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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娘家人

    “疯了,陈三你又犯病了。”梅姐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陈艾一声吆喝,“付家小娘子,且随小生打土豪分浮财去者!”

    一想到郑重居然是东山的里长,陈艾心中就乐。昨天自己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因为当着胡知县的面,也不好收他的钱。今天正好去东山,怎么着也得让那家伙表示表示才是。

    这日子过得真是窘迫,不从其他地方想辙,还真有些过不下去的意思。

    自己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罢了。问题是,现在还拖着两个女人,素娘收留了我陈艾,对我也算也恩,无论如何要报答她。至于梅姐,将来可是要拿她当老婆的,自然不能让她再吃苦了。

    因为陈艾的双手手心都磨出水疱,梅姐虽然口中说话难听,却也见不得陈三泼皮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推车,气道:“本以为你也是个全劳力,今日让你过来还能帮上忙。可看你细皮嫩肉的惫懒模样,我算是指望不上了。等下回去时,还是我来推车好了。”

    “你的手不也经不住磨?”陈艾笑嘻嘻地盯这她那双洁白的小手不住看。

    “看什么看,贼眉贼眼的,仔细挖掉你的眼珠子。”梅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干活儿吧也得讲究方法,我和娘以前过来拉东西,都会找把谷草捆在车把手上的,你没做过农活,自然不知道。”

    “这办法是不错,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陈艾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不过,你也不用操心,等下不管东西再多也无须你我动手,自然有人巴巴儿地给我们送回去,还不用我们废话。”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陈三和我梅姐一样都是黄连苦命,在别人眼里芥子一般,果然是个痴子。”梅姐这回出奇地没骂人,忧虑地看了陈艾一眼。

    陈艾觉得她的神情很是奇怪,不禁问:“你看我做什么?”

    梅姐一脸同情:“陈三,你以前虽然可恨,可好歹也没人敢惹你。可你一犯病,性格大变,性子也软了,口中也胡言乱语,将来也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欺负,可怜啊!”

    “谁敢欺负我?”陈艾笑问:“你说是以前的陈三好,还是现在的陈三好,你喜欢哪一个?”

    “自然喜欢现在的陈疯子……讨厌!”梅姐脸突然一红,也不理陈艾的疯话,低头闷走。

    陈艾得到梅姐夸奖,精神大振:“快些走,快些走,肚子都饿得呱呱叫了,还是快些到地头寻些吃食的好。”

    这一走就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无论陈艾如何逗她,梅姐就是不说一句话。

    “就到了,前面不就是。”梅姐抬头用下巴朝前面点了点。

    前方隐约可见一道绵延的小山丘,山丘下是几座青瓦房,瓦房外面是一圈黄色夯土围墙。

    此刻正值冬初,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不少地方都光着。可种蔬菜的地还留着,远远看去,无数绿色的小方块。

    “那地方就是我大舅舅的家了,一家六口人都住在那个院子里。”梅姐加快了速度:“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我们去舅舅家弄点吃的吧。”

    她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一脸的快活:“我大舅对我可好啦,前一个月我和娘来这里拉柴禾的时候,正好碰到大舅舅家新米刚磨出来。新米真香啊,我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险些走不动路。”

    “呵呵,看不出你还真能吃。”陈艾想笑:“我可是吃不了那么多的。对了,你大舅舅这回会弄什么好吃的招待你?”

    “还能有什么呀,如果我没猜错,这回应该是糯米豌豆蒸饭。”梅姐很肯定地说:“舅舅家每年都会种一亩酒米用来酿酒,秋粮刚入库没几日,这几天估摸这正是酿酒的日子。每年酿酒的时候,大舅总会蒸一笼酒米饭,里面有豌豆,或许还有蜡肉肉丁”

    她咕咚地吞了一口唾沫:“陈三,也是你运气好,碰上了。”

    “酒米饭,我还瞧不上呢!”陈艾嘀咕了一声,不住摇头,梅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能吃,看她谗成这样,可怜。身为她未来的男人,怎么说也得把营养给她跟上,务必让其长得前凸后翘,身材火暴。

    一说起吃,梅姐来了精神,推着车跑得飞快,不片刻就来到她大舅郑初一家院门口。

    院子的围墙不高,两米不到,很多地方还裂了长长的口子,透过缝隙可以将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郑初一家座北朝南,一共有七间瓦房。正面是一间堂屋和两间厢房。厢房估计是郑初一两口子的寝室。旁边两排房子是他两个儿子的屋。

    也是陈艾和梅姐来得巧,这一大家人都在。今天的天气不错,这一大家人都在院子里忙着,很是热闹。

    陈艾心中好奇,忍不住从墙上的缝隙看进去,却见正中的堂屋前的屋檐下坐着一个中年人,看年纪应该有四十来岁,相貌很是朴实,这大概就是郑初一了。他身边则是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纺线。

    另外还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后生,这应该是梅姐的两个表哥,他们都苦着脸站在郑初一的面前。

    在两个表哥的旁边则跟着两个年轻妇人,唧唧喳喳地同郑初一的老婆说些什么。如果没猜错,这两个女人就是梅姐的表嫂。

    两女长相实在不怎么样,粗手大脚,典型的农妇,陈艾也懒得仔细看。可着二人的嗓门很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爹、娘,姑姑母女说话间就要到了,是不是将屋子收拾一下?”

    郑初一大奇:“收拾,收拾什么?”

    其中一个妇人道:“爹你是糊涂了,姑姑她们哪次来不是见啥拿啥,屋中可堆了不少酒米,别被人家看到了。”

    郑初一还没说话,他老婆就插嘴进来,语气很不好听:“老头子,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上次素娘过来拖柴和,你故意把一盒黄豆放在灶头上让人家看到。结果梅姐那小蹄子一看到就迈不动脚,最后,我搁不下这张老脸,分给了她们一碗。”

    郑初一老婆大声冷笑:“你背着我弄的那些名堂别以为我看不到,你心疼你妹妹,每年都要接济她一点东西,我也不说什么。素娘自是你妹妹,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你将东西都送完了,是不是想饿死我?”

    “是啊,娘说得是这个道理。”两个媳妇都随声附和。

    郑初一有些招架不住,讷讷道:“东西还是要给些的,毕竟她家穷成那样了。还有,每年十六也要给她们一点吃用的物件的,我们也不能太小气。”

    “别说你那兄弟了,也不想想十六过的什么日子,你郑初一过的什么日子。人家十六无儿无女,又攀了郑员外,替他看管茶园山林,每年可能捞不少好处。他要在妹妹面前耍漂亮争面子,自是他的事,你这个穷大哥瞎参合什么?”郑初一的老婆越说越来气:“你说你妹妹素娘穷,穷她个鬼哟。据我所知,付裁缝死的时候可给她娘俩留了一间铺子,转手一卖就是上百两银子,人家可比你有钱多了。”

    “可是……那铺子是素娘养老的,可不能卖呀……”郑初一的声音越来越小。

    “哼,今天不是媳妇们提起,我还忘记这茬了,对对对,须防着梅姐那饿痨鬼。我灶房里还蒸了一笼酒米饭,媳妇们,去藏起来。”

    “娘,我们这就去。”两个媳妇得了婆婆夸奖,笑眯眯地朝灶房跑去。

    “至于吗,至于吗……”郑初一不住摇头。

    陈艾听得心中一阵好笑,转头小声问梅姐:“进去吗?”他是懒得同梅姐舅舅家这群人打交道的,最后现在调头就走,直接杀到郑员外府上喝酒吃肉才好。

    刚一转头,却看见梅姐眼睛里全是泪水,上牙将下嘴唇咬得发白。

    她还未发育成熟的胸脯剧烈起伏,纤长的手臂颤个不停。

    陈艾心中一疼,伸手过去抓住她的右手,若是在往常,依梅姐的性子,早一记耳光甩过来了。可此刻的她一只手软得像是棉花,又冷又滑。

    须臾,梅姐道:“真当我是来讨饭的,不过,那白菜是小舅舅求郑员外得来的,我若现在回去,怎么同他交代?他们不欢迎我娘俩,我偏偏要去戳他们眼睛,走,进院子去!”

    “好。”陈艾松开她的手,伸手推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