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惊魂
人的声音已经远去。和他们的气味一样，逐渐消失在黑森林中。
晕了半天的雉十三，一直在想可恶的猎人和他的狗。
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蛮妞的气味甜腻，大黄的气味燥臊，和村子里的其它狗一样，一样的是“狗味”。
而叫灰豹的那条“狗”，除了外形，那散发出来的气味总不一样，飘来荡去阴森森的，像长着爪子。
它仔细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应该在大石堆旁边闻到过。
当时雉母全身都在颤抖，就像有一个隐形的魔鬼在抓着她，也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害怕过。
它确认了灰豹不是“狗”，但它为什么要装“狗”样呢？
按照这个思路，它进一步确认了猎人张和不是“人”。
是一个裹着人的毛皮的更恐怖的“东西”。
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莫不闻、凡远、村子里那些男人身上都有的杂着荷尔蒙的汗气味道。
更没有晏春、莫依依、仆人和村子那些女人身上的花香味。
呵呵，特别是莫依依身上的气味，又清又纯的香，闻着就像在雉母身边，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闭眼。
而张和没有气味！除了灰豹的，也只有野兔、獐子的血腥气和衣服上腐败的干草气。
唉，管他的！它嗅了嗅，哇哦，很熟悉的山林味！
不是说放了我吗？试一试。
雉十三左一下右一下的猛甩，终于甩掉了套在头颈上的黑布袋。
绑在脚上的几圈麻绳有点麻烦。虽然被猎人张和解开了绳结，但还有几圈缠在足上。
张和的目的就是要它耗上一定的时间，免得追上来。
雉十三前前后后蹬了十几下，麻绳才渐渐松开脱落。
挣脱之后，腿和脚爪都是又麻又痛。好几下试着站起身来，都左偏右倒不着力，就像站在一个气球上。
捆扎在翅膀上的绳子也是这样的，好不容易挣开了，才发觉翅根的肌肉又酸又痛。翅膀只能耷拉在草地上怎么也收不拢身。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蛐蛐、蝈蝈，也许还有其它，从草丛、石缝里爬出来，呼朋引伴互相挑逗着开始鸣唱。
“这些该死的虫豸，起什么哄。”
气急败坏的雉十三喘着恶气，呼应着吹过林子的风声。
不过它可不敢掉以轻心。在深山里，猛兽们空空的胃，绝大部分都是从这个时候起开始填满的。
它警惕地四处听听、望望，确认着安全的距离。
“必须在天黑尽之前，找一棵可以安全睡觉的大树丫！”这是从祖先身体里一直流淌在所有鸡们血液里的话。
啊，谢天谢地，旁边就是童年的小水潭，每天必到的地方。
水！救命的水！雉十三努力伸长脖颈把头送向水潭。一口气喝了个饱。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稍微安慰了它焦燥不安的心。
周围已经黑尽了，透过头上的树枝丫，可以看见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
一动全身就痛，而且是热乎乎的痛。
那就不动吧，回来的第一晚上，就听听它们在干什么。
踩着树叶，时有时无窸窣作响的，是胆小的田鼠；
压着树叶，弯弯扭扭若隐若现的是狡猾的蛇；
头顶上有鸟在扑腾、树貂跳到了另一棵树上、风搅动着树叶......
嗯，有异响！有异味！什么？猎狗灰豹的气味。
不对，气味一个样，但味道不对。
灰豹的要醇和安详得多，有些讨好的奴气；而现在这个，野蛮、残忍更多的是血腥气！
它惊出一身冷汗。
“雉十三，站起来！雉十三，站起来！”它不停地给自己警告。
忍住！忍住！拼命也得站起来！
雉十三终于站了起来。虽然腿和翅膀都还不听使唤，控制不了地抖个不停。
一头花豹锁住了它，软蹄轻轻、悄悄接近。
“噼啪”很轻微的一声，倏然断裂的一根干枝条暴露了它的位置。
雉十三知道危险已经近在眼前，而眼前却漆黑一片。
记忆中的地形是那么的模糊。
跑？怎么跑？往哪里跑？
飞？翅膀刚能收上身，连展开的力量都没有了。
绝望的感觉顿时笼罩全身。它想起了莫家院子，也想起了吊在半空的绳套和猎狗的牙齿。
“大黄！张和！土豹！”雉十三狠狠地叫出声来，悲哀地想着自己完蛋了！
“人”的声音？是人的声音！这个、这个山上还有人在？
已经潜行到攻击距离的花豹简直不敢相信。
几个时辰前在黑森林里嚎叫的人不是走了吗？还有玩潜伏的？
它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又吸周围的空气。
嗅到的还是潮湿的泥土气味、腐烂的叶子、杂草气味以及浓烈的雉鸡味。
不过，它不敢肯定。
似乎确实有一点点可怕的人的气味，但也似乎淡得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但是，刚才那一声的确是人的声音啊！
花豹有些懵了。
难道比老虎还残忍百倍的人，也披上了雉鸡的羽衣？
我们的花斑皮毛，他们不是也最爱穿在光溜溜的肉上吗？
还有、还有这只雉咋比我还高大呢？
那心跳声好响......
“雉十三，你这只瘟鸡！......”它已觉察到花豹停下了攻击的脚步，正在犹豫中的雉十三立即醒悟了，是“人声”起了作用。
它赶紧又学着说了句，“又去偷肉吃......”
真的有人！花豹很庆幸自己没有上当。
况且肚子里已经有了一只野兔。捕食人？它还从来没有敢想过。
它慢慢地退了两步，急转身飞快地跑了。
确认花豹已经走远，雉十三万分紧张的心才放下来。
它再也不敢睡了。只是精疲力竭的想：“无论如何得熬到天亮！”
团拢身体伏在双足上，反正什么也看不见，它又闭上了沉重无比的眼皮。然后耳朵使劲儿的捕捉着周围的声音。
蛐蛐、蝈蝈儿还在叫、风游荡在叶梢......它在院子里撵着胆小的大黄、蛮妞，驮着骄傲的莫依依去大塘河......
一阵鸟的惊飞声惊醒了它。睁眼一看，阳光和薄雾同时在树林里晃荡，几只猕猴在旁边的树梢上蹦来跳去，弄得树叶哗哗啦啦的响。
天哪！我几时竟然睡着了？雉十三站起身，虽然还是酸痛，但已经不影响它活动了。
水，清冽的水！它把头伸向水潭喝了几口，同时也看见了水中的倒影。
哇，红红的脸颊像太阳、墨蓝色的耳羽比天空的颜色还要好看！
“雉十三！”它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水中的也张着嘴“雉十三！”
它又喊：“雉十三、雉十三。”水中的也同样在喊。
就像一束光突然照亮了心底，雉十三心情一下子无比愉快。
它快乐地咯咯笑着，笑完便开始梳理自己花团锦簇的羽毛。
可惜水潭小了些，已照不完它的全貌。
晕了半天的雉十三，一直在想可恶的猎人和他的狗。
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蛮妞的气味甜腻，大黄的气味燥臊，和村子里的其它狗一样，一样的是“狗味”。
而叫灰豹的那条“狗”，除了外形，那散发出来的气味总不一样，飘来荡去阴森森的，像长着爪子。
它仔细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应该在大石堆旁边闻到过。
当时雉母全身都在颤抖，就像有一个隐形的魔鬼在抓着她，也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害怕过。
它确认了灰豹不是“狗”，但它为什么要装“狗”样呢？
按照这个思路，它进一步确认了猎人张和不是“人”。
是一个裹着人的毛皮的更恐怖的“东西”。
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莫不闻、凡远、村子里那些男人身上都有的杂着荷尔蒙的汗气味道。
更没有晏春、莫依依、仆人和村子那些女人身上的花香味。
呵呵，特别是莫依依身上的气味，又清又纯的香，闻着就像在雉母身边，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觉闭眼。
而张和没有气味！除了灰豹的，也只有野兔、獐子的血腥气和衣服上腐败的干草气。
唉，管他的！它嗅了嗅，哇哦，很熟悉的山林味！
不是说放了我吗？试一试。
雉十三左一下右一下的猛甩，终于甩掉了套在头颈上的黑布袋。
绑在脚上的几圈麻绳有点麻烦。虽然被猎人张和解开了绳结，但还有几圈缠在足上。
张和的目的就是要它耗上一定的时间，免得追上来。
雉十三前前后后蹬了十几下，麻绳才渐渐松开脱落。
挣脱之后，腿和脚爪都是又麻又痛。好几下试着站起身来，都左偏右倒不着力，就像站在一个气球上。
捆扎在翅膀上的绳子也是这样的，好不容易挣开了，才发觉翅根的肌肉又酸又痛。翅膀只能耷拉在草地上怎么也收不拢身。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蛐蛐、蝈蝈，也许还有其它，从草丛、石缝里爬出来，呼朋引伴互相挑逗着开始鸣唱。
“这些该死的虫豸，起什么哄。”
气急败坏的雉十三喘着恶气，呼应着吹过林子的风声。
不过它可不敢掉以轻心。在深山里，猛兽们空空的胃，绝大部分都是从这个时候起开始填满的。
它警惕地四处听听、望望，确认着安全的距离。
“必须在天黑尽之前，找一棵可以安全睡觉的大树丫！”这是从祖先身体里一直流淌在所有鸡们血液里的话。
啊，谢天谢地，旁边就是童年的小水潭，每天必到的地方。
水！救命的水！雉十三努力伸长脖颈把头送向水潭。一口气喝了个饱。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稍微安慰了它焦燥不安的心。
周围已经黑尽了，透过头上的树枝丫，可以看见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
一动全身就痛，而且是热乎乎的痛。
那就不动吧，回来的第一晚上，就听听它们在干什么。
踩着树叶，时有时无窸窣作响的，是胆小的田鼠；
压着树叶，弯弯扭扭若隐若现的是狡猾的蛇；
头顶上有鸟在扑腾、树貂跳到了另一棵树上、风搅动着树叶......
嗯，有异响！有异味！什么？猎狗灰豹的气味。
不对，气味一个样，但味道不对。
灰豹的要醇和安详得多，有些讨好的奴气；而现在这个，野蛮、残忍更多的是血腥气！
它惊出一身冷汗。
“雉十三，站起来！雉十三，站起来！”它不停地给自己警告。
忍住！忍住！拼命也得站起来！
雉十三终于站了起来。虽然腿和翅膀都还不听使唤，控制不了地抖个不停。
一头花豹锁住了它，软蹄轻轻、悄悄接近。
“噼啪”很轻微的一声，倏然断裂的一根干枝条暴露了它的位置。
雉十三知道危险已经近在眼前，而眼前却漆黑一片。
记忆中的地形是那么的模糊。
跑？怎么跑？往哪里跑？
飞？翅膀刚能收上身，连展开的力量都没有了。
绝望的感觉顿时笼罩全身。它想起了莫家院子，也想起了吊在半空的绳套和猎狗的牙齿。
“大黄！张和！土豹！”雉十三狠狠地叫出声来，悲哀地想着自己完蛋了！
“人”的声音？是人的声音！这个、这个山上还有人在？
已经潜行到攻击距离的花豹简直不敢相信。
几个时辰前在黑森林里嚎叫的人不是走了吗？还有玩潜伏的？
它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又吸周围的空气。
嗅到的还是潮湿的泥土气味、腐烂的叶子、杂草气味以及浓烈的雉鸡味。
不过，它不敢肯定。
似乎确实有一点点可怕的人的气味，但也似乎淡得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但是，刚才那一声的确是人的声音啊！
花豹有些懵了。
难道比老虎还残忍百倍的人，也披上了雉鸡的羽衣？
我们的花斑皮毛，他们不是也最爱穿在光溜溜的肉上吗？
还有、还有这只雉咋比我还高大呢？
那心跳声好响......
“雉十三，你这只瘟鸡！......”它已觉察到花豹停下了攻击的脚步，正在犹豫中的雉十三立即醒悟了，是“人声”起了作用。
它赶紧又学着说了句，“又去偷肉吃......”
真的有人！花豹很庆幸自己没有上当。
况且肚子里已经有了一只野兔。捕食人？它还从来没有敢想过。
它慢慢地退了两步，急转身飞快地跑了。
确认花豹已经走远，雉十三万分紧张的心才放下来。
它再也不敢睡了。只是精疲力竭的想：“无论如何得熬到天亮！”
团拢身体伏在双足上，反正什么也看不见，它又闭上了沉重无比的眼皮。然后耳朵使劲儿的捕捉着周围的声音。
蛐蛐、蝈蝈儿还在叫、风游荡在叶梢......它在院子里撵着胆小的大黄、蛮妞，驮着骄傲的莫依依去大塘河......
一阵鸟的惊飞声惊醒了它。睁眼一看，阳光和薄雾同时在树林里晃荡，几只猕猴在旁边的树梢上蹦来跳去，弄得树叶哗哗啦啦的响。
天哪！我几时竟然睡着了？雉十三站起身，虽然还是酸痛，但已经不影响它活动了。
水，清冽的水！它把头伸向水潭喝了几口，同时也看见了水中的倒影。
哇，红红的脸颊像太阳、墨蓝色的耳羽比天空的颜色还要好看！
“雉十三！”它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水中的也张着嘴“雉十三！”
它又喊：“雉十三、雉十三。”水中的也同样在喊。
就像一束光突然照亮了心底，雉十三心情一下子无比愉快。
它快乐地咯咯笑着，笑完便开始梳理自己花团锦簇的羽毛。
可惜水潭小了些，已照不完它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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