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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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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陈艾为什么同李景隆搅在一起,其实徐景昌却猜错了,陈艾和李景隆完全不认识,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这还是他第一次当朝第一风流公子李国公见面。

    陈艾与徐景昌分手之后本打算回客栈睡觉,刚才虽然同徐公子弄得有些不愉快,可对陈艾来说徐大少爷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他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在明初的历史上也没什么记载,以后自己未必有同踏打交道的机会。

    他只是有些不好笑,这徐府的人一个个都有些古怪。比如他以前认识的徐增山就狂得没边,这个徐大少爷也是狂悖之徒。想当初魏国公徐达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怎么他的幕友和子孙一个个都没有他那种气度?

    他老徐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怎么孙子就不知道体恤下人,过可爱的一个小丫鬟啊,若是我陈艾的人不知道要宝贝成什么模样,怎么肯拿来当脚夫使?

    陈艾这次来看灯会主要是对古代的花灯有些好奇,今日到这里一看,那些灯都扎得简陋,完全不能同现代的高科技花灯相比。吃了一碗冰糖莲子之后,他就意兴阑珊,想回客栈去了。

    可付长贵好不容易将陈艾圈了出来,也小小地得了一笔零花钱,食髓知味,如何肯就这么回去睡觉。就不住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就回去多没意思。

    陈艾回答说这花灯也没什么味道,夜深露重,还是回去睡觉舒服。

    付长贵赔笑道:“陈先生你不要急嘛,再等上半个时辰就要放焰火。今天气候不错,各地收成都好。南京城中的各大商号都赚了许多,于是十三家商号各自拿了一笔钱出来买焰火庆贺,据说这焰火一放就要放他小半个时辰。陈先生你就算现在回去睡觉,等下也会被惊醒,何不等在这里看看热闹。”

    陈艾有些意动,焰火这种东西倒有些看头:“只是还有小半个时辰才有焰火可看,现在就等有些难熬。”

    付长贵就陈艾有些犹豫,忙笑道:“陈先生,虽然你我以前闹得有些不快,可你的学问我老付还是很佩服的。这遍地都是花灯彩迷,不如玩上两把,即得了彩头,又打发了光阴。”

    陈艾想了想,便点头:“也罢,咱们就去猜几个灯谜玩玩。”

    付长贵欢呼一声,立即领着陈艾往灯光最灿烂的地方挤去。

    其实,古代的灯谜难度挺大的。尤其是读书人和士大夫玩的灯谜最是让人恼火,属于文义迷。谜底大多是一个字或者一句唐诗什么的,如果不是熟读四书五经和学问出众之人,根本无从着手。

    对于文义迷,文人们也总结出许多猜法。什么拆字法、离合法、增补法、减损法、半面法……林林总总一共有二十七种。

    至于谜格也有八十多种:卷帘格、秋千格、白头格……

    反正花样繁多,即便是读了多年书的士子,一到灯会,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最后能猜出几条灯谜。

    陈艾在大学里学的就是国学,灯谜也是国学中的一个小类,其中不少雅迷也非常有意思。当初他在读书的时候因为是孤儿一个,穷得厉害,日常也没什么消遣,只能埋头读闲书。什么、什么的倒是看过不少,对猜灯谜倒是很是心得。

    等他同付长贵一看那些灯谜,这才大呼一声:“真简单,三岁小儿都能猜出来。”

    原来,文义迷这种东西只在士大夫之中流行,而明朝初年又是个文盲占绝大多数的少智社会,不可能人人都懂得文义谜。

    因此,这个灯会的绝大多数灯谜都是事物谜,民间谜语除了少量字谜外,都是以事物的特征来隐射的,民间谜语主要着眼于事物的形体,性能,动作等特征,运用拟人,夸张、比喻等手法来描绘谜底,从而达到隐射的目的。灯谜主要着眼于猜射对象的名称,主要运用别解手法。

    这些民间谜语用语也是非常粗鄙简单,没有任何可看性,大多是诸如“原看宝塔尖又尖、上头小来下头大,有照一日翻过来,下头小来上头大”之类的打油诗。

    不过既然来了,总得猜上一猜才是。

    这个灯会的花棚和彩灯大多是城内居民自己做的,总要是为了凑热闹,增添些过年的喜气,彩头也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陈艾第一题就碰到了一个字谜,花灯的主人是个卖泥人儿的,奖品自然是彩塑泥人。谜语就贴在一只红灯笼上,陈艾随意扯下一张,一看,上面写着:山中二人行,打一字。

    这个题目简单得令人发指,二人行是个从字,山中就在两个人字下面各加一竖,于是就变成了一个竹子的竹字。古带的竹字第二竖也可以不带钩,所以,这个谜语做竹解最为妥帖。

    见陈艾轻易地猜出自己这个谜语,花灯主人竖了根拇指,又将一个泥人阿福塞到陈艾手中,笑道:“正解,这个泥人归你了,给家中孩子玩玩。”

    说时迟,那是快,付长贵一把就将泥人抢了过去,笑道:“陈先生没有子女,这个泥人儿就赏我好了,我将来回吴江可以带给孩子们。”

    陈艾对这种小玩具也没什么兴趣,笑了笑,就由他去了。

    刚才小试身手,却也激起了陈艾的兴趣,正要再猜,付长贵笑道:“陈先生,光在一个地方猜有什么意思,到处走走再说。”

    陈艾:“也罢,到下一处看看。”

    于是,二人一路走下去,一口气猜了五个谜语,全中。

    得了彩头,付长贵自然老实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这些东西对陈艾来说都是不值钱,大过年得也不想坏了自己心情,就照例让付长贵收了。

    走了半天,又来到一个彩棚,这个彩棚的老板是卖干货的,彩头在这次灯会中算是最值钱的。到了这里,付长贵就再也挪不动脚步,挑唆陈艾不住地猜。

    干货老板本没什么文化,出的谜语同样僻陋得令人发指,比如他最难的两条谜语对陈艾来说就是简单得让人发笑:

    “有土能种庄稼,有水能长荷花,又人不分你我,有马能走天涯。。”

    这个谜语陈艾小学时就学过了,正是一个也字。有土是地,又水为池,有人是他,有马奔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不就是睫毛吗?

    于是,陈艾很快将这两个谜语猜了出来,得了两条带鱼。

    看到带鱼,付长贵眼睛大亮,这玩意可是能直接换成钱的。于是,这鸟人大概是对陈艾有极强的信心,伸出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老板的所有谜语全扯了下来,赔笑道:“陈先生快猜快猜。”

    结果,又有好几条带鱼和几只干贝落到付长贵手中,弄得这厮浑身海鲜味。

    付长贵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亮,还要去扯灯谜。

    老板有些招架不住,拦住付长贵,气愤地对陈艾道:“这位相公,看你模样也是个读书人,肚子里自然是有大学问的,怎么这么不晓事。这灯谜本就是为了凑个趣,你都猜了,别人玩什么。这不是逼我收摊回家睡觉吗。”他忿忿地指着前边一个灯棚:“有种你去那里猜,那家雅谜才是你们读书人玩的,人家从摆摊到现在还没人猜中过呢”

    陈艾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三十出头的读书人风度翩翩地坐在灯棚里,儒雅清秀,好一副名士派头,心中先赞了一声:这人看起来却是个人物。

    便有意同那人结识。

    正如这个干货老板所说,这里的灯谜都非常简单,就算全部猜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完全没有挑战性嘛。

    还没等陈艾说话,付长贵的流氓习气就犯了。他冷笑道;“怎么,你张了花灯贴了谜语不就是让人猜的吗,我家先生偏偏就要猜你的谜语,你又能怎么样?”

    那老板也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看你是看上我的彩头了。”

    “废话,看上了又怎地,谁叫你弄这么好的奖品出来,我就是要赢光你。”付长贵冷笑。

    陈艾皱了下眉头喝直付长贵:“住口,老板是厚道人,为难他做甚,走,去那边看看。”于是,率先朝干货老板指的那个彩棚走去。

    付长贵没有办法,只得骂了声娘,不甘心地跟了上去:“还有什么比这里的彩头更吸引人的,陈先生等等我。”

    果然,同付长贵说的一样,这个彩棚的彩头实在不怎么样,全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什么白版纸、湘妃竹毛笔、泰山的墨锭……

    付长贵也不识货,心中颇为失望。

    陈艾朝彩棚主人走去,拱了拱手:“主人家好,在下上元士子陈艾。”

    “来了。”那个读书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手中捧着一盏青花盖碗,也不起身,道:“既然来了,随意玩。我姓景,名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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