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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章 朝议(续)

    “大王不可高兴过早!”乐毅眼见此时燕王姬职过于喜形于色,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乐毅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在怀疑我儿说谎吗?”早就看乐毅不爽的姬乐资见到乐毅泼冷水,正暗自为有两个麒麟儿而自豪的他忍不住爆发了,厉声喝道。

    “太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快给乐卿道歉!”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姬职刚反应过来,听到自己儿子对乐毅的无礼冒犯,于是冷声训道。

    “诺!”姬乐资躬身应诺,然后又朝乐毅所在方向行个礼,粗声粗气道:“乐先生,刚才是我失态,还望先生大人大量原谅则个。”心里则是无比郁闷,暗暗又给他记了一笔。

    见到太子听话的道了歉,姬职也想就此揭过不让自己儿子面上太过难看,于是插话道:“以后记得对乐卿尊重点!对了乐卿,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寡人有点没听明白,还请乐卿解惑。”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回到王座上安坐。

    “启禀大王,臣刚才的话并非怀疑王孙,太子殿下误会臣了。臣只是听完王孙介绍发现,曲辕犁只是在构造方面不同以前所用的直犁,然并没有新增特别难的部件,换句话来说就是原先能造直犁的在看过曲辕犁之后也能制造。诸位大臣们请你们好好想想,一旦我燕国大批使用此犁,其他列国会不会跟进模仿?我燕国本就土地比他国贫瘠,人口比他国不足。万一将来他国也大量使用曲辕犁,那我燕国国力就将被拉得更远了。”

    “是啊,是啊!”“说的有理!”大臣们一阵附和。

    “那该如何是好?”本以为税赋问题已经顺利解决应该没事,没想到由此引发更棘手的问题,姬职有点不知所措了。

    “要不还是加赋吧?”突然有人将刚刚被否定建议又提了出来。

    “是啊,是啊!”只是这次这建议获得了不少人支持。

    “敢问王孙,能否对曲辕犁进行部分修改从而阻止他国仿制?”剧辛眼见大臣们心思朝着加赋倾斜开始暗自着急,看到跪坐在边上的姬崇,心想曲辕犁就是这小子造的,也许他有办法,于是充满希冀的出言问道。

    此言一出,引得群臣侧目。

    “很遗憾,并不能!”姬崇无情打击道。

    “自家调味品就能保密,轮到国之重器就毫无办法,这可真是我们燕国的好王孙啊!”早就对姬崇将调味品藏着掖着,连同洞香村独霸餐饮行业日进斗金不满的中大夫鹿弼阴阳怪气道。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太子姬乐资再次爆了。对乐毅可以怂,但这鹿弼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先王朝馋臣鹿毛寿的嫡子罢了,父王仁慈不仅放过了他们父子,而且为了收拢燕地人心重新给了鹿弼中大夫爵。就这种人也敢和自己炸刺?!更何况洞香春还有自己的三分利,是自己的钱袋子,岂容他人搅和!“我又没说错,放着钱给秦国人赚都不给燕国人,这难道不是事实嘛?”鹿弼小声嘟囔,身份的差距终究让他气势不足,因此只敢小声抱怨。

    “鹿大夫此言差矣,据我所知人洞香春在燕国可是有好好交税赋的,没少国库半分。既然人家和你鹿家一样上交赋税,为何不能交给人家来做,两年前燕国大败,也没见你这燕国人毁家纾难,反而人家洞香春捐助了不少!”中大夫郭明淡淡说道,却给了鹿弼狠狠一刀。

    “你!”鹿弼气得发抖,但又无话可说。又见其他人神色莫名的眼神,只能羞愤地退回。

    姬职对台下的争吵视若无睹,心里一直在权衡‘加赋’和‘用新犁’的优劣。正当他下定决心,准备说出‘加赋’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齐国向南击败楚国,向西制服秦国,驱使韩、魏两国的军队如同用鞭子赶马一样。假使齐国再到北面进攻燕国,即使有五个燕国也不能抵挡。大王何不暗中派遣使者,差遣游说之士去各国,使齐兵陷入困境,让它的百姓疲惫不堪,这样才可使燕国世代无患。”客卿苏代此时突然提起毫无相关的话题。

    姬职微微错愕,不明白苏子为何说起齐国这个话题,但还是回到:“再给寡人五年时间,寡人和诸位贤臣励精图治,以后应该就能实观自己的愿望。”

    客卿苏代笑道:“那我给大王十年,不过大王需要借我两物用来取信齐国。”

    “不知是何物,苏先生快快说来,只要寡人有,寡人一定无不答应。”姬职忙道。

    “此两物王上都有。一是王上之弟襄安君,只有襄安君入齐国为质,齐王才能相信大王的诚意;其二则是王孙所造之曲辕犁。原本臣打算携带大量财帛来取悦齐王,以此降低齐王的戒心,方便臣接下来行事。可今日看到王孙所献曲辕犁,臣知道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礼物了。齐国本就富庶,并不缺财帛之物,可今日这曲辕犁不同,足以让齐王动容。加上春耕在即,若此时献上此物,犹如雪中送炭,齐王焉能能不喜,焉能不与燕国盟?”苏代无比自信道。

    “苏先生所言固然有理,然如乐亚卿所言,曲辕犁若在齐国铺开,岂非更助齐国一臂之力?今之齐国燕国已不能敌,何谈他日更强之齐国,先生此举岂不本末倒置?”剧辛愤愤说道,对这个没点常识只会逞口舌之力的客卿颇看不上眼。

    “剧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苏代摇摇头,颇为遗憾道。

    “愿闻阁下高见!”剧辛冷笑道。

    “如今齐王尚处于壮年,却是一个刚愎自用之辈,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我行我素,好大喜功,而且还贪得无厌。虽然此时看起来战功赫赫,威慑群雄。但这么多场战争下来也耗尽了齐国历代先王辛苦累积的国库积蓄。齐国军民长期征战不得休息变得十分憔悴,民生开始变得艰难。接连大战耽误农时更使得土地被大量抛荒,粮食大量减少。然而齐王仍旧不满足,终日想着如何侵吞他国,称霸天下。丝毫不知国内军民已经对他产生了怨恨之心。何况齐国官员有样学样,开始变得十分贪婪,齐国君民矛盾更加尖锐。因此就算齐国得到曲辕犁,然庙堂之上已经腐朽,一样会走向灭亡。相反,我燕国现在君明臣贤。为了国家君王愿意割舍亲情送胞弟为质,甚至舍弃独吞国家重器委曲求全侍奉齐国。大臣则愿意竭尽全力为国贡献自己的智慧。再加上臣将在外为燕国在外奔走改善燕国外交,绝对能坚持度过这最困难的的几年,到几年之后燕国发展壮大,又何惧他齐国。”苏代高声喝道。

    “先生所言大善!”姬职连忙起身,快步跑到苏代面前,紧紧握住他双手动情道:“今日听得先生一番话,方知孤先前险些犯下和齐国一样的大错。孤自知才智有限,今欲拜先生为燕国上卿助孤成就大事,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大王有命,臣岂敢不从!”苏代郑重行礼说道。

    “大善!”姬职喜道。

    “臣等恭贺我王!见过苏上卿!”众臣起身拜贺,又对着新上卿苏代行拜见礼。

    等众人行礼完毕各归其位,姬职也重新回到了王座。

    “启禀大王,出使齐国之士宜早不宜迟,若是等燕国大范围使用新犁再去齐国献宝,所起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还请大王明断!”新任上卿苏代奏道。

    “可是先生如今刚为上卿就要车马劳顿,寡人于心何忍?”

    “大王,君臣贵在相知,不在朝夕相对。臣就算将来人在齐国,心也一定是在燕国,大王切莫怀疑。大王您和大臣在庙堂处理燕国大事,我则在齐国帮燕国争取发展环境和时间。我们都是在为燕国国运努力,即使相隔千里,心意却是相同的,这和在朝堂上相处亦没有分别。”苏代安慰道。

    “既然先生如此说,为了国家大事,寡人也就不强留先生了。来人,去替先生准备50辆车和财货,寡人明日亲自送先生出城。”姬职吩咐道。

    “诺!”

    “散朝!”

    “大王万安!”……………………………………………………………………………………………………

    一路跟随着父亲姬乐资从昭明殿出来,姬丰、姬崇受到不少和太子交好官员的特意夸赞。姬丰一路神情冷漠,面无表情,显然对这些阿谀奉承之辈十分看不上眼,根本懒得理会。姬崇秉持着后世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处事原则,也对哪些人露出虚假的微笑。嗯,以假对假,没毛病!等到众人到达王宫门口散开之时,姬崇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姬丰淡淡的瞥了姬崇一眼,低声冷哼道:“虚伪!”嘿,你这破熊孩子,会不会说话?姬崇心里气极。要不是自己可能打不过他,非给他打一顿不可,谁惯得这嘴里飞刀的臭毛病,于是回敬道:“装逼犯!”虽然不知这‘装逼犯’是什么意思,但不用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正想说什么反击一下时却听姬乐资开口:“为父要找人喝酒庆祝,你两要去哪,我让东宫护卫护送你们过去。”

    “今天我还没去碣石宫拜见老师,等会就去碣石宫好了。”姬丰说道。

    “好,那崇儿你呢?”

    “我就回东宫好了,几天没回来了,反正在王宫了,去给母亲一个惊喜也不错。”姬崇微笑道。

    姬丰听到这话神色稍显暗淡,自己每次见母亲都只谈学业和政事,从没有感受过其他母子那种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那行,那我就不送你了,丰儿,我们走,我先把你送到碣石宫再说。”

    “诺!”姬丰轻轻甩了甩头,将刚才不经意的念头甩了出去,重新步履坚定地跟上前面父亲的脚步。

    姬崇目送他两走远,这才转头回东宫前往自己母亲所在的椒兰殿。

    “启禀仲公子,二夫人晌午被娘家族人找,此时正好去南山找你了。”姬崇刚到椒兰殿,殿内侍女就这么对姬崇说道。

    还真是巧,姬崇暗叹。没奈何,姬崇只好点了几个相熟的东宫护卫护送自己前往南山乡。护卫们都知道眼前这是太子最宠爱的两个孩子之一,更何况平时为人大方还会给点好处,因此也没拒绝。换其他庶子这样使唤他们那是想都别想。

    行行复行行,等到好不容易回到南山乡时,只见日头已经偏西了。

    一路和乡民们打着招呼直到回到自己居住主院,只见大院内停着几匹高头大马,这几匹大马明显就是精心挑选过的,都是纯色马,不带一丝杂色。大马看到有陌生人走进自己领地,不安的打起了响鼻,同时尥了尥蹶子。

    上辈子从电视上深知烈马之威的姬崇赶紧退了退,免得一不小心被马踩死。此时在院内房屋聊天的众人听到马群动静赶紧出来看看,有眼尖得仆人看到是自家公子连忙大喊:“是公子回来了!”

    姬崇绕开院中大马,快步向前,只见自己母亲陪着一个身穿皮袄、身形魁梧的络腮胡中年人一起在大厅门口迎接自己。

    “我儿入宫见驾没事吧,有没有人为难你啊?”还没等姬崇走到跟前,令狐柔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事的!母亲你看,王祖父还赏了个金锁给我呢。”姬崇掏出同心锁向令狐柔夸耀道。

    “表妹我就和你说了不用担心,连我初来蓟城的人都听说了外甥的神奇,区区一次朝会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络腮胡爽朗的笑道。

    看到姬崇面露不解,令狐柔赶紧介绍到:“崇儿,这是你表舅,鲜于部落未来的族长鲜于征。当初就是靠你舅公、表舅他们,我才能顺利来到燕国。”

    “表舅安好!”姬崇行礼问好。

    “哎,好好好!外甥你也好。”鲜于征有的不适应这些礼节,略微局促地应道。

    “来来来,都别在外边站着了,咱们屋里谈!炊饼,去吩咐下厨娘好好做一桌饭菜,让崇儿表舅也尝尝崇儿弄出的美食!”

    “诺!”

    “早就听说神仙宴的大名,却没想到是我这神童外甥做的,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鲜于征笑道,转头又对姬崇说道:“看到外边的大马没有,要是做的好吃,这大马就送你了。要是不好吃,那就…………”鲜于征摇了摇头,表示不好吃就没了。

    知道在逗自己,姬崇凑趣道:“那表舅这大马已经没了,只是等会小心别把舌头吞下去!”

    “嚯,这么自信,小心等会别哭鼻子。”…………

    一家人笑闹着朝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