由,硬着头皮,与其一道前往潜阳山,探个究竟。

    潜阳山位于三圣宗西南,山脉似弦月起伏排布,也如屏障环住外周,是以被三圣宗划为外门弟子的修行之处,只为三宗选拔精英弟子。

    潜阳山有一宫、一殿、一谷、一崖。宫是上清学宫,殿是观心殿,谷是玉桐谷,崖是青鹿崖。上清学宫在前,观心殿,青鹿崖位居中间,玉桐谷则在后。所以新进弟子都在观心殿求学明理,考核通过才能进入上清学宫,而上清学宫中选拔出来的优秀弟子,才能进入三宗继续修习。

    说是外门,有些规矩比三宗还要严苛得多。

    王宗器打听到二人在青鹿崖关禁闭,便直接领着柳仲溪来到青鹿崖。看管的弟子见到手持剑宗玉牌的王宗器,只管笑脸相迎,至于其他一概不问,还打开负责禁闭的石洞,送二人进去。

    石洞仅走廊上有几盏长明灯,再往里面就是正厅,有凿通的窗户透进阳光,正中墙壁上绘着的是三清画像,左右书案焚香袅袅,摆着一些道家书藏。云淮七与吕玉楼各坐一边,拄手虔读,旁边还摆着吃剩的酥油饼。说是禁闭,看样子倒挺悠闲。

    两人都是专心致志,还未发现有人进来,直到柳仲溪轻咳一声,他二人才抬起头来。见是柳仲溪,两人又惊又喜,几乎一齐放下手中书卷。

    “柳大哥,你怎么来了。”一向干净的云淮七,头发竟也未梳理,仅是用玉扣束住脑后披散的长发,有些凌乱。

    赤着双脚,仅着一身洁白内衬,显得有些单薄。

    柳仲溪见他二人被囚禁在这山洞之中,多少有些心疼,虽说并未受到虐待,但还是要问清楚缘由。

    “我们本来都在观心殿跟随秋叶先生学习易理,可河岳社那些家伙欺负我们新来的,让我们必须加入河岳社才能在殿中有座位,不然就站着听课。淮七还好,忍得了这口气。我和他们理论,他们却动手打人。这里管纪律的人名叫李季,是河岳社李岳的叔叔,不分皂白就把我们关了进来,多亏秋叶先生照顾,送来些书和吃的。”自小锦衣玉食惯了的吕玉楼,来这里多少有些委屈,但对关禁闭一事更多则是不甚服气。

    “小小外宗,竟敢这样欺负人!”柳仲溪猛地一拍书案,却被王宗器拦住,小声嘱咐道:“少师叔息怒,外宗这些年一直是独立管理,就连三宗宗主也不敢插手此间事务,外宗一直以来都是归三长老统辖,平日里没啥大事,也就无人过问。听说这几年兴起个什么河岳社,将外宗三百名弟子安排的明明白白,几乎人人都加了进去。应该是按照加入的时间来分配进入内宗的名额,这样就可以确保即便是良莠不齐的外宗弟子,也都能雨露均沾,获得进入内宗的机会。当然了,如果你有钱或者有更好的东西贿赂社长,那么就可以插队进去内宗。”

    “这!长老们就这么任由他们胡闹?”柳仲溪额头青筋凸起,恨不能冲出去痛扁这群靠敲诈勒索为生的蟊贼。

    “或许是三长老不知道,或许知道也不想管。毕竟这些年外宗招揽的人本身也不怎么样,都是些世家门阀子弟来此打发时间的,初期选拔也不严格。”王宗器一摊手,表示也很无奈。

    “我们可不是来受他们欺负的。进入内宗本就是择优录取,这次偏要为他们重立规矩,好好整治这个河岳社。”柳仲溪攥紧拳头,目视远方若有所思,随后回过神来,又对王宗器道:“你再帮我办件事,就回问剑峰去吧。其他的就都交给我了。”

    王宗器嘻嘻一笑,“少师叔您吩咐就是。”

    柳仲溪正视他道:“我要你帮我求一个进入外宗的资格,不许透露我的身份,只管让他们接受我就好。”

    王宗器想了想,略显为难道:“这个……师叔,实话实说,我还没这个本事能把人安排到外宗来。你也知道的,我就是剑宗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弟子。你要说找找人还行,帮您办这事,别最后反倒耽误了您。”

    “找谁能办?”听王宗器这么一说,柳仲溪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属实为难他了。便又追问一句,不管是直接还是从旁,总之这个外宗,自己是一定要进来。

    “何宗主!他一定能办。”王宗器拳掌相抵,一点灵光乍现。

    ……

    距离云淮七与吕玉楼解除禁闭的日子还未到,柳仲溪却已经在何离枭的帮助下得到了秋叶先生的同意,顺利成为一名外宗弟子。

    这里的寝舍是十人一间的大通铺,可不比静心斋舒适。

    晚上各种味道和鼾声从四面八方袭来。柳仲溪强忍了一夜,昏昏沉沉之中也不知睡了多久。然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放置在衣架的衣物,尽数被人拿走了。

    还未及发问,旁边也刚起床的弟子便一眼看出端倪,连忙安慰他道:“你就是昨天新来的吧,是不是衣服和鞋子也被人收走了?别着急,一会就有河岳社的人问你加不加入他们,只要你回答加入,他们就会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柳仲溪强压住怒火:“还有这个道理?他们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偷东西?”然而柳仲溪的法宝都放在外衣,不料这一夜都被这群小贼摸了去。

    “唉,他们只说是为了区分谁没有加入河岳社,其实就是羞辱那些不肯加入他们的人。你也别置气了,让你加你就加呗,又少不了一块肉。”

    果然,二人还未相谈几句,就有两名弟子从屋外进来,扫视一圈后直奔柳仲溪所在过来,拿着本花名册样的书籍,趾高气昂道:“你就是新来的柳仲溪?”

    “是又怎样?”柳仲溪也没打算跟他们好过,正愁没地发泄,一会说话,但凡敢有一个难听的字眼蹦出来,柳仲溪一定让他们尝尝自己鸡飞蛋打的滋味。

    “呦呵,脾气不小呢。”那人朝柳仲溪旁边的弟子撇嘴一笑,有些不屑,但却又继续说道:“新来的,我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不算你,这里有弟子三百二十一人,加入河岳社的有三百一十九人,只有两个狗屁不懂的乡巴佬被我们关了紧闭,估计放出来时也就想通加入我们了。进了河岳社咱们就是一个集体,秉着人人有资格进入内宗的大宗旨,我们会以你们入社的时间安排你们进入内宗。当然,如果你想快点进入内宗,也可以交一些修缮房屋的敬钱。”

    “我若不加入呢?”柳仲溪眯眼一笑,月牙儿也似的双眼下一对卧蚕,大抵人畜无害。平日里在扬州围绕柳仲溪前后的人却都知晓,这位柳家二公子只要眯眼一笑,便是有极大可能要动手打人。

    见他言辞犀利,那人嘿嘿一笑,猛地拍了两下手,屋外又走进来两个体型健硕的弟子,手里捧着一个装满滚烫热水的木盆。“新来的小兄弟应该还没感受到你们的温暖,咱们是个大家庭,必要时伺候一下也是应该的。”

    坐在柳仲溪旁边的那名弟子赶紧拽了拽柳仲溪内衬的一角,小声劝他道:“你快点答应吧,他们人多,到时白挨顿打,保准你三天下不来床。”

    柳仲溪仍旧是眯眼笑着,只是嘴角微微向上,露出丝许不屑一顾的笑容。那二人刚走近,柳仲溪招呼也不打,抬起一脚便将那木盆蹬翻在那两名刚进来的弟子身上,滚烫的热水瞬间浇满那两名弟子全身,杀猪般的惨叫顿时响彻整个寝舍。

    原本柳仲溪身边那名提醒他的弟子,此刻脸都吓得惨白,急忙躲到一旁,心里重重为柳仲溪捏了把汗。他显然是觉得柳仲溪惹了不该惹的人,但看柳仲溪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冲,一会真要打起来,两方难免玉石俱焚。

    再看那手拿花名册的弟子,见柳仲溪脾气竟是这般大,也不由得露出惊奇之色。自己已是许久没有碰到,像柳仲溪这般强硬的了。

    就见他放下花名册,迈上两步,伸手就要来提柳仲溪,可他的速度却还比不上柳仲溪半分。柳仲溪躲闪之余,仍能扶额皱眉,施以摇头叹息附加羞辱。

    这人显然也不是什么高手,单纯仗着人多势众,在这里作威作福。

    那人一击不中,脸上忿色已显,再度展臂横劈过来。然他的手还未及接近柳仲溪,就见柳仲溪抬起一脚正踢中其下身,着实让他体验到何为“鸡飞蛋打”的感觉。这一击就连旁人都看得心惊胆裂,感叹眼前这人下手忒黑。

    那人捂住下身疼的话也说不出来,龇牙咧嘴在地上一个劲的乱蹦。

    他旁边还有一个,更是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柳仲溪一掌推在面门,朝着窗户飞了过去,那木质窗格顿时来了个碎碎平安,其人也摔在地上,后脑着地,当即昏死过去。

    新来的柳仲溪打了河岳社的消息一时间引爆了半个潜阳山,为何是半个?只因为潜阳山的上清学宫较之观心殿,玉桐谷,青鹿崖要相对独立。这就如同太学与私塾的区别,后者多是在此间打混,有充足的时间打听消息,围观热闹。而前者多是要为进入三宗做准备,而在上清学宫学习法术,本身相对也是较为枯燥的事情,需做到“致虚极,守静笃”。

    负责纪律的李季在听完那名叫叶重的弟子完整讲述后,却以柳仲溪误解对方好意,虽然水温过高,但还需等待为其勾兑凉水后才能使用。柳仲溪贸然打人,确有暴躁易怒的个性,需在青鹿崖静修五日,再入观心殿。而河岳社也要归还柳仲溪衣物,不许再强求其入社。

    如此一来,柳仲溪,云淮七与吕玉楼便是整个潜阳山没有进入河岳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