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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糟心的重生

    公元前297年,周王(周赧王)历18年,燕国上都蓟城。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坐落在东南方向的太子府就热闹起来。洒扫的、做饭的、准备伺候主子起身的,所有人都在井井有条的忙活着。还有几个天真浪漫的洒扫小丫头趁管事的没注意渐渐地聚做一团,叽叽喳喳地开始闲聊,待发现回过神来的管事正狠狠地瞪向她们,于是又讪讪闭嘴,老老实实散开接着干活。

    听着外间传来的嘈杂,早已睡饱却习惯赖床的姬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默默看着房顶出了神。记忆里租房的白腻子吊顶已经不在,取代的是眼前黑黢黢的结实房梁。枕边伸手可及的手机、电脑,床前的电视这些家电只能怀念。这偌大房间里唯一能消遣的,大概也就剩摆在床尾矮桌上的一副黑白棋。因此尽管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6个年头,自认为早该适应的如今却发现并没有,总是念想着自己是否会一觉醒来又回到原本的世界,毕竟自己穿前看的双穿小说可不少。只是看着熟悉无比的雕梁画栋,姬崇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姬崇在原来的世界名叫吴伟,跟在三和租住的一群待业青年一样,平时就爱刷剧、看小说、上网,没钱了就干几天零工,保证不饿死就行,咸鱼躺平,人送外号“三和大神”。其实他也是一个大学生来着,只是随着大学扩招,普通大学生越来越不值钱,更何况他还是个野鸡大学毕业的。虽然学的是电子,但都是一些基础理论,与社会实际严重脱节。然后求职路上屡屡碰壁,逐渐心灰意冷、开始摆烂。

    这天吴伟正走在路上和人通电话,大晴的天忽然一声惊雷在耳边响起,吴伟整个人忽的感觉一麻,随即一阵剧痛,痛得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趁着残留的最后的一丝清明他终于意识到这是被雷劈了。想想自己几十年什么丧良心的事都没做,如今却还遭雷劈,就忍不住朝老天竖个中指,可惜动作还没完成自己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吴伟(姬崇)再次回复了知觉。猛地察觉自己正被一妇人抱在怀中,妇人的双手透过襁褓正富有节奏地轻轻拍打在自己的小屁屁上,时不时还轻晃两下。已经有着几十年人生经历的他都有点小羞耻,不过很快就又不在意了。重生嘛,咱网络小说看的可多了,就这点小场面,那都不是事!

    睁眼四处打量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视线十分模糊,距离越远就越看不清。难道自己刚重生就要瞎了?瞎子阿炳,可自己也不会拉二胡啊。想的这吴伟心情一下变得极差,偏偏此时有个大高个弯下腰不知死活地嬉皮笑脸逗弄他,偶尔还捏捏他脸,捏得还挺疼。吴伟顿时怒了,努力瞪向他,有心开骂:“你丫谁?不知道捏的人很疼吗,没轻没重的,别动我!”结果话一出口变成一阵婴儿啼哭。看着小婴儿涨红着小脸发出嘹亮的哭嚎,大高个许是心满意足了,终于撇下他朝里间走去。吴伟好奇地顺着他掀开的幕帘缝隙往里瞅了一眼,模糊间看到一女子半躺在床上,此时大高个正拉着女子的手轻轻说着话,女子似乎有些虚弱,偶尔才有一搭没一搭回应下,有气无力的。突然,女子好像意识到有人在看她,抬眼往他这边扫过来,最终与吴伟四目相对。

    虽然看不太清,但依旧能感受到这眼神饱含的深情,如流水般地温柔,包容自己的一切。尽管此时还不清楚自己处境,但此刻吴伟(姬崇)却无比确信,这个女人就是自己这辈子的母亲,这个人绝不会伤害自己,是自己依靠。止住了哭,遥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卖了个萌。大高个似乎发现了这边母子间的互动,有点吃味,在向女子抱怨着,女子就笑,精神头好像都比刚刚足了许多。

    半年后,姬崇终于通过旁听其他人的闲聊猜测出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应该是重生到了战国时期的燕国。如今是燕国太子府的二公子,那个老爱逗他的大高个就是整座太子府的主人,人称太子乐资,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父亲。也不知道前世的父母如何了,还好自己还有个弟弟,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应该也看开了吧?姬崇安慰自己道。

    搜寻完前世原本就不多的关于战国的记忆,脑海中却完全没太子乐资的信息,太子平印象倒是有,但那是家里人经常提到的已经过世的伯爷爷,。好歹自己也是看了两部《大秦帝国》的人,裂变和纵横出现过的人物自己绝对有印象。难道是后面才会出场的人物?姬崇现在无比后悔被观评劝退没看后面几部,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哪怕后面几部是坨屎也得忍着咽下去啊!这下好了,金手指没了,至于系统,姬崇都暗自鼓捣半年也没找到一丝线索,估计也是没有的。为什么别的人穿越都是各种挂,就自己什么都没,难道是那个没比完的中指?这老天也太小气了吧!

    气归气,既然金手指和系统都指望不上,那后面就只能全靠自己了。姬崇转了转小脑瓜,如今首先要解决的是自己的说话问题。从原身带来的普通话以后肯定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至少现阶段不能。自己周围的都是燕地口音,如果现在蹦出一嘴普通话那肯定会被认为是妖怪,在这极度迷信时代绝对会被烧死。哪怕自己现在身份不一般,嗯……也许这身份死的更快!毕竟宫斗什么的实在可怕了。

    不过带着记忆学燕国话实在太难了,大半年过去了也没学会几句。前世自己学英语时好歹能有个翻译对照着来,只要把自己想说的在大脑一一对应翻译,最多也就调整下型语序就行了。现在自己学燕国话可没人给自己翻译一下,一句话听完只能尝试着连蒙带猜,能理解正确就谢天谢地,更别说自己张嘴说出来。为了自己不做烧烤,姬崇打定注意没学会燕国官话前绝不不说超过两字的话。嗯,说话多累人,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呢,大家都能理解的对吧……

    接下来几年里,在太子府西院一直出现这么一幕: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孩子,噔噔噔地紧跟在忙活干活的人后面跑,发现有什么新奇的就会抬手指着问道:“这个!”周围的人早就习惯小公子的做派,淡定的说了下物品名称就又忙活开了。小孩听完后也不置可否,大人们也不在意,就当在陪小孩子玩游戏。不仅如此,这小孩还十分喜欢听人唠嗑,一开始聊天的人还会忌惮小孩子的身份而散开,后面这种情况多了也就无视了。看着一个小孩子坐在杌子上一本正经听人说话,时而还是懂非懂的点点,可把一些爱心泛滥之人萌化了。说起来自己手指物品“这个”、“那个”还是受以前学英语的“thisis”大法启发呢,感谢“thisis”大法,不然想学会这燕国官话可能要更久吧。

    放空的思想重新回归。姬崇转头看着窗外,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此时已是阳春三月,可早上仍旧十分寒冷,换算成前世温度大概是个位数吧。幸好现在不是在南方,这种物理攻击只要多加点衣服就好。被窝里好暖和,不想离开,再赖会好了。

    “公子,你醒了吗?该起啦,再晚夫人要生气的!”屋外传来侍女“炊饼”的声音。

    炊饼是姬崇母亲“患难之交”,听说当时仅8岁的她就倒在路边,饿的不成人形。当时姬崇母亲也在逃难寻亲的路上,遇到了这奄奄一息小姑娘。或许是感同身受,年仅14的她把自己珍藏许久的炊饼给了小丫头,救了她一命,后面两人相依为命进入燕国。待姬崇母亲入府,她也跟着入府成为侍女。如今8年过去了,按燕国习俗早两年就可以嫁人了,可她不愿意,一心要留下来,一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是不放心姬崇,毕竟6年了还不能完整说话,夫人都要愁死了。

    没得到回应,炊饼也不在意,几年相处下来对彼此都十分了解。提着热水径自推开门,往铜盘倒好热水,放入毛巾,伸手试试水温,感觉刚好。见屏风后仍旧没动静就端起盆走过去准备伺候小公子起身洗漱。

    “公子,该起身了,再偷懒就真要挨骂了哦。夫人最近正想给你找个老师,听说进学后可得每天早起的,不然要挨板子打,听说那板子打人可疼了。所以公子你要提前习惯才好。”炊饼一边说一边抽出个手拉姬崇被角。

    一阵寒气袭来,终于熄灭了姬崇赖觉的心思,姬崇没好气道:“知道了,炊饼姐你越来越啰嗦了,都快赶上后厨的烧火婆婆了。”

    听到被比作烧火婆,炊饼顿时有些生气,随即却好像意识到什么,激动地铜盘都没拿住,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水洒的到处都是。可炊饼根本顾不上收拾这些,激动地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你会说话了?!”

    “我本来就会说话!”姬崇无奈的翻个白眼。

    “不是,我是说你能完整的说话了。天哪,夫人天天拜神还愿就是希望能治愈你的口疾,如今终于如愿了,老天保佑!不行,我得去告诉夫人!”说完也不管这里还是一片狼藉就嗖的一下跑开了……

    姬崇有些傻眼,至于吗?自己又不是没说过话,只是一直两个字两个字而已。摇摇头,把衣服拿了过来,看着这些差不多的衣服,这应该要怎么穿?哪件里、哪件外?腰带怎么捆才不会往下掉?瞅眼外边,似乎没人,算了自己摸索着穿吧。

    好不容易才套好衣裳,哗啦啦外面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美貌妇人,也就是姬崇的娘,或许是听到消息走得太急,额头都出了层细汗,燕人常梳的发髻也没来得及梳,就这样披散着。“我的儿!”这一声饱含着各种复杂情绪,姬崇听着有些心酸。还没多做什么,就被一把抱住。接下来自免不了一番母子情深,母子两说了好久的话,旁边的人也陪着抹泪。直到姬崇肚子饿得咕咕叫,众人才意识到大伙都还没吃早饭,这才放过他匆匆离开整理下准备吃饭。

    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炊饼替自己梳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点小帅。如果前世的自己有这颜值,那完全就可以靠脸吃饭了,还需要什么才华?仔细想想自己的父亲姬乐资是个大帅比,母亲是个大美人,身为他两爱情的结晶而不是隔壁老王家抱养的,有这副容颜也正常。可惜的是这不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哎,生错了时代啊,姬崇无比遗憾!

    梳洗完毕,被领着走向饭堂。此时流行的是分餐制,一人一个小桌那种。姬崇母亲原本想和姬崇坐一块来着,只是姬崇不愿意,坚决要自己坐一张,没办法就只好把他安排到自己边上。

    今天早饭是栗米粥配荠菜,外加一碟小酱,自己因为是小孩额外有一小碗肉糜。此时主流还是两餐制,为了中午不饿肚子,姬崇还是呼噜呼噜的把食物吃进了肚子,旁边母亲见他吃的这么欢实,更开心了。

    其实姬崇心里苦:穿越前是屌丝命,贵族食,穿越后却反了过来。如果没吃过现代美食也还好,就像自己母亲,觉得现在这些就是美味。可自己不是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来到这边天天不是炖菜就是烤肉,偶尔有几个炒的菜味道也很难吃,也不知是厨娘做法问题还是那些古怪炊具的问题。几年下来感觉吃吐了都要,怀念曾经的家乡小炒了。

    说干就干,这时代的炊具大多都是陶制或者铜制,陶制不怎么结实,铜制用多了更是有害身体,再说那些奇形怪状的炊具他也不太会用。还是还原出上辈子农村厨房好了,此时的技术应该能达到,姬崇心里想着。要炒菜就最基本要有一口铁锅,最好要有一个灶,把锅吊起来也不是不行,但炒菜时会不太方便。要打锅就必须有个好铁匠,自己6年以来都生活在太子府小心翼翼不露出马脚,铁匠铺朝哪开都不知道。要不去找炊饼问问,也许她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